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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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聽到黑貓在喊他的名字。 聞東忽覺不妙,眼睛聚光看著這黑貓,姜琰琰化成貓身的時候,是不能說話的。 “聞東?!?/br> 又是一聲。 撲地一下,黑貓一頭扎進了聞東的懷里,聞東順勢一把摟住懷里的溫軟可愛的小獸,這一把抓,卻是不得了。 眼看著是一只貓鉆了進來,可聞東的五指卻分明感覺得到,懷里這小東西,是人。 就這么著化人了? 聞東想低頭確認一下,卻被姜琰琰摟得更緊了,像是不準他低頭。 姜琰琰把頭埋進聞東的臂膀,聲音悶悶的:“我現在真是大姑娘不穿衣服,丟人丟到家了?!?/br> 聞東聽了,沒說話,只張開手,自下而上摟起自己的長袍,飛快地脫了下來,連正反面都沒翻,直接給姜琰琰的頭上一擼,自個兒閉上眼,嘴上說:“你穿吧,我不看你?!?/br> 姜琰琰手腳飛快地套上袍子,轉眼再瞧著聞東。 他似乎瘦了,還黑了,上半身沒得衣服遮掩,那些新傷舊傷全都裸露著。 腰很窄,肌rou線條很好看,他有過腰傷,腰帶會纏很多圈,遮住原本的腹肌,讓姜琰琰有點失望。 “你在看什么?”聞東偏著頭,看著姜琰琰這小小的身子穿著自己的大長袍,有些好笑,記得之前在長沙的時候,姜琰琰也穿過,不過沒今時今日這么可愛。 姜琰琰摟著這寬大的袖子,使勁往自己胳膊肘上卷,斜眼看著聞東:“我在看不守信諾的大騙子?!?/br> 她又說:“說好的三天,怎么這么久?!?/br> 聞東攤手:“我哪里曉得你們跑得這么遠,再說,你知道這地方多難找嗎?阿毳帶路,阿蟻報信,我們都在山口轉了一個是時辰才找這入口?!?/br> 聞東說完,又摸了摸姜琰琰的頭,忽而覺得手心冰涼一片,他正色,又捏起姜琰琰的胳膊,看了一眼,問:“你推遲化貓,又提前化人了?” “嗯?!苯c頭。 片刻,她又補上一句:“你說三天就回來,我就想著,我得等著你,心里就一直想著別化貓啊,千萬別化貓,我爺爺讓我今晚早點休息,明天得練和十三夏九魂合體,我一瞇眼,那股子不想化貓的意念撐不住了,就變成貓了?!?/br> “但我的鈴鐺響了,”姜琰琰指著自己右手腕上的紅繩子,“是你搖鈴鐺了,對吧,一響,我就知道你回來了,我就想著要來接你,想著來接你,就特想抱著你,兩只手摟緊的那種抱,想著想著,我又成人了?!?/br> 聞東聽了,只笑,自打姜琰琰當初下定決心,用棺材釘刺激自己出馬十三夏之后,她意念之強大,竟連化貓化人都可以控制了。 姜琰琰看著聞東又說:“聞東,你就這樣回去嗎?” 言下之意是,你現在沒衣服穿誒。 聞東指了指自己的身后:“阿毳提著箱子在后面,待會我換上新的衣裳,對了,辛承也跟著來了?!?/br> 姜琰琰又說:“聞東,白家人來了?!?/br> 她下唇不自然地抖了一下:“白啟光說,我娘親是白家人,叫白冉,是白旗的姑姑?!?/br> 一句話,帶了三個名字,巧的是,聞東都認得。 第98章 從清朝順治皇帝伊始,大清繞著東北修建了一道柳樹堤, 封禁長白, 白家就成了守著長白山北邊的守山人。 白啟光已經記不清自己去跪拜胡春蔓的場景了,但他曉得, 自打他接起白家的擔子后,一切都得以白家為重, 白家長壽不老的秘密, 說著風光,可若是讓外人知道了,卻是災禍。 白家見到過有人為了長生潛入萬靈洞抓靈獸換骨的慘事兒, 就是因為見到過, 所以他們才格外小心。 白啟光收到白旗消息的時候,人在西安,正躺在民樂園二樓的聚賢雅座聽戲, 他老了, 退下了,不管事兒了, 可遇到這等大事兒,還是下意識地警覺了起來。 從收到消息,到出現在芒丙, 不過十天。 若不是遇上昆明打仗, 繞了路,可能還能更快些。 可白啟光怎么也沒想到,傳說中的九爺來了, 他這輩子都還沒見過九爺,他主掌白家這幾十年,萬靈洞都是胡春蔓說了算的。 院子門外,傳來人聲。 白旗眼睜睜看著聞東護著姜琰琰跨過門檻,只朝著屋子里的白啟光提醒了一聲:“九爺來了,叔叔,你……?!?/br> 白旗話還沒說完,白啟光就起了身,拄著拐顫巍巍地扶著門框想出來鞠躬行禮,瞇著眼瞧了聞東一眼,又驚又恐,愣住半晌,不能言語。 白啟光拄拐的手慢慢翹起一個食指,對著聞東,皺眉:“白……白澤?” 白旗低聲提醒:“叔叔,他是九爺?!闭f完,又覺得自己頗不嚴謹,像是在指責白啟光認錯了人似的,又說,“也是白澤,這兩人,是同一個人?!?/br> 喬美虹聽到聲兒也從屋子里推門出來,她看了一眼姜琰琰身上的長袍子,只一眼就認出,這是聞東的,大姑娘穿著別家男人的衣裳,總是不大合適。 喬美虹輕輕拉了拉姜琰琰的手:“熱水給你燒好了,干凈衣裳也備下了,你洗把臉,換身衣裳?!?/br> 姜琰琰點頭,回頭只和聞東打了聲招呼:“我先進去了,你別太兇?!?/br> 這才是走兩步,白旗卻是一攔,態度很是堅決,此時的白旗就像是一根帶刺的荊棘,碰不得,一碰他就刺棱你。 姜琰琰和聞東都還沒發話呢,喬美虹倒是伸手把白旗的手一推,昂頭看著他:“怎么?女孩子家換衣裳你也要進來盯著?有本事你就進來,你敢進來,我用刀剜了你這對狗眼睛?!?/br> 眼瞧著姑娘家的門給關上了,聞東猜慢慢挪步走到白啟光跟前,聞東倒是淡然,眼前的人,是他失憶時養育了他十二年的義父。 按理,是長輩,聞東該尊他,敬他,最少,不能為難他。 可此時,白啟光和白旗立場很明顯,他倆齊刷刷地站在陡峭的崖上,手里頭拽著繩子,想要一起把姜琰琰給拉下來,這便是與聞東為敵的意思了。 聞東指了指空蕩蕩的屋子:“外頭說?里頭說?” “進去說吧?!卑灼斓皖^,也不正眼看聞東,只一眼,他心里就慌,他是不敢看的。 姜多壽下山去找羌頂了,屋子里沒人,靜悄悄。 聞東坐在主座,雖他是第一次來這地方,可渾然把這當做了自己的地界,白旗和白啟光兩人,倒像是被請來的客人。 白啟光方坐下,就想開口說話,他想說的有很多,譬如當年白澤離家出走之后,去了哪里,怎么不回個信,過得好不好。 可想了一圈,又覺得自己的問題十分可笑。 人家是九爺啊,去哪里,需要和他報備?但凡是有靈獸的地方,都得賣九爺幾分薄面,他又怎么會過得不好? 白啟光眼神慢慢黯淡下去,莫名苦笑了一聲:“是我眼拙了,白家的鬼眼,竟然沒認出來九爺?!?/br> “你沒認出來很正常?!甭剸|不想多廢話,“順治皇帝那會兒,你們白家不過是出身高貴些的武將,說白了,就是平常人,鬼眼和長壽,都是我后來看在你們白家護萬靈洞有功的份上,賜給你們的?!?/br> “換句話說,你們如今仰仗的東西的,都是我給的,又怎么可能用我給的東西,來看破我的真身?” 聞東說話不含糊,來的路上,姜琰琰也都說清楚了。 白家人不過一個目的,驗了姜琰琰的真身,不是白家人,且就罷了,若是白冉當年留在外頭的遺珠,勢必是要帶回東北白家,和其他白家女人一樣,終生不能離開長白山山門。 “琰琰不是白家人,”聞東看了一圈白旗,又看了一圈白啟光,似乎下一句會是解釋,可他沒有,只說,“你們可以走了?!?/br> 叔侄二人相視一眼,都無言。 只是白旗吞吞吐吐揶出一句:“九爺,您莫為難我,這事兒闔族耆老都知道,我要是不給個結果,我……?!?/br> “結果我不是給你了嗎?”聞東身子往前傾了十幾度,“她不是白家人?!?/br> 白啟光欲開解幾句,聞東只說:“兩位家主,你們應該要認清一件事兒,我方才說,白家的鬼眼和長壽是我賜的,不是為了和你們拉關系,我隱含的意思是,我既然可以給你們,也可以收回去?!?/br> “我曉得,靈獸前些年遭的災讓你們害怕了,出門做事都顧及良多,生怕白家長壽不老的事兒被外人知曉,既然你們這么擔心,倒不如,我索性把你們白家長壽不老給收了回去,往后,你們也不必畏手畏腳?!?/br> 白旗欲爭辯,聞東卻沒有停下的意思,他平常話不多,許多事兒都懶得解釋。 可來的路上,姜琰琰也說了,咱得以理服人,臨進屋前,還特意囑咐聞東,不要發脾氣。 好嘛,不發火就不發火,聞東只說事兒。 “如何?”聞東眉峰一挑,示意二人可以說話了。 白旗抿嘴,尷尬得面色漲紅,白啟光弱弱開口:“我剛才,看了姜姑娘一眼,這模樣,和我jiejie,真是一?!??!?/br> 聞東忽而干咳了一聲,他盯著白啟光,白啟光的嘴巴微微張開,卻說不出后面兩字兒,他把手里的拐杖攥得極緊,手心里濕潤了一片,他壓住自小腹竄起的一股不甘,別過頭,不說話。 白旗咬著牙,硬著頭皮開口:“好,就算……姜姑娘不是白家的人,可她行走人世間這么多年,不老,不死,總得有個解釋?!?/br> “需要和你解釋嗎?”聞東聳肩,“既然不是你們白家人,何須要你們管?” “九爺,我這是好聲好氣地和您商量?!卑灼鞌偸?,“縱然我不帶回去,我已經七十了,要不了十年我就得辭了這擔子,下一任白旗呢?也不管?” “那你就和家里人說,琰琰是因承了我的靈力才不死不滅的?!?/br> 白旗激動地拍了一下桌子:“這時間對不上啊九爺,你倆今年才認識的,怎么解釋姜姑娘之前那八十多年?” 聞東低頭,玩弄著左手腕上的那藍色的繩圈:“這就是你們的事兒了,不是我的?!?/br> 他又補上:“其實,也未必是今年認識的,”他挪眼看向白啟光,“我還是白澤的時候,白家擅自做主給我定的那門婚事,就是姜家的孫女吧,那時候,琰琰還不叫琰琰,叫姜三水,對吧?!?/br> 白啟光愣了愣,還是點了頭。 聞東像是完成了一件大差事,點頭說:“行,那這不就對上了嗎?” “不是,九爺!你不能為了一己私欲,非逼著咱們說瞎話吧?!卑灼觳涞匾幌抡玖似饋?,任憑白啟光私下里怎么拽他也拽不動,白旗這從昨晚到今天清晨一直沒睡,眼睛布滿了紅血絲,眼瞼泛紅。 聞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是為了一己私欲,你就不是了?你以為我不曉得,你急著帶琰琰回去立功是為了什么,你七十了,沒幾年就得退下來,退下來之前,你不立個功,怎么能找借口進萬靈洞見一次胡春蔓呢?” 聞東戳了戳自己的心窩,示意:“你這心里頭放了一個人,你喜歡她,想見她,我這心里頭,也放了一個人,我喜歡她,想護她,咱倆目的都不單純,棋逢對手罷了?!?/br> 聞東索性把話敞亮了說,他朝著自己身后一指,那是姜琰琰和喬美虹的屋子,聞東對著白旗道:“想帶人走,很簡單,你打得過這一屋子的人就行,前提是,先過了我這一關?!?/br> 聞東站起身,周身的靈力隨之燃起,稍微有些功夫底子的人,都能感覺到這屋子里泛著一股氣浪。 白旗余光掃過擱在墻角的白家鐵傘,心有所動。 白旗伸手欲取傘,卻被白啟光用拐杖狠狠地打了一下手背:“放肆!” *** 另一間屋內。 姜琰琰化貓時沾染了不少露水塵土,光是擦臉還覺得不干凈,喬美虹燒的水挺多,她索性遮了塊簾子,就地在屋子里用毛巾蘸水,渾身上下都擦洗了一遍,換了衣裳出來,覺得清爽了。 姜琰琰頭發都還沒扎,便突然察覺一股熱浪襲來。 喬美虹正收拾水桶和盆,跟著回頭,打開窗戶看了一眼隔壁的屋子,回眸看著姜琰琰:“打起來了?” 姜琰琰趴在窗戶邊上瞄了一眼:“動靜不大像,聞東打架,殺傷力很高的,這屋頂都得掀沒了?!?/br> 哐地一聲響。 門被一陣風給撞開,白啟光率先被一股力氣給扔了出來,繼而是白旗,兩人一落地,院門口守著的白家人都圍攏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