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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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太原,晉陽。 是日,正逢通侯府春宴。 天清氣朗,惠風和暢,絲竹聲聲悠揚,薄紗美姬婆娑起舞,男女笑語,觥籌交錯。 通侯王芮高坐上首,愛妾凌夫人滿上一樽酒,嬌媚捧到跟前來。他哈哈大笑,接過一仰而盡,順帶將寵姬拉近前來。 凌夫人嬌笑著,挨上去逢迎;下面文武臣將舉杯起筷,閑適賞舞。春日大宴,人人一臉輕快。 宴席過半,忽有甲兵急步入:“稟君侯,有外使來訪?!?/br> 有外使來訪? 為何不稟時言明誰家?卻原是對方特地囑咐。 絲竹之聲戛然而止,甲兵快步將拜帖呈上,王芮打開一看:“哦?” 卻原來是青州陽信侯姜琨,遣長史梁尚為使,拜訪晉陽通侯。 并州和青州相隔了冀州和太行山脈,舊日王芮和姜琨其實是沒什么交集的,也就對方和張岱結盟取下北冀州時,他稍關注關注,僅此而已。 太行山可不是好跨越的,雙方歷來河水不犯井水,這突然遣使是? 不過不管如何,陽信侯來使,王芮自不會怠慢,立即命,將人請到前廳。 于是春宴中止,王芮起身,領著心腹文武往前廳去了。 梁尚四旬許年紀,形貌清癯,一見通侯至,便長揖見禮,“久仰王侯大名,今一見果然雄武?!?/br> “誒,梁長史過譽了?!?/br> 上首哈哈大笑,梁尚掃了眼,見通侯粗豪略胖,果然和訊報一致,于是便笑:“梁某不過實話實說罷了?!?/br> 見過禮,雙方分賓主坐下,寒暄也有幾句了,王芮也不廢話:“不是姜侯突然遣使,有何指教?” 梁尚神色一正,站起拱手:“在下此趟奉命前來,實乃為王侯解憂?!?/br> “哦?” 這話說的,下首文武面面相覷,王芮錯愕后哈哈大笑:“且說來聽聽,我有何憂需姜侯相解?” 梁尚一笑:“王侯可聞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我此來,正要為王侯揭已臥于汝榻上之人?!?/br> “上郡郡守衛睆衛定之,此人,真名衛桓,乃河間頡侯張岱之棄子!” “此子狂妄枉顧父恩,心狠手辣戮殺嫡母嫡兄,與頡侯勢成水火,不死不休!昔日頡侯千金懸賞其首級,此子恨毒已深,今蟄潛之外,無非為了積儲勢力,待他日成氣候卷土重來!” 梁尚肅容:“王侯惜才,將此子收于麾下委以重任,只可惜,此子絕不甘于人下,他日必反!” 擲地有聲一句話,他拱手:“我家君侯不忍王侯被其蒙蔽,故遣我來,告知此事?!?/br> 梁尚直視王芮,王芮笑意已斂,淡淡問:“你們有何證據,證明這衛定之即是衛桓?” 頡侯那事兒鬧得挺大的,可以說北地基本都傳遍了,王芮當然也聽過。說那衛桓一心復仇,他是信的。但問題是,世間名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總不能平白過來一番話,就想他自毀臂膀吧? 這不可能。 這一點,梁尚當然早有準備,他一側頭,身后隨衛立即呈上兩幅畫。 “這一幅,乃頡侯府畫師回憶舊時,繪的衛桓畫像。只畫是新的,王侯可能不信?!?/br> 畫像一打開,十五六歲的瑰麗少年,鳳目斜飛眉如刀鋒,寒如冬月霜雪,極俊美極孤冷,不是衛桓還有誰? 只不過,衛桓不愛畫像,也沒人給他繪像,所以畫是新,說服不了人。 不過沒關系,梁尚示意打開另一幅畫:“此乃衛桓生母,衛夫人之像?!?/br> 畫卷徐徐拉開,一絕色女子躍然其上,兩彎青黛娥眉輕輕掃,一雙嫵媚鳳目斜斜飛,凝脂瓊鼻,點絳薄唇,云鬢堆砌映花容,一顰一笑皆國色。 衛桓五官,與此女卻有七分相似,只他的面型線條更冷硬,眉峰極銳利,如刀鋒一般的弧道劃開,教瑰麗顏色不染半絲女氣。 只若畫中女子為真,說她衛桓有密切血緣那是絲毫不存疑的。 梁尚示意將畫像呈上,笑道:“生子類母啊?!?/br> 這真是早年的畫像,不是做舊的,如若王芮不信,回頭讓人驗看也無妨。 “倘若王侯尚有存疑,不妨打發人探聽一番,在下言盡于此?!?/br> 梁尚不再多說,拱了拱手,揚長而去。 王芮垂眸細細看過畫像,抬眸,面色陰沉如雨。 …… 心下大疑,但就此篤定,卻太草率了些,王芮一邊使人驗看衛夫人畫像,一面命火速臨摹,而后連夜使人帶上臨摹像去了冀州。 他問凌夫人:“衛定之是你的姨表外甥?” 問是狀似不經意的問,只凌夫人心下一突,她笑道:“姨母家尋得的。君侯也知妾,幼年離家,人都記不清了,全賴姨母得力?!?/br> 不著痕跡,將責任推了出去。 凌夫人姨母一家不過平頭百姓出身,驟逢富貴,日常行事頗有不少愚昧失妥之處。 王芮聽罷,心中猜疑更添幾分。 他也命人去查。 依仗凌夫人的姨母家當然不會亂說話,他們將“找人過程”和盤托出。 這個過程自然是經不起仔細拷問的,于此同時,去冀州的查探的人也趕回來。 查探其實不難,衛夫人得寵這么多年,見過她的人不知凡幾。衛桓也是,他孤僻歸孤僻,有些場合也必須露面的。 母子都是讓人印象深刻的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根本無法偽造。 王芮大怒:“好一個衛桓!竟如此包藏禍心??!” 昔日有多欣賞,如今就有多憤怒,連凌夫人都受牽連挨了一記耳光,姨母全家投進大獄。 他冷冷道:“此人不能留?!?/br> 這是不必說的,都尉陳贏道:“君侯,需立即解衛桓郡守之職,再另遣人接掌上郡!” 確實,王芮正要點頭,卻聽另一人急道:“君侯!不可??!萬萬不可!” 側眼一看,卻是錄事掾史張濟。 沒錯,正是張濟。張濟輔上郡多年,和晉陽這邊也識得不少人,離開丁洪后,便去了晉陽,投于通侯府。 他只說和新郡守不熟悉,觸景傷情,不欲留在上郡效力,王芮也早識得他,便將人留下,作錄事掾史,張濟能力不錯,因此也滿意。 如今見他異議,便問:“怎么說?” 張濟道:“我舊日在上郡,對衛桓此人也有些了解,此人治軍極其了得,這些時日,恐已將定陽軍控于指掌?!?/br> 除了軍,還有政,上郡時時有奏報來,張濟難免多留意幾分,從這些或輕描淡寫或避重就輕的奏報,他判斷,上郡政局也已被衛桓掌握。 這種情況下,晉陽一封革職函豈能將衛桓拉下馬?怕只打草驚蛇罷了。 張濟道:“在下以為,君侯當徐徐圖之,一先派遣人手至上郡任職,二暗中聯系原來上郡官將。比如許靖之流,就是上佳人選。如此雙管齊下,慢慢瓦解架空,方是上策?!?/br> 王芮詫異:“徐徐圖之?莫不是需費上兩年三載?”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那衛桓上任不過半載,即便再能治軍,說將定陽軍控于指掌也言過其實了?!?/br> 王芮不以為然,擺擺手:“文尚謹慎太過?!?/br> “君侯,事關重大,仔細些過更為妥當,君侯不妨……”先遣人仔細查探一番再做決定。 王芮面露不耐,在他看來,才半年,上郡是他的地盤,衛桓即便有些許親信部屬,又當得什么用? 張濟還要再勸,身側有人輕扯了扯他的衣袖,是他的好友杜漸,杜漸微微沖他搖了搖頭。 張濟看一眼王芮臉色,沉默片刻,閉口不言。 沒人反對,于是王芮當即親并一封革職函,并一封委任狀,令心腹孫升暫接掌上郡郡守一職,即日出發,同時命都尉陳贏率三千兵馬護送。 …… 最不希望看見的事情發生了。 并且,事態向最惡劣的方向一路發展。 姜萱閉了閉目:“孫升一行,已經出晉陽直奔上郡而來?!?/br> 衛桓冷冷道:“待其進入上郡,截而殺之?!?/br> 面前鋪開一張輿圖,脧視片刻,他在西河入上郡的呂梁山一段一點。 直接殺了,不管是革職函委任狀還是人,都到不了定陽。 將對上郡內部的影響減至最低。 姜萱嘆:“如今只能這樣了?!?/br> 事不宜遲,衛桓得馬上出發。 姜萱替他攏了攏系帶領子,低聲說:“小心些?!?/br> “嗯,不過數千人罷了,你放心?!?/br> 衛桓捏了捏她的手:“等我回來?!?/br> 衛桓直奔城西大營,點了五千騎兵直奔呂梁山西麓,同時他密令徐乾等人,按計劃秘密擒下許靖一干人等。 呂梁山道距離定陽并不太遠,騎兵急行軍日余可來回,加上戰斗也不會超過兩日。 姜萱留在郡守府等著,到了第二日入夜,衛桓就回來了。 她馬上迎上去:“一切可順利?” 衛桓點點頭,“許靖一干人也順利擒下了?!?/br> 姜萱小松了一口氣。 只她依舊心下沉沉。 既已到了這個地步,唯有撕破臉皮一途。待王芮怒斥衛桓逆行,衛桓只一口咬定山匪所為,后續若王芮興兵,衛桓便憤而反抗。 徐笙徐乾等衛桓親手提拔的,另外包括這些陸延等等親他的,其實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以通侯的容人之量,衛桓一旦被人取而代之,他們沒有好果子吃。 定陽軍已被衛桓牢牢掌控,經過半年努力,上郡內部也不用多擔心的。 饒是如此,將要面對的形勢也很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