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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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了,桌上茶水還沒涼,姜琰琰隔著鐵柵欄看著里頭被裹成半個粽子的尚修勉。 雖然大出血,可法醫眼疾手快,處理得當,為了防止尚修勉亂動造成的傷口二次傷害,束手束腳的鐵鏈子上還溫柔地纏了一圈紗布,免得那鐵鏈子弄傷了手腕腳腕。 尚修勉垂著頭,眼皮子快低到了腰上。 姜琰琰打開鐵門,進了屋子,從袖籠里摸出那枚腳環,忽而一松,一縷紅色絲線把腳環垂下,角度剛好,就在尚修勉的眼前晃蕩。 “這個,你認識?” 尚修勉沒說話,一動不動,和死了一般。 姜琰琰又道:“窯姐春柳,兩年前,認識了一個教書先生,那先生家里有錢,兩人生了情誼,先生就說要替她贖身,顯示給了一半的銀錢,之后卻不知所蹤,春柳一直在窯子里等,等到被診斷有了身孕,等不到人,窯子里的mama就把她賣給了一個煉蠱的人手里,百般折磨,最后慘死?!?/br> 絲絲冷氣竄進尚修勉的腦海,像是數百根銀針一起扎著他的xue位似的。 “賣她的,就是隔壁那位眉姐,騙她的,是尚老師你吧?!?/br> 尚修勉微微抬起頭:“神婆,也管起家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真相總是有些沉痛,大家要相信,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 ——酒.正能量作者君.棠 第22章 姜琰琰蹲下身,收起手里的腳環,忽而抬手,碰了一下尚修勉喉結下處的傷口,尚修勉痛得齜牙咧嘴,眼神恨恨。 “你去過河西邊上那座小茅屋吧,不然,你怎么會染上黑線蠱蟲這種邪門的玩意?”姜琰琰直戳尚修勉的痛處,“春柳被送到那小茅屋里的密室之后,你去過,對吧?!?/br> 尚修勉挪開眼神,從鼻腔里哼出了一聲。 “你是去干什么呢?嘖,讓我好好想想?!苯D頭盯著尚修勉,“敢養黑線蠱蟲,用懷孕女人滋養蟲卵的,并非常人,這樣的人,你能從他的住處全身而退,要么,是送‘貨’的,要么,是下訂的?!?/br> “你一個老師,手里怎么會有貨呢?你是去下訂的,對吧?!?/br> “養蠱的人賣的是蠱,你買蠱,是想去害誰?”姜琰琰雙手交叉,右手食指敲著左手的手臂,“你最好想好了再說話,你身上的黑線蠱蟲,應該是你曾經的賣家下在你身上的,這種蠱蟲,攝魂迷神,這蠱蟲還是幼蟲,尚未成氣候,若是成了氣候,你便是人家的提線木偶,他讓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我是抓了你,可我也救了你?!?/br> 尚修勉的聲音喑啞得像是被踩癟了的喇叭,他一說話喉嚨就痛。 “那個人,我也不認識,應該是外地來的,口音,不像是長沙本地人?!?/br> 尚修勉這句話說得像是在配合,可姜琰琰要問的信息,一概沒說,就連養蠱人的信息,也模糊不清。 尚修勉還在和姜琰琰兜圈子呢。 “你去密室里做什么?”姜琰琰逼問,“你當時是知道春柳當時被賣到密室里當蠱壤,還是不知道?” 尚修勉抬頭,聲音喑啞得可怕:“有什么分別?她已經死了?!?/br> “昨天上午,打電話來警局報案的人,是你吧,有人查過打來電話的時間,上午的十點十分,有電話的地方,在長沙還是挺好排查的,你不可能在袁家報案,太明顯了,接電話的人說,你沒留下姓名,但是聽到電話的那一頭,有人敲門,還喊了一聲老師?!?/br> “你是在師范的教室辦公室里打的,十點十分,應該剛好是學生下課的課間,你利用這個時間,快速回了教師辦公室,趁著其他老師下課還沒回來的時候,打電話報警,你想讓警署局的人鏟掉蠱蟲密室,是想做什么?毀滅證據?還是良心發現了,想讓我們找到春柳的下半具尸體?” 姜琰琰問了許多,尚修勉還是一句不回,外頭忽而響起敲門聲,沉悶得像是鐵錘擊石,間或傳來曹獻廷凄凄慘叫:“張大隊長,里面在審案子呢,當真在審案子呢?!?/br> 姜琰琰立刻靠著門,杜秋明說過,這門有兩道鎖,她飛快地栓上里頭這道,外頭的人一陣鼓搗,鑰匙開不了門,朝著大鐵門下面猛踹。 “里面的人,把門打開?!?/br> “杜秋明,你出爾反爾!”姜琰琰說話微慍,外頭杜秋明的聲音似遠在墻根:“姜姑娘,不是我,是……?!?/br> “張大隊長辦案,你們誰敢攔?” 杜秋明只是一個中隊長,上頭壓著他的人多了去了,這位張大隊長不管他這一隊,并非他的直屬上司,可官大一級壓死人,姜琰琰咬牙回他:“誰來也沒用,今天這人,我審定了?!?/br> “喲,細妹子挺硬氣?!?/br> 聲音漸褪,姜琰琰貼在門邊聽動靜,外頭聲音悉悉索索的,人該是不少,可怎地沒人說話了? 忽而一下,姜琰琰的腰間像是被牛頂了一下,貼著鐵門的后背被震得一陣酸痛,外頭有人直接端上了一榔頭,拳頭大小,鐵銹斑斑,朝著鎖頭一下一下地猛砸。 杜秋明在外頭無奈地吆喝:“姜姑娘,要不今天罷了吧?!?/br> 若是她今日真的罷了,那還真不是她了。 姜琰琰右手食指中指一并,正要念咒,外頭忽而一聲冷喝:“小子,你是誰?!?/br> 端錘的人是張大隊長的親信,個頭和田三差不多,渾身都是腱子rou,揮個拳頭都帶風,帶這樣的人出去辦案子,很是方便,光是嚇都能嚇出不少真話假話來。 可眼前忽而出現的這人,卻是不怕。 聞東臉上帶笑,左手負在身后,右手朝前,食指中指下壓,拇指微微用力,僅僅用三根手指,拿捏著舞錘頭的人的手腕。 聞東指尖guntang,那捏拳頭的人雖未覺得痛,卻已經被燙得受不了,瞧了一眼張大隊長,又不敢松,榔頭尖兒對著鎖頭,只隔咫尺,聞東稍一用力,榔頭又離開了半寸之余,才是開口道:“姜家姑娘,在審案?!?/br> 張大隊長趾高氣昂,那日給聞東接風他剛好摸魚不在,不認得眼前這人便是省長親自接待的貴客,語氣炸得很,直接一句:“你哪里來的?不是警署局的人,就莫瞎湊熱鬧?!?/br> “他是東北……?!倍徘锩髡哉Z,嘴巴子卻被曹獻廷捂了個及時。 曹獻廷朝著杜秋明使眼色,杜秋明微微皺眉,曹獻廷這是要給張大隊長下套呢,得罪了省長的貴客,討好了一個袁家,那又如何,就算省長不敢明面怪罪,可張大隊長,也算是在省長那留下案底了。 聞東也不想刻意提起自己的身份,只說:“不是什么人,就是說句公道話?!?/br> 張大隊長原名張皮,人如其名,又賴又痞,他昂頭看著比自己高半個頭的聞東:“你是她什么人???” “路人?!?/br> “路人湊什么熱鬧?!?/br> “剛才不是說了嗎?說句公道話?!?/br> 啊呸,和老子玩文字游戲呢。 張大隊長一跺腳,抬手一推聞東:“一邊兒去?!?/br> 這一推,卻發現推不動。 聞東肩寬腰細,手指骨節硬似鋼筋,合著這人是個練家子,就算是個練家子,也抵不住十個人扛出去吧。 張大隊長正要下令,外頭又來了一人,說袁家大大小姐已經等了許久,又派了人來問了,說是著了袁老爺子的意思來問,若是今日人帶不回去,袁家大小姐便站在警局外頭不走了。 喲,袁大小姐出現在警局,還不走了,這得是多大的事兒。 張大隊長不敢耽擱,兩只手指屈了屈,正要下令,審訊室的門忽而一下開了,大鐵門吱悠吱悠地發出茍延殘喘的叫喚聲,鎖頭變了形,姜琰琰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聞東,慢慢踱步出門。 “人帶回去吧,反正我也審完了?!?/br> 曹獻廷眉頭一皺,又不敢說話,可姜琰琰都開了口,他哪里還有攔的底氣。 聞東慢慢松開手指,捏著榔頭的那人心里一塊大石頭猛然落地,仔細瞧著自己的手腕,腕口出一抹鮮紅色的指印,看著嚇人,這人一個手指頭就有這么大的力氣,是怪物么。 曹獻廷悻悻松開杜秋明的嘴,抬手對著姜琰琰:“我送小神婆回去,省得你爺爺擔心?!?/br> “不必?!苯噶酥父舯趯徲嵎康拇箬F門:“不是還有眉姐沒審嗎?一道水的,不耽擱?!?/br> *** 警察署門口,現在是下午四點,一場太陽雨把長沙烘得像是個大蒸籠。 雨停了,驕陽依舊似火,袁琳就這樣站在太陽底下,連傘也不打,烈日熏心,她睜不開眼,抬頭看著警察署頂上飄揚的旗幟,微微皺眉,這一皺眉,這路過的小警察就心驚膽戰的。 片刻,張大隊長就帶著尚修勉出來了,尚修勉這次倒是沒有蒙著頭,為了尚修勉的面子,張大隊長的人提前進行了清場,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擔心姑爺熱著,就不蒙頭了,嘿嘿?!?/br> 袁琳看著臉色蒼白的尚修勉,面無表情,朝著張大隊長道了句:“多謝?!闭f完,轉身就走,警察署外頭候著的兩個仆人立刻上來掐著尚修勉的手臂。 張大隊長一路跟著囑咐,又說又笑,只等著袁家人都上了小轎車了,還不忘念叨一句:“想當年,我也是聽過袁老爺子幾堂課的人,哪日方便,我去拜訪恩師?” “哪日都不方便?!痹栈亟^得倒是干脆。 不可能的事兒,就別給人希望了。 尚修勉和袁琳同坐在后座,尚修勉背上有傷,又不能靠著椅背,可支棱著身體又十分耗體力,只能靠著車窗,車窗上遮著墨綠色的簾子。 袁家姑爺被帶到警察署這件事兒,無論尚修勉有沒有被定罪,都是件大事兒,袁琳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她看了一眼尚修勉,聲音冷淡得沒有一點兒溫度:“你再蹭,把簾子蹭開了,你就要出名了?!?/br> 尚修勉微微挪了挪頭,只靠著車窗后半段,小心翼翼地不挨著。 袁琳:“如果不是我那傻meimei跪在我爸面前替你求情,你現在應該連骨頭都被啃完了?!?/br> 尚修勉哼了一聲:“不需要?!?/br> 袁琳:“我meimei哪里不好了,她除了驕縱些,對你是掏心窩子的好,這世上有個能掏心窩子的人不容易,你不珍惜,也別傷害她?!?/br> 尚修勉只說:“我知道,回去之后,我就會提離婚的事,不耽擱枚枚了?!?/br> “你想得美?!痹瘴瓪?,“在袁家傷了人,只是離婚便是罷了?不管枚枚怎么和父親求情,怎么求父親饒你一命,尚修勉,你記住,我袁琳多的是手段對付你?!?/br> 第23章 姜琰琰這頭,眉姐也是個刺頭。 今日抓的兩個人都不簡單,一個是袁家的五姑爺,一個是窯子里的常青樹,都是有背景手段圓滑的人,尤其是這個窯子mama眉姐。 阿毳去抓人的時候,人贓俱獲,香燭紙錢一應俱全,眉姐還闊氣地準備了兩個紙扎的丫鬟,阿毳說,他到的時候,眉姐正.念念有詞呢,說什么你生前受了苦,jiejie給你燒兩個懂事的丫頭下去伺候你,給你穿衣洗腳,之前mama打過你,你要是想撒氣,打她們罵她們,都隨你。 阿毳說完,朝著走廊里燒了一半的紙扎人一指:“喏,就在那兒?!?/br> 姜琰琰看了一眼,這也畫得太隨意了,轱轆眼睛蒜頭鼻,真丑。 阿毳辦事挺麻利,和通靈蟻有得一拼,姜琰琰正想要夸呢,阿毳說完就撒丫子跑了,姜琰琰轉頭問聞東:“你這小廝挺給力的,怎么就……看著有點膽小的樣子?” “阿毳膽???”聞東笑,“阿毳是他們族里的霸王,也只有我能收得了他?!?/br> 族霸??! “那怎么……?!?/br> 聞東看著姜琰琰笑:“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綱目的,你是什么綱目的?!?/br> ——老鼠怕貓,天經地義。 再說這眉姐,她的嘴巴撬不開,事件線索便串不起來,姜琰琰正靠著墻想對策,瞧著曹獻廷出去了一趟又回來了,面上拘謹,像極了剛藏完私房錢的妻管嚴。 “上頭來了令,說這春柳的案子,得結了?!?/br> “行,”姜琰琰一口應下,“早該結了,我想想辦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