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節
她忙撫了撫肚子安撫那孩子。 華珍把她的動作看在眼里,大概是想到自己沒了的那個孩子,淚突然更加難以遏制,擦都來不及。 她索性把帕子展開,低頭捂在臉上,身后兩個宮女忙道:“公主……您的身體才好些,不能這樣傷心?!?/br> 西窗倒是不在意華珍傷不傷心哭不哭泣,只是她這般,對于闌珊自然不好,也忙道:“殿下,這個您別怪我多嘴,正如您所說的,小舒的情形您也看見了,就算她有心,那也飛不到滇南去啊。所以您看……” 西窗頓了頓,又忙道:“公主既然得到消息,那么工部自然也都知道了,楊首輔大人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公主放心,駙馬一看就知道是個多福多壽的人,就算是遭遇點小小驚險,也一定可以轉危為安的?!?/br> 西窗巧舌如簧,華珍吁了口氣,又揩拭了淚:“我一時情難自禁,讓嫂子見笑了?!?/br> 闌珊輕輕地搖了搖頭:“公主這是人之常情?!?/br> 華珍抬眸,濕潤的眼睛看著闌珊,終于她站起身來,微微欠身:“我不打擾了?!?/br> 西窗見她這么快就要走,大大松了口氣,恨不得快點送客。 闌珊看著她形若槁木的樣子,唇動了動,可是要說什么呢?自己是去不了滇南的,總不能也跟西窗一樣說點好聽的哄哄她。 到底沒有開口。 華珍轉身要走,卻又慢慢回頭看著闌珊道:“我知道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不過舒闌珊你該清楚,我對于駙馬的心意是真的。就算他自始至終,都從沒把我放在心上……” 淚刷地又涌了出來,華珍抬頭,吸了吸鼻子道:“就算之前的那些寵愛,我心里清楚,他是把我當成了你才那樣相待,但就算如此,我仍是、仍是寧肯這樣,我不后悔?!?/br> 闌珊靜靜地看著她。 華珍給她安靜的目光注視,卻有些無法面對似的低了頭,想了想又道:“我的確對不起你,也對不起駙馬,假如駙馬因而出事,我自然不會茍活。但是你要知道……駙馬若是真的出事,是因為誰?!?/br> 闌珊微怔。 華珍道:“此行明明兇險非常,以他的身份又不需要再去建什么奇功,他是故意的要離開京城,他的心思我最明白,他是不想看著你跟五哥……所以寧肯離京?!?/br> 闌珊并沒有說話。 華珍說的這些,倒有些出自肺腑的意思。 但是闌珊知道,以華珍的出身跟脾性,假如時光倒回,她應該還是會選擇那么做。 華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就算溫益卿真的有個萬一,細算起來,她自然是罪魁禍首。 如今到了這個地步,闌珊沒有去落井下石,就已經是寬仁了。 西窗則不等華珍說完,便忙笑道:“公主……咱們還是不說這些了吧?!?/br> 華珍笑了笑:“好?!?/br> 將轉身的時候華珍道:“我對駙馬的執念有多深,他對你的執念就有多深,只不過駙馬到底、不像是我一樣可以不擇手段?!?/br> 華珍公主說著,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 闌珊一直坐著未動,等到華珍去后,才問西窗:“工部的消息你沒聽說嗎?” 西窗道:“我只管里頭伺候的事,心還不夠用呢,外頭的事兒我可沒心思去管?!?/br> “那駙馬真的是遇到危險了?” “誰知道呢,也許公主是故意來危言聳聽的吧?!蔽鞔氨M量往好里說,才不愿闌珊擔憂。 闌珊道:“那你派個人去工部打聽打聽?!?/br> 西窗忙勸道:“我的娘娘,要真的到火燒眉毛無法可想的時候,工部當然就派人來了,何必咱們去管這閑事。再說溫侍郎是個堂堂男子,這一去又帶著兵部的人,刑部的人,工部的人等等等等,天大的難題也能解決了吧,何必咱們費心呢。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保養,聽話啊,我去看看那燕窩熬好了沒有?!?/br> 西窗不由分說的去了,闌珊思來想去毫無頭緒,突然又想起趙元斐一直都沒回來,于是忙叫人來,讓去打聽元斐跑到哪里去了。 正在此時,門上趙世禛回來了。 那小太監匆匆往外,見了王爺,急忙止步行禮。 趙世禛問:“哪里去?”聽小太監說是去探問六皇子的下落,趙世禛道:“不必了,下去吧?!?/br> 他自行入內,正西窗捧著燕窩顛顛地從廊下來,見了趙世禛很是驚喜,便道:“主子,今兒怎么回來的這么早?” 趙世禛“嗯”了聲,問:“怎么聽說華珍來過?” 西窗忙站住腳,就把華珍的來意告訴了趙世禛。 榮王聽罷問道:“小舒怎么說的?” “沒說什么呀?!?/br> 趙世禛皺眉,很想踹他一腳,想了想就淡淡地問:“她是不是很擔心……溫侍郎?” 西窗這才回過味來,便笑道:“沒有。雖然公主哭的怪可憐的,但是小舒子并沒有就心軟,也沒有提溫侍郎半個字兒?!?/br> 趙世禛瞥他一眼:“快進去罷,燕窩要涼了?!?/br> 西窗這才答應著先跑了進內伺候闌珊喝燕窩。 趙世禛緩步入內,洗了手臉,等闌珊喝過了,才說道:“元斐回宮去了,這幾日都不會回來?!?/br> “是嗎?”闌珊很意外,“事先怎么沒有說過呢?出門的時候還興高采烈的說要去找你呢?!?/br> 趙世禛道:“他住的日子也夠久了?;厝チ艘埠?。免得又調皮惹禍?!?/br> 闌珊笑道:“什么話,殿下甚是聰明伶俐,你知不知道,早上他還說,要跟你一樣保護我還有這孩子呢?!?/br> 回想著當時趙元斐挺胸保證的樣子,闌珊頗有些舍不得:“說回去就回去,下次什么時候才能見到呢?” 趙世禛不語,只看了西窗一眼。 西窗一怔,遲疑著退了出去。 趙世禛整理了一下袖子,假裝不經意地說道:“聽說華珍來過?!?/br> “啊……是?!标@珊還沒意識到他故意把人支走了。 趙世禛道:“她說什么了?” 闌珊才要回答,突然察覺有些異樣,便道:“像是溫侍郎在南邊遇到些危險,公主不知所措,便來訴了幾句委屈?!?/br> 趙世禛道:“你總不會想著去南邊解救溫侍郎吧?” 闌珊眉峰一動,苦笑道:“說什么呢?” 趙世禛瞥她:“沒這么想過?一念也沒生過?” 闌珊無奈道:“沒有?!?/br> “假如不是懷著身孕不便,只怕就想了吧?!壁w世禛淡淡道。 闌珊一愣。 的確,假如不是有孕在身,只怕她就真的就要認真考慮了。 “你怎么了,說這些有的沒的?!标@珊忍不住笑問。 趙世禛沉默了半晌,終于道:“我有一句話想問你,你可要如實回答我?!?/br> “什么話?” 趙世禛道:“你當初,為什么突然間就答應了進王府了?” 闌珊愣住。 趙世禛垂眸無語。 靖國公府的內宅,方秀異進不去,鳴瑟卻是跟著的。 所以,內宅王氏母女對趙元斐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鳴瑟也自然清楚。 包括鄭亦云挑撥趙元斐的那番話。 鳴瑟如實轉告了趙世禛,只是因為想讓趙世禛明白,元斐去東宮也許是有用意的。 趙元斐是宮內長大的孩子,對于內宅害人的一套早就不陌生了,只是他再聰明也是小孩兒。 假如當時他得了香囊直接進宮,宮內自然有嬤嬤認出來是什么,一問起來,直截了當的是鄭四要害闌珊,直接就追究了鄭家的罪。 可是他因為別有用心,故意帶著那東西到了東宮。 雖然事情因而鬧得更大,可也更復雜了。 最先的矛頭當然是直指鄭家。 但是再想下去的話,以皇后那多疑的心思,自然也就開始懷疑是不是榮王也參與其中,故意如此等等。 畢竟太子跟榮王關系微妙,而鄭適汝跟鄭四關系也同樣微妙,實在是一場混戰。 所以鳴瑟對趙世禛不加隱瞞,就是想讓趙世禛把事情弄的更清楚。 只是鳴瑟不知道的是,同樣的一番話,趙世禛早就聽另外一個人說過。 那個人,卻是跟隨皇后身邊的蘇鏡。 蘇鏡雖是皇后的心腹,卻早就是趙世禛的人,當時趙世禛不清楚皇后對于闌珊當側妃是什么態度,跟蘇鏡問起來。 蘇女官遲疑了片刻后說道:“多虧了太子妃,皇后對于這門親事也是樂見的?!?/br> “樂見?” 蘇鏡笑了笑,道:“殿下不知道,太子妃跟娘娘說,側妃娘娘跟她向來親近,言聽計從的,只要有側妃娘娘在您身邊兒,您就不至于對太子產生威脅。所以……皇后娘娘聽了這話,自然是高興的?!?/br> 見闌珊不回答,趙世禛淡淡地又問:“你是不是,為了東宮跟太子妃才愿意的?” 作者有話要說:小舒: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小趙:你敢! 小舒:我不敢? 小趙:唔…… 第229章 自古以來三人成虎的典故不是沒有道理的。 只不過榮王的情形又更加特殊。 因為外力作用讓他不記得跟闌珊的深情,但偏偏自己又很執著的在潛意識中對抗著這種外力,于是,時不時地又會想起些支零破碎的片段。 一方面他覺著自己必然是深愛闌珊到無可比擬,另一方面重要的記憶偏又是殘缺的,這讓他整個人骨子里變得越發的偏執而陰郁,只是他又清楚這樣不對,所以還暗暗地盡量克制著這種燥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