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沈宴清猶在氣不忿地瞪著告黑狀的楚休,聽言忙正色一揖:“陛下請說?!?/br> 虞錦道:“你幫朕找一座墓?!?/br> “墓?”沈宴清淺怔,面露惑色,“什么墓?” 女皇頷首:“是朕兒時的一個舊友,叫林頁。對他的身份朕也只知道這些,但京中姓林的人家原也不多,墓該是只能在京郊吧,你得空時便著人找一找,不必為此耽誤旁的差事?!?/br> 沈宴清抱拳應諾。楚傾眼睫輕顫,一言不發地將碟子里那口筍燒牛腩吃了。 這道菜味道很重,咸香里摻著微辣。但即便是這樣的口味,都壓不住心底的那股五味雜陳。 昔年離開太學之時,他曾慶幸他沒有告訴過她真實身份,覺得這樣她就不會知道他是要被迫嫁給皇太女去過情非所愿的生活,她便也不會太難過。 但重見那支毛筆之后,他又每一日都在后悔與她說了假話。 若他當時就告訴她他是誰,后面種種不幸或許就不會發生。他可能也能繼續讀那些書了,現下也仍會是她從前熟識的樣子。 而如今,一切都為時已晚,種種不幸都已發生過,他也早就將那些堅持放棄得徹徹底底。他唯一能做的,只剩下說服自己林頁真的“死”了,將這個秘密永遠守下去。 他不敢設想若她知道曾經胸懷大志的林頁成了如今的他會有多失望。 . 正月十六,年關徹底過去,百官再度上朝。 早朝上,女皇昭告天下,道楚薄救駕有功,就此赦出詔獄,在京中賜了座宅子給她。 借著此事,女皇又道楚薄能有此舉實在不似反臣,對楚家當年之事心生疑慮,著刑部與大理寺重查究竟。 而后的半個月里,楚氏一族泰半族人被釋放出獄,只剩了一些確有作jian犯科之實的旁支仍被看押牢中。 二月,鸞棲殿中又忽下旨意為楚枚賜婚。夫郎姓葉,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兵部小吏的兒子。但即便如此,滿朝也足以覺察女皇對楚家重新有了重視之心,工部首先尋了由頭表明心跡,提請重修楚家大宅。 虞錦氣定神閑地在折子上批了個準字,旨意剛發出去,尚寢局的人入了殿來。 一塊塊綠頭牌被托盤盛著端到她面前,尚寢局的人苦著張臉:“請陛下翻牌子?!?/br> 她特別清楚她們為什么苦著張臉,因為她有日子沒翻過牌子了。 但今天,她也不打算翻。 因為元君身為正夫,沒有綠頭牌這種東西。 “記檔吧,朕今天去德儀殿?!迸实曢_口。 兩名尚寢局的內官頓時滿目愕色,靜了好半晌,才帶著驚意應話:“諾,臣等這便去德儀殿傳話?!?/br> 女皇從容地嗯了一聲,任由她們離開。等她們走遠,她放下手里正讀著的折子,喜滋滋地搓了搓手。 嗯,這就又過了半個月了! 楚家案正平穩過渡,楚家人在慢慢釋放,大宅也已重修。 她與楚傾三天里總有兩天會見面,喝喝茶下下棋,吃吃飯擼擼貓。 小奶貓也已經長大了不少了,從只喝羊奶到開始饞魚。楚傾看它背上毛色姜黃,就給它起名叫姜糖,昨天叫它名字時它已明顯能聽懂,喵地一聲轉過頭來,很快又傲嬌地繼續離開。 一切進展都很順利,也很快。 那她應該也可以和他進行一下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事了吧? 第43章 經驗 夜色深沉, 春寒料峭。尚寢局的人到德儀殿外時, 宮侍正幫楚傾在膝上敷藥。 他腿上的傷到底留了點病根,說不上嚴重, 平日看不出什么,只是陰雨天與寒冷時總有些酸脹。太醫院便在深秋時就為他開了外敷的膏藥,每晚睡前敷上, 晨起揭去,以熱水洗凈,方能整日無憂。 只是這藥雖好,味道卻重。于是聽罷尚寢局稟的話,楚傾就揮退了宮人,徑自將剛敷好的膏藥揭了,又道:“去備熱水來?!?/br> 近前侍奉的宮侍顏色微變:“元君, 這幾日都還冷得厲害,您今日不用,明天怕是要不舒服的?!?/br> “去吧?!背A置若罔聞地搖頭。敷著膏藥如何侍駕?單是一股藥味也于禮不合了。 是以兩貼膏藥這便被丟了出去, 洗去膝上殘存的藥味又通了半晌的風, 殿里就只剩了清淡的熏香氣息。 楚傾躺在床上,頭枕著手,辨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適才尚寢局的人來稟話時賠著笑,頗有幾分諂媚。諂媚之余又多幾分小心, 似乎怕他不樂意——他與女皇從前的那些事滿宮里無人不知。 但其實不樂意是說不上的。一來他是她的元君, 不論他心里怎么想, 只要還在這個位子上, 伴駕侍駕就是職責所在;二來她早在他生辰那日就將心意說了個明明白白,他心中對此早有準備,真說起來倒有點意外于她還能等這么多天。 可同時,心中又還是有幾分復雜。以前的事到底太多了,常會這樣冷不丁地冒出來,讓他不知怎么面對她。 不等他想出個究竟,她就已進了殿。宮人們紛紛見禮,楚傾怔了一瞬,也坐起身。 “你別過來啊,我身上冷!”虞錦邊說邊脫了凍得一層涼的大氅交給谷風收走,接著洗了手,站到火爐邊暖起了身。 她有點不敢看他。雖說她曾經也算“閱人無數”,但在二十一世紀的十七年可是個社會主義好青年,沒早戀過,更沒滾過床單;回來之后因為覺得后宮那些人莫名的“不合眼緣”了,也沒正經睡過,現下再想那種事,她有了種奇妙的……咳,羞赧感。 傻乎乎的姜糖自不懂這些,“喵”的一聲從床下竄起來,順著她的裙擺往上爬。 “哎,你怎么還不睡!”虞錦把它摘下來,放在臂彎上撓撓吃得圓滾滾的小肚子,“今晚你不可以在屋里睡哦,一會兒讓鄴風帶你去找楚休!” 自顧自地逗了會兒姜糖,虞錦心里的窘迫緩解了大半。遂去沐浴更衣,再回到寢殿時床帳已放下來,她揭開床帳,看到楚傾正靠著軟枕,僵坐在那兒出神想事。 “楚傾?”她喚了一聲,他才發覺她已在旁邊了,輕聲咳嗽,繼而頷首:“陛下?!?/br> “想什么呢?”她邊說邊坐到他身邊,有那么一瞬,他的神情不自然到極致,又很快緩和下來。 “……沒有?!彼?。 其實他在想,侍寢都有什么規矩來著? 在他們成婚之前,尚寢局專程到家里講過一遍,也不多,大概三四條的樣子。但經年累月的用不上,現在他不太想得起來了。 早知道剛才該問問尚寢局的。 楚傾神情微凝,躊躇了會兒,緩緩抬眸,目光落在虞錦面上。 要不……問問她? 下一剎又兀自搖頭——沒辦法問。 虞錦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不由發笑:“你怎么啦?” “咳……”他又咳一聲,電光火石間措辭已在腦中翻了幾個來回,終是委婉開口,“陛下,臣從前……不曾有過經驗,若有不周到的地方,陛下恕罪?!?/br> 嗨,就這事兒??! 虞錦一拍大腿:“不要緊,你沒經驗,我有??!”那叫一個豪情萬丈。 話音未落,楚傾的臉騰地紅了。 ——他想說的并不是這個! 話音落下,虞錦自己也臉紅了。 ——她這是說了句什么鬼話! 兩個臉紅到耳根的人就這么大眼對小眼地僵硬對坐著,僵硬得好似被美杜莎狠狠瞪過。 半晌,楚傾遲疑著、遲鈍著,探了下她在想什么。 “啊啊啊啊我剛才說了啥!” “我這張嘴是欠抽吧!” “我現在溜走還來得及嗎!” “姜糖!姜糖回來!讓我抱抱!” “……” 楚傾抿了抿唇,好笑地覺得她反應好似也不必反應這么大? 于是在虞錦尷尬到腳趾蜷縮時,他主動伸手,摸向了她的系帶。 虞錦打了個戰栗,打得渾身又酥又麻。她訥訥地看著他,一邊沉醉與他溫柔的樣子,一邊在心里想:你還能主動,看不出來??! 楚傾聽得眉心一跳,從容不迫將她系帶抽開。又過了兩秒,她發覺他的手僵在了系帶處。 “?”她從那股震驚里回過勁兒來,側首低頭看系帶,“怎么了?” 定睛之間,楚傾也正垂首湊近:“好像抽成死結了?!彼Y聲甕氣。 虞錦:“……” “我這是出師不利吧……” “不對,這是他出師不利!” “這什么戲劇化情節?!?/br> “我家元君了不起!” 楚傾一壁悶頭摳死結一邊聽到她腦海中一連串的揶揄,原本滋生的三分緊張淡去,化作一股被調侃后的無地自容。 “哎嘛,圓房當晚解扣解大半夜,我以后也算見過大世面的人了!” “咦咦咦怎么看起來比剛才更緊了?還解得開嗎?。?!” 虞錦盯了半晌,誠懇提議:“要不剪了吧?!?/br> 楚傾抬頭看她,她立刻轉身,下床去找剪刀。 咔嚓一聲,系帶剪斷,虞錦將剪刀往桌上一放,小跑回床上。 她的中衣松散開,露出里面的抹胸。香肩與鎖骨半露,楚傾喉嚨里有些發緊。 她暫時沒顧上他的情緒,一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情讓她格外小心地湊到了他的系帶旁邊,十分謹慎地給他解開,解完一邊解另一邊。 ——很好!沒成死結!完美! 松氣之后,目光一挪,她的目光不經意地觸到他的胸膛與腰腹。 微不可尋的,她輕輕抽了口涼氣。 她從前只知他身姿挺拔俊逸,華貴的冠服穿在他身上隨便哪個角度都好看,誰知他竟還有腰肌腹??? 心底升騰的欲|望頓時呼嘯起來,壓過一切情緒,她驀地吻在他頸間,他忙將她抱住。 唇舌糾纏下,氣氛漸漸變得熱烈,兩個人不知何時已自然而然地躺了下來,興至深處,他驀地翻身,將她箍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