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節
第184章 飛雪是昨兒抱了闌珊回去,給她探脈的時候發現的。 她驚心動魄,卻不敢聲張。 畢竟如今并沒有成親,如果傳出這種事情,闌珊以后卻不能做人了,且對肚子里的那個也絕不算是好事。 所以她之前才果斷拒絕了雨霽要傳太醫的話。 此刻飛雪一邊哄著言哥兒,一邊留心著鄭適汝跟闌珊的方向,她的耳力過人,縱然鄭適汝聲音很低,她也依稀聽見了大概。 見闌珊吃驚地低頭,然后又看向自己,飛雪便向著她一點頭。 闌珊得了飛雪的確認,雙眼慢慢地睜大,然后淚水迅速奔涌上來,她抬起雙手捂住了臉,淚卻從指縫中滲了出來。 鄭適汝握住她的手,慢慢地給她放下,又掏出自己的手帕給闌珊拭淚,道:“你別急,更不要想其他的,之前不敢跟你說,就是怕你無法承受……可知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好生保養身子,更加不能這樣大驚大喜的了?!?/br> 闌珊淚水滂沱:“我不知道……” 鄭適汝道:“不知道什么?” 闌珊哭道:“我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彼D了頓:“我從沒想過自己居然……” 雖然當時給趙世禛逼著無法,闌珊曾冒出過假如有了小孩子該怎么辦的話,實際上她從沒認真想過會親身經歷,甚至對此隱隱有一些恐懼。 尤其是居然這樣快,而且在這種風云變幻的情勢之下。 猝不及防之際,竟又生出些不真實的感覺。 鄭適汝愣了愣,才笑道:“真是個傻瓜,但也不打緊,橫豎不著急,慢慢來就是了?!?/br> 闌珊無所適從,突然看見言哥兒正在飛雪身邊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她心中越發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宜爾,我……” “怎么了?” “我怕?!标@珊不能形容自己心中的恐懼,但是恐懼跟莫名的緊張卻蜂擁而來,讓她有些無法喘氣。 鄭適汝忙將她攬入懷中,抬手給她順氣:“沒事沒事!別怕,姍兒別怕!我在這兒呢,你放心,不管怎么樣都會好好看著你的?!?/br> 她看出闌珊的焦慮,情急之下又道:“你會很好,所有人都會很好……別怕,聽話!” 闌珊給她緊緊地抱著,一句句地撫慰聽入耳中,那股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才逐漸好些,卻又埋首在她懷中,淚流個不停。 鄭適汝見她這樣,忍不住也又濕了眼眶:“好姍兒,你什么也不用做,更加不許胡思亂想,只管給我好好的,其他的交給我,聽見了嗎?” 闌珊無法回答,只勉強從鼻子里“嗯”了聲,卻還帶著隱忍的哭腔。 鄭適汝本是要進宮的,此刻卻無法放下,便只管抱著她,百般的撫慰開解。 闌珊一時情難自禁,在鄭適汝懷中哭了半天才覺著好些,只是又有些頭疼起來。 那邊飛雪陪著言哥兒過來,因叮囑過小孩子不要再惹她哭。 言哥兒也很是乖巧的,只說道:“爹爹別難過了,娘讓我告訴你,她跟王叔叔都很好,每天都不用做飯就有人送飯菜吃,飯菜也很好,王叔叔說他都吃胖了?!?/br> 闌珊才哭過,聽了這幾句,噗嗤笑了起來。 但是笑了不多會兒,又想起這必然是阿沅怕自己擔心,所以故意的讓言哥兒帶著些好聽的,報喜不報憂。 一時又要哭了。 飛雪忙道:“太子妃要忙的事情很多,你若還流淚,她哪里放心?” 闌珊急忙忍住了,低低道:“我不是故意的……” 飛雪卻知道幾分,畢竟她才有了身孕,這消息太令人震驚不說,偏如今又是這樣一言難盡的復雜境遇,加上本來有孕的人情緒便會起變化,闌珊跟先前略有不同,也是有的。 闌珊鎮定了會兒:“你是怎么知道的?” 飛雪道:“昨日你暈厥后,我把了脈自然就知道?!?/br> 闌珊聽到把脈,心中隱隱地有些異樣,那時候她精神恍惚的,甚至都不知道飛雪曾聽過自己的脈。 此刻鄭適汝回來,道:“雨霽公公已經先行回宮了,這里一時半會兒的該不會有事,我先回去了?!?/br> 闌珊有些舍不得她,卻打起精神,正色說道:“你不許再跟太子殿下爭執吵架,也不許再說那些傷人心的話。另外,楊大人既然告訴你怎么做,那也不許你因為我去面圣,你總該知道,若因為我有個萬一,我怎么也不能原諒你?!?/br> 鄭適汝剛才跟她說了半天話,自己的心也慢慢的靜了:“知道了。但你也要答應我,別再胡思亂想,好生保養著,聽見了嗎?” 闌珊點頭。 鄭適汝握了握她的手,才出門去了。 闌珊目送她離開,才想起昨晚的事情,悄悄問:“這下毒的人,跟放火的是同一個嗎?” 飛雪遲疑:“這個我也不知道?!?/br> 闌珊又問:“你可把昨晚的事情告訴了太子妃了?” 飛雪更加躊躇,低聲道:“我、因怕太子妃擔心,所以沒說?!?/br> 闌珊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片刻,最后只點點頭道:“也對?!?/br> 飛雪給她濕潤的雙眼望著,因為哭過,這雙眼睛顯得越發清澈,仿佛能看穿人心中想些什么似的,飛雪竟有些亂了心跳,直到最后看闌珊點點頭,才又暗暗地松了口氣。 雨霽先一步回宮,向皇帝稟告了昨夜發生的事情,果然皇帝震怒。 “朕還沒發話呢,就有人急著要她的性命了?!被实劾湫Φ溃骸笆鞘裁慈诉@么大的膽子?今日是司禮監,改天是不是要殺到朕的身旁來了?!?/br> 這話說的重了,雨霽一下子跪在地上:“請皇上息怒,是奴婢的失職?!?/br> 皇帝淡淡道:“說這種話沒有用,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朕只要一個交代?!?/br> 雨霽道:“那行兇的的確是司禮監的一名奴婢,是他殺了守衛又放火,如今受了重傷,本要挪進宮的又怕不便?!?/br> “招認了幕后主使嗎?” “……還沒有?!?/br> 皇帝再度冷笑。 正在這時侯,外頭道:“楊大人進見?!?/br> 皇帝哼道:“瞧瞧,看笑話的來了。朕昨兒才說他工部事多,如今朕的眼皮子底下就現出了事?!?/br> 不多會兒楊時毅從外進殿,上前行禮。 皇帝看向楊時毅:“怎么,楊首輔也聽到消息了?” 昨晚上楊時毅在內閣當值,當然是也聽說了,此刻便道:“臣聽聞司禮監走水,本不以為意,不料又聽說是跟……羈押在司禮監的舒闌珊有關,臣竟不知如何?” 皇帝道:“雨霽,你告訴楊大人吧?!?/br> 雨霽將昨晚的情形,闌珊如今的情況,以及兇嫌等等說了一遍。 楊時毅微微皺眉道:“想不到有人敢在司禮監動手,這也算是匪夷所思了。只是……舒闌珊只等皇上發落,本來也不該是誰的眼中釘了,怎么竟連這一時半刻的都等不及呢?” 皇帝道:“朕也好奇著呢,到底是誰對舒闌珊有這樣的深仇大恨,更膽敢在司禮監就下手?!?/br> 他說了這句又看楊時毅:“楊首輔,你忙不迭的來見朕,不會只是問昨兒的事吧?!?/br> 楊時毅道:“是,回皇上,恕微臣直言,這兩天京城之內紛紛揚揚的都在談論溫駙馬的事情,但工部上下除了此事之外,已經有人在議論舒闌珊給傳進宮一事了,微臣覺著,遲早會有人傳出奇怪的流言,皇上要早日下旨才好?!?/br> 皇帝道:“你是在催著朕砍舒闌珊的頭嗎?” 楊時毅停了停,道:“微臣之前在氣頭上,的確是恨不得砍了她的頭,可是……后來想想,她一個小女子,又先是遭遇不公,倒也算是可憐之極,且她又是計成春的女兒,微臣倒是有些于心不忍?!?/br> 楊時毅給了一個臺階,皇帝順著走下來幾步:“說的是啊,若是換了別的什么人,朕何必這樣苦口婆心,百般思量,早就拿了她的頭了?!?/br> 楊時毅道:“微臣也清楚皇上圣明仁德,且又從來惜才,當初計成春在的時候,皇上百般愛惜,如今他的獨生女兒落到這步境地,卻叫人唏噓,雖然犯的都是大罪,但也情有可原,而且也于國于民都有些利處,因此臣不由有些改變了主意?!?/br> “所以你想怎么樣?” 楊時毅躬身道:“微臣不敢說別的,只求皇上秉公酌情處置?!?/br> “秉公,可還得酌情,”皇帝聽到這里笑了聲:“首輔這是在為舒闌珊求情嗎?” 楊時毅道:“微臣的心情也跟皇上差不多,甚是猶豫,但不管怎樣,她都是計主事留下的唯一的一點血脈了。而且她給關押在司禮監,竟也會遭人謀害,偏偏竟跟她當年的遭遇差不多,怎能不叫人唏噓呢?!?/br> 皇帝也從雨霽口中聽說闌珊受驚暈厥的事情,聽到這里,暗恨那下手的人。 便道:“楊愛卿的意思朕知道了,你不是不清楚,朕原先也想給她一條活路,所以讓她選榮王府或者溫府,誰知她都拒絕了,難道還要讓朕出爾反爾,或者向一個小女子低頭嗎?” 楊時毅道:“皇上金口玉言,自然沒有出爾反爾之說,但是正如皇上所說,舒闌珊再怎么樣,不過是個有點兒想不開的小女子罷了,皇上難道……要認真的跟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子計較嗎?” 皇帝聽了這話,不由笑了起來:“好個楊愛卿,你竟然擠兌朕呢。哼,她到底也算是你工部的人,楊愛卿還是忍不住要護犢子了?!?/br> 楊時毅正色道:“皇上,臣只是提出建議。并沒有任何包庇之意,且也沒有這個能耐,畢竟一切都在皇上?!?/br> 才說到這里,突然有小太監來報:“啟稟皇上,皇后娘娘不知怎么突然發了心絞痛?!?/br> 皇帝皺皺眉。 楊時毅聽了忙道:“聽說皇后娘娘向來有心痛的舊疾,不知為何突然發作,皇上不如且移駕坤寧宮?!?/br> 皇帝起駕前往坤寧宮。 還沒進內,皇帝就聽說太子趙元吉跟太子妃兩人都在。 到了里間,果然殿內簇擁著許多的太醫,眾人見皇帝駕臨,紛紛跪地,但只有太子趙元吉在,太子妃卻不見蹤影。 太醫跪地道:“皇后娘娘是突發心絞,先前幾乎暈厥,方才施針之后才好了些,皇上無須焦慮?!?/br> 此刻皇后也聽說了皇帝駕臨,被宮女扶著起身,眼角含淚道:“臣妾不能行禮,請皇上恕罪?!?/br> 皇帝瞥了一眼旁邊的太子問道:“皇后好好的怎么又發作了舊疾?” 太子似知道是在問自己,只是還未回答,皇后已經拭淚道:“回皇上,臣妾是因為太高興了?!?/br> “嗯?”皇帝很疑惑。 皇帝心里明白的很,他知道皇后跟太子妃這婆媳兩個并不算很親密,加上鄭適汝最近因闌珊的事情惹的皇后很不高興,此刻鄭適汝跟趙元吉又在場,所以他便覺著皇后的心絞必然跟鄭適汝脫不了干系,沒想到皇后卻這么回答,卻讓皇帝有些摸不著頭腦。 皇后笑看了趙元吉一眼,對皇帝說道:“皇上,您很快就要當祖父了?!?/br> 皇帝本正不解,聽了這話,猛然震動:“你說什么?” 皇后笑盈盈道:“臣妾說,您很快要當皇祖父了,太子妃啊,已經有了身孕了呢?!?/br> “太子妃……”皇帝極為愕然,猛地轉頭看向趙元吉,卻見太子還有些恍惚的神情。 皇帝問道:“太子妃真的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