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飯，謝薔在櫥窗打好飯菜，挑了處邊角的位置坐下。

    沒吃兩口，食堂外面傳來一陣女生的尖叫聲。

    緊接著，謝薔眼前光線一暗，柳明修懷里抱著一大捧玫瑰花，就這么站定在了她面前。

    柳明修神情真誠：“薔兒，這是送給你的，我知道你有哮喘，你放心，這花是絲絨做的，不會引起花粉過敏。一共九十九朵，代表我對你不變的心?！?/br>
    “……”

    謝薔覺得今天這飯又該吃不下去了。

    她放下筷子，又氣又好笑：“柳明修，你有毛病??？”

    柳明修說：“薔兒，今年是我們認識的第十年，十年前你只有九歲，雖然那時候的你自戀自大臭屁又狂妄，渾身上下都是讓人難以忍受的公主病，可我當看見你第一眼的時候，我還是不可自拔地愛上了你……”

    謝薔：“……”

    謝薔真被他氣笑了，“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柳明修把花遞給她，毫不顧及現在全食堂學生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們身上，“薔兒，想跟你和好，想和你重新開始，想你再給我一次機會?！?/br>
    謝薔臉上的神情漸漸沉下去。

    她不帶情緒地捋了捋頭發，冷淡道：“柳明修，是那晚我說的不夠清楚還是你的理解能力有問題？我們已經不可能了，你不明白嗎？”

    柳明修說：“薔兒，我始終相信，上帝在為我們關上一扇門的同時，一定還會再為我們留一扇窗?！?/br>
    “上帝怎么沒跟你說它在為你關上一扇門的同時，還會把你的手也一起夾掉呢？”謝薔重新拾起餐勺，舀了一勺湯，不緊不慢地喝下去。

    她看也不看他，“況且在你來找我之前，你和你的那些女朋友們的關系處理干凈了嗎？”

    就在今天早上，她還看見蘇琳在樓下等他。

    雖說她和柳明修已經分手了，但兩人的聯姻關系還在，要說她是前女友也是，說她是名義上的未婚妻也是，謝薔原本并不在意這些稱呼上的東西，可兩人之間的感情牽扯上第三個人，盡管謝薔對蘇琳沒有敵意，心里難免會有些不痛快。

    就好像原本她才是正牌女友，現在反倒莫名成了局外人。

    柳明修說：“我以前和她沒有關系，以后也不會有?！?/br>
    謝薔放下餐勺，覺得自己是真沒胃口吃飯了。

    她抬頭朝他笑笑，“柳明修，你說的話我連標點符號都不信?！?/br>
    上樓時，柳明修攔住了她。

    他把她堵在角落里，目光直視她，“薔兒，你是在吃醋嗎？早上你看到蘇琳等我了是不是？”

    謝薔兩手抱在身前，背倚墻壁，“柳明修，請問我能問你要幾張臉皮嗎？我看你的臉皮里三層外三層的，少幾張應該沒關系吧？”

    柳明修篤定她是在吃醋，眼里噙了一絲笑意，“薔兒，我覺得很高興……”

    “……”

    謝薔覺得柳明修是真聽不懂人話。

    她用力推開他，轉身朝樓上走，“你離我遠點，智商太低會傳染，我不想跟你靠得太近?！?/br>
    這點數班上同學大多在午休，謝薔進課室坐下后，把桌面收拾出來，也準備趴著小睡會兒。

    她眼睛剛閉上，柳明修的手便偷偷伸過來牽她的指尖。

    謝薔閉著眼，冷冷道：“我警告你，松開?！?/br>
    柳明修說：“薔兒，晚上我們一起去聽演奏會吧?！?/br>
    “沒空?！敝x薔回得干脆利落。

    柳明修鍥而不舍道：“是艾絲特的大提琴演奏會，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她了嗎？”

    “以前喜歡，現在不喜歡了?！?/br>
    “為什么？你以前為了她不還特地跑去英國？她今年難得來南城——”

    謝薔原本應對柳明修就沒什么耐性，在大提琴這個話題上，她就顯得更加不耐煩。

    謝薔將手從他掌心里抽出，睜開眼，冷冷望向他，“哪有什么為什么？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了，就好像我以前喜歡你，現在也已經不喜歡你了?！?/br>
    “……”

    空氣突然變得安靜。

    有那么一瞬間，謝薔覺得自己的反應過了，把話說得太重。

    但話已出口，沒有收回的余地。

    緩緩地，柳明修垂下眼睫，“薔兒，你傷到了我的心?！?/br>
    謝薔翕了翕唇，想開口說點兒什么，可又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么。

    她的煩躁并不僅僅因為柳明修，還因為那個已經被她放棄了的，再也無力提起的夢想。

    連帶她以前喜歡的樂曲，喜歡的演奏家，都一同成為了她不敢再涉足的禁區。

    最終謝薔還是什么也沒有解釋。

    她雙臂環抱在桌面，把臉埋進自己的臂彎里，低聲說：“柳明修，你別來纏著我了，我不會再和你一起了?！?/br>
    放學后，慕晚在學校大cao場等她，謝薔把書包放在跑道邊上，和慕晚一起并肩慢跑。

    慕晚說：“小薔jiejie，我沒想過你真的會來?！?/br>
    不知道是不是他這一聲聲小薔jiejie喊的，雖然同為高三，但對方總給她一種年紀很小的錯覺。

    謝薔隨口問：“你今年幾歲了？”

    慕晚說：“十六?！?/br>
    “……”

    那還真不是錯覺。

    她今年都十九了，足足比這個男生大了三歲。

    慕晚主動解釋道：“因為家里窮，讀書讀得早，中途又跳了一級，所以年紀比較小?！?/br>
    謝薔點點頭，表示了解。

    其實十六歲讀高三也沒什么好奇怪的，是她自己不想再走藝術這條路，回來高中留了一級，不然按她的年紀，今年都該念大二了。

    慕晚問：“小薔jiejie，你不介意的吧？”

    “嗯？”謝薔專心跑步，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介意什么？”

    “男孩子比你小?！?/br>
    “……”

    她腦海里突然閃過了柳明修那張令人討厭的臉。

    說起來，當初她找男朋友的標準可是斯文溫潤的大哥哥類型，后來找了個與斯文溫潤四個字毫不沾邊，還比自己小的不說，現在又來一個，謝薔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專門吸引小弟弟的體質。

    謝薔清了清喉嚨，決定把這位小朋友危險的想法扼殺在搖籃里，“介意是不介意，但我今年都十九了，足足比你大了三……”

    沒等她說完，慕晚趕緊道：“不大不大，女大三，抱金磚！”

    謝薔：“……”

    謝薔決定收回認為年紀小就一定不成熟的念頭，你瞧瞧現在小男生嘴甜的，跟某人那張嘴簡直天差地別。

    校運會慕晚也報了1500米，兩人一起繞著大cao場跑了五圈，謝薔實在跑不動了，停下來雙手撐著膝蓋，原地歇息。

    慕晚幫她把水杯拿過來，順帶把她的手機遞給她，“小薔jiejie，你的手機剛才一直在響，我就一起幫你拿過來了?！?/br>
    “謝謝?！?/br>
    謝薔接過，看了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

    “柳明修”三個字清晰顯眼，在她的視網膜上不停跳動著。

    謝薔沒管，直接把手機揣進衣兜里。然后擰開水杯，仰頭喝了一大口。

    慕晚問：“小薔jiejie，你不接嗎？”

    喝完水，謝薔把杯蓋擰回，沒什么情緒地道：“不接，是個不重要的人打來的電話?！?/br>
    下午放學柳明修讓班主任喊去商量校運會的事兒，轉眼不過五分鐘的時間，回來謝薔的座位就空了。

    打她電話也不接。

    舒寧在收拾書包，柳明修走過去問：“謝薔人呢？她回去了？”

    舒寧先是“啊”了聲，沒反應過來。隨后才發現謝薔座位空了。

    他左右望了一圈，“剛才還看見嫂子呢?！?/br>
    楊夏抱著一大摞試卷從外面進來，“我回來時候碰見嫂子了，她說她放學約了人?！?/br>
    “誰？”柳明修和舒寧異口同聲。

    楊夏放下東西，撓了撓頭，“不知道啊，不過我看她朝大cao場的方向去了，有個男的在等她。好像是我們隔壁班的?！?/br>
    隔壁班的？

    男的？

    柳明修臉色一沉，想起了某些不太愉快的過往。

    當初謝薔高一早戀的對象，不也是隔壁班的班草。

    自古前后同桌，隔壁左右兩個班，最容易整出幺蛾子。

    舒寧問：“隔壁班哪個男的？叫什么名字？”

    楊夏在腦海里回憶了一下對方的長相，下巴朝黑板旁邊的方向揚了揚。

    上學期期末考試的年級排名還在上面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