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謠看見摩托車，也有點兒手癢。

    不過他平衡不好，騎不來，老胡說要帶他去兜風，他也不樂意。

    做人后座成什么了，娘們似的。

    結果老胡只能翻下車，用手推著摩托車往江謠家走。

    “cao，丟死人了?！?/br>
    江謠翻了個白眼：“嫌丟人你騎出來干什么?！?/br>
    “他媽的，我騎出來不是想載你兜風嗎，你又不上來?！?/br>
    江謠把一袋子青菜掛在老胡的摩托車把手上面，看著更滑稽。

    老胡往上坡推，邊上有個騎小電驢的中年大姐，跟老胡一個姿勢，把手上掛著菜，哼哧哼哧地把車推上坡。

    江謠笑的前俯后仰，用力的錘了一下老胡。

    老胡裝逼不成還被掃了面子，推了他一下：“煩不煩？”

    江謠：“這就叫別裝逼，裝逼遭雷劈?！?/br>
    老胡：“你跟那警察怎么回事兒？”

    江謠從老胡的袋子里掏了一個橘子出來，點兒沒見外的剝開就吃：“擺攤認識的?！?/br>
    老胡：“你怎么不跟我說？”

    江謠：“你是我老婆咋地，什么都要跟你交代?！?/br>
    老胡：“我問問情況唄，就你媽那政治覺悟，你說能讓警察知道嗎。還有你那小媳婦，養家里的，人警察同志問起來你怎么交代？給我吃口?！?/br>
    江謠把橘子全塞嘴里：“自己剝去?！?/br>
    老胡：“小氣?！?/br>
    江謠拍拍手，手上還有淡淡的橘子味道。

    他聞了聞，覺得怪惡心的，想找個地方洗手。

    老胡說他窮歸窮，但是窮的還挺講究，就剝個橘子也要洗手，沒有公主命到養了一身公主病。

    江謠到店門口找了個水龍頭，看了眼旁邊沒人，擰開放水，洗完之后擰上。

    滴答，沒有完全收住的水滴落到青石板上。

    “上回找你的事兒你搞的怎么樣了？”江謠把手在老胡衣服上抹了兩下，擦干凈了。

    老胡也不嫌棄他，仿佛很習慣他這個狗脾氣了一樣。

    “有兩個工作，但不適合你?！?/br>
    江謠：“什么工作？適不適合要去做過才知道?！?/br>
    老胡：“一個王哥的，就到他的ktv里面去端端盤子，做服務生。還有個溜冰場看鞋的，也看場子?！?/br>
    江謠忽略了第一個，直接問溜冰場的工作：“就看鞋？”

    老胡：“還看看人，有人鬧事的話，就去拉拉架。幫你打聽過了，晚上六點到十一點，雙休全天?！?/br>
    江謠若有所思。

    老胡啰嗦道：“我覺得端盤子那個不合適，王哥那ktv雖然查的不是很嚴吧，但條子一個月總要來幾次，一看你未成年不就麻煩了。而且那地方魚龍混雜，就你這臉扔進去，皮都給人扒了吃。我看溜冰場那個合適，反正不用穿工作服，被查到了你就說自己是來這兒玩的學生，糊弄糊弄就過去了?！?/br>
    “工資多少？”

    老胡：“雙休是一百二十一天，平時按小時算，一個小時十五塊，你六點到十一點的話，能干五個小時就七十五塊錢，一個月兩千六?！?/br>
    江謠大爺似的評價道：“還行，你怎么找到的？”

    老胡：“開溜冰場的是我以前一哥們兒的舅舅，正好缺個看鞋的。還沒對外貼招人的告示，我就直接去找他了?！?/br>
    江謠：“王哥那個ktv的呢？”

    老胡：“你不是有一個工作了，還問這個干什么？”

    江謠：“溜冰場只干到晚上十一點，不是還有后半夜的嗎?！?/br>
    老胡停下腳步，瞪著他：“你瘋了？書不讀了，你晚上不用睡覺了？”

    江謠：“人睡夠五個小時就好了?！?/br>
    科學研究如果表明人睡四個小時就足夠的話，江謠希望能把人的生物鐘直接調成不用睡覺。

    老胡：“不行，ktv那兒別去了，最近到處都沒好事，太危險了?！?/br>
    江謠又從他口袋里掏了個橘子，一個不夠，嫌少了，又拿了兩個。

    老胡看不下去，干脆一袋子都給他了：“吃吃吃，都拿去?！?/br>
    江謠就等他這句話：“早說不就完了，看你也不愛吃橘子，干嘛老買啊，每次都害我吃撐?！?/br>
    老胡臉給他氣憋紅了，半天罵了一句：“江謠，你他媽腦子真他媽缺根筋?！?/br>
    江謠：“連說兩個他媽的，聽起來怪別扭?！?/br>
    他站定，抬腳提了一下前面那小孩兒的屁股。

    “蹲這干嘛呢，大冷天的？”

    老胡定睛一看，這小孩是小辭。

    “看螞蚱?！?/br>
    江謠蹲下身：“小孩兒就是幼稚，什么螞蚱，我看看？”

    小辭身邊放著四個開水壺，滿滿的，熱氣騰騰，一看就是剛打開水回來。

    他面前的也不是螞蚱，是個螳螂，前翅輕柔，后翅薄薄的，展開的時候像一條少女的紗裙。

    它正在進食，咀嚼著一只色彩斑斕的蝴蝶，兩條尖尖的前肢高高舉起，又像是少女在禱告。

    江謠“噫”了一聲，嫌棄之情言于表面。

    蝴蝶還沒死透，在螳螂的前肢里微弱地掙扎。

    “這有什么好看的？”

    小辭：“沒看過?！?/br>
    他目光專注的看著蝴蝶：“哥哥像蝴蝶一樣?！?/br>
    江謠：“像你大爺，你哥就算是像蟲子，也他媽是條大蟲，再不濟也是個螳螂好吧。文盲，知道這叫什么嗎，這不是螞蚱，是螳螂?！?/br>
    小辭點點頭：“哥哥不像蝴蝶，哥哥比蝴蝶漂亮?！?/br>
    江謠對小辭發自內心的拍馬屁話給拍舒服了，在享受這種小屁孩的崇拜時，也懶得糾正對他這樣的帥哥，形容詞得用“帥”，而不是用“漂亮”。

    江謠心想：真是個文盲，連形容詞都用不對，得送他上學，事不宜遲。

    “起來，蹲地上臟死了，沒人給你洗衣服?！?/br>
    螳螂吃完了蝴蝶，飛走了。

    小辭乖乖站起來，單薄的身體在風中看起來就像要倒了一樣。

    四個大水壺在他邊上，十分龐大。

    江謠把四個水壺先提起來，踹了一腳老胡的摩托車：“起開。借我個地兒放水壺?！?/br>
    老胡無語：“你真把我機車當自行車用了是吧？”

    江謠又踢了他一腳，兇巴巴地瞪了一眼：“廢話太多，閉嘴！”

    老胡看他漂亮的眉眼靈動起來，賞心悅目，被他瞪了也沒什么脾氣。

    江謠剝了個橘子，扔給小辭。

    小辭握在手里沒吃，若有所思。

    江謠樂道：“吃啊，不吃留著過年??？還是你想拿回去泡著？”

    小辭看了他一眼，兩只手握在一起，手心里是小小的橘子，和那只螳螂一樣，像是個祈禱的手勢。

    “哥哥給他也剝了橘子嗎?！?/br>
    江謠看著老胡，“他？沒門兒，想吃自己剝?！?/br>
    老胡吐槽：“你他媽的，江謠你個白眼狼?！?/br>
    小辭聽完才舒坦一些，剝了一瓣橘子下來，小口小口的吃。

    江謠見了，嗤笑一聲：“長得像小姑娘，吃東西也像?！?/br>
    往前走，遇到了那個流浪漢。

    被一圈小孩兒追著用小石頭打，其中一塊砸到了他的眼睛上，讓他痛的慘叫一聲，摔在地上。

    孩子們一擁而上，一邊打一邊朝他吐口水：“就是你！強.jian犯！打死他！”

    “讓你做壞事！讓你做壞事！你去死吧！”

    “踢他的屁股，踢他褲.襠！”

    圍毆他的一群孩子里，其中一個是上一次為他出頭的孩子。

    短短幾天不見，那孩子就拋棄了流浪漢，和其他孩子一起，加入了欺負他的大軍。

    他知道，保護他只會讓自己被正常人孤立、攻擊。

    只要欺負他，打他，罵他，他才能成為正常人。

    人要合群，就要舍棄一些做人的原則。

    當好人難，但是當壞人簡單，一個念頭就足夠了。

    小辭：“哥哥，他們在干什么?！?/br>
    江謠冷漠地收回視線：“不要看?！?/br>
    老胡感慨：“這可真是有氣沒處撒，欺負孬種啊?！?/br>
    小辭抬頭問江謠：“哥哥，什么是強.jian？”

    江謠臉一紅，兇道：“問這么多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