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節
王昊臉色大變,緊閉雙唇。 他之所以不惜冒險潛入慈幼局,自然不會是為了徐勇找什么血衣,而正是為了此物。 因為他知道,一旦此物給人發現,立刻就會懷疑到他身上。 果然姚升道:“王公子怎么不說了?巧的很,這個東西也是我從那個血衣上找到的,只是比你快一步,找到之后才把血衣裹了石頭放回原處……就等著公子你現身呢?!?/br> 王昊臉色灰白。 原來闌珊當初說將真兇伏法的消息公之于眾的時候,姚升很快就會意了。 他畢竟是大理寺中經驗豐富的好手,立刻就明白闌珊不是真的要結案的意思,而是順勢而為,想要引蛇出洞。 于是他營造出大理寺的人已經從慈幼局撤了的假相,加上太子妃捐錢、貴婦們效仿等,果然歌舞升平的讓王昊以為風頭已經過了。 姚升道:“這塊玉佩,是公子你家傳之物吧,不必否認,畢竟這種假話一戳便破?!?/br> 王昊盯著那玉佩,并未否認。 姚升勝券在握,笑道:“王公子還有什么話說?” 王昊的嘴角微微抽搐,然后他說道:“就算這個是我家傳的玉佩,我也、不知道它竟會在此處,也許是那天晚上不知掉在哪里,卻給那兇手撿了去……也是有的!” 姚升很詫異:到了這種地步他還能死咬不放。 王昊定神,冷笑道:“何況,徐勇也說過了,那天晚上,我們本是在一塊兒的,從不曾離開!我又怎么可能化身分影的前去殺人?” 姚升沒有回答,因為他聽見了腳步聲。 他知道自己等的人來了。 而王昊話音剛落,外間有個溫和的聲音響起,說道:“公子說的很對,也正因小侯爺的證詞斬釘截鐵,才讓我懷疑是不是自己多心想錯了,直到姚大人發現了那件藏在湖底的血衣,然后我又讓徐勇重走了一遍,才弄清楚了你們用的手法?!?/br> 第280章 這從門外進來的人,自然正是闌珊。 原來先前鳴瑟所見的那人,正是姚升派去跟闌珊報信的。 姚升見她到了,心就安了大半,帶笑往門口走出幾步想要迎接,卻見闌珊走進門來,但她身后卻跟著個意料之外的人,竟是溫益卿。 幸而姚升是個八面玲瓏的,忙先向兩人依次行禮,身后眾人也都見禮。 闌珊到內落座,鳴瑟跟在旁邊,飛雪則同西窗還有幾名侍衛,帶著言哥兒跟端兒在旁邊的偏廳之中等候。 溫益卿在她下手左側落座,姚升立在她右手側,兩邊的王府侍衛跟大理寺差役們雁翅而立。 王昊早在見闌珊出現的時候,眼中憂慮之色更重了一層,此刻便默然不語。 等闌珊落座,姚升一招手,有個差官捧著托盤上來,將那撈上來的血衣給闌珊過目,另一人捧著那塊玉佩。 姚升說道:“這也算是捉賊捉贓了,只是王公子咬死不認,卻編出許多的借口來?!?/br> 王昊看一眼闌珊,垂眸道:“我沒做過,自然是不認的。只是……不知道娘娘方才所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闌珊道:“血衣證實了我的猜測,而你用的手法說穿了其實也很簡單。那不過是個‘障眼法’而已,但勝就勝在你利用了‘天時地利人和’,所以才讓徐勇深信你們四人從始至終都不曾分開過,毫無疑心?!?/br> 王昊的眉峰稍微一動:“敢問娘娘,是什么樣的‘障眼法’呢?” 闌珊讓姚升上前,在他耳畔低低如此吩咐了幾句。 姚升心領神會,便出了廳門,環顧身側左右,叫了兩個差官,如此這般吩咐了幾句,又再去外頭找了兩個不曾在慈幼局走動的差役進來。 闌珊看他在外頭調度,便淡淡說道:“很快就會知道了?!?/br> 姚升吩咐那四個人,按照徐勇他們四個那夜翻墻而入的行事:那兩個沒在慈幼局走動、不認得路的差役在前頭,其他兩人在后,只命他們一路趕到小學堂去,只要走了這一趟,各自有賞。 那四人甚是高興,按照命令而行,一路說說笑笑,并不覺著緊張,只道:“大人這是怎么了,平白叫咱們走這一趟?!?/br> “太子妃跟溫侍郎也親臨了,只怕有什么高深用意?!?/br> “咱們倒是好運氣,走幾步而已竟就有賞,也不枉費七夕節也在公干了?!?/br> 說到這里就到了岔路口,為首那兩人不認得路,回頭道:“往哪里走?” 最后一位姓陳的探頭一指道:“我看是往右!”又笑道:“別只顧說話,畢竟咱們這也是辦正經差事,倒要低調些?!?/br> 當下便聽了他的話往右而行,果然不再似先前般高談闊論了,只聽到腳步聲響,為首一人道:“好黑啊,小心點兒有臺階?!?/br> 身后一個差役道:“陳大哥你慢點,跟不丟的?!?/br> 前兩人不以為意,笑了笑,繼續前行。 等為首之人從徐勇所說的小院子出來的時候,卻見面前燈火通明,人影憧憧。 竟是姚升跟溫益卿,闌珊等都在跟前,連王昊也在。 但是大紅的燈籠卻掩不住王昊慘白的臉色。 那“四人”還不知如何,為首的呆呆道:“大人,是怎么了?” 姚升笑道:“你們四個人都在嗎?” “當然……”那人回頭瞥了一眼,因為同伴還有的沒從門內出來,但答案卻很肯定,“你們快來,大人在此!” 一聲令下,其他的幾個人陸續走了出來,但意外的是竟只有兩個人。 為首的人吃了一驚:“還有陳兄弟呢?” 話音剛落,就聽到那人道:“我在這里?!闭f話間,竟從姚升身后走了出來。 走在最前的這兩名差役愕然不已:“你從哪里冒出來的?” 其中一個甚至特意回頭又看看身后院子:“你不是一直跟著我們的嗎?” 闌珊跟姚升看向王昊。 王昊低頭,牙關緊咬。 徐勇曾口口聲聲說兇手不是他們四人之一,就差指天誓日了。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 當天晚上弦月一線,夜色昏暗無光,慈幼局內的燈火又少,簡直伸手不見五指,這是所謂的天時。 而徐勇因是頭一次來慈幼局,地形不熟悉,比不得那早有預謀的人,所以兇手又占了地利的優勢。 而剩下最主要的一個因素……就是“人和”了。 按照徐勇所說他們四個人中,他是帶頭的,然后是吳子令,再是小嚴,最后才是王昊。 若是前面的人中途離隊,后面的人絕不會看不見。 因此最有嫌疑的就是曾經在案發后又回到了慈幼局的王昊。 徐勇在第一個岔路口說過,自己當時不知往哪里走,是王昊出聲提議往右。 那會兒王昊的確跟他們同在不錯。 然后他們跌跌撞撞地又走了近一刻鐘,才入了那小院子,當時徐勇又說是王昊指路的,這一句,起初把闌珊給迷惑住了。 畢竟從第一個岔路口到院子之間,并沒有跟王院長的房間相通的路,而是在出了院子之后。 若是王昊那時候也在,除非他一直都沒有離開,那他自然也沒有機會去殺王院長了。 直到闌珊不死心,又讓徐勇仔細將當日的“經過重演一遍”,才知道了癥結所在。 就如此刻,姚升對那為首兩人道:“你們為什么覺著他就跟在你們身后?” “這、這還用說嗎?是他告訴我們往哪里走的?!?/br> “你們看見他的人了?” “呃,起初是看見的,可后來……” 兩個人對視一眼。 一路走來姓陳的都跟在最后,身形若隱若現,但卻沒有人懷疑他會中途離開。 直到方才他們四個人在這院子外,因不知往哪里走,是倒數第二個差役說道:“陳大哥你說往里走?我也這么覺著?!?/br> 前面那兩人聽聞才大喜,一人笑道:“那就試試看?!?/br> 這才立刻進了院子。 哪里想到這是一個最簡單卻又最高明的障眼法呢,或者說,是另一種形式上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案發那夜比今晚還要黑些,四人在不熟悉的地方摸索,偶爾能看到彼此模糊的身形,可彼此間的聯系卻全靠著彼此的聲音,這就是關鍵。 王昊第一次提議右拐的時候四人短暫的碰頭,也給徐勇造成一個王昊一直在后面指路的印象。 到了這院子的時候,雖沒看見王昊,但小嚴明明在跟他對話,哪里會有半點懷疑。 等到過了院子,那時候王昊已經從院長室那邊殺了人回來了。 他躲在角門處,故意跟小嚴撞在一起。 這一鬧,引起前面兩人的注意的同時,更加深了那兩人的印象,覺著王昊一直都尾隨著小嚴跟隊伍,寸步不離。 時間差打的剛剛好,徐勇跟吳子令的心理也拿捏的非常準確。 就如今夜這樣的“案件重演”,后面兩個差役的互相配合,竟輕易地瞞天過海,還讓前面兩人深信不疑。 所以天時地利之外的“人和”,一是利用了徐勇吳子令對他們的信任,第二就是,王昊還有同黨!那就是小嚴! 姚升道:“王公子還不認嗎?” 王昊在聽闌珊說出小嚴的時候,臉色慘白,竟脫口道:“不,我沒有同黨!” “王公子這是認了嗎?”姚升一笑道:“可嚴公子若不是你的同黨,又怎會給你打掩護呢?” 王昊咽了口唾沫,他沒想到闌珊跟姚升會用這么一招,眼睜睜地看著他跟小嚴那夜所設的計竟給人重演了一遍,一時神不守舍,脫口認了。 他掃過姚升,目光落在闌珊身上。 看了闌珊半晌,王昊苦笑道:“早在知道您就是曾經工部決異司的舒司正后,我就有種不妙的預感。沒想到,果然仍是瞞不過?!?/br> 闌珊從第一次看見王昊的時候,大概是一種直覺,覺著他似有可疑。 但是這個人相貌周正,身上沒什么戾氣,不像是那種為非作歹的,好好的怎么會殺王院長? 所以在徐勇咬牙否認的時候闌珊曾經也覺著不可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