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許飛也同手同腳得往宋堯山身后站,一眾人等著廳里響音樂。 谷陸璃隨意瞥了他一眼,突然意外發現,宋堯山似乎比許飛還高了一點兒,眼里登時帶了些許揣度。 “許飛,”谷陸璃隨口道,“你多高?” “一米八啊?!痹S飛邊走邊答,宋堯山拉著谷陸璃的手倏然一緊,然后又欲蓋彌彰得慢慢松開,谷陸璃連宋堯山都不用再問,就曉得這位宋先生初見時又在胡說八道,她眼神一帶宋堯山,果不其然,宋堯山趕緊打哈哈自黑:“我有內增高?!?/br> 崔曉:“???!” 他一語未落,崔曉詫異地低頭瞅他鞋跟,許飛正被撩得神魂顛倒,三魂七魄都不全了,心直口快張嘴就道:“鐵子你有毛病么?你一米八一要啥內增高?” 谷陸璃:“......” 崔曉:“......” 宋堯山冷汗“唰”就下來了。 谷陸璃站在宴會廳門口停步斜覷他,似笑非笑:“一米七九啊?!?/br> 宋堯山梗著脖子終是抵不過她那眼神,跟著一停步,轉頭就對許飛遷怒道:“知道你為什么找不到女朋友么?” 許飛:“???為啥?” 宋堯山語重心長道:“因為你二?!?/br> 許飛:“......” 崔曉:“噗?!?/br> 許飛怒急,被人持續調戲,也不管場合不場合了,蹦到宋堯山背上就開揍,宋堯山甩他下來,他又追著要打。 宴會廳門里門外都有人探著脖子瞧,婚禮就快要結成場鬧劇了,谷陸璃卻覺得還挺樂呵。 倆人鬧完回來,許飛明顯帶了喘,宋堯山卻更加精神,兀自把谷陸璃手繞進他臂彎,踩著突然而起的《婚禮進行曲》就進去了。 第29章 來點動靜 新人一入場,禮炮“砰”聲此起彼伏,宴會廳里登時炸了鍋,贊嘆倆人男帥女靚天生一對的聲音壓都壓不住,現場掌聲雷動,賓客倒都很是捧場。 有酒店大少爺當伴郎,許氏把面子也當真給足了,酒店員工幫著婚慶公司將現場布置得像是童話中的世界:他們腳下是紅毯,頭上是拱形的紫藤花架,青紫色的蝶形花冠優雅倒懸,從入場一直蔓延到舞臺正前方;兩側燈光掩映明明滅滅,頂上空懸一片寶藍色璀璨星空,像是白天與夜晚一去一來,過去與未來正在相交相融,一步一時光,浪漫唯美。 “說好的風格簡約呢?”谷陸璃挽著宋堯山手臂,臉上還掛著笑往前走,抽空偏頭低聲問他,“這還叫簡約?” “見仁見智嘛?!彼螆蛏揭参⑿χ鴱难揽p里擠出一句,“性價比高啊?!?/br> 谷陸璃:“......” “一米七九”的謊言剛戳破,宋堯山的信用值已跌破及格線,他現在說什么谷陸璃都懶得再信,倆人狀似甜蜜地挽手走上舞臺。 陸女士坐在正前方主桌上嚶嚶嚶嚶地抹眼淚,自豪又驕傲,宋母手上攥著把紙巾挨個遞給她,陸老爺子拄著手杖臉色不豫,嫌棄地瞥了眼陸女士,神情復雜。 而司儀的表情也很復雜,因為好好一個能讓他發揮三寸不爛之舌的機會被剝奪了,他統共就張不了幾次嘴:宋堯山將“繁雜熱鬧花哨”的婚禮流程刪得就剩傳統三拜加交換戒指了,壓軸再來個領導證婚致辭,完美,要不要司儀沒區別。 葉翎上得臺上,手上捏著兩本結婚證證婚,谷陸璃站在后面低頭看手上婚戒。 她那戒指造型獨樹一幟,很好看,一把碎鉆鑲出了個小星空,她偏頭又去瞅宋堯山那枚鉆戒上的北斗星,忍不住悄聲問他:“你哪兒買的戒指???你是天文愛好者嗎?” 宋堯山立在葉翎身后,滿眼感激崇拜地盯著他老板背影,也不知該怎么回答她,只潦草地點了點頭。 這態度就有些敷衍了,谷陸璃眼神揣度地掃了他一下,又去瞥正致辭的葉翎。 葉翎通身氣度讓人很是舒服,存在感不強卻又不弱,大氣溫和又無攻擊性,嗓音稍稍低沉溫潤悅耳,跟宋堯山莫名有些相似,像是對親姐弟似的。 谷陸璃不由瞇了瞇眼。 葉翎致完辭,酒宴正式開始,宋堯山喚了谷陸璃一聲,倆人也沒再挽著,他扣緊谷陸璃的手,就跟她下了場去。 谷陸璃換了旗袍回來,倆人開始挨桌敬酒。 陸老爺子攜著三代一大家子人來,想當面訓斥谷陸璃又知場合不對,想在宋堯山身上找找茬又知不妥,臉色憋得難看,只仗著長輩的身份教育他們家和萬事興,日后要孝敬父母,不忘烏鴉反哺。 谷陸璃點頭應“是”,宋堯山會來事兒得就快鞠著九十度的躬給老爺子敬酒了,一副謙遜小輩的模樣頗討喜。 陸女士小臂上搭著綢緞披風,著一身櫻粉旗袍在親戚中終于挺胸抬頭,精氣神rou眼可見得好,光彩照人,捂著嘴跟幾個jiejie笑著道:“誒呀,我們家阿璃打小就有主意啦,又是最優秀的,虧我還為她發愁,結果人家早就找好了這么一個一表人才的女婿給我呀,不信你們瞧瞧?” 她話說完,宋堯山牽著谷陸璃笑著過來,當真是長得帥身材好,溫文爾雅舉止有度,連說個話都和緩有禮,一個嘲點都不給陸家老小留。 吃陸家母女笑料長大的陸家三代:“......” 陸女士只覺這女婿太長臉,她跟蝴蝶穿花似的,盈盈笑著舉酒杯又往家屬院那桌賓客席上去,一句話換了幾個詞兒又給一眾平日就愛在背后指摘笑話她母女倆的四鄰來一遍,打臉得非常有指向性:“我們家阿璃呀從小就穩,雖然什么都不說,但有主見,我也跟你們一樣,愁得不行以為她嫁不出去了呢,這可又給我了個驚喜,人家早就有對象了?!?/br> 一眾愛好磕牙打屁的八卦鄰居們:“......” 谷陸璃只管敬她的酒,遠遠瞧見也不去管她,這場婚禮本就是辦給陸女士消心魔的,去了心結放過自己也放過她,她們母女的日子才能好過起來。 他們敬到宋堯山同事那邊就走不動了,他那一事務所都是人精,“嘩啦”一下團團圍上來,一杯接一杯地敬,連酒杯都給宋堯山換了。 幾桌一下就空了,只坐著領導那桌沒人動,葉翎左手邊正是大律師喬易,喬易脫了西裝外套,將袖子折了幾折挽在小臂上,手指靈活得給葉翎剝蝦吃。 谷陸璃從人群里溜出一眼,只覺她可能又被宋堯山給“誆騙”了,這連大律師都是他“娘家人”。 宋堯山被同事灌完一輪真·白酒出來,臉上微見酒意,人也越加興奮起來,拉谷陸璃手拉得越發熟練,十指緊扣推著她到葉翎面前,特地介紹葉翎給她認識:“這是我老板,葉姐,我還沒畢業就跟著她了,是她一手帶出來的?!?/br> 谷陸璃暗自“唔”了一聲,心道,怪不得倆人氣質如此相似。 “葉姐你看,”宋堯山繞到谷陸璃身后兩手按著她肩把她往前一推,對著葉翎像是小孩兒獻寶似的,“這就是我學姐?!?/br> 谷陸璃讓他鬧得一怔,只先不顧上他,順著葉翎伸出的手握了握,就聽葉翎越過她,抬頭笑著對宋堯山一語雙關:“遂了心愿就給我好好來上班?!?/br> 宋堯山笑著不住點頭,手還扶在谷陸璃肩頭,谷陸璃忍了又忍,總算是人前給他留臉,沒把他手當眾拍下來。 “他喝不成白酒?!比~翎就著握手的姿勢探身,靠近谷陸璃耳邊輕聲提醒,“扶著他先去歇一會兒?!?/br> 谷陸璃這才恍然大悟,宋堯山這是要開始耍酒瘋了。 她感激地點頭謝了葉翎,將宋堯山按在她肩頭的一手拉下,就勢轉身:“宋堯山,你陪我去補個妝,唇妝都掉了?!?/br> 宋堯山喝白酒上頭快,酒勁兒已漸漸發了出來,眼神雖亮卻明顯有些虛,聞言還在笑,也不說話,狠狠一點頭,應她應得莫名可愛。 谷陸璃差點兒繃不住就要笑,她給伴郎伴娘打了個手勢,倆人跟在她后來,她半摻半挽著宋堯山穿過半個宴會廳,臨出門,也不知是哪桌突然飄來一句: “......在此之前呢?谷陸璃就沒談過戀愛么?” “誰說的,我怎么記得她是大一的時候暗戀過哪個學長被拒,這才碎了一地的玻璃心絕情棄愛修成滅絕師太的?!?/br> 谷陸璃:“......” 這種沒根沒據的造謠,谷陸璃早年念書的時候每天能收一籮筐,早沒心思搭理了,她頭也沒回,跟宋堯山出了門又進小包廂,剛按著他坐下,崔曉就扶著桌子笑成了一個傻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湖沒有谷爺,但還是有谷爺的傳說??!” 谷陸璃讓她笑得一個激靈,轉頭不輕不重拍了她一下,崔曉還在兀自大笑,就快滾到桌子底下去。 “假......假的哈?”許飛一頭霧水,擔憂地瞥了眼宋堯山,問道。 “廢話,從來就只有你谷爺傷別人傷到滅情絕愛的地步,別人能傷她個鬼?!贝迺允稚弦话W又想去擰許飛那娃娃臉,許飛頂著一米八的個頭怕她怕得跟唐僧見了蜘蛛精似的,踉踉蹌蹌往后退了幾步,拔腿就跑,破門而出。 “我去拿醒酒藥!” 崔曉站他身后又放肆大笑。 谷陸璃無奈地看著這對活寶鬧騰,一低頭,宋堯山揚著臉眨巴著眼睫,醉得還留有三分神智,說起話來語序倒是不亂:“要是有人傷過你心,學姐,你告訴我,我去揍他?!?/br> “那你沒機會了?!边@話谷陸璃聽來,意外得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她下意識掐了下他翹在半空的下巴,恍然頓悟,原來掐人臉的感覺這么好,怪不得崔曉欲罷不能,她忍不住伸手又掐了宋堯山一下,兩指叼著他下巴還左右晃了晃,“趕緊把酒勁兒給我發完!任務還剩20%沒完!” 宋堯山疼得“嘶”了一聲,也不掙開她。 谷陸璃掐完滿足了,自己收了手,一扭頭,崔曉跟看世界八大奇跡似地看著她:“我擦,阿璃,快快,給我說說,老早就想問你來著,你到底是咋治好的厭男癥,啥時候開始也會對男人動手動腳的?當真姻緣天定,鐵樹開花???” 崔曉近些年常居于海外,一年到頭沒幾天在國內,谷陸璃形婚的真相沒告訴她,她接到谷陸璃電話飛回來,也只當谷陸璃是真遇見了真命天子。 谷陸璃聞言一怔,充耳不聞,只兩根手指在空中開開合合,凌空做了個夾人的動作,一本正經地回她:“我突然就能理解你了,手感還真挺好的?!?/br> 崔曉:“......” ***** 一場婚禮,直整到下午才算完,谷陸璃累得要散架,渾身疼,什么看新房鬧洞房的后續都讓她一并攔了,只說宋堯山那房子裝修剛竣工,正是甲醛超標的好時候,他們暫時也不住新房,熟知倆人形婚內情的許飛聞言也跟著勸,說后面又有人灌了酒,宋堯山酒量淺,還醉得不行。 一眾朋友也識趣,見狀便揮揮手各回各家,許飛幫著把宋堯山扛回谷陸璃家里,往她自個兒那間側臥的大床上一扔,一擦額頭汗,躲著崔曉走:“嫂子,那我也先走了啊?!?/br> 崔曉故意跟著說:“哎,我也走,你順路送送我唄?!?/br> 許飛正要逃,聞言差點兒在門前滑到:“我我我,我不順路!” “我還沒說去哪兒呢你就不順路??!”崔曉笑得花枝亂顫,揮手跟谷陸璃告別,不由分說追著許飛下樓去。 谷陸璃:“......” 屋里一安靜,宋堯山酒意混著困勁兒齊齊涌上頭,閉著眼睛哼唧了一聲,曬著日光翻了個身睡得越發深沉,谷陸璃拉了條薄毛毯往他身上一搭,起身去書柜上抽了本宋元譜錄的《香譜》,往墻角的鳥蛋型吊椅上一坐,有一搭沒一搭地長腿支著地搖椅子,靜靜看書。 她原先想著屋里多一人,她鐵定會受不了,如今看來,似乎也還行,不是太難忍受。 落日前的天光柔而溫暖,洋洋灑灑鋪滿一室,燦金色的光點在宋堯山發頂跳躍,谷陸璃手拄著下巴間或掃過一眼,嘴角不由自主便帶了笑。 ***** 陸女士滿面春光回來時,天色已明顯暗了,谷陸璃換了家居服,從里屋挪到客廳沙發看書,抬頭跟她媽打了個招呼,陸女士一瞥側臥,見房門關著,燈也沒亮,壓著嗓子輕聲問她:“還沒醒呢?” 谷陸璃仰頭:“沒聽見動靜?!?/br> “那個,要不,去叫他起來吃點兒東西?”陸女士臉色緋紅,絞著手指頭嗔她,“你們晚上還要那個什么呢,不能讓他一覺睡到底了?!?/br> 谷陸璃怔足了一分鐘才反應過來她媽是個啥意思,一頭黑線:“我進去去看看?!?/br> 宋堯山醒來酒勁兒已散了個干凈,盤腿坐在床邊,就著落日余暉上下左右細細打量了打量屋內裝潢,還有些沒回過神,眼底透著股子不太常見的茫然,不知身在何處似的。 谷陸璃推門進來給他遞了杯水:“醒了?” 宋堯山愣愣點了點頭,喝水,半斷片了。 “知道你自己是誰么?”谷陸璃玩味地看著他,突然就起了開玩笑的心思,她拉著把椅子往他面前一坐,也不開燈,臉上表情冷淡道,“知道你在哪兒么?知道今天幾月幾號么?我告訴你,你——” “我確定我沒穿越,學姐?!彼螆蛏椒隽讼卵劬?,啼笑皆非,“我就是待機時間長了,重啟的時候速度有點兒慢,你別趁機忽悠我?!?/br> 谷陸璃聞言也笑了。 “那你還想睡么?”谷陸璃道,“要不吃點東西再睡?我媽回來了?!?/br> “沒事兒,已經清醒了?!彼螆蛏缴炝藗€懶腰下床,突然意識到什么,轉頭瞅眼那陌生大床,臉頰頓時飄紅。 他跟著谷陸璃出去,陸女士煮了餃子燉了粥,吃完后陸女士收了碗不讓他們洗,裝作不經意道:“你們晚上在哪兒過夜?” 按習俗,新娘結婚當晚是不能留宿娘家的,谷陸璃只當她形婚,萬事混不吝,隨口道:“就在咱家啊,樓上還不能睡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