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第十六章 溫奕臉色一白,神識不自覺穿過清瑩,穿過眾多山峰,剛到無極峰山腳就被一股力量擋了回來,他不死心地再往前試探一步,以往暢通無阻的山峰卻依舊沒讓他前進半步。 無極峰……他徹底進不去了。 姜姜出關之時,看見清瑩身上穿的法衣很生氣,說要禁止他進入無極峰,之后卻一直沒有修改峰內的陣法,他便以為姜姜只是發發脾氣,覺得自己之前對姜姜那樣好,她一定舍不得他這個父親。 沒想到她這樣決絕。 他這個父親,對他來說已經是個陌生人了吧。也對,她剛剛收徒,一定沒時間管這些小事,反倒是他,一直不能接受女兒已經完全不親近自己……溫奕苦笑一聲。 清瑩看著這樣的父親,心里咯噔一聲,杏眼里淚光點點,委屈著聲音說:“父親,您給我的極品法器突然都消失了……” 被父親接回悟道宗后,為了補償她,父親給了她很多法器法寶,還有jiejie托父親保管的東西,父親憐惜她,一半都進了她的儲物袋,再加上在無極峰無極道尊洞府前意外得到的仙宮,她的身家極其豐厚,甚至一些化神長老都比不過她。 靠著這些資源,她在悟道宗有了很多擁躉,那些人不管心里這么非議她的身世,遇見她時卻都一張好臉,指望著她能給些法寶他們。 她心情好時,便將一些最低等的法寶以施恩的方式散發出去,為此在悟道宗的名聲越來越好,而自己修煉時,利用那些極品法器以及空間靈泉,修煉速度可與悟道宗那些頂尖天才比肩??墒乾F在,那些極品法器全都不見了! 父親給她的極品法器不多,只有三個,為了隱藏空間內的東西用掉一個,還剩兩個??臻g消失后她極為珍視,輕易不肯拿出來用,只除了今晚,想著玉石消失或許與清沅有關,這才用隱蝶去無極峰探查,不久便發現自己和隱蝶斷了聯系。 被發現了。 清瑩清晰地認識到這個事實。這一刻,她頭腦無比清晰。她知道,父親所有的極品法器都是無極道尊煉制的,清沅是道尊的女兒,一定有方法控制那些法器。隱蝶到她手上后她并未抹掉上面父親的氣息,清沅一定以為那隱蝶是父親派去的。 現在她的極品法器消失,父親的應該也消失了。 被收走的東西不可能拿回來,但她卻可以拿到別的東西。 女兒將自己的東西收走,父親心中一定很憤怒吧,她現在只需要加一把柴,就能讓父親徹底疏遠清沅這個大女兒。 反正清沅已經是合道大能,不再需要父親了,她才金丹,更需要父親的保駕護航。 “父親,這些極品法器為什么會突然消失???它們都已經認主,除了主人,還有誰能控制?父親是化神修士,能奪走父親的法器,修為恐怕在父親之上……父親,悟道宗內居然有人公然行竊,我們一定要上報掌門,讓掌門主持公道?!?/br> 溫奕卻并未像她想象中那樣憤怒,他受了很大的打擊,臉色蒼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完全沒聽見她的話,只小聲喃喃:“姜姜……” 那是他第一個女兒,高階修士子嗣艱難,那時他化神,無極已經渡劫,幾乎不能再有子嗣,他也就絕了這個念頭。有一天,無極卻告訴他,她懷孕了,是個女兒。 她出生時,他已經八百余歲,抱著女兒時無極卻笑,說他忙忙亂亂地像個愣頭青,盡管她自己比他還要慌張。 無極懷孕損了修為需要閉關,他本打算親自照顧孩子。魔修來襲,氣勢洶洶,悟道宗除了一名合道、少部分元嬰修士與一些尚未金丹的小弟子們都要上戰場,他只好將姜姜交給燁瑾照顧。 后來他搬出了無極峰,心中卻仍掛念女兒,時不時去無極峰看她。無極峰的結界將大多數修者阻隔在外,對他來說卻如同薄紗,讓他暢通無阻地穿行。 現在,這層薄紗變成了厚厚的盔甲,他再也穿不過去了。 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今天的樣子? …… 無極峰。 清沅隨手將收回來的極品法器丟進某個儲物戒,甚至都沒看清那些法器是防御屬性還是攻擊屬性。 作為一個煉器大師,清沅自己就能煉制許多極品法器,更別說母親給她留的那一堆東西,最次都是極品,甚至還有幾件仙器。 當然,這些仙器都偽裝地很好,除了母親與清沅,別人一看都會認為那就是極品法器。 若非如此,就算根本不能使用,溫奕也不會輕易就將這些東西還回來。 清沅面色漠然地想著,看見不遠處打坐的小徒弟時驀然柔和下來。 小徒弟乖巧可愛而且非常聰明,學起東西來舉一反三,在學完大師兄的那基本《幼兒教學篇》后,清沅正式開始教小徒弟修煉,小徒弟一點就通,很快就引氣入體,成為了一名練氣期修士。 只是引氣入體之時周圍的靈氣太過濃厚,幾乎要凝結成水滴,層層疊疊地將小徒弟包裹在中間。所幸無極峰靈氣豐厚,竹屋下面還有一條龐大的靈脈,才沒有引起悟道宗其余的峰頭的注意。 小徒弟從修煉中醒來后,清沅皺了皺眉,纖手搭上他小手,釋放出一縷靈氣在小徒弟身體里查探。 這么濃厚的靈氣足夠小徒弟修煉到金丹了,即使他經脈再寬闊,純靈體吸收靈氣的能力再強,也不可能一下子吸收了這么多靈氣還毫發無傷。 更何況小徒弟修煉結束后才練氣一階。 徒弟經脈堅韌寬闊,絲毫沒有受傷的跡象,丹田中靈氣充足,一切看起來十分正常。 清沅面色淡定地收回手,對上小徒弟圓潤清亮帶著些疑惑的大眼睛,安撫地摸摸他的小腦袋:“沒事,小竹很厲害,這么快就引氣入體了?!?/br> 被師尊夸獎,小竹很開心,依賴地蹭蹭師尊的袖子。 “師尊,小竹一定努力修煉,絕不會給師尊丟臉的?!?/br> “修煉需穩扎穩打,不可冒進?!鼻邈涮嵝阉?。小徒弟有上進心是好事,但修煉cao之過急卻容易基礎不穩,為以后的修煉埋下禍根。 小竹乖巧地點頭,正要說話,卻感覺丹田突然發熱,一股奇特的氣流在他身體內游走。 他面色一變,正想叫師尊,面前的石桌與竹屋卻越來越大,師尊也越來越高,繡著冰蓮的領口在他的視線中越來越遠。 小竹?小徒弟突然消失,清沅幾步走過來,神識迅速籠罩住整個無極峰,發現小徒弟消失后留下的道袍中有輕輕的響動。 她掀開那一堆衣服,一個小東西睜著大眼睛,邁著短短的四肢撐著rou嘟嘟的身子搖頭擺尾地拱出來。 小東西生著一身雪白的皮毛,唯有眼睛下方環繞著一圈黑色,腦袋上方一對長長的耳朵,此刻正耷拉著,短胖的小翅膀使勁撲騰,似乎想要飛起來,卻失敗了,只能焦急地在原地轉圈圈。 轉了半天還是搞不清方向,小東西很是生氣,九根毛茸茸的尾巴生氣地拍打地面,卻因為控制不好纏成一團。 清沅:九尾狐?只有尾巴像。這長長的耳朵,是幻獸?幻獸有翅膀? 眼睛底下的黑毛也很奇特,加上rou嘟嘟的身子倒像她之前在妖獸森林見過的食鐵獸。 她看著這小家伙,輕聲叫道:小竹? 小獸:啾啾啾。 是我是我。 清沅:聲音又像鳥類妖獸。 清沅久不出聲,小獸前肢不安地點了點,仰著小毛臉試探地出聲:啾啾啾。 師尊師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看著自己突然變成小獸的身軀,小竹十分害怕,小腦袋往結成一團的大尾巴底下藏了藏。 怎么辦?他突然變成這樣,師尊一定不想要他了。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他,讓他在得到這么美好的師尊后又要失去? 他覺得十分委屈,想忍住不要在師尊面前哭出來,淚水卻還是奪眶而出,沾濕了一張小毛臉。 毛毛沾到水很不舒服,他忍不住伸出小爪爪在臉上擦了擦,卻忘了自己現在是四肢著地,小爪爪上滿是灰塵。 小竹:自閉地用爪爪抱住頭。 作者有話要說: 小竹:不習慣當獸,難受,想哭。 小竹:不能哭,眼淚會掉到毛毛上。 小竹:不行,忍不住。 小竹:眼淚掉到毛毛上了,用爪爪擦擦。 擦了一臉灰。 小竹:哇哇哇哇哇哇……我不要當獸不要當獸…… 第十七章 清沅蹲下身,輕輕地抱起這只憂愁的小獸。 小獸只有她巴掌大,全身上下毛茸茸的,雖然看不出品種,但卻很是可愛,她伸出手撫弄他垂下的長耳朵,小獸全身僵硬了一下,白白的毛逐漸染成粉紅色。 害羞了。 清沅輕笑著放過那對毛耳朵,將小獸抬起與她視線齊平,輕聲問:“小竹?” 小獸耳朵點了點。 “小竹,你身體可有不適?”清沅問他。 小徒弟突然變成一只不知名小獸,也不知道身體有沒有出現問題。 小獸害羞地搖搖毛茸茸的小腦袋,睜著一雙大眼睛開心又忐忑地看她:“啾啾啾?!?/br> 師尊,我沒事噠。 清沅聽不懂他的話,卻能從他的毛臉上讀出開心的情緒,提起的心稍稍放了放。 純靈體個個天資不凡,修煉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但也正是因為太過簡單,歷史上的純靈體不是產生心魔斷絕仙途就是被人所嫉半路夭折,幾乎很少有純靈體能夠順順當當地修煉到飛升,修真史上關于純靈體的記錄也越發稀少。 純靈體是否只是一種修煉天才體質,這種天才背后有沒有隱患也就不得而知。 小徒弟這種情況,是純靈體帶來的后遺癥,還是他本身的身世就有問題,亦或者……是絕仙花? 前后二者難以證實,小徒弟的身世卻可以驗證。 “小竹,師尊帶你去個地方?!?/br> 小竹乖乖地點點頭。只要師尊不嫌棄他,去哪都可以。 修真者相比凡人,壽命漫長而悠遠,凡人幾十年的壽命對于修者來說就是閉個關的時間。幾十年過去,人間雖談不上滄海桑田,卻可能經歷了王朝更迭,家族變遷,待修者想要找尋凡間親人的時候,他們早已不在原地。 塵緣未盡,在佛宗是大忌,對于悟道宗的修者影響雖然小些,但也不防有重情義的修者堪不破,引發心魔。幾千年前,就有一天才修士因為找不到自己遺落在凡間的meimei產生心魔,最后前途盡毀。 此后,悟道宗一渡劫老祖耗費百年時間在冥河中找到一塊三生石,又花費數百年時間在上面刻下陣法,使之成為可以找尋修者親緣的仙器。只要將修者的血滴在三生石上,就能看見自己想要找尋的親人的大致情況。 渭水城那對夫婦對自己的兩個兒子態度相差太大,那婦人不忍心自己小兒子被打,卻能親手將自己大兒子的rou刮下來下鍋,這其中恐怕有隱情。 當時身上沒帶血緣石,沒鑒定小徒弟到底是不是那對夫婦所生,現在用三生石檢測也不算晚。 “啾啾啾啾啾啾?!?/br> 師尊,只需要把血滴在上面就可以嗎? 小竹耷拉著耳朵,毛臉上看不出表情。九條毛尾巴卻甩地越來越慢,最后垂在地上。 師尊剛才告訴他,他可能不是那對夫婦的兒子,他吃了一驚,目光發散地看著遠方。 從小到大,他和弟弟差距實在太大。那對夫婦會耐心地哄他們的小兒子睡覺,卻會將他趕到柴房,冬天冷,家里被子不夠,他們甚至會將他的鋪蓋收走點在小兒子的炕上,完全不關心他會不會凍死。 不,還是關心的。冬天的每一個早上,“娘”都會打開柴房大門,看見他蜷縮在一角時會厭惡地踢他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