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為了這一個鏡頭、一句臺詞，湯圓圓跟著重復拍了六次。

    第六次喊卡后，夏俊決定讓大家稍微休息一下。

    “剛開頭都要磨合，以后就好了，還適應嗎，小師妹？”尹一承穿著歸墟仙門的校服，手持一把云翔符文靈劍，說話時唇角帶笑，那是他的標志性表情，看著有點天然的玩世不恭。

    這就是老天爺賞飯吃，尹一承的粉絲還曾經把他的壞笑合集作成視頻，一度血洗b站。

    湯圓圓也順著他的稱呼，笑著說：“謝謝大師兄關心，還行，沒什么不適應的，我才一句臺詞哈哈?！?/br>
    “那就好。六次ng，你一次都沒出錯，”尹一承朝她眨眨眼，“很棒?！?/br>
    湯圓圓頓時有點激動。

    看吧，即便是配角，只要肯努力，認認真真鉆研，還是能被人看到、被人認可的，現在她的戲份還比較少，等后期沫珠黑化，她的發揮空間就多了。

    湯圓圓握拳，鄭重而激動地說：“我會繼續努力的！”

    尹一承：“……啊、嗯、加油！”

    冷眼看著尹一承和湯圓圓互動的舒書，都快咬碎一口牙了，憤憤地跟小松吐槽：“導演說我和百里諾之間沒有火花，讓我找他多培養感情，可他天天跟小師妹聊天，我怎么培養？”

    尹一承則抱著劍蹭回他助理身邊，幽幽地說：“我是不是老了，魅力不夠了?！彪m然是開玩笑吧，但他剛剛明明拋了個媚眼呢。

    助理：“……承哥你才二十七?！?/br>
    磨好了這場戲，一上午也差不多過去了，下午沒有湯圓圓的戲份，可她也沒離開，而是一直跟著觀摩學習，夏俊拍戲很喜歡扣細節，人又比較嚴格，組里的年輕演員都怕他，湯圓圓倒是覺得一天下來受益匪淺，原來看大導演“現場教學”比上表演課過癮這么多。

    今天沒有夜戲，而冬季天短，才晚飯時分，就已經全黑，夏俊發話收工時，湯圓圓猶有些意猶未盡。

    她不太想回到酒店，不僅因為沒觀摩夠，還有點鴕鳥心態，不想給家里打那通例行公事的電話，可又拖了一天，現在已經收工，總不能再拖了。

    而與此同時，紅提市。

    “找到了？”

    “找到……線索了?！备呓ㄔ诳驴偲诖哪抗饫?，艱難地遞出一張快遞單。

    就在昨晚，柯總的貓又跑了，因為小套間的窗戶忘了關。

    柯望皺眉看著那張臟兮兮的快遞單，并沒接的意思，只瞇起眼睛遠遠辨認了一下，似乎沒什么特別的，除了收件人那一欄的名字過于酷炫——“悲傷的豬大腸”。

    柯望：“？”

    高建反應過來，把快遞單一翻，“不好意思，拿反了?！?/br>
    柯望這才看清，快遞單背面的不干膠上粘著一大撮貓毛，一半純白，一半尖尖上泛著藍，辨識度很高，正是湯圓兒的毛。

    高建：“湯圓兒其實就是貪玩，它跑了那么多次了……不會真的跑丟，這是從附近的垃圾桶里找到的，它沒有跑遠，應該很快就回來……我們還要在紅提市逗留六天呢，柯總您放心?！?/br>
    柯總非但沒放心，還氣得連聲音都抖了：“你說……它翻垃圾桶去了？”

    第22章

    遠在臨江市的湯圓圓, 下意識摸了摸屁.股, 懷疑自己是被柯總打出后遺癥了, 離他這么遠, 居然還能莫名感到臀.部一陣涼意。

    還好，沒有尾巴，還穿著褲子, 安全√。

    湯圓圓把自己扔在江城麗宮.內總統套房里柔軟的大床.上，又翻滾了一會兒，才做足心理建設，終于用備用手機——另外一個手機此刻還在燕市的三百平洋房里——撥通了家里的電話。

    電話響到第五聲才被接起。

    “媽，元旦快樂?！边^了零點就是新的一年，影視城這邊仍舊靜悄悄的, 透過電話, 湯圓圓倒是能隱約聽到家鄉的鞭炮聲，有種不真實感。

    電話那頭，因為鞭炮聲太吵, 王秀華不得不扯著嗓子, 例行問她找到工作了沒有，然后又例行抱怨大城市物價太貴，明星夢不切實際, 還是趕快回老家得好。

    “媽，”湯圓圓打斷她的碎碎念，“我找到工作了?！?/br>
    “對，在劇組……是一個小角色, 報酬還可以……”湯圓圓報價時，給薪水打了個對折，王秀華的注意力還是被轉移：“那么多？一個月嗎？”

    湯圓圓：“拍攝周期是三個月，不過導演要求挺嚴的，也有可能會延長?！?/br>
    “三個月啊……”王秀華在心里算了一遍賬，滿意道：“也還行，當演員賺錢真容易啊，玩玩鬧鬧的，比你小安表姐賺得多?！?/br>
    湯圓圓：“……”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她無論做了什么，王秀華永遠說“原來這么容易啊”，她從來不關心她飛得累不累，只關心她飛一圈能給家里帶回什么。

    王秀華：“但算下來也還是不劃算，主要是不穩定啊，這三個月能賺一筆，那下三個月呢？對了，你陳叔家的閨女訂婚了，彩禮三十萬！她比你矮，模樣也比你差遠了，都能賺三十萬，命好！”

    “回頭就給她弟買了輛車，你弟弟二寶今年都十九了，他不愛念書，想早入社會，再過兩年也該結婚了……圓圓，聽媽的，小姑娘別那么拼，趁著年輕早點嫁人……”

    湯圓圓在心里默默補充：能賣個好價錢。

    “過年我給你安排相親——”

    “媽我過年不回家了！”

    兩人同時出聲，都愣了一下，趁著王秀華還沒發作，湯圓圓先一步搶占了先機：“媽，劇組過年不放假，我拿到錢就打你卡里，給二寶買個新手機吧?！?/br>
    幾千塊錢買個清凈，對現在的湯圓圓來說，劃算得不得了。

    王秀華的態度果然軟了，嘰嘰咕咕地抱怨：“哪有這樣的，連過年都不放假……你不行到時候跟劇組請個假，好歹回來一趟?！?/br>
    湯圓圓知道王秀華這是妥協了，于是也給了個臺階：“再說吧?！?/br>
    臨掛電話前，王秀華卻又叮囑她：“你一個小姑娘在外頭要注意，晚上鎖好門，別熬夜，我在朋友圈轉發的文章你看了嗎？九種癌癥都是因為熬夜……”

    “嗯……我知道了?！睖珗A圓掛掉電話，有點心煩意亂。

    她有點討厭王秀華最后的關心，如果她一直壓榨她，逼她做個“扶弟魔”就好了。

    就像他們從來不給她零花錢，卻私吞了她的獎學金去打麻將，就像高考前夕，他們死都不肯給她出大學學費，卻給二寶買了輛摩托車開著玩，就像他們常常念叨誰家的閨女要了多少彩禮，弟弟結婚不用愁了……

    如果他們能保持住，那她說不定就有跟他們老死不相往來的勇氣。

    可他們總在索取之后，再給她一個甜棗，酸酸澀澀地擊中她心底里最柔軟的部分。

    他們最有辦法叫她心軟了。

    湯圓圓把自己扔在柔軟的大床.上，煩躁地把腦袋插.進枕頭底下，撅著屁.股：“啊啊啊好煩！”

    等吼夠了，湯圓圓才意識到，自己真是當貓當習慣了，這撅著屁.股的銷.魂姿勢，不是跟奶貓湯圓兒一模一樣？也太不雅了！

    湯圓圓連忙坐起來，但還沒端莊兩分鐘，又癱了回去，她靠在五星級酒店干凈柔軟的靠枕上，瞬間又平衡了：其實以現在的條件，錢對她來說只是數字而已，他們要就給嘛，各取所需，大家皆大歡喜。

    “而且報薪水時就減半了！機智如我！”這是湯圓圓從小勤工儉學總結出來的經驗，如果全上交，那她的工就白打，如果不上交——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薪水報一半”已經是她深入骨髓的習慣了。

    好在湯圓圓不愛陷進糾結里，情緒來得快，忘得也快，沒一會兒趴在床.上.翹著腳，美滋滋地數自己的銀.行.卡余額。

    可總有沒眼力見兒的。

    “叮咚”一聲，小夢上線，“尊敬的宿主，智能助手小夢提醒您，通過‘夢想成真’系統獲得的資金余額，是不能以任何形式轉給別人的哦，只能花在您自己身上?！?/br>
    湯圓圓：“……我沒想給別人?！?/br>
    小夢：“只是一個提示，沒別的事，小夢就下線了呢?！?/br>
    “等等！”湯圓圓叫住它，“對了小夢，你之前說‘半人形’是‘預支形態’，還有什么和‘信用卡’的原理一樣，為了刺激消費給積分……那我想問問，用信用卡有積分，那用‘半人形’變身，有沒有獎勵呀？”

    小夢：“有的?！?/br>
    還真的有！

    湯圓圓好奇道：“是什么獎勵呀？”

    小夢：“獎勵每年都變，年底清零，現在還不確定，不過都是很好的道具，高級道具甚至能在關鍵時刻救人一命?！?/br>
    湯圓圓：“……哇?！?/br>
    然而，直到睡前——小夢早就下線了——湯圓圓才反應過來：年底清零？！

    那之前當著（睡著了的）柯望的面，大（變）變（成）活（sao）人（雞）那次，豈不是沒有記上積分！

    “小夢?。?！你之前是不是套路我來著？”

    一道機械的電子音在湯圓圓腦海里響起：“我好像沒有聽懂，如果有什么其他小夢能幫上忙的，請盡管告訴小夢?！?/br>
    湯圓圓：“……你再裝?！?/br>
    “我好像沒有聽懂，如果有什么其他小夢能幫上忙的，請盡管告訴小夢?！?/br>
    湯圓圓：“……閉嘴吧?！?/br>
    “好嘞?！?/br>
    “……”

    轉眼六天過去，《云歸日西弛》的拍攝漸漸步入了正軌，不再需要每個鏡頭都磨上六七遍，拍攝進度也慢慢快了起來，湯圓圓卻還是不太忙——她的黑化戲份還沒到，現在仍舊最多充當“背景板”。

    但她只要有時間就在劇組觀摩，簡直比幾位主角還要勤奮，組里漸漸習慣了無論拍什么，都有這么一位“小戲癡”蹲守，連之前批評過她的老戲骨鄧明都對湯圓圓改觀了。

    夏俊講戲是大家風范，高屋建瓴地從全劇的世界觀出發，常常給人醍醐灌頂的感覺，但他是劇組里最忙的，要求又嚴脾氣又臭，湯圓圓不太敢同夏俊問問題。

    倒是鄧明，他的戲份比之前幾番要少很多，時間上空閑，還愿意為人師，尤其是對湯圓圓這樣好學的后輩。

    片場里經常能看到他們一老一小嘰嘰咕咕地討論問題，湯圓圓覺得這一個星期跟組，比在電影學院四年收獲都大，她不是來拍戲賺錢的，而是來帶薪上管培課的。

    賺大了！

    然而，時間積分不等人，經過這段時間的消耗，已經所剩無幾。湯圓圓最近也忙著在劇組觀摩學習，都沒時間花錢，因而全是網購，估計現在燕市那套花園洋房門口已經快被快遞堆滿了。

    她卡里的余額也快見底，是時候回到“搖錢樹”身邊刷一刷存在感了。

    說起來，六天沒見，湯圓圓覺得有點想他了。

    柯總離開紅提市的時間應該也是今天，她掐著點兒回去，想嘗試著走窗戶，沿著陽臺一路輕松靈巧地往上爬，越爬越覺得做貓的熟悉感覺也好爽！這樣靈活輕巧，是做人時根本體驗不到的。

    而且想到即將見到“久別”一星期的柯望，湯圓圓還有點小雀躍，不知道他想自己了沒有！湯圓圓開心地又鉆又爬，都沒注意到蹭臟了白毛毛，抵達目的地的時候，發現總統套房小套間的那扇窗戶果然還是開著的。

    嚶，老板真的在給她留門！

    有點感動怎么辦。

    還沒感動完，湯圓圓就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登時更激動了，她抖抖毛，等著自家“搖錢樹”久違的馬殺雞。

    而柯望聽到窗戶這邊動靜，也過來查看，剛好四目相對。

    柯望臉上先閃過驚喜，旋即看到她一身臟毛：“呵?！?/br>
    湯圓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