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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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萱肯定點頭。 衛桓仍有的那些許不安這才徹底散了,低頭看她安靜偎依在自己懷里,微微垂眸,長而翹的烏黑眼睫輕輕顫東,小巧光潔的下頜弧線優美。 心潮激蕩,實在喜愛極了,他緊緊摟著她,側臉貼在她的發頂上。 不知怎么說,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兩個人這么擁抱在一起,都教人極歡喜極歡喜的。 直到一陣冷風穿過廊道灌進大敞的房門,衛桓這才皺了皺眉。 她穿得不厚,衛桓連忙抬腳進了屋,反手掩上房門,將冷風隔絕在外。 “今兒比昨日又冷了些?!?/br> 秋已很深,昨夜零星幾點小雨,溫度再次大降,陽光有,但還是很冷,他倒是無妨,只她卻不行。 以往都是姜萱給三人張羅添衣穿戴的事,包括她自己的,只現在衛桓卻自己去了里間,打開她的衣柜,打量片刻略略考慮,給她取了一件纏枝紋蜀錦面厚絨斗篷出來。 摸了摸,又覺得薄了,放回去又換了一件灰鼠皮云紋緞面的,捻了捻,這才滿意了。 他把斗篷抖了抖,攏在她身上,而后系上系帶,圍著她轉了一圈,給撫平緞面上折痕。 十分認真,又有些笨拙地給她穿衣。 轉了一圈,折痕都一一撫平,而后又繞回前頭,給她整理斗篷的兜帽和領子。 姜萱含笑,抬眼瞅著他,一雙澄明的美眸眨也不眨,溫熱的鼻息噴薄在他的手背上。 衛桓才緩和些的心跳又快了起來。 “阿尋?!?/br> 喃喃喚了一聲,忍不住俯身過去,姜萱睫毛顫了顫,半闔眼睛,他慢慢湊了過去。 溫熱柔軟的觸感,廝磨片刻,感覺又什么軟軟濕熱的東西輕碰了碰她的唇,姜萱耳下一熱,配合著微啟唇齒,他立即靈活探了進來。 很溫柔很纏綿的一個吻,結束后兩人的氣喘吁吁的,她被他抱上榻,半依坐著,兩人額頭靠著額頭,鼻息混合在一起。 姜萱雙頰火熱,連耳垂脖頸都燙燙的。明明兩人親過很多次,比這熱烈的都不少,她早習慣了,但這次總覺不同,心臟“怦怦”狂跳,像想從嗓子眼蹦出來似的。 偏他還不眨眼盯著她,那目光炙灼,姜萱臉皮熱脹,太不自然,忙一把推開他的臉,坐直輕咳一聲,問:“昨兒可有回房睡了?” 衛桓睜眼說瞎話:“有,睡了一個多時辰?!?/br> 姜萱還不知他?瞪了他一眼,“今兒早些睡,聽見沒?” 衛桓忙忙應了。 姜萱到底是心疼他,撫了撫他眼下青痕,柔聲問:“中午吃了沒?” 這傻子怕是一直立在她房門前等著,“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br> 衛桓立即道:“雞湯面?!?/br> 姜萱手藝挺好的,八大菜系都有涉獵,只衛桓最愛的還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雞湯面。 還記得初到定陽時,三人還寄居符府小跨院,練武從軍少年人餓的快,晚膳后總得添一頓,那時小茶房里她總不忘熬上一瓦罐的雞湯,濃郁的雞湯伴上面,便是他記憶中最好的滋味兒,任什么也無法替代。 姜萱又怎么不記得?心里軟軟的,才要應下,卻見他話一出口就頓住了,面露懊惱:“我喚金嬤嬤回來做?!?/br> 才下定決心要照顧她的,他心想著給她做面才對,可惜他手藝不行。脫口而出后他立時后悔,忙站起身要去叫人。 院里侍候人都被他遣下去了,得叫回來。 姜萱拉住他,嗔道:“哪里就要這般刻意了?” “你記住你今兒說的話就好,做個面怎么了?” 她支起身,輕輕在他臉頰親了一下,含笑瞅了他一眼,起身穿上小皮靴子,往外行去。 衛桓摸了摸臉,唇角翹起,忙跟了上去。 兩人手拉手去了小廚房,灶坑里的火早滅了,不過昨夜備的雞湯燉菜都還在瓦罐里,還有帶泥的小青菜擱在竹匾上,外層葉子有些焉了。 衛桓用火折重新燃了火,雞湯和燉菜正加熱,姜萱就把小青菜收拾一下,帶泥的根部和焉巴葉子都摘掉,他便接過去,舀了水洗菜。 沙場指揮若定的年輕將軍,正坐在小凳子上認真洗著菜,他褪了憔悴精神奕奕,灶坑火光橘紅映在他的側顏上,愈發烏發紅唇劍眉鳳目,俊美極了。 衛桓五感敏銳,如何不知她在瞅他,心里歡喜得緊,側頭對上她一雙帶笑的杏眸,他也湊過去親了她臉頰一下。 雞湯開了,姜萱站了起身,在另一個鍋里下了面,他還要搶著幫忙,可惜礙手礙腳被拍開了,于是只得站到另一邊去。 “阿尋,你頭還疼不疼?” 衛桓關切問:“還有哪不舒服?我吩咐了府醫準備著,等會就喊他來?!?/br> “沒了,還好吧?!?/br> 心情愉快,姜萱覺好了不少,現在已感覺和平時差不多,頭也不疼了。 府醫來看,少不了開藥,湯藥汁子可不好吃,她忙拒絕了:“不用,我昨兒吃了風寒藥丸,沒事?!?/br> 她精神頭是挺好的,衛桓卻仍不放心,打算等會兒吃了東西再喊府醫來。 下個面挺快的,姜萱還燙了個小青菜,把燉羊排盛盤,還有另一個砂鍋里的栗粥。 得了,當晚膳吃了,反正折騰一下時辰也差不了多少。 食盒提到飯廳,一樣樣取出來,衛桓先給姜萱舀了粥,又給她夾了碗面,都擱在她跟前。 將她平時做的一一都搶著做了。 姜萱含笑看著,也不和他爭。 話說有人伺候著,還挺愜意的啊。 她伸手接過碗,兩人側頭看對方一眼,唇角翹起。 斜陽映照,金紅色的暖陽穿過窗紗濾進室內,二人都沒有說話,靜靜難得親昵時光。 …… 姜萱到底沒有拗過衛桓,把府醫喊來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還是懾于衛桓的一臉鄭重,反正府醫不敢怠慢,給開了兩帖藥,又開了個藥膳方子讓吃幾天。 衛桓仔細問過,又讓金嬤嬤來聽,而后讓她重復一遍藥膳熬制順序,見一點不錯了,才作罷。 姜萱十分無奈,只得捏著鼻子把煎好的藥喝了。 脈診了,藥也喝下,天色已暗了下來,藥力上來姜萱有些困,她催促衛桓立即回房梳洗睡下。 他必須保持精力充沛,南郊河間軍已休整得差不多了,隨時都會發動攻城戰。 衛桓依依不舍,但也知輕重,留了一陣也只好聽她的。 一夜無詞。 衛桓正恨不得時時和她在一起才好,可惜兩人都忙,姜萱服藥睡醒次日,就投入忙碌的公務當中。 兩人和好,大家有目共睹,都松了一口氣,符石見姜萱狀態也恢復正常了,心里擔憂才算真去了。 他特地私下尋了衛桓,問:“待拒了張岱,入冬后,你和二娘的親事正好定下了?!?/br> 這陣子兩人鬧別扭,最記掛的要算符石了,他就怕小兩口出什么岔子,還是早早定下才教人放心。 “嗯?!?/br> 衛桓應了一聲,把捋著胡須十分欣慰的符石送走了,心里卻是期待又忐忑。 這事兒他自然是沒忘的,可自己才犯了錯誤,保證改正也還只是一個決心,也不知,阿尋還愿不愿意定親? 衛桓正要尋個好時機問一問,可惜他還未尋到,張岱就率河間軍來了。 三十萬大軍圍著石邑城開始連續猛攻,長達半月,張岱誓要在大雪前把石邑城攻下,期間,還幾次分兵重扣井陘關口。 衛桓率軍守城迎敵。 戰況十分激烈,吶喊震天,鼓聲動地,云梯死死抵在石邑城頭邊緣,矢石檑木滾油不斷潑灑而下,撼動山岳般的巨大震顫。 從清晨一直鏖戰到了暮色沉沉,張岱才下令鳴金收兵。 軍士分批有序進膳巡防,攙扶傷員打掃城頭,趁著夜間休戰空隙,開啟城門搬動還能循環再用的箭矢木石。 衛桓與諸將則回到衙署的議事大廳。 略略擦了把臉,諸人坐下,賀拔拓道:“這張老兒明兒必會再來!” 這是自然的,張濟道:“只怕他會一直猛攻直到大雪降下?!?/br> 現在已是九月末了,按照往年,大雪應會十月上旬至中旬下來的,姜萱算算,那就大約是半個月。 時間不短,只眾人面上并不算凝重,除去傷兵,城內軍士仍有二十七八萬,與河間軍是旗鼓相當,石邑城高池深,自來易守難攻,情況并不嚴峻。 衛桓道:“堅守拒敵,若遇上機會,可稍出城攻敵?!?/br> 一句話,給后續戰事定下基調。 主防守的戰役并不需要商議太多,無非就是傷員、軍備消耗情況,還巡防哨馬之類的,不多時,就說得差不多了。 最后,衛桓環視一圈,道:“陳谷一戰雖敗,然于天下大局未必不是好事。如今彭越仍在豫州膠著,我們正好秣馬厲兵,待明年開春,再一舉擊潰張岱!” “是!” 諸將站起,齊聲應是。 “好,諸位辛苦了,且回去好生休息?!?/br> 衛桓抬手叫起,令眾人散去。 偌大的議事廳很快安靜下來,大家都離去了,就剩姜萱和衛桓,衛桓一側頭,見姜萱正一臉訝異看著他。 他解釋:“前幾天和文尚談了一下,他說敗也未嘗不是好事?!?/br> “他還說先攻冀青是對的,師出有名,先取冀青得北地,而后再南下揮軍兗州?!?/br> 姜萱這回是真真驚訝了,“你這是……” 怎么突然就和張濟談起這個了。 她對衛桓的了解,只有比張濟深出許多的,何曾見過他去考慮天下大局?他不是一心一意只盯著張岱姜琨復仇的嗎?甚至還說過復仇后怎么都好,一走了之都無妨的話。 衛桓挨著她坐下,很認真說:“我答應了你的,我要成為你的依靠?!?/br> 想要衛桓忽然喜歡上問鼎天下,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但他答應過她會改的,她不喜他說一走了之的話,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退,那就只有進。 亂世諸侯割據,不是被滅就是滅人,發展到最后,必然會是其中之一擊敗所有對手,進而取得最終的勝利,沒有第二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