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不想沈鸞連她的面子都不給, 臉色一僵。

    不說這事本就與沈鸞沒有關系，就算是與沈鸞有關系, 她們也沒有這個立場來找沈鸞撒氣。

    “阿芙，”黃氏看向沈芙，語氣嚴厲, “給郡主道歉?！?/br>
    沈芙死死的咬著嘴唇，不發一言。

    前幾日太子被罰跪一定是因為太子拒絕賜婚，而太子拒絕賜婚的原因一定是沈鸞。

    若是不知道皇帝曾經想把她賜給太子也就罷了，可是她已經有了希望, 只差那么一點點, 她就能達成所愿。

    若不是沈鸞，太子一定不會拒絕賜婚。

    沈芙知道她沒有理由找沈鸞算賬，但如果不恨沈鸞, 她這滿腔怒火又要往哪里撒。

    黃氏提高的音量, 警告的喊道, “阿芙?！?/br>
    “二嬸，算了吧，”沈鸞淡聲道，“不是真心實意的道歉，說了又有什么用?！?/br>
    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 沒有什么溫度的眼神直直的看著沈芙, “沈芙，你是我堂姐不假，但不代表我要忍受的你的陰陽怪氣?！?/br>
    “今天的事, 我看在祖母與二叔二嬸的面上就不與你計較，但你要知道，我的脾氣不算好，這樣的事再有下次，就不是今天這么簡單了?！?/br>
    她起身往沈芙走了兩步，嘴角揚起若有似無的笑，聲音幽幽，“沈芙，我勸你一句，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更不能怪到無辜之人的身上?！?/br>
    沈芙面色一變，心里有一個尖利的聲音在說：沈鸞她知道，她居然知道。

    也是，她是沈閔的親meimei，皇帝最寵愛的郡主，甚至連太子都心儀她，她能有什么不知道的。

    沈鸞只需要踮一踮腳尖，不，沈鸞甚至不需要踮腳尖就能得到她夢寐以求的東西。

    這一瞬間，沈芙感覺在沈鸞面前，她就像一個跳梁小丑。

    沈鸞轉身，重新坐回深色的椅子上，“二嬸，我有點累了，就不多留你們了?！?/br>
    這時，丫鬟來傳話，說是東宮來人了。

    “誰？”

    “張公公?！?/br>
    她才剛回府，祁晏怎么就派人來了。

    “請他去花廳，我隨后就來?！?/br>
    黃氏帶著沈芙離開，路過東院花廳附近時遇見幾個穿著太監服的人。

    “見過夫人?！睘槭椎墓蛩卸Y，黃氏忙不迭的還禮，她知道這人是誰，不敢拿大，“張公公多禮了?！?/br>
    張公公一笑，雖是閹人但面對黃氏這個誥命夫人半點不諂媚。

    見沈芙看著張公公的背影，黃氏道，“這人是東宮的總管太監?！?/br>
    “娘，”沈芙木然道，“太子就是喜歡沈鸞，所以拒絕了賜婚?！?/br>
    看見這樣的沈芙，黃氏心疼不已，說不出任何責怪的話。

    “阿芙，忘了太子吧，”黃氏嘆聲道，“娘一定會為你挑選一門好親事?！?/br>
    沈芙垂下眼瞼，輕輕的嗯了一聲。

    黃氏知道沈芙不會輕易的放下太子，但不要緊，誰年少時沒有愛慕過一兩個男子。

    她不知道，此刻，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沈芙心里浮起。

    若是……沒有沈鸞就好了。

    沒有沈鸞，她就是沈家最尊貴的小姐。

    沒有沈鸞，太子一定會迎她進宮。

    沒有沈鸞，……

    這個念頭仿佛是落在燎原上的野火，迅速的蔓延開來，越燒越旺。

    張公公來國公府沒有急事，只是為了給沈鸞送幾匹好看的料子。

    “今日東宮整理庫房，收拾出了這幾匹料子。殿下說東宮沒有女眷，留在東宮也無用，不如送給郡主?！睆埞Σ[瞇的道，“得知郡主今日回府后，奴才就向殿下討了這個差事?！?/br>
    沈鸞看了眼這幾匹布，皆是難得一見之物，不比貴妃送她的云錦差。

    想到貴妃，沈鸞蹙了蹙眉，她幫太子一場，太子送了她這么多的謝禮，四皇子也送了東西到明珠殿，可事情原本與四皇子無關，但身為太子的生母，貴妃卻一點表示都沒有。

    她不是想要貴妃的東西，她只是有點心疼太子。

    “替我謝謝你們殿下?！?/br>
    張公公恭聲應是，話鋒一轉，提起幾日后的溫家舉辦的賞花宴，“這些布匹顏色亮麗，郡主不如做一身在賞花宴上穿?！?/br>
    這是溫家進京后舉辦的第一場宴會，說是賞花，真正的用意是招待親朋好友，告知整個京城，溫家回京了。

    溫家老夫人是懷慶大長公主，沈鸞要尊稱一聲姑祖母，所以這溫家的宴會她是一定要去的。

    她把手放在布匹上，“只怕時間來不及?！?/br>
    她的衣裳不是裁剪縫制那么簡單，最重要的是上面的刺繡，一些刺繡繁復的衣裳，做上一個月也是有的。

    張公公立刻道，“東宮的繡娘事少手巧，不如讓她們替郡主制一身衣裳?！?/br>
    沈鸞一怔，“這不太好吧?！?/br>
    “沒什么不好的，”張公公道，“郡主幫了殿下那么大的一個忙，一身衣裳算什么?！?/br>
    沈鸞發現她幫太子這件事已經成為了張公公口中一個萬能的理由。

    拿著沈鸞的尺碼，張公公得意的趕回了東宮。

    一個好的總管太監，不僅要替太子管好整個東宮，還要能為太子追求心儀姑娘出謀劃策。

    祁晏滿意一笑，“你做得很好?！?/br>
    “為殿下分憂是奴才分內之事?！睆埞?，“奴才有一個提議?！?/br>
    《追妻十八計》是張公公送的，最近張公公創造了多個祁晏與沈鸞獨處的機會，祁晏很是器重他，“說來聽聽?！?/br>
    “溫家的賞花宴殿下也會去的吧？”就算之前不去，現在得知郡主要去，太子應該也要去了。

    祁晏頷首，“那是孤的姑祖母，多年不曾回京，孤理應去一趟?！?/br>
    張公公看祁晏一眼，很有主仆情誼的沒有拆穿祁晏。

    他記得有一年，殿下的一個叔爺爺親王過大壽，殿下就沒去。

    “殿下說得是，奴才想的是這宴會不是太正式的場合，殿下可以不必穿太子朝服?！?/br>
    “你的意思是？”

    “奴才年輕時也曾沉迷話本，在話本中看到一個情節，說是心意相同的男女會穿上相似的衣裳，暗示他們不一般的情誼?！?/br>
    祁晏擰眉，似乎是不贊同，但聲音卻不帶多少怒氣，“這怎么可以?！?/br>
    張公公道，“只是繡上一些相似的刺繡……”

    “不要再說了，退下?！?/br>
    張公公遲疑，摸不清太子是不是真的不采納他的這個提議。他在說之前是非常之有信心的。

    他彎腰退到殿門處，正要離去時聽到太子的聲音，“孤剛才什么也沒聽到?！?/br>
    張公公：……

    民間俗語――既想吃水又不想挑水說的就是他們殿下這種人吧。

    “奴才明白了，”能怎么辦呢，誰叫殿下是主子，他道，“奴才什么也沒說?！?/br>
    祁晏語含贊許，“嗯，退下吧?！?/br>
    張公公去了東宮的繡房，定布料和花紋，足足待了兩個時辰才回他的小院子。

    “師傅，”伺候他的小太監迎了上來，殷勤得不行，“殿下派人送賞賜來了?！?/br>
    張公公踏進房間，桌子上有一個被紅綢蓋著的托盤。

    “師傅，”小太監給張公公倒水，好奇道，“殿下為什么突然送了這么多賞賜過來？”

    張公公掀開紅綢，看著碼得整整齊齊的大金元寶，他樂得魚尾紋都出來了。

    “自然是因為你師傅我聰明又能干，”張公公敲了下小太監的額頭，“你要學的還多著呢?！?/br>
    ***

    沈鸞不知道她即將和太子穿上相似的衣裳，她懶洋洋的躺在軟塌上，跟沒長骨頭似的。

    “郡主，”蘇子一邊給沈鸞捶腿一邊道，“大小姐太過分了，走時都不道歉?！?/br>
    沈鸞閉著眼睛，“二嬸不是送來道歉禮了嗎?！?/br>
    蘇子哼了一聲，不屑道，“明珠閣又不缺那點東西?！?/br>
    “好啦，消消氣，”沈鸞睜眼，輕輕刮了下蘇子的鼻子，“她進不了東宮，可不得找個人撒氣，我們大人有大量，不和她計較?！?/br>
    沈鸞進宮那天就知道皇帝打算把沈芙賜給祁晏當良娣。

    但有一點她不知道，皇帝會選擇沈芙是因為她。娶了沈芙當良娣以后太子就不能娶沈鸞了?；实塾媱澋煤芎?，只可惜太子不按照計劃走。

    蘇子還是氣，“她進不了東宮關郡主你什么事，又不是你讓太子殿下拒絕賜婚的?！?/br>
    沈鸞笑而不語，暗嘆這件事大概還真與她有關。

    踏春宴后沈芙待她就有些陰陽怪氣，今天又氣沖沖的闖明珠閣，說不定沈芙也看出來太子心儀她。

    晚上，沈家人在老夫人的和安堂一起用晚膳。

    沈鸞以為沈芙不會來，結果她到的時候沈芙就已經到了，神色冷淡高傲，和平常的她一模一樣。

    沈鸞到了沒一會兒沈閔沈遠也先后到了。

    老夫人說，“既然都到了那就開宴吧?！?/br>
    “等等，”沈遠看向沈芙，嚴肅道，“沈芙，向郡主道歉?！?/br>
    沈鸞揚了揚眉，好整以暇的等著后續。

    沈茵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她愕然道，“爹，你說什么呢，jiejie為什么要跟她道歉?！?/br>
    “住口，這沒你說話的份?！鄙蜻h冷冷的瞪沈茵一眼，沈茵不怕黃氏不怕老夫人就是她爹，瞬間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