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
正在此刻,地上那兇徒用力一掙,竟是醒了來。 猛然間看見眼前這許多公差,兇徒受驚似的用力掙扎起來,那繩索本是捆的很緊,給他猛然一掙,居然發出將要給繃斷似的瘆人聲響。 眾人大驚,正要上前去摁住,那兇徒卻紅著雙眼怒吼了聲,聲音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于此同時只聽“啪啪”兩聲,他背后的繩索竟然給掙斷了! 這繩索是極為結實的麻繩,就算是武功高強的人給這么緊緊地捆綁住,要掙脫也是困難的,這一下大大出乎眾人意料。 而那兇徒掙脫之后,血紅的目光環視周遭,姚升看的驚心:“小心!” 話音未落,那賊已經猛地躍起將旁邊一個官差撞翻在地,行動迅猛如同野獸一般! 那給撞倒下的官差猝不及防,還要掙扎,那兇徒猛然低頭,竟是一口咬在了他的肩頸處,官差痛入骨髓,頓時慘叫出聲! 姚升驚了驚后,拔刀上前,因為還想留著活口,就只一刀砍在那兇徒手臂上,誰知這賊竟仿佛不覺著疼,仍是咬著官差不放,血頓時蔓延一地。 堂下大亂! 方才闌珊聽這些人說兇徒眼熟,本來也要上前辨認辨認,哪里想到竟是如此。 闌珊忙后退一步,卻帶的旁邊的圈椅動了動發出響聲,地上的兇徒聽了動靜轉頭,他的口中還銜著一塊rou,滿臉血污,目光兇惡,看著簡直不像是人,如同禽獸或者鬼怪。 闌珊心頭發寒,卻聽姚升叫道:“小舒閃開!” 原來這愣神的功夫,兇徒已經躍了起來,竟是向闌珊面前沖去。 闌珊給那雙兇惡的毫無任何情緒的血色雙眼死死盯著,幾乎無法挪動,正在此刻,身后一人上前,揪著闌珊腰帶把她往后一拉,同時一腳狠狠地踹了出去! 那兇徒來勢兇猛,但這一腳更非尋常,正好踢在他的腰上,頓時將他踢的倒跌了出去! 及時出手的正是鳴瑟,他身下的裙子還沒解下,只來得及在上身披上一件衫子,百忙中把闌珊拉到自己身后護住。 那邊兇徒撞翻茶幾,卻又如野獸一般反應敏捷地從地上竄跳起來! 大理寺的官差們什么沒見過,但是看到這幅場景,卻都忍不住冰寒徹骨!地上那被襲擊的官差已經沒了聲息,竟是活活地給咬斷了喉管,血腥氣在堂下迅速彌漫。 眾人恨怒交加,竟不知面前的到底是人還是鬼怪。 兇徒環顧堂下,目光在鳴瑟身上停了停,大概是想起自己就是在這少年手下吃的虧,他竟不敢上前,反身往外逃去! 姚升等本正在戒備,見他跑了出去,急的叫道:“快攔住他!” 鳴瑟腳下一動,目光往身后瞟了眼,卻仍是站住了。 闌珊在他身后驚魂未定的,此刻便道:“快,快追!” 鳴瑟道:“我走了誰看著你?!?/br> “我好好的沒事兒!你快去!” 鳴瑟看她一眼,慢慢地走到門口。 他往外看了眼,卻不知為何又忙退了回來。站在門口低頭把敞開的衣裳掩了起來。 闌珊見他這么緊要關頭還在意自己的衣著,大為著急:“你快去幫姚大哥他們,那賊兇惡的很,恐怕他們打不贏……別再讓他逃了……” 鳴瑟專心致志地系好衣帶,看著自己的裙子皺眉,聞言道:“跑不了?!?/br> “你怎么知道?” 話音未落,就聽到外頭有奇怪的聲響傳來,闌珊跑到門口看了眼,正看到那兇徒擊倒一名官差,縱身從廊下要跳出去。 卻就在這時候,從前堂的門內走出幾道人影,為首一人看到這般場景,想也不想,探手出去便將身邊侍衛腰間的刀拔了出來,手腕敏捷地轉了個刀花,旋即以刀做箭,猛然往前擲了過來! 這會兒廊下有幾個本來看熱鬧的大理寺的侍從,冷不防見賊人如此兇惡,都嚇得逃竄不迭,其中一個人腳下慢了一步,給那賊追上,眼看就要遭到毒手,那把雪亮的鋼刀已經呼嘯而至。 那兇徒身子一顫,原來那刀沒入他的手臂,直穿而過,聲勢不息,竟是把這賊的手臂生生地釘在了身側的墻上! 闌珊看看那人,又看看兇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心里卻又有一種喜歡之感,若非不是時候,幾乎要替他拍掌歡呼。 原來此刻這及時雨似的來人,正是榮王殿下。 突然聽鳴瑟在耳畔道:“我說跑不了吧?!?/br> 闌珊這才知道,原來鳴瑟剛才就是看到了趙世禛,怪不得他不去捉賊只顧忙著整理儀表呢。 此時那兇徒給釘在墻上,發出野獸似的哀嚎,居然伸手去抓那把刀,姚升的人反應過來,總算沖過去將他摁住,那賊掙扎了片刻,才慢慢地停了下來,像是力竭。 但先前他就給鳴瑟傷的不輕,在堂下又給姚升砍了一刀,如今又受了這一刀,血簡直弄的到處都是,受傷如此,居然還能這樣強悍。 姚升見局面已經控制,急忙上前行禮迎接榮王。 趙世禛道:“姚寺正你這里熱鬧的很啊?!?/br> 姚升苦笑:人家幫著把兇徒捉拿回來,卻差點兒在自己窩里又鬧出事,實在是顏面無光。 低著頭惶恐說道:“讓王爺見笑了?!?/br> “沒什么,尋常有的,”趙世禛掃了一眼門內的闌珊,見她正慢慢地挪步出來,道:“本王前來也正是為了此事,從今兒起,這案子給了鎮撫司了,人本王也要帶走?!?/br> 姚升大為意外:“這……”話到嘴邊,對上榮王的目光,卻又急忙打?。哼@案子本就棘手的很,只是無法推脫才接了,既然榮王想要接手,索性把這燙手山芋扔出去,只可恨這兇賊又殺了大理寺的人,不過既然落在北鎮撫司,自然沒他的好果子吃,姚升忙道:“是!” 闌珊見他們在說正事,一時不敢上前,只悄悄地下了臺階,揣著手在旁站著,聽到趙世禛居然要這案子,她也覺著意外。 昨兒她還跟趙世禛說過索性讓他插手此事,但北鎮撫司職責所限,如今卻是怎么了? 趙世禛同她目光相對,卻并沒說別的。 此時北鎮撫司的人上前,將那兇徒接了過去,拖著往外先去了。 闌珊略一遲疑,終于大膽走前幾步:“殿下?” 趙世禛止步,卻知道她要說什么,便一笑道:“這會兒不得空,稍晚你過去王府,跟你細說?!?/br> 當著姚升等人的面,闌珊不敢再多言,只忙應聲后退。 直到大理寺一干人等恭送榮王殿下一行去了,姚升手下一名官差才突然叫道:“我想起來了!那個賊……那不是順天府戶籍司的人嗎?” 旁邊那人聽了驚出一身冷汗:“不錯!這人的確是戶籍司的,上次我們去調戶籍簿子他也在的,看著倒是個好脾氣的,怎么變成這個樣子,竟像是兩個人一般!也、也沒聽說過他有武功??!” 姚升道:“你們真認得此人?” “是啊大人,”那兩人對視一眼,臉色驚慌不定,“確鑿無誤,若是不信可去順天府查證。只是剛才他的樣子兇狠猙獰的,我們才沒往他身上去想!” “這簡直不像是一個人嘛,好好的怎么變成這個樣?倒像是邪魔附體一般?!?/br> 忽然大家想起此人所犯下的惡行,尋常之人哪里會干出這種事,莫非真的是什么惡靈附體? 闌珊告別了姚升,帶了鳴瑟先回家去。 大理寺拿下采花賊,路上百姓們也聽說了消息,正在閑談此事,大家奔走相告,總算松了口氣,又說該將這賊凌遲處死,到時候一定要觀刑之類。 鳴瑟先前暫時先穿了姚升一名下屬的衣裳,臉上的脂粉都洗干凈了,又恢復了原先清秀的模樣。 闌珊振作精神,問起他拿下那兇徒的過程。 鳴瑟卻不是個愛說話的,只道:“他的武功有限,只不過……行為就像是野獸一樣,才令人害怕?!?/br> 闌珊心頭一動:“你知不知道殿下為什么把此人帶走?” 鳴瑟看了她一會兒:“你自己去問就知道了?!?/br> 他的嘴比飛雪跟西窗都嚴,闌珊只得不問,如此回到西坊,果然家里也聽到了消息。 阿沅又問闌珊知不知情,又問那賊徒是什么人,到底為什么才能干出這般喪心病狂的事。 闌珊安撫了她一陣,又把鳴瑟暫時跟自己出入的事情說了。 有了小葉在前,阿沅對于鳴瑟接受的很快,又見他清清瘦瘦干干凈凈的,自然喜歡,就安排他仍住飛雪之前的房子。 闌珊因不見言哥兒,因問道:“那孩子呢?” 阿沅說道:“先前說去找前街的小許一塊兒玩去了,幾個孩子一塊兒,也不走遠,沒事兒的?!?/br> 闌珊答應了聲,等了半天不見言哥兒回來,便走出門口張望。 鳴瑟見她出門,就也跟著走出來,背靠在墻上陪著她。 闌珊眺首張望,看了許久仍是不見,正要去找一找,才下臺階,卻發現那小孩子的身影出現在街頭。 她忙停下來等著,正要招呼,卻見言哥兒回身,不知沖著什么人揮了揮手,才又轉身往這邊來了。 闌珊特看了眼,墻邊卻沒有人,大概是在墻后站著。她只以為是言哥兒的什么玩伴,就也沒在意,只是站住腳等那孩子。 小家伙像是有心事,腳步走的慢慢的,心不在焉般,竟也沒發現她在門邊等著,只隔著五六步遠的時候才抬起頭來。 猛然看見闌珊的剎那,臉色就變了變。 闌珊一愣,卻以為是自己驚到了他,見他臉色微白的,便含笑走到跟前兒,摸了摸言哥兒的頭道:“怎么膽子這樣???我在這里看了半天了,想什么想的這么出神?” 言哥兒低著頭:“沒、沒想什么……”又道:“爹,我口渴了!” 闌珊挑了挑眉,終于一拍他肩頭:“好吧,那回家吧。你要再不回來,你娘得去找人了?!?/br> 阿沅做了中飯,因為賊徒落網,她便多做了幾個菜慶祝。 言哥兒卻吃的很少,吃了幾筷子就說飽了。 闌珊回頭看著那孩子跑開,便問阿沅:“怎么言哥兒像是有心事一樣?!?/br> 阿沅不以為意地說:“不要緊,小孩子都是這樣,之前你沒出外差那一陣兒他也常常的不愛吃飯,我還以為他病了呢,但后來也沒看什么不妥,你走了后也愛吃飯了……不用管他,你多吃些,對了,小鳴也多吃些?!?/br> 那時候阿沅還為此事擔心過,想跟闌珊商議來著,后來發現自己是虛驚一場,所以這會兒也并不放在心上。 吃了中飯,因為天熱,又洗了澡,正要回床小憩片刻,卻見地上掉著一張紙。 闌珊見上頭寫著字,字跡卻有些稚嫩,知道是言哥兒練字的,便俯身撿了起來,看了眼后放在桌上。 她正要回房去,才走了一步,突然停下了。 闌珊慢慢回頭看向桌上那張字紙。 的確是言哥兒的字跡沒有錯,闌珊得閑便親自指導他寫字的,所以言哥兒的字原本很形似闌珊,英逸娟秀。 但是此刻,闌珊卻察覺到一絲令人無法忽略的異常。 她緊緊地盯著那張字紙,目光慌亂的描繪著上面的字跡。 闌珊無法否認,言哥兒的字里行間透著別樣的氣息,那是……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她一度極為熟悉、甚至曾經偷偷模仿過的,出自溫益卿之手的字。 可是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