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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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詳細說了,他們姓符,本是并州雁門菓縣人氏,可惜家逢巨變親長盡喪,他們兄妹被賣分開,自此失散。后他輾轉到了上郡,入伍從軍,拼了二十余載,如今在軍中是個中層的裨將。 多年來,他一直托人尋找胞妹,人牙線索斷斷續續,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耗費二十年時間,才終于尋到了衛氏。 一得訊,他便告了假,千里而來直奔河間。 說到情動時,中年男子淚撒衣襟。 衛氏慢慢鎮定些,細看那男子輪廓,卻有幾分熟悉之感,這才終于有些信和真實感。 她有些激動,只她自己知自己的事,有韓夫人虎視眈眈,她并不敢宣揚出去。兄妹相認后,這事只衛氏知曉,傳話的婢女也安置妥當了,只告訴了兒子。 衛桓當時不在,回來后,與這位舅舅見了一面。 次日,那舅舅就回去了,上郡河間相距千里,他告假也不得長久,得趕回去。 當時衛氏還未失寵,母子身份地位遠遠比他高,不過直到走,這舅舅也沒提出謀什么利益,反臨別前告訴衛桓自己的詳細地址,說日后若有什么能用上舅舅的,切切莫要外道。 這位舅舅姓符名石,他來一趟實在不易,軍職在身,距離極遠,又因衛氏顧忌無明面聯系,兩年來只輾轉托人送了二三次東西來。 衛桓人孤冷,對這個突如其來的舅舅極陌生,雙方聯系本就少,他本人親自更是沒有的,見過一次未放在心上,連連驚變傷痛更是把人都忘了,也就那日和姜萱在陽邑碼頭說過話后,才想了起來。 姜萱現在說的問題,其實他都知道,也不是沒有考慮過,猶豫一陣,他還是將這個舅舅說了出來。 “阿娘身世,未曾查實過,只看他面相有幾分熟悉認下。我和他只見過一面,后續亦未曾聯系?!?/br> 總而言之,衛桓是持保留態度的。 “那咱們試試吧?!?/br> 姜萱忖度一番,卻覺得此人可信度還是偏高的。 所謂裨將,于軍中不過勉強夠得上中層,說不得一抓一大把,但同階級人數還是很多的,算不得出眾。 當時的衛氏母子,不管什么流言蜚語,反正一個是得寵多年的頡侯愛妾,一個是侯府公子,身份地位遠遠勝于符石。兩年時間不短,這位卻未曾謀求過任何利益,更為未表露過投河間軍以攀附裙帶。 這認親不牽扯利益,可信度就提了上去。 另外還有一個,并州真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青、冀、并、幽,黃河以北的四大州,幽州在東北角暫不提,這青州冀州卻是姜琨張岱的地盤,唯剩下一個并州。 并州與冀州相鄰,卻相隔了巍峨的太行山脈,兩者地域是有聯系的,只軍政向來涇渭分明,不管是姜琨還是張岱,手都沒伸到那邊去,極利于隱蔽和發展。 一旦發展好了,卻可以伺機攻冀,不會相隔千山萬水無從接觸。 昔年看這符石身份不出眾,如今世事變遷,綜合考慮過后,卻是唯一的最好選擇。 “先試一試,不行再想其他?” “嗯?!?/br> 這確實是最好的路,既說出口,衛桓就未再遲疑,點了點頭贊同。 …… 既說定,也不遲疑,略略收拾立即動身。 需要收拾的東西并不多。 姜萱姐弟再給母親磕了個頭,而后姜鈺展開一個包袱皮,姜萱小心將靈位捧起放進去,小男孩牽起兩個對角包裹了打了結,而后背在身后。 衛桓已熄滅了篝火,“走吧?!?/br> 三人出了這個短暫容身的小土廟。 這時,醞釀數日的初雪終于下來了,凜冽的河風山風中,一點點細碎的絮白飛舞著,自鉛灰色的天際灑下。 大江大河水汽重,感覺更加的冷。 攏了攏衣襟,趁著天光未暗,他們直奔三十里外的那個小縣城。 青州在東瀕海,而并州上郡正在西北,雖兩者同屬黃河以北,相距卻千里不止。古代行路難,并不是一句假話,這遠行怎么也得稍作準備。 首先是交通工具,車馬是必不可少的,三人先去了縣城里唯一的牲畜車馬行。 看了一圈后,選了一輛半舊不起眼的小車,以及一匹毛色斑駁的矮馬。 這小縣沒有高頭大馬,馬是重要的戰略資源,若非這些西南來的矮馬不利于沖鋒陷陣,也不會流進這個偏僻的小縣城。 不過也就十來匹,沒有更多的了。 矮馬也很好,矮馬耐力夠擅運輸,是很好拉車腳力。 既是矮馬,那就不適宜配太大的車廂,衛桓姜萱撿結實耐用的即可,新舊無妨,半舊不起眼反而更合心意。 “咱們雇個車夫吧,等入了冀州走到半路,再打發他回來?!?/br> 姜萱是擔心衛桓傷勢。 買好車馬以后,天色就已經擦黑了,再匆匆采買了被鋪炭爐換洗衣物等等,徹底入夜,三人撿了家客店,投宿一晚。 用了晚膳后,姜萱先過來給衛桓擦洗換藥,他背部傷口深且長,自己無法打理。 衛桓精赤上身,解了繃帶后,姜萱擰了帕子給他擦洗背部。布巾觸及時他肌rou微微一繃,隨即放松下來。 衛桓不慣人接觸,不過現在已比開始時好多了。 姜萱當然也沒多習慣,不過一開始光顧著止血驚心去了,哪里還能想這么多?后來情況稍稍緩和些,她也工多手熟,這照顧傷員也沒什么不妥的,稍別扭一會就自然了。 擦洗過后,她觀察一下傷口,見沒崩開,表面干燥愈合情況也是好的,于是撒上傷藥,重新包扎。 衛桓傷勢是愈合得不錯,但這只是相對受傷日子而言的。他傷口深長,尤其背部,在沒有縫線的情況下,這還不足十天,動作一旦劇烈還是很容易崩開。 所以姜萱提議請個車夫。 為防泄露行跡被追蹤,他們的目的地肯定不能被外人知悉的,但請個車夫趕半途,卻是可以的。 到時衛桓傷勢大愈了,再將人打發不遲。 正好也讓他休養休養,大風大雪天氣馬上來了,他才頻頻重傷失血過。 姜萱細心考慮又周到,自然沒什么不妥,衛桓接過姜鈺遞來的上衣披上,頷首:“明日去車馬行,讓掌柜薦一個?!?/br> 商量好了,姐弟兩個回到隔壁客房歇下。 很快吹熄了燈,姜萱給弟弟掖了被子,躺下睜眼看了帳頂一會,她低低說:“阿鈺,睡吧?!?/br> 莫要悄悄淌淚了。 隔壁被窩動了動,半晌,姜鈺悶悶的聲音,“嗯”地應了一聲。 …… 翌日,一大早去了車馬行,掌柜給薦的是個三旬的漢子,衣衫有補丁但整潔,面相老實,據說趕了十幾年的車的,技藝很嫻熟。 見衛桓三人看來,忙作揖:“小的見過三位小郎君?!?/br> 衛桓淡淡:“郎君就郎君,小甚???” 漢子慌忙一拍自己嘴巴,“是的是的,小的說錯了,是三位郎君!” 衛桓這才點頭,扔給對方一串大錢,作為定金。 姜萱牽著弟弟站在一邊,沒有插話,一來在外行走經驗她遠不及衛桓,自然多看少說;二來,她不欲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有外人基本不開口。 如今冬寒,三人用布巾將頭臉蒙了起來,僅露一雙眼睛,既御寒也遮掩容貌,甚是便利。 既商定,當即便啟程,并顧不越下越大的雪。 越早離開越好,三人其實也一直留心的瀘水那邊的,以防有人順著私牙船追上來。 …… 車輪轆轆,離開了小縣,沿著官道西去。 車廂不大,好在三人都不是肥壯的,行囊也不多,并不算擁擠。 凸起做榻那一邊,姜萱墊了兩床厚被,雖顛簸但也不過分難受。她還備著一床小被,疊起來給衛桓墊背的,以防他顛到傷口。 “阿姐,我們要走哪條路?” 姜鈺已學會了點爐子,上車后他把爐子點著了,而后添了炭,再把蓋子擰上,才上矮榻坐下,偎依在jiejie身邊。 姜萱正捏著一支炭筆,將紙鋪在木板擱在腿上,打起精神在寫寫畫畫。 輿圖是在年頭,是一樣非常重要的軍事戰略物資,普通人見不得,普通百姓更是無處摸尋,托賴了從前信陽侯嫡女那個身份,姜萱倒是沒有這個障礙。 她有心,花費大量的時間心思默背,大梁疆域圖她大致能默畫出來的,尤其青冀兗三州,更是了然于心。 從青州去并州上郡,又逢風雪隆冬,需要規劃出一條合理路線。 姜萱將這段的輿圖畫下,雖條件粗陋朦朧潦草,但能用即可,她正低聲和衛桓商量著。 “向西,沿著官道過了懷縣,便出青州地界,入兗州東郡?!?/br> “經樂原聊城,渡黃河;從東郡入冀州魏郡,再自魏郡北上,穿趙、常山二郡抵達井陘,從井陘關越太行,就抵達并州?!?/br> 最后幾句,二人聲音極輕,以防被前頭的車夫聽見。 商議妥當,姜萱疊起輿圖收拾起來,衛桓車簾,吩咐:“走懷縣出青州?!?/br> “好咧!” 車夫立即應了一聲。 此處距離懷縣其實已不算遠,也就四五十里的路程,官道好走,車趕得快些,半日時間便到。 一過懷縣,便出青州。 車馬行掌柜推薦的這個車夫,技藝確實很不錯的,晌午剛過不久,便聽他說:“已經過懷縣了!” 聞言,姜萱撩起打開后車窗,把簾子撩了起來。 半日飛雪,天地間覆蓋上一層素色的白,獵獵寒風,飛絮漫天,道旁大樹枝干虬勁的黑,上面鋪了一層薄薄的雪,在風中簌簌飛灑。 青州。 回首望,諸般心潮涌動。 這塊生她養她的土地,過去,瑕疵不少卻教她依戀,因為曾有她今生的家。 喉頭動了動。 姜萱松開手,決然轉頭。 她已不是那個陽信侯府的嫡長女,也沒有了家,此去一別,即與過去割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