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無所謂啊?!备佃米匀坏?。 竹之被她這態度給噎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笑道:“難道觀主也心悅于鐘離公子?” 傅杳飛快的捕捉到了重點,“也?”這也就是說,鐘離從前還有愛慕者,“誰還心悅他,說來聽聽?!?/br> 那個家伙除了皮囊長得好看些,人有錢一點,道行高一些,平日里心都是黑的,嘴巴還不饒人,誰那么想不開,往他這座石山上撞。 竹之抿唇,視線卻看向傅杳的身后。 傅杳轉身一看,白色的影壁一側,身著一身玄衣的人不是鐘離又是誰。 視線落到鐘離手中的血團上,傅杳當即走了過去,看著血團道:“這就是兇獸?”看上去確實有些兇,因果之力都已經這么殷紅了,看來死在它手里的生靈不算少。 “嗯?!辩婋x將兇獸魂魄給她,腦海里想的卻是他們兩人剛剛的對話。 她好像沒否認。 傅杳卻不知道他的想法,說了句“鐘離哥哥你真好”,就拿著兇獸魂魄美滋滋進了大殿,留下外面一干人等你看我我看你。 鐘離哥哥…… 艾瑪,鄭匠人摸了摸胳膊,他果然還是年紀大了,有些吃不消年輕人的喜好。 江掌柜也很快跟著咳嗽了一聲,招呼道:“那什么,該干嘛干嘛去,走了走了?!?/br> 一干人散盡,竹之望著鐘離,他原本以為鐘離會說什么,誰知鐘離依舊看都沒看他,就消失在原地。 里面,傅杳將兇獸魂魄放入天一劍之后,讓趙興泰今夜做頓宴席,她要宴請鐘離。 趙興泰見她心情不錯,當即應了下來。 而到了晚上,傅杳親自去邀請鐘離時,鐘離卻拒絕道:“不必了?!?/br> “怎么又不高興了?!备佃玫?,“難道是因為竹之在背后說你?放心,誰的手里沒沾點血,從前也一樣有不少人死在我手里?!?/br> “不是這個?!辩婋x有些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她究竟知不知道她什么處境,“以后你不要再那么親昵地叫我?!?/br> 他已經說得這么直白了,她應該能明白吧。 “不叫就不叫咯,”傅杳表示非常無所謂,“反正這都是套關系的說辭而已。咦,你不會是因為這個稱呼不高興吧?!彼D時恍然,“聽竹之說有女人愛慕你,沒想到啊,你竟然還有紅顏知己。之前老鄭他們不是說你身邊一直都沒人,我當時還真信了呢。對了,今夜酒宴老鄭他們也在,我回頭給你澄清一下?!?/br> 聽她越說越離譜,鐘離太陽xue突突跳,“我去?!?/br> “嗯哼?” “不是說要開宴了,走吧?!辩婋x黑著臉道。 傅杳見他這樣,攤了攤手。 男人的心,還真是令人難以捉摸。 …… 來到了道觀后,差不多熟悉的人都在。道觀自從重建以來,已經許久沒有這么熱鬧過了。 現在夕陽剛落,暮色四合,白色的道觀倚靠在雁歸山側,暮靄如同她周身籠罩的面紗,讓整個道觀顯得既圣潔又神秘。 鐘離和傅杳一來,筵席便開了。宴會上觥籌交錯,很是熱鬧。 鐘離就坐在傅杳的身側,知道鐘離不是喜歡說話的,再加上他那不太像是平易近人的模樣,大多數人都不敢去搭話。 而身為眾人中心的傅杳卻不同,無論什么話題,她也都能摻上幾句,說幾句玩笑話。 在趙興泰將最后一道糖醋排骨端上桌時,傅杳指揮道:“鐘離喜歡酸甜口,放他面前?!?/br> 趙興泰自然是應了,旁邊其他人聽到她這話,已經有人最快笑道:“觀主竟然連鐘離公子什么口味都記在心里?” “這還需要記?”傅杳道,“每回來他都是這口味,次數多了知道也不奇怪?!?/br> 這個時候,楊廚子非常不識相地問道:“那我呢,我喜歡吃什么?” 傅杳:“……” 江掌柜見她不說話,也試探性問道:“那我呢?” 傅杳持續沉默。 最后,趙興泰眾望所歸地開口,“那我……” “你我知道,你什么都喜歡?!备佃煤V定道。 趙興泰嘆了口氣,“我知道了,我這就滾?!?/br> “喂喂,”傅杳不樂意了,“你們平時吃的五花八門,就沒有過剩菜。這讓我怎么去留意,你們是在逗我嗎?” “您現在是在暗示我們吃得多嗎?”江掌柜掩嘴笑道。 “不,其實暗示中還帶了點嫌棄,你們吃太多,我估計很快就要養不起你們了?!?/br> 這個話題隨著斗嘴被一帶而過,旁邊的鐘離則一直非常安靜。 偶爾,他的視線從面前的糖醋排骨上掃過,心里總莫名有種怪異的感覺。 他的喜好不是沒被人留意過。 從前他身邊的貼身侍者將他所有的喜好全都會記在心上,在私下將他伺候的妥帖之余,會經常提醒他,讓他不要將這些喜好外露。 因為那些人會鉆這個空子,以這些來博得他的好感。人之所以是人,是因為每個人都有血有rou有情緒。一旦被人鉆了這道空子,那他將來撕扯開時,肯定會感覺到痛。 自從侍者去世后,很少會有人能知道他真正的喜好。 再后來,他解脫于rou身的束縛,在有些事情上還是沒有轉變的太快。至少在吃東西這上面,筷不過三一直保持著。 傅杳能注意到這些細節,看來對他多少是存了那份心的。 一想到這個,鐘離有些苦惱。 雖然他平時和傅杳相處還算松快,但是男女之情這種事情最令人煩惱。他無心于此事,又何必讓人陷得太深。 或許是該找個機會和傅杳把話說清楚。傅杳那么聰明,應該會明白過來。 這場筵席持續了一個時辰才散,傅杳喝了點小酒,很隨心所欲地出了道觀。 鐘離見到,沒有特地跟上。 因為旁邊竹之看著他,似有話要說。 好一會兒后,竹之才看著他開口道:“鐘離公子還真是一如既往啊?!?/br> 鐘離不知道他這掐頭去尾的要說什么,擰眉等了片刻后,見他沒有后話,干脆不浪費時間待在這。 …… 傅杳出了道觀后,來到的卻是余杭。 余杭距離里水不是很遠,當天,對她來說,哪里都是近在咫尺。 而此時此刻,她見到余杭城中一片混亂,不少人正騎著馬到處找人。而巷子的一角,傅侍郎正摸著受傷的肩頭,死死咬著牙蜷縮在角落里。 殷紅的血從他肩頭一一滴落,傅杳卻沒有上前去幫助。 她知道,他真正的劫難不是在這。小小的余杭城而已,他肯定能逃出去。 巷子外面人來人往,很快就有官兵找到了這條巷子里。就在那些官兵距離傅侍郎越來越近時,前面有一戶人家突然打開了門。 “發生什么事了?”那戶人家估計是睡得早,這會兒開門的人都一臉惺忪。 “你有沒有看到有人進來?”官兵兇狠道。 開門的人被嚇了一跳,連忙道:“沒有沒有。我還是剛剛才聽到動靜打開門看情況,在這之前沒聽到什么聲響?!?/br> 官兵們不信,強行進了他們家去搜。也是趁著這會兒的空擋,傅侍郎縮進了兩戶人家中間的墻縫里。 墻縫被黑暗淹沒,如果不仔細看的話,不會注意到這里還有人。 很快的,那些官兵們從那戶人家出來了,又照了照巷子里面,見旁邊沒人,只好撤離了這里。 傅侍郎等了好一會兒,見無人復返,這才松了口氣。 但是他卻沒立即出來。 現在城門的關著的,他去別的地方一樣不怎么安全。還不如就在這里待著,等到城門開了,再想其他的辦法。而且他現在身上還有傷,只怕現在還不能立即就走。 想到這,傅侍郎不由皺起了眉頭。 傅杳就站在樹梢上看著他看了許久,最后什么都沒做,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余杭。 第130章 傅侍郎最終還是沒能著急離開余杭城,城門戒嚴,進出的人都排查的厲害,而且他的傷口不輕,很容易露餡。 思來想去,他只好把女兒叫到了身邊。 “九娘,你敢不敢一個人去里水?”傅侍郎看著女兒道。 這次他來江南奉了陛下的暗旨,查的是一樁舊案。 五年前,江南巨貪被查,當時他所貪污的銀子在被送往長安時,恰好先帝駕崩,新皇繼位,那筆贓銀非常不湊巧的就被“水匪”給半路劫了。 陛下繼位之后,朝中人心涌動,這樁案子也只能是被壓下。而現在陛下已經漸漸坐穩了朝堂,對當初本應該放到他口袋里的銀子自然又有了念頭,于是這才有傅侍郎江南一行。 傅侍郎帶著女兒一路明察暗訪,來余杭城時,本來只是想帶著女兒游玩。誰知來之后,卻機緣巧合發現了這樁舊案竟然與兩江總督有關。 這轉機來的猝不及防,傅侍郎當即抓住機會拿到了一些證據,而代價則是他現在被滿城通緝,連帶著女兒都沒有提前安置妥當。 傅九娘如今已經十一二歲,跟著父親經歷了這么些事,她也成長了不少,眉宇之間少了幾分女兒家的羞怯,多了一絲勇敢。 她見父親臉色慘白,心里自然知道是有事發生,“我能?!?/br> “那就好?!备凳汤砂字樀?,“你和翠姑一同出城,直接去里水書院找六安先生,就說我現在身陷余杭,其他的不必多說。在去的時候,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你是去里水求學的?!?/br> 里水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地方,而且里水學院現在已經是江南頗有名氣的學院之一,同時也是唯一接納女子上學的地方。這樣的借口,能最低的減輕懷疑。 傅九娘自然一切都聽父親安排。 父女倆聊了一會兒,事不宜遲,翠姑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帶九娘出發。 城中的緝拿暫時還沒查到傅侍郎的真正身份,正因為這個,傅侍郎才讓女兒先出城。只要離開了余杭,進入了里水的范圍,他相信到時候哪怕六安先生罩不住,青松觀那邊葉不會坐視不理。 “傅觀主,拜托了?!备凳汤煽粗o閉的門,捂著傷口,讓其方帶著他離開了客棧。 城中戒嚴,遲早會查到客棧這里,他不能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