第159節
這還沒完,深紅吐著血,還沒爬起來,靳丞的身影又如流星天降,速度快得眾人只能看見他周身包裹著的金色流光。 “咚——”又是一聲巨響,那流星砸在破損的高塔上,將深紅連同整個高塔直接貫穿,發出的卻是震徹九天的古樸鐘聲。大地震顫,漫天的煙塵中,轟隆隆的倒塌聲不絕于耳,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驚天的動靜,一時都忘了言語。 良久,眾人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他不是弓箭手嗎?哪來這么強悍的rou體力量?!” “技能、一定是技能!” “那聲音是怎么回事???” “深紅呢?深紅死了嗎?!” “深紅——” 嘈雜聲中,又是一道鐘聲震得所有人心頭一顫。也就是在這時,煙塵終于稍稍散去,站在四處高樓上觀戰的人看到了那道模糊的紅色身影。 眼尖的人也終于找到了鐘聲的出去——靳丞的腳下。 他每一次落地,便如銅鐘震響,如果把他比作鐘杵,那大地就是銅鐘。巨大的聲波從他腳底擴散,震得地面寸寸龜裂。 而他一個利落的轉身,彎弓,搭箭。 “咻——”金色的箭矢劃破夜色,一箭刺入深紅的胸膛,卻又在即將洞穿時,尾部突然分裂出倒鉤,牢牢勾住深紅。 箭矢趨勢不減,將深紅釘入游戲大廳的外墻。 外墻的黑色鋼架被砸得陷進去,深紅雙手抓著那根箭,卻怎么也拔不出來。滿身狼狽,鮮血淋漓。 整個中心區能看到游戲大廳的地方,鴉雀無聲。甚至是匆匆趕到的江河、冷繆等人,都驚詫于靳丞的強悍。 在場只有聞曉銘知道他這一招的名字。 【無射】,五音十二律中的第十一律,也用作鐘名。 靳丞在箭術之外,還修了聲波異能,無射這個技能正好與他匹配。以身為樂器,奏天地之音,其音之大,可破一切。 當然,這一招使出來的副作用極大,耗損也極大,所以靳丞平時不用它并非完全出于藏拙,而是風險太大。 此刻靳丞的身體晃了晃,五臟六腑都像被震得移位了,嘴巴里一股咸腥味,但好歹忍住了沒倒下。 從外表看,他神色如常,抬手抹掉嘴角溢出的一絲血,那動作跟先前唐措站在游戲大廳頂端時一模一樣。 只是一個冷峻,一個匪氣。 是那種老子天下第一的張揚的匪氣,霸道,偏又不正經。 深紅看著他,真是覺得格外刺目。她咬緊牙關,發著狠,哪怕挖出自己一塊血rou來,也要執著地把箭從胸膛里拔出來。 拔出的瞬間,她墜落在地,又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腳上的高跟鞋早不見了,她踏著滿地的碎石,提起最后一口氣,說:“你殺了我又能怎么樣?感謝你的律令,你殺了我,也得跟我一起去坐牢……” 話還沒說完,她似是支撐不住了,踉蹌著跪在地上,胸口流出的鮮血幾乎把她整個人染紅??伤€死死地盯著靳丞,哪怕氣若游絲,依舊要說:“就算你在牢里又殺我一次,又能怎樣呢,唐措不回來,我就能復活,我會永遠活著!我可以直接復活回來,但你卻還在坐牢,到時候你還能阻攔我嗎?我會殺了江河、殺了那小姑娘,殺了你們所有人——” 瘋了。 這人真的瘋了。 四周的玩家們看著她歇斯底里的眼神,盡管沒有正面對上,依舊感到毛骨悚然??删驮谶@時,一個略帶煙嗓的聲音從旁響起。 “你確實會永遠活著?!?/br> 來人是榮弋,普普通通榮小弋,踩著一地碎石塊慢吞吞地出場,一點兒都沒有紅榜第二該有的風范。 可他抬起手,金色懷表在他指間蕩下時,深紅神色驟變。 “嘀?!?/br> “噠?!?/br> 深紅的時間被往回調了三分鐘,她本該立刻死去了,可她還活著,也只有她一個人的時間被調了回來。 靳丞會意,再次彎弓,箭尖對準了深紅。 時間掌控者榮弋如是說:“我賜你永生?!?/br> 作者有話要說: 我靳哥哥當之無愧永夜城第一扛把子。 之前看到有評論說靳丞太強,什么風頭都讓他出了,襯得主角太弱。靳丞當然是強的,他是唐措的教官,又早三年進永夜城,不強不配當這個攻。 至于誰來出風頭,誰來做決定,由角色本身來定。大家可以看到百章之前,唐措跟靳丞一起去見林硯東或k的時候,唐措基本保持沉默,話都讓靳丞說。到現在他單獨跟黑帽子談判,主掌局勢,不是說他變得武力有多強,而是在進入永夜城一段時間后,他對于永夜城的設定、局勢都有了一定的了解和判斷,可以從旁觀者坐上賭桌了。 聰明人辦聰明事,什么時候該誰出面,該誰說話,說什么話,都有講究。當然,我本身也寫不出什么高智商pk,湊活著寫吧,希望大家看得爽。爽最重要。 第138章 床下有人(三) 榮弋用三分鐘的時間,向大家解釋了為什么他在紅榜上可以壓深紅一頭。大家也終于明白,“時間掌控者”這五個字究竟有多可怕。 三分鐘之后又三分鐘,普通玩家們除了驚懼外再沒有旁的想法,諸如靳丞、江河這樣的精英玩家卻能看出些門道來。 眾所周知,諸如時間掌控、大裂縫術這種強力技能,都是有使用限制的,越厲害的技能限制越大。 榮弋剛剛跟言業大戰過一場,已經有所消耗,可此時竟然還能牢牢掌控住深紅的時間,甚至讓人摸不清他的極限到底在哪兒。 這可比他在《黎明之前》那個副本里所展現出來的實力更強悍許多。思及此,靳丞不由偏頭打量了榮弋一會兒。 如果榮弋的時間掌控已經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他對六號樂章還有一爭之力,為什么又甘愿放棄了? 靳丞在心里給榮弋打了個問號,手上的動作卻不含糊,又一箭洞穿了深紅的肩膀。 深紅已經是強弩之末,哪怕榮弋一次次將她的時間往回調,她的狀態也不可能完全隨著時間的倒退而恢復,因為精神負荷太大了。幾次過后,她甚至連手都已經抬不起來,手指在發抖,腦袋刺痛,身上的紅裙又臟又破,每一次呼吸感覺都是種折磨。 可她還是死不了。 何其諷刺。 可無論她如何痛苦,那雙赤紅的眼睛依舊能一眨不眨地盯著靳丞,里頭沒有一絲悔意,“我不是輸給了你……靳丞,如果……” 如果我一開始就對江河下手,迫使他把卡牌交出來,我不會輸。 深紅到底沒把后半句說出來,驀地又笑了笑,笑容牽動傷口,讓她眉頭緊蹙。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她又支撐著從地上坐起,像個被扔在垃圾堆里的破布娃娃似的,塌著雙肩,狼狽又難看,“你就算贏了又怎樣呢……永夜城的人啊……升米恩斗米仇……哈哈……” 她低低地笑著,未竟的話語里似乎藏著很深的故事,但靳丞不打算聽。他收起弓箭,目光掃過人群里不停探頭的聞曉銘。 聞曉銘立刻會意,大步流星跑過來,附耳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全部講給靳丞聽,著重講了卡牌和無道的事情。 “原來如此?!苯簳r把深紅交給榮弋,目光掃過一周,讓每一個觸及到他視線的玩家都心里咯噔一下。如果硬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個眼神,應該叫“天涼王破”。 果然,他朗聲道:“無道三番兩次要搞我,不光搞我,還搞我男朋友,實在是——那個詞怎么說呢?” 靳丞似乎真想不起來了,苦惱地點了點腦袋,好不容易想起來,笑道:“丑人多作怪。我不知道這里還有沒有無道的人,如果沒有,麻煩各位幫我轉告他們:我不接受道歉,不接受調解,請主動坐牢?!?/br> 聞曉銘心直口快:“就只坐牢?” 靳丞:“畢竟我人美心善?!?/br> 聞曉銘:“可他們還打我呢!” 打人可不太好。靳丞遂又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那你可以趕在他們坐牢前,打他們一頓?!?/br> 聞曉銘:“那老大你能不能規定一下,一定要讓我打一頓才能去坐牢,否則不算?!?/br> 眾玩家:“…………” 你可真是個復仇鬼才。 另一邊,唐措已經跟著他的鬼友們來到了教室上課。 這教室跟人類的教室沒什么兩樣,只不過講臺換成了棺材,課桌換成了香案,這群鬼在上課前還得給自己上三炷香,不知道是哪來的邪門規矩。 唐措面無表情地給自己上香,然后又被迫跟著學了一堆有的沒的鬼界知識。如果隔壁的餓死鬼不是一直在吃東西并且還砸吧嘴的話,學習氛圍還是很濃厚的。 課上老師還教他們剪紙人,剪了紙人寫上生辰八字再用針扎,前面的同學一扎扎了八個,也不知道對誰那么大恨意。一邊扎,她一邊念念有詞,兩只空洞洞的眼睛里拼命流血淚,都流到了唐措腳下。 血是很黏糊的,腥臭、陰氣。唐措自然而然地把腳翹起來,卻又被老師點名批評,“那位同學,上課怎么能翹二郎腿呢?” 唐措環視一周,這吃東西的吃東西、用窗玻璃磨爪子的磨爪子,后排還有兩個同學在拿別人掉出來的眼珠子打乒乓,怎么訓都訓不到他一個蹺二郎腿的。 如果不是他膽子巨大,他就不會只是蹺二郎腿,而是表演一個當場死亡。 “老師我——”唐措剛想說話,廣播突然響了。 “緊急通知!緊急通知!” “我是校長黑無常!” “剛剛得到消息,校保衛處偵查到有活人混進學校,人數不明、行蹤不明,現立刻關閉校門,全校進入緊急狀態!” “請所有同學注意,務必保護好自己!” 校長話音未落,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就差點掀翻屋頂。唐措沒被各種鬼相嚇到,卻被這尖叫搞得臉色發白,差點失聰。 “嘔——”病死鬼說過的小桃又開始嘔吐,腸子流了一地,滑倒了三位同學。 唐措第八百遍催眠自己“我是一個鬼”,一個錯步避過貞子她遠方表姨,回頭卻正好對上一個青面尖牙、臉上都是血色紋路的女鬼,在她放聲尖叫前,干脆利落地把她打暈。 因為這,唐措的暴躁指數直線上升。 如果這時候靳丞出現在他面前,那唐措會稱呼他為“天仙”,天仙你真美。 因為大家都很慌亂,老師更是直接躺進了棺材,“砰”的一聲棺蓋蓋上,與世隔絕,所以唐措打暈同學的行為沒有得到什么關注。 全校進入緊急狀態,課當然是不能繼續上了,廣播又開始引導學生們回宿舍,盡量不要在外活動,以免發生意外。 同宿舍的鬼友找到唐措,要跟他一起回宿舍,唐措本想答應,卻又聽廣播提起組建巡邏隊的事情,眼珠子一轉,有了決斷。 “我要去參加巡邏隊?!?/br> 根據唐措套到的話,他現在的身份是個吃藥自殺的自殺鬼,鬼設就是寡言少語,冷酷又憂愁,所以他不需要過多偽裝。而且這不算角色扮演副本,他也不需要擔心ooc。 這次的任務要求他自己尋找線索通關,連具體的通關要求都沒給,目前來看,通關應該與混入學院的活人有關。找到他,或殺了他,都有可能。 而且唐措進副本最大的目的是找到命匣,加入巡邏隊無疑能讓他去到更多的地方,獲得更多的訊息。 巡邏隊的報名處就在校保衛處,唐措跟鬼友分開后徑直過去,結果剛到地方就看到保衛處門口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鬼。 幽幽鬼火下,奇形怪狀的鬼們交頭接耳,四周陰風陣陣,寒意直沖天靈蓋。 十分鐘前,保衛處的處長被發現死在了房間里。倒在地上,身體蜷曲,胸口插著一根桃枝,桃枝頂端一朵粉嫩桃花靜悄悄綻放。 他死得很安詳,明明四肢極度扭曲,有非常明顯的掙扎的痕跡,可臉上的表情格外平靜、祥和。這讓眾鬼們感到由衷地恐懼,誰都不敢接近他的尸體,也不敢拔出那支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