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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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歲知聞言怔住,答案遲疑幾秒才從她口中蹦出來,“三月十六?!?/br> ——她沒有告訴晏楚和,其實打從六歲以后,她再也沒有為自己慶生過。 其實周圍的人多少都知道生日對于她來說是個禁忌,所以她已經許久不曾被問過這個日期。不知為什么,這個問題從晏楚和口中出來,她就覺得心底的刺好像也沒有那么銳利。 將日期告訴晏楚和以后,沈歲知沒有說其他多余的話,指尖點擊鍵盤上的“確認”,就聽到咔噠聲響,是密碼鎖解開了。 ——三月十六,還有兩個多月。 晏楚和將這個日期記住,沒再說什么,讓沈歲知好好休息。 沈歲知解開密碼鎖,按下門把手徑直推門而入,卻沒想到起居室內昏暗無比,與外面敞亮完全是兩個世界,雙眼由于沒能完全適應光線,她除了濃重的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乍一看,就像是看不到邊界的深淵。 她呼吸一滯,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腳步有些踉蹌。 她自認自己沒有發出其他任何聲響,但晏楚和不知怎的就迅速發現這邊異樣,急促腳步聲響起,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來到身邊。 “怎么回事?”晏楚和蹙眉問,“身體不舒服嗎?” 沈歲知這會重新站在光亮中,緊繃的神經緩過來不少,她擺擺手示意自己沒問題:“沒事,就是房間太黑,嚇我一跳?!?/br> 晏楚和聞言走到起居室門口,在墻邊按下什么,房間內的折疊窗簾便自動傾斜角度,讓陽光涌進室內,這才讓沈歲知感官上舒服許多。 “原來是折疊窗簾,我說怎么黑黢黢的?!鄙驓q知了然地走進屋中,扭頭對他笑了下,“謝謝啊晏老板?!?/br> 晏楚和想起之前在薩克森州酒店的那次電梯事故,在黑暗封閉的環境內,她的恐慌程度遠高于常人,再結合這次意外,他愈發確定沈歲知的怕黑是有原因的。 思忖片刻,他還是決定開口:“你之前說過,你有幽閉恐懼癥?!?/br> 沈歲知點頭,拍了拍柔軟的床鋪,在床邊坐下,望著他道:“是有這么回事,不過已經好得差不多了?!?/br> 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問起這件事,但還是坦誠回答了。 晏楚和得到肯定回答后,他開口,語氣中難得含著些許猶疑的意味:“能告訴我原因嗎?” 沈歲知沒作聲,只有指尖稍稍動了下。 她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不禁感覺有點驚訝,關于當年的事情,她除了蘇桃瑜外沒有再同別人說過,倒也不是怕,只是下意識去忽略那場事故。 “你想知道???”她笑,抬手招了招,“離太遠了,過來我就告訴你?!?/br> 晏楚和反手將門闔上,朝這邊邁出幾步,維持著彼此之間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需要沈歲知抬頭仰視,也不會過于親昵。 沈歲知對他這種紳士行為習以為常,斟酌片刻,她才語調平緩地說出幾個字:“我小時候,被綁架過?!?/br> 晏楚和眉間微攏,眸底色澤濃重幾分,他沒有說話。 “綁架我的人是沈擎對頭公司的老總,破產后走投無路,帶著幾個親信把我綁走,以此勒索沈擎,給足夠他們生存的錢?!彼裆届o,像在講述他人的故事,“我那時很小,他們把我藏在大號行李箱里,拖到廢棄工廠,把我鎖在一個幾平方米沒有窗戶的小黑屋里,然后用手銬把我的右手和鐵欄拷住,防止我逃跑?!?/br> “當時他們給沈家打電話,那人讓我對電話喊救命,我不肯,他就把我扔地上踹。不過我最后也沒喊,只對著他罵了聲,估計電話那頭也聽清了。我被關在小黑屋也不知道多久,每天一頓飯保證餓不死,也不知道那時候自己怎么活下來的?!?/br> 說到這里,沈歲知沒忍住笑了聲,“我剛開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還試著掙脫手銬,結果最后弄得都是血也沒掙開,就沒完沒了的數過了多少秒?!?/br> “沈擎帶著警/察找到我時,我還發著燒,好像就剩一口氣兒了,結果送去醫院給救回來了。其實我現在也不知道那時自己怎么活下來的,明明求生欲望也沒那么強,可能老天想留我這條命?!?/br> 說完,她無甚所謂地聳聳肩,全然沒有沉痛感覺。 晏楚和張口想說什么,卻覺得喉間干澀無比,他問她:“你在那個房間里,被關了多久?” 沈歲知想了想,稀松平常得像是說自己去哪里玩似的,“我自己不知道,不過聽警/察說是七天?!?/br> 整整七天。 綁匪第一天就給了沈家消息,沈歲知卻獨自在那種地方熬了七天。 晏楚和只覺得澀然。 他憤怒、疼惜、難過、后悔,太多種情緒交錯,他最先感受到的卻是彷徨。他的原生家庭與成長環境,注定了他的三觀與涵養,他不曾見過世界的背面,即使知曉這樣的存在,卻也沒親自觸碰過。 ——他是始終走在陽光下的人。 可是在某天,他意外的撿到了一顆星星,灰色的,并不閃亮,有瑕疵。 但就是無比特別。 沈歲知把右臂袖子挽起,露出那截白皙小臂,上面的紋身張揚放肆,卻并不讓人覺得反感。 “喏?!彼咽直坜悠?,傾身湊到晏楚和眼前,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我今天就讓你看看,我胳膊上除了刀疤,還有別的痕跡在?!?/br> 將那串星月菩提向下拽了拽,她手掌往后折了折,讓手腕處的皮膚更加醒目,白得近乎可以用脆弱易碎來形容,晏楚和下意識托住她腕子。 距離被拉近,他垂下眼簾,看到那白皙柔嫩的肌膚上有一道橫向的疤痕,顏色較深,邊緣并不整齊,不難看出當時傷口的嚴重程度。 這道痕跡被沈歲知用紋身蓋住些許,不特意看很難發現,先前他根本沒有仔細關注過,此刻被沈歲知坦白,他才知道這道疤的存在和來歷。 “這就是我當時弄出來的,那手銬還銹了,也不知道我那時候怎么這么死心眼?!鄙驓q知說完,自己也笑了笑,仿佛毫不在乎這段痛苦過往。 “這疤估計消不掉了,我也沒打算做手術修復?!彼S口問他,“是不是很丑???” 晏楚和沒有回答。 沈歲知本來也不是正經問的,沒指望他回應自己,正在她打算收手之際,晏楚和稍稍加重搭在她手腕上的力道,無聲制止她的行為。 在她抬頭看向他之前,她便聽到頭頂上方傳來男人低沉平靜的聲音。 “我吻過?!彼f。 沈歲知眸光微動,隨著話音落下,她只覺得此時被晏楚和觸碰到的地方都是灼熱guntang的。 弄得她有些心慌。 沈歲知沒作聲,默默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順帶著揉了揉臉,想暗中試探自己有沒有臉紅,幸好摸不出異樣熱度,不然還怪尷尬的。 “噢,反正我也沒打算去消掉它?!彼皖^想把袖子放下去,但被手鏈勾住,她只得摘下來重新戴好。 晏楚和的注意力放在自己先前送出的禮物上,“你一直都戴著?” 沈歲知心想這男的怎么成天說讓自己尷尬的話,胡亂把袖子放下來,蓋住那串菩提,漫不經心道:“寺廟里求來的東西有靈性,肯定得隨身佩戴啊?!?/br> 晏楚和知曉她顧左右而言他,也沒揭穿,只輕笑了聲,讓她在房間里好好休息,隨后便出去處理公事。 沈歲知脫下外套蹬掉鞋,躺在床上翻了個身,她倒是不怎么認床,現在窩在柔軟布料上,那陣疲憊瞬間就一股腦兒的涌上來。 本以為能安心睡個好覺,但這畢竟是晏楚和的私人起居室,難免有他的氣息存在,沈歲知現在仿佛整個人被包圍住,閉上眼只有心猿意馬。 她沒去展開被子蓋上,就干躺在床上,過了許久,仍舊覺得睡不舒坦。 就在她打算玩會兒手機的時候,耳畔傳來房門被打開的聲響,她登時老老實實閉上雙眼,放緩呼吸,側躺著裝睡。 她聽到腳步聲逐漸接近,最后停在床邊,沈歲知摸不清楚晏楚和的意圖,他在屋內待了片刻,隨后便傳來衣物褪下的窸窣聲響。 沈歲知腦中倏地出現四個大字—— 白日宣/yin。 她差點兒被嚇得從床上蹦起來,正要睜開眼睛,就感覺到有件衣服落在自己身上,清淡冷冽的松香瞬間將自己包圍。 沈歲知眼皮微顫,發現這是晏楚和的西裝外套。 將衣服蓋在她身上后,晏楚和便轉身離開,直到聽見房門關閉的聲音,沈歲知才將雙眼睜開。 她腦袋放空的發了會兒呆,也不知道腦子里哪根筋搭錯了,徑直將腦袋往下埋,鬼使神差地嗅了嗅那件外套。 很熟悉的氣息,一如既往的讓她安心,像是被人抱在懷里似的。 沈歲知這么想著,臉頰無意識輕蹭兩下西裝布料,覺得那陣困意似乎再度涌上前來。 她后知后覺發現自己這行為不大好,做賊心虛地將姿勢擺正,生怕房間哪里有針孔攝像頭什么的,要是被看見實在說不清楚。 隨后她乖乖闔上眼,指尖攥著晏楚和的外套邊角,窩在床上緩緩陷入睡眠。 作者有話要說:春節愉快,少出門多喝水。 第46章 從柏林回來后的幾天,沈歲知先是將沈家股權收入囊中,股東會議那天把南婉氣得半死,據說她回去后氣急敗壞地同沈擎追究,又被他簡單打發走。 南婉是否對沈氏虎視眈眈,這并不在沈歲知的關心范圍內,她有自己的生活要過,雖說網上輿論已經控制住,但她跟晏楚和的事情仍舊是大眾的飯后話題。 她先前交給程司年工作室的作品已經順利敲定,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最終還是用了她的初版歌名,買斷費用很干脆利索的打到了她的工作賬戶上。 姜燦在國內親眼看著沈歲知在國外如何風生水起,這祖宗回國不久,她就例行公事提著年貨上門找人,時間正好趕上晚飯的點兒。 她原本是下午出的門,但馬上除夕夜就要來臨,走訪親戚的人太多,車道上堵得水泄不通,竟然硬生生磨蹭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小區。 姜燦這會兒看天黑了,原本還估摸著沈歲知會不會去嗨夜場,但抬頭看到她家的燈是亮著的,不由詫異地挑了挑眉。 難得見這小妮子晚上在家,她拎著年貨坐電梯上樓,摁響門鈴的時候還在覺得新奇,就是不知道為什么這次等待的時間有些久。 就在姜燦思忖要不要再按一次門鈴的時候,門終于被人打開了。 “新……”她剛噙著笑意開口,就抬眼看清楚了給自己開門的人是誰,剩下沒說完的話登時卡在喉中,發不出半分聲響。 姜燦瞠目結舌地望著眼前五官清雋的男人,對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黑西褲,矜貴而疏離,此時正垂著眼簾無波無瀾地看著她。 姜燦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地點這個情況下遇見活體晏楚和,她張張嘴又閉上,這個動作重復兩遍后,晏楚和微蹙起眉,開口打破沉默。 “你找沈歲知?”他問。 “啊,對對對,我來給她送東西?!苯獱N倏地回神,有些尷尬地換上笑容,“她在家嗎?” 晏楚和還未回答什么,沈歲知便人未到聲先至:“誰啊,來給我送年貨的嗎?” 姜燦終于找到自己此行的最終目標,她聞聲看過去,正好看到把懶腰伸到半道的沈歲知,二人視線不偏不倚對上。 沈歲知維持著抻手臂的動作,怔愣三秒后猛地倒抽了口氣,幾步上前湊到姜燦跟前,笑吟吟地主動接過她手中提著的禮盒,將熱情好客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嗐,姐你今年來得夠早啊,給我帶這么多東西,辛苦了?!鄙驓q知說完,又假情假意地扭頭看著晏楚和,“這位是我認識很多年的朋友,平時很照顧我?!?/br> 姜燦看她這戲精附體的樣兒,就知道這小妮子又開始表演了,不過她倒是沒想到,晏楚和竟然還不知道沈歲知就是sz的事情。 姜燦笑了笑,配合沈歲知的介紹,側目對晏楚和道:“這位是晏總吧,我聽知知提起過你,久仰大名?!?/br> 晏楚和稍稍頷首,“客氣了,多謝你對她的照顧?!?/br> 雙方禮貌客氣地打過招呼后,沈歲知便隨便找個由頭讓晏楚和去廚房了,她終于找回和姜燦的私人相處空間。 晏楚和前腳剛離開視野,姜燦便緊接著低聲問:“你們兩個同居了?” “沒,我之前答應請他吃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