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
筆直端正坐在椅子上仿佛在開會,沒有分毫挪動的意思。 “那。。。。。?!?/br> 難為和事佬,處境尷尬,老半天想出打圓場的話:“那要不你先吃了,過會兒我給她打碗飯,就說不讓你知道,偷偷的吃?!?/br> “不用?!?/br> 沈琛輕描淡寫:“我等她?!?/br> “可是——” 話沒說完被打斷,三個字沒有起伏地放慢,重復:“我等她?!?/br> 劉阿姨只得收聲,親眼見證鐘表之上的時針分鐘咔咔挪動,外面日頭漸漸西落,中午十二點做好的飯菜,直到現在六點鐘。 ——足足六個小時。 它們冷了又熱,熱了又冷。 她進進出出加熱好幾趟,沈琛始終沒有動過,影子長長落在地上,沒有聲音。 “我再上去催催吧?!?/br> 劉阿姨實在杵著沒事做,不如上去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勸小牛,好過樓下低氣壓,猶如石頭壓在胸口,讓人喘不過氣兒來。 這回拖十幾分鐘出來,仍然搖頭。 “小孩子鬧脾氣,沈先生你別管她,我給你打飯吧?!?/br> 她伸手去端碗,他以單指壓住,黑得純粹的眼珠滾到眼眶邊上,冷冰冰沒有光。 “她這么說的?” “???” “讓我別管她?” 呃。 “阿音她?!敝心陭D女那股豪邁勁兒消失得無影無蹤,磕磕巴巴地復述:“她是說不用管她,她餓她的,你——” “她餓她的?” 一聲突兀的嗤笑聲落下,驚得劉阿姨后背發涼。 她覺得沈琛是座火山,六個小時不言不語,耐心至極地坐在這兒,安安穩穩沒有丁點兒聲響。 但你說不準他什么時候爆發,沒有預警,沒有防備。 就像現在。 好似剝了層皮。 印象里穩重有涵養的沈先生不翼而飛,狹長的眼里戾氣橫生,薄涼質問一聲:“為什么不能管?我不能管,誰能管?” 不是。 說的好像是別管,不是不能管??? 劉阿姨噎住,艱澀勸解:“哎,她就是想要去那個發布會嘛,要不沈先生你抽個空,陪她去去就行,何必鬧成這樣呢?” 他視線里摻著刀片,碎著冰,尖銳劃了過來,聲音輕輕的:“憑什么?” “她想要的我能給的,我全部給她;但是我想要的東西呢?” “我好聲好氣的要,我討,我搶,有什么用?” 他好像不是對她說話,眉目遙遠,“我只想她留著,別到處亂跑,我想要的東西她捏在手心里明明可以給我,稍微給我點就行,但她不肯。她偏要跑,鬧成這樣還是要跑。又不把我當回事,那我為什么要,滿足她所有的要求?憑什么?” “……” 什么你想要我想要,你們到底想要什么玩意兒? 劉阿姨聽得云里霧里,當然回答不上來。 所以他起身,上樓,去找當事人要答案。 房間里沈音之要睡不睡,電視機里放著動畫片,看起來非常安適。 沈琛直接關了電視,拽她胳膊,不重,一下子半個人拽了起來,冷冷丟下兩個字:“吃飯?!?/br> “我不!” 一天沒吃飯的沈音之渾渾噩噩地,瞬間來了力氣。 一邊去搶遙控器,一邊天真無畏地嚷嚷:“你別管我,不要你管,你吃你的飯去,我要絕我的食?!?/br> 沈琛提了提唇角,嘲諷意味十足,反手將遙控摔了出去。 砰地撞在門上,又落在地上,支離破碎的。 這是他頭回發這樣大的脾氣。 因為前幾天她病著,這幾天她還算老實。 盡管腦子里心里經常冒出各種各樣的小把戲,沒關系,無傷大雅,他并不在意愿意陪她玩玩,脾氣藏在深處按兵不動。 但眼下她鐵了心要餓死自己逃離他。 今天下午的六個小時,三百六十分鐘,兩萬一千六百秒,分分秒秒他坐在樓下,不想發脾氣。 他告訴自己沉住氣。 他不相信她有那樣的狠心,更不相信他有糟糕到這個地步。 然而她狠。 她對他狠,對自己更狠,歸根究底全是尖刀利刃往他身上扎,好像根本不在乎他百孔穿心的疼痛,好像當作蟑螂老鼠般避之不及。 他難以接受,有個瞬間又冒出血腥的念頭,想要摧毀所有,首當其沖就是她。 他摔那個遙控,幾乎摔的就是她。 沈音之感覺到了。 她望那個遙控,依稀望見自個兒死無全尸的模樣,她也有脾氣上來了。 “吃不吃?”沈琛捏得她手臂骨頭要碎掉。 “不!吃!” 她硬氣死了,生氣死了。 “不要你假好心,我才不要你這樣的愛我?!?/br> 人氣急了什么都說:“反正你只顧著你自己高興,你想永遠把我關在這里!” “我在這里待得根本不高興,我不喜歡這里,不喜歡你!不要陪你玩了?!?/br> 她清脆地大喊,有恃無恐:“你再關著我,我就自己餓死掉,我不開心我們誰都不要開心!” 死。 這個字近似死xue,稍有觸碰便是鮮血淋漓。 “你想餓死?” 他一手扼住下巴,沈音之動彈不得,說不出話兒,那雙眼睛莽撞又率真,洶涌澎湃的叛逆與敵意盛不下,就差滿溢出來。 “劉阿姨?!鄙蜩∫е郑骸奥闊┠埐硕松蟻??!?/br> “不要!” 沈音之發出含糊的抗議:“我不要次,端什么都沒用,我不——” 剩下的字眼被他發狠壓住,催促:“劉阿姨?” “我,我這就去?!?/br> 這都什么事兒??? 服個軟兒說兩句好話的事,怎么就不肯退讓非搞成這樣?? 劉阿姨手忙腳亂打打飯蓋菜,老骨頭三步并作兩步地沖上去,生怕遲來一步便鬧出人命。 沈琛已經將掙扎的沈音之摁在腿上,手依舊扣在下巴上。 她殘留的力氣用完了,蒼白的臉上漫上一層紅,猶如稀釋的血。 “給我?!?/br> 他接過飯,不管不顧地往她嘴里塞。 起初沈音之咬合牙關不肯松開,不料被他以冷硬不容抗拒的外力撬開。 飯菜不經過同意進了嘴,她惱怒地咬他,轉頭呸呸呸地吐掉。 “就不吃?!?/br> 她雙眼亮得出奇,眉梢盡是挑釁。 “你吐?!?/br> 沈琛呵笑,慢條斯理道:“就算你吐,也要吃完再吐?!?/br> 他非要硬喂,她非要亂吐,雙手亂抓亂撓,扯下他袖口幾顆袖子,骨碌碌落在地上,反射出燈光。 雙方勢必要鬧。 說什么話都不好使,這是他們倆的事,劉阿姨在旁邊焦頭爛額插不上嘴。 沒人搭理她。 這是他們長久積累下來的矛盾,你有棱角,我有棱角,誰都不肯給誰的棱角讓路。 上回沈音之插科打諢混過關去,拖到今天再次爆發,非要有人心甘情愿的認輸不可。 劉阿姨眼睜睜看他們鬧了半個多小時。 飯是一口沒吞進去,滿地的狼藉,沈音之大口大口喘著氣,找著機會就鉆進床底下,貓似的蜷縮身體藏在里頭死不肯出來。 沈琛的身形擠不進去,劉阿姨更進不去。 他伸手她就鬧騰,鬧騰起來乒乒乓乓撞自個兒滿頭包,額頭紅通通腫起好幾個包。 “阿音?!眲⒁探薪羞@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