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打腹稿，不知道一會該怎么說。

    不是無話可說，而是想說的太多了，又不知道該怎么組織起來。

    他出不去，張辰陽也不好過來找他，趁著課間，就給他發消息。

    【宋哥這驚喜怎么樣~嗯哼~】

    【勉勉強強吧?！?/br>
    【那你剛應該給他說清楚了吧?！?/br>
    【沒?！?/br>
    【？】

    【你家告白隨便走大街上告的啊，那我不就輸給他了?！?/br>
    【你好強（豎大拇指）】

    這個也要算輸贏的。

    緊接著張辰陽又發過來一句：【什么時候，我要看直播?！?/br>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大人的事情?！?/br>
    【？】

    【別打擾你爸談戀愛?！?/br>
    張辰陽這次也不氣：【喲呼~好的老哥?！?/br>
    談戀愛，嘖，這三個字他宴哥說出來，就是感覺有點讓他噎著了。

    ·

    宋諳這一睡就睡到了大課間?，F在高三已經取消廣播體cao了，為了學生的身體健康，改為跑cao制。

    一開始還好，跑久了之后，個別鬧騰的起來，堪稱動物園大游/行。

    前兩節課只有班里的聲音，等第三節 課下課，廣播里的交響樂響起的那一刻，宋諳就徹底睡不著了。

    也睡夠了。

    班里人都站起身，陸陸續續往外走。宋諳還趴在桌面上，偏頭看宴與：“走？”

    宴與垂眸：“你不睡了？”

    宋諳坐直了身，輕笑：“不睡了?！?/br>
    “喲，老宋睡醒了啊?！辟R紹楠從后走來搭上他的肩膀，“好久不見?！?/br>
    “好久不見?！彼沃O隨口回，視線還在宴與身上，頭往門口的方向偏了一下，示意。

    宴與雙手插兜，下巴揚了揚：“走吧?！?/br>
    他們隨著人流下了樓。宋諳這么久沒回來，一路上跟很多同學打招呼。

    男神很忙。

    不過宴與一路上走得慢慢悠悠的，宋諳也放慢腳步，五樓本來就很高，這下更是落在了后面。

    宴與一路上一直沒怎么說話，出教學樓的時候，突然輕聲說：“宋諳?！?/br>
    聲音很低，差一點淹沒在《運動員進行曲》里。

    但宋諳立刻側眸：“怎么了？”

    宴與勾唇一笑：“跟我來?！?/br>
    過了那道門，大家都往cao場的方向走，宴與腳尖一轉，繞過教學樓，去了相反方向的大禮堂。

    這是他想到的一個，比較合適的地點。

    他們換了教學樓之后，位置比較偏，和大禮堂很近。兩人一前一后走著，誰也沒說話。

    快到大禮堂的時候，宋諳看著宴與的背影，低低一笑：“我感覺宴哥要找個沒人的地方把我毒打一頓?！?/br>
    “沒準呢?！毖缗c聲音閑閑，突然加快腳步跑了起來，“來，跟上?！?/br>
    宋諳怔愣了一瞬，也跑了起來，追上他的步伐。

    雖然現在宴與基本上改邪歸正、棄暗投明了，但和張辰陽他們幾個當初天天逃課的時候，還是發現了不少好地方。

    大禮堂前面有人看著，宴與跑到后方，熟門熟路推開一個窗戶，三兩下翻了進去。

    他還一邊招手：“快點?！?/br>
    宋諳微訝，動作卻絲毫不慢，長腿一抬，就像宴與一樣躍了進來。

    他環顧一周，這里是大禮堂的后臺。

    這個地方除了一些慶典，平時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入口有人看守。

    但宴與腳步還沒停下，轉了個身，從側樓梯上去了。

    宋諳垂眸輕笑，什么也沒問，踏上臺階。

    樓梯又走了很久，再過了一會，禮堂的最高點，“吱呀”一聲，宴與輕輕推開一扇白鐵門。

    一瞬間，明艷的日光爭先恐后地涌入有些昏暗的禮堂。

    宴與回頭，淺淡的瞳色此刻也盈滿了光，他注視著宋諳，嘴上還是不正經：“沒人的地方到了，老宋，準備好一頓毒打了嗎？”

    少年穿著楓一的夏季校服，衣衫因為突然而至的風微微拂動，露出清瘦的喉結和鎖骨。

    宋諳此刻心底的蔓草在瘋長，他很認真回答：“準備好了?！?/br>
    等他走進來，宴與就把鐵門關上了。

    這里是天臺。

    禮堂雖然只有兩層，但是構造和別的樓不同，穹頂很高，他們剛才爬樓梯就爬了半天。這個位置，能把楓一的一切盡收眼底。

    今天的天氣很好，云成朵成朵地掠過太陽，讓天空在熱烈和清涼之間變換。廣播體cao的歌曲還在放著，學生們在cao場上整整齊齊做cao。另一邊，高三年級也還在跑cao。

    “那我開始了啊，在這個地方，就差不多讓全校人做個見證吧?！毖缗c向后靠在墻上眺望遠方，輕咳了一下。

    不過他們因為視角問題，不可能看見這里。這地方他早看過，也沒監控什么的，很安全。

    宴與其實內心還是有點緊張，之前打了那么久的腹稿，突然就全忘光了。

    想到什么說什么吧。

    “我也不確定自己……到底算不算是一個輕率的人。但我覺得，我至少應該算是個很認真的人?！?/br>
    “所以很多事情算的很清楚，又有很多事情算的很糊涂?！?/br>
    “之前在a市那次，我做了個噩夢。大概是那天白天見過那個混蛋了，就想起了一點以前的事情?！?/br>
    宋諳和他一樣靠著墻，聞言眉心一緊：“你怎么沒跟我說過？”

    他知道這是宴與的夢魘。

    “你別緊張，他不重要?！毖缗c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繼續說，“重要的是，我是喊著你的名字醒過來的?！?/br>
    宋諳心里一揪，瞳孔微縮：“那你怎么不來找我？”

    “我找你了啊，還看見你jiejie了?！毖缗c眼睫微微垂了一點，“這個是意外啊不提了。但那個時候，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我欠你太多了?！?/br>
    “我從來沒覺得你欠過我什么?！彼沃O有些無奈。

    宴與很認真：“但我覺得?！?/br>
    “可能就是因為突然分化這件事壓在我心頭，以至于，我沒辦法直視自己的感情吧?！?/br>
    “甚至還把自己這一切亂七八糟的想法，歸因于標記?！?/br>
    宴與側眸凝視著宋諳：“因為你對我太好了，所以我心里的歉疚更重，甚至忽略了內心真正的想法。所以……等下我不是在發好人卡啊?！?/br>
    宋諳眼中有些愛憐：“我知道?！?/br>
    他確實沒考慮過宴與的這些想法。

    這時候宴與不靠著墻了，直起身，走到宋諳面前。

    然后單手抵在宋諳身后，壁咚。

    一瞬間，少年占據了宋諳眸中的整個世界。

    他臉上浮著薄紅，明顯的害羞模樣，卻比天空更耀眼。

    “宋諳，總而言之，我喜歡你?！?/br>
    “雖然我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但我很確定。不是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多余的事情，也不是因為標記，就是很單純的，我喜歡你，你這個人?！?/br>
    “條件全符合，超出預期的符合，我好像賺了?！?/br>
    “所以我可以再貪心一點，向你許諾多一點的未來嗎？”

    宋諳心里瘋長的蔓草終于沖破了牢籠。

    他聲音有些喑啞，又有掩飾不住的愉悅：“當然可以?！?/br>
    宴與心滿意足，身體略前傾，縮短了和宋諳之間的距離。

    他睫毛輕輕顫抖著，仿佛是下了極大的勇氣與決心，微微仰頭，在宋諳的唇間，印上了一個輕淺的吻。

    一瞬間宴與腦子里的想法居然是，壁咚 他主動親，他贏了。

    他這么簡單親了一下，就想結束，往后退，卻被宋諳瞬間按住后腦，另一只手握上腰，半摟在懷里。

    明明宋諳才是被壁咚的那個。

    沒這么簡單。

    下一刻，宋諳就反客為主，加深了這個吻。他輕輕啄咬著宴與的唇瓣，兩人在這個與世隔絕的角落里，鼻息交融，潮濕而纏綿。

    宴與瞬間瞪大了雙眼，直愣愣被宋諳按住，一動不動。

    宋諳終于得償所愿，繼續加深。和睡著的時候不一樣，宴與心跳得極快，呆呆地固守城池，緊咬牙關，不知道該怎么反應。

    但是他沒躲，沒抗拒。

    感受到宴與的僵硬，宋諳分開了一點，細微水聲和唇齒廝磨間，他輕柔地哄：“宴宴不怕，閉眼，張嘴?！?/br>
    宴與整張臉都紅透了，整個大腦一團漿糊，所有神智都被宋諳給打亂了。居然真就聽他的話，乖乖地閉了眼，齒關張開了一點，羽睫投下小扇似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