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毓愛憐的摸了摸徐紫曦的頭發，親昵的吻了吻她的眉頭。笑著去捏她略帶嬰兒肥的臉頰“小丫頭，怎么這么傷心。爸爸依舊是爸爸mama依然是mama，什么也不會變?！?/br>
    鐘毓笑著將徐紫曦攬在懷里，母親懷抱里的溫暖此時是她最渴望的避風港。

    “mama，別丟下我，別丟下我好不好mama?！毙⌒〉乃恢谰烤乖谂率裁?，可她只知道要死命的抱緊鐘毓好像鐘毓一放手她就會丟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別哭了，mama在這兒，mama不會丟下你?！?/br>
    鐘毓緩緩起身，夫妻一場有多少人相濡以沫多永遠，就有多少人相顧無言永不見。

    鐘毓低下頭像是在做什么決定，她眉間微微蹙著帶著不忍與愧疚。鐘毓所有的細微之處都是徐白杭再熟悉不過的習慣，尤其是她的善良。

    一個女人試圖用良善來困住自己，本身就是一件極不公平的安排。

    頭頂的吊燈溫柔地照在她的臉上，面上的輪廓忽明忽暗，紅唇微抿獨屬于她的婉約與風韻是徐白杭戀戀不忘的追求。

    要有多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伸向她的雙手，徐白杭雙手青筋暴起仍然死死捏著。

    “徐白杭，夫妻一場我只問一個問題，望你誠實回答?！辩娯孤曇羟宓?，薄的如一層呼吸慢慢的包裹著他。

    男人壓抑住某種情緒

    ，淡淡應了聲“好?！?/br>
    “能做到不騙我嗎？”鐘毓笑著反問，就當是為彼此的最后做一些挽留，畢竟這么多年的他們一直是他在努力的遷就。

    徐白杭輕哂，笑容間淺含自嘲“這個時候還說這些，重要嗎？”

    鐘毓認真的眼眸上不摻雜一點虛假，那是獨屬于她的認真這么多年一如既往從未改變。

    “重要吧！至少對我來說是重要的?！彼帽M全力的認真是她對生活不認命的執著，一如當年的選擇。

    “你問吧，我盡量?！毙彀缀急M量讓自己說話的語氣看起來平靜微瀾。

    鐘毓將目光鎖向佟芬懷中的那個男孩，話語堅定眼神平靜的問道“我只想知道，那個孩子是你的嗎？”

    徐白杭抬起頭認真打量著面前的孩子，也許在場的別人都以為鐘毓是難以接受這個孩子的存在，只有徐白杭懂得整句話的背后蘊含著什么意思？

    男人笑著反問，“你很在乎這個？”

    “徐白杭，你是因為小曦不是男孩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別騙我，我想知道你的想法?！?/br>
    “我從來都不在乎什么男孩女孩，這一點你應該比誰都清楚?！?/br>
    男人未說出口的半句話是他為自己留下的一絲尊嚴‘如果你可以愛我的話，即使沒有孩子又何妨？阿毓夫妻一場我原以為至少你該是懂我的，懂我的愛，懂我用青春去賭一場沒有結局的直白?！?/br>
    夫妻多年，鐘毓又怎會不清楚當年生下徐紫曦之后她的身子就不再適合生養，徐白杭更是守口如瓶，時間一久就連徐家二老也沒了這個心思。

    面對這個男人，鐘毓是感激的。

    “所以，我再最后問你一遍這個孩子是你的嗎？”細細聆聽就能發現鐘毓的聲音比剛才高了一度，因為她在等，等一個她需要做抉擇的答案。

    徐白杭眷念地盯著鐘毓的側顏，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眼中流轉，最后都化作一聲“是！”

    聽見這句“是”心中仍不免鈍鈍的疼，似乎這才是該有的結局。淺淺的放松在心頭縈繞，這一刻欣喜與愧疚交織她緩緩沉下身子蹲在徐紫曦面前。

    “小曦，你愿意和mama離開嗎？”

    徐紫曦尚處于那句“是”中還沒有緩過神來，另一個重磅接踵而至。原來成年人的世界消化一個難題是如此簡單。

    不是說這不是一個非黑即白的世界嗎？為什么成年人處理問題的方式會如此草率。

    快的她還沒有收拾好悲傷的情緒，他們就已經準備走向另一番天地。

    “mama，你們要分開，要離婚了是嗎？”小姑娘怯弱的聲音很小，更帶著某種不確定似的。

    “小曦?！奔词共蝗?，抉擇與現實依舊擺在眼前，無法轉圜。

    “為什么呀？明明

    ，明明早上還是好好的?！毙〖一锟咕艿倪B連往后退了幾步，一個大人們尚且會覺得沉重的話題，為什么要讓她來選擇。

    徐紫曦猛然跑向林婧抱著奶奶的胳膊委屈的和淚人似的“奶奶，奶奶你快勸勸他們呀，小曦不想讓他們離婚。離婚了我就是一個人再也沒有家了，小曦不想做一個沒有家的孩子奶奶，小曦以后會乖再也不會吵著要巧克力奶奶你幫我求求mama呀，奶奶?！?/br>
    小家伙哭的就和天快要塌下來一樣，林婧心疼的抱著徐紫曦泣不成聲。

    徐紫曦用力推開林婧，不可置信的看著一向疼愛有加的奶奶拼命的搖頭。

    小家伙像是久未歸寧的路人突然找到了方向一般，“爺爺，對，爺爺剛剛就不同意的。我應該找爺爺的，爺爺也疼我?！?/br>
    徐止禮舉起徐紫曦的手心，心疼的安慰著自家孫女?！靶￡貓詮娨恍?，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你還有爺爺奶奶我們帶你回家，好不好?！?/br>
    被最親信的人背棄的時候該是一種怎樣的五雷轟頂，她好像懂了。

    “我不要?！?/br>
    尖銳的哭聲劃破整個客廳，徐紫曦用力捂著心口。整顆心疼的死去活來，像針在刺著，一點一點，那種凌遲的感覺仿佛要將她整個人撕裂一般。

    “你們，你們所有人?！毙熳详鼐従徧鹗种钢赶蛩媲暗拿恳粋€人，那種無奈的憤恨傳遞在整個身體的四肢百骸，所有的張力在不斷輕噬著。

    “為什么，既然沒有勇氣面對彼此，既然做不到坦誠相待的走完一生你們為什么要結婚。是啊，你們都解脫了，那我呢？誰來讓我解脫？你們怎么能這么殘忍呢?！?/br>
    “小曦，你別這樣，mama帶你走mama帶你走?！辩娯褂昧Φ谋ё⌒熳详?，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的情感有多么細膩。

    “mama，mama。我是不是只剩下你了，我是不是再也沒有爸爸了?！毙〖一锟薜碾p眼通紅，一口接著一口的小聲抽泣著。

    “對不起，對不起小曦，對不起……”鐘毓反反復復的對她說著對不起，心底的折磨并不比她少一點。

    “不行?！?/br>
    那個說“不行”的男人眼底猩紅，壓抑著自己脆弱的防線。

    鐘毓不解的目光與徐白杭堅持的原則相碰撞，她不明白明明過錯方是他，何況他已經有個孩子為什么偏要堅持留下小曦。

    面對眾人的目光徐白杭不做解釋，只是堅定地表示“離婚可以，徐紫曦必須留在徐家?！?/br>
    從結婚到生活十幾年的光景里，徐白杭從不會對鐘毓說一個“不”字。這是第一次這個男人如此沉靜的拒絕她，那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冷漠。

    從未紅過臉的夫妻在這一刻間隙全生，兩人的利刺互相瘋

    長，選擇最冷酷的方式去刺傷著對方。

    “徐白杭，你明知道我最厭惡的就是背叛與拋棄，是你選擇了背叛我背叛我們背叛這個家，請問你現在憑什么？”

    是啊，她最厭惡的就是拋棄，當年選擇拋棄她的那個人，笑著搖頭地拒絕。

    從此成為她心口的一把刀，自此之后任何人都進不去，她也出不來。

    落地窗前他的背影無限落寞，窗外雪花洋洋灑灑。白的一片純凈，徐白杭卻知道他的心從此如這片白皚徹底塵封毫無激情。

    窗外的雪白亮的一瞬晃眼，鐘毓下意識的回避了一下。徐白杭緩緩轉身，聲線冷的比外面的雪還要沒有溫度。

    “鐘毓，你說憑什么就憑什么?！?/br>
    所有的質問堵在喉嚨里發不出一點聲音，也許她留在徐家未必會比跟著她差。至少她還是徐氏的大小姐徐家的掌上明珠，跟著她這個母親從此就只是個普通人。

    （本章完）

    第三十八章 選擇

    【當年沒有后悔過事情，后來依然沒有后悔。如果時光再來一次，也許所有的結局是不是都能不這么被動——徐白杭！】

    鐘毓狠了狠心，強迫著自己去忽視那道熾烈的神情。

    “好，我同意?！?/br>
    面對這樣的結果徐白杭顯得很沉靜，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沒什么好驚訝只是神情里終歸還是會帶上一分不甘與失望。

    “徐白杭，我最后有個請求希望你可以答應我?！奔词褂行〇|西原本在計劃之外，但是來臨了就是責任鐘毓不會輕易地拿這個去開玩笑。

    “你說吧！”徐白杭似乎早已知道她想說什么。

    “我知道你還有個孩子，即將也會組成新的家庭?？晌抑挥幸粋€女兒，我承認小曦跟著你比跟著我于她而言會更好，我希望你不要把那份原本屬于她的父愛剝奪，也希望你可以平衡好今后的家庭別傷了她?！?/br>
    最后的每一句叮嚀都是無處存放的母愛，和守在手心里放不下的心。

    徐白杭忍不住的去想既然如此不放心，為什么不親自去照顧。已知的答案探尋再多遍也終究如此，多問無益。

    “你放心，她不止是你的女兒也是我的，只要她好好的待在徐家我自然不會虧待了她?！?/br>
    “那就好，那，沒有其它事我先上樓去收拾行李?！?/br>
    “嗯！”

    直到樓梯處那道徹底消失不見的身影干凈的連氣息都不曾剩下，徐白杭才緩緩收回目光。

    剩下半句還未說出口的話一直縈繞在唇齒間，他多想正大光明的告訴鐘毓“我會的，會連同著那份不完整的母愛一起補給她，只因為那是你的女兒也是我們共同的女兒?！?/br>
    鐘毓收拾的很快，快的就像這個生活里十幾年的家隨時隨地都能夠離開一般。

    當她再次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時候，徐紫曦已經徹底不哭了。這樣的她平靜的像個娃娃一般，靜的絲毫沒有一點氣息。

    “小曦，mama先離開了。你要乖，要聽話，等mama安頓下來就接你過去小住好不好?！?/br>
    徐紫曦木訥的看著鐘毓，眼神里充斥著巨大的空洞。鐘毓心疼的抱了抱她，最終還是狠心地轉身離開。

    這一年十三歲的徐紫曦開始懂得，生命里最痛苦的過程不是選擇，而是無奈。

    當一個人無力去改變現狀時，她只能選擇平靜地接受，接受命運的安排，接受被迫留在原地，接受獨自一個人面對這冷冰冰的生活。

    她看過無數個鐘毓轉身的背影，唯獨這一次最冷，最絕望。

    這一刻她很認真的想過如果未來的某一天她要面臨著這樣的選擇，她一定一開始就不會留下這個孩子孤獨的待在這冷漠的世界里，獨自悲傷。

    只可惜此時的她尚未想過在很多年后

    的某一天，她會面臨著相似卻不相同的選擇，那一刻她竟有些理解鐘毓，不管是選擇還被選擇的人都會疼。

    鐘毓離開的那個下午窗外的風雪也停了，似乎昭示這場風雪已經結束。

    慢慢，一切開始變得越來越冷。屋內的恒溫明明該是溫暖的，徐紫曦似乎感受不到。

    到了傍晚，窗外開始飄雨風雪之后是暴雨這種天氣在云城很是少見。這樣的暴雨只有在夏季才會有，而這一年的冬天出奇的反常。

    暴雨落在窗戶上發出啪嗒啪嗒的響聲，屋外的樹枝連帶著風呼呼的吹發出巨響。窗上的水汽不斷下刷朦朧間如同孤舟置身江海，寒江飄雪是一個人獨釣般地孤寂。

    從此她的漂泊無依只是她一個人的事情，這場雨來的急，來的洶涌，似乎在洗刷著什么。

    是??！再難堪的過往一場大雨下來，空氣中也會彌漫著清新，在沉重的傷痛依舊會東升西落潮漲潮退。

    那一夜徐紫曦開始高燒不退，睡夢中的她總想起前兩天課堂上老師才教的那首詩歌《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徐紫曦喜歡文字，卻不喜歡被人逼迫的感覺。尤其是上學時代老師最愛的一件事情除了叫拖堂，就是——全文背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