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杳沒有立即回答。

    她這段時間工作太多，僅有的休息日，她只想葛優躺當個咸魚，不想往h大跑，這才讓沈泱來家里一趟。

    至于那句媽，也完全是順嘴，她總不能當著沈泱的面說你媽？那也太把自己當外人了。

    所以如果不是沈泱反應過激，衛杳還真不知道簡簡單單一個稱呼，居然擁有這么強的殺傷力。

    “你說的不對，是喜歡上了，‘了’應該在前面?！毙l杳指正他言語中的錯誤，“而且從一開始我就說過，我們是一家人，是親人，我只會把你當弟弟，你也只能把我當嫂子?！?/br>
    除此之外，他們兩個什么關系都不能有，也不會有。

    她只是記憶方面出了問題，她不是真的忘了。

    沈泱聽著，眼底更沉。

    他手指也倏地攥緊，忽而又松開，然而指節還是在緊繃著，有種獨屬于龍族的威壓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卻在觸及到衛杳之時迅速回撤，全部收斂回去。

    可就是這么幾秒鐘的工夫，剛才還算離他近的衛杳，此刻已經退后好幾步，徹底遠離他。

    她目光警惕地望著他。

    “你干什么？你想和我決斗？”她問。

    按照他們種族的規矩，同族與同族之間，一旦有一方向另一方釋放威壓，那就表明是要發起決斗，不分出勝負絕不會停。

    “不是?！鄙蜚蟮吐暤?，“我只是太生氣，沒能控制住?！?/br>
    衛杳說：“我說的都是事實，你生什么氣？”

    沈泱抿唇，旋即手指再度攥緊。

    可到底是沒敢不再控制，他仿佛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心里氣得不行，卻只能強行忍耐著，說：“杳杳，你聽我一句勸，沈陌他其實一點都不好，你現在是被他偽裝出來的假象給迷惑了，你沒見過他的真面目，他……”

    話沒說完，就被衛杳打斷。

    “你和他是兄弟，你怎么能這么說你哥？”她擰眉，十分不快，“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你，可他從沒當著我的面說過你哪怕一個字的壞話?！?/br>
    即使是親眼見著沈泱對她獻殷勤，沈陌也沒說過沈泱什么。

    沈陌就真的很好地詮釋了一個雖然在血緣上沒有關系，但該做的還是會去做，不該說的也絕不會說的兄長的身份。

    反觀沈泱，明知沈陌和她已經結婚了，他也還在鍥而不舍地撬兄長的墻角，被明明白白地拒絕數次也不肯放棄，說好聽叫堅持，說不好聽就叫難纏。

    這么一對比，沈陌真的勝出他太多。

    “我再說一遍，我只拿你當弟弟?！?/br>
    衛杳覺得與其再這么無休止地糾纏下去，不如徹底把話攤開說明白，讓沈泱徹底死心，斷了那個念想：“就算沒有沈陌，我也只會把你當弟弟看，我和你之間沒有任何可能?！?/br>
    “可是……”

    “沒有可是?！?/br>
    衛杳神情嚴肅到近乎冷酷。

    她不能再給他任何的可能性。

    她必須要讓他知道，假使當初她醒來的時候，她的丈夫不是沈陌而是他，她也絕不會喜歡他。

    她對他，從來都沒有那種建立在男女之上的情感。

    沈泱攥著的手指忽然松開。

    他人還是直直地站在衛杳前方，卻能讓衛杳感到他強行提著的那口氣瞬間散了。只一雙眼還在沉沉地注視她，他再開口，聲音有點不易察覺的喑啞。

    “衛杳，”他證實般地說，“你是真的很喜歡沈陌?！?/br>
    “是?！?/br>
    “你認定他是你伴侶，你永遠都不會離開他?！?/br>
    “是?！?/br>
    “那我呢？”

    “你是弟弟?！?/br>
    “可你明明說，長大后會嫁給我……”

    衛杳沒再接話。

    因為看他的樣子，他似乎要哭了。

    之前還沉如夜色海面的眼，此刻已浸了少許水光。他長而久地緩慢呼吸，仿佛要憑此壓下什么東西，臉都隱約有點白了。

    衛杳不由問：“你還好嗎？”

    “……我沒事?！彼齑揭灿悬c白，卻說，“我先走了，以后有時間再來看你?！?/br>
    衛杳大約也知道像他這個年紀的人初嘗失戀，心里肯定不好受，就也沒挽留，只說送他下去。

    他拒絕，并讓她先關門。

    門被關上，連同屬于衛杳的氣息也被隔斷。這條走廊頓時安靜極了，像是什么都不存在。

    沈泱卻沒有立即走。

    他沉默地站立，空著的那只手慢慢撫上心口。

    ——“杳杳，我教你一句話好不好？”

    ——“什么話呀？”

    ——“跟我念，長大后?！?/br>
    ——“長、大、后?！?/br>
    ——“我會嫁給你?！?/br>
    ——“我、會……哎呀，你說的太快了，我不會念?！?/br>
    ——“那我再念一遍，你聽好。長大后?！?/br>
    ——“長、大、后?！?/br>
    ——“我會嫁給你?！?/br>
    ——“我、會、嫁、給、你。我念對了嗎？”

    ——“對了，杳杳真棒，又學會一句話。杳杳聽著，你要記得這句話，這是我和你之間的約定，我不能忘，你也不能忘?！?/br>
    至此，這個約定，他記了二十年。

    過往這二十年里，這個約定就是他心頭的朱砂痣，日思夜想全是甜。即便衛杳長大后，他被她拒絕，他也能想著以前的小衛杳安慰自己，她只是還沒想起來，等她想起來就好了。

    可今天，這約定卻成了把最鋒銳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往他心口上扎，痛得他鮮血淋漓。

    他慢慢彎下腰。

    ……

    同一時刻，衛杳正要去陽臺繼續葛優躺，卻無意中瞥見鞋柜上有個小袋子。

    沈母寄來的包裹是她親手拆開收拾的，所以她有印象，這個是給沈泱的。他落下了。

    衛杳迅速提在手里，重新打開門，卻見走廊空無一人，沈泱早走了。

    衛杳覺得不太對。

    她關門開門，間隔也就半分鐘吧，他走這么快？

    還是說……

    最終衛杳也沒打電話，更沒出來找人，只尋思著明天讓誰把這個袋子送去h大。

    她再度關上門。

    躲在拐角處的沈泱終于垂下捂著心口的手，舉步下樓。

    ……

    十月底是林意白出道二十周年，她邀請不少圈內好友聚會。

    作為在摸腰cp大行其道之下唯一幸存的紅白cp里的紅，衛杳自然受邀前往。

    到地方了才知道，林意白是真的人緣好，像薛加、陳修遠、顧之洲，愛豆團魂齊聚就不提了，認識的不認識的導演編劇影帝天后也一茬接一茬地來，放眼望去，沒一個名氣低的。

    為此，衛杳很是感嘆，她一直以為他們五個人里，薛加是主持人，他的人際關系最厲害，沒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

    “阿姨早年剛火的時候，喜歡提攜新人?！毖忧穆暯忉?，“就剛才和你打招呼那個，年輕那會兒跑了好幾年龍套也沒能出頭，是阿姨拉了他一把，給他介紹了個角色，他才翻身火起來?！?/br>
    “你呢？你以前也有被阿姨提攜過嗎？”

    “沒有，我跟你差不多，也是錄綜藝的時候和她認識的?！?/br>
    說話間，人差不多到齊了，場內光線一暗，隨后追光燈一打，盛裝打扮的林意白拿起話筒，感謝大家來參加這個聚會，實力證明她都成名副其實的阿姨了，也還沒flop。

    大家聽了都笑，說就算哪天阿姨成了大嬸，也絕對不會flop。

    林意白說：“承你們吉言，希望未來我三十周年，也還能請得動你們?！?/br>
    大家齊聲應好。

    因為是私人性質的聚會，只林意白這邊安排了攝影師拍照留念，現場沒什么媒體人，大家就都很放得開，破鑼嗓子敢上去飆高音，四肢不協調的也敢跳舞，玩得很瘋。

    也有人趁此機會擴大交際圈，到處跟人合影交換微信號，混得如魚得水。

    像衛杳，以她的咖位，她當然是被合影的那個。眼見又有人過來，薛加拍了下衛杳肩膀，說：“姐妹，跟我來，我介紹你認識一個人?！?/br>
    “誰??？”

    “一個老總?！?/br>
    “很厲害？”

    “相當厲害?！?/br>
    心知能被薛加引見，這個人在老總界里絕對能數得上名號，衛杳跟著薛加去到光線比較暗，相應的人也比較少的角落，林意白和一個中年男人正聊著什么。

    薛加沖那個中年男人抬了抬下巴，示意這就是他要介紹的人。

    “這是王總?！毖有÷曊f道，“王總可厲害了，天涼王破你知道吧？擱他身上，只能叫天涼王立。我認識那么多王總，就他一個這么牛逼?！?/br>
    衛杳聽完還沒回話，注意到衛杳過來，林意白招手，說：“紅紅你來得剛好，我正想向王總介紹你?！比缓髮ν蹩傉f，“這就是我剛才說的紅紅，也就是衛杳。您快看，她和您長得像不像？”

    薛加也說：“巧了，我也是覺得紅紅和王總長得像，就想帶她過來見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