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望著江為功縮肩垂頭地蹭走,趙世禛忽然覺著,這個胖子似乎也順眼了不少。 趙世禛負手進了花廳,見闌珊手扶著桌子站著,已經不像是面對江為功時候的言笑晏晏,低著頭,似乎怕他看見她的臉。 榮王殿下突然有點嫉妒江為功。 “你跟江所正,倒是頗為投契?!壁w世禛走到桌邊,在闌珊旁邊落座。 闌珊不知這話如何回答。 趙世禛拉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拽,闌珊下意識地掙脫:“殿下!” “怎么他抱著你,你還只管笑,本王稍微碰一碰你,就了不得了?!壁w世禛皺眉。 “江大哥什么時候抱過我?”闌珊愕然。 趙世禛道:“什么時候?海沿工地上,青天白日眾目睽睽的……” 闌珊驚愕之下,差點失笑:“殿下,不要顛倒黑白?!?/br> 同時想起那天城頭上驚鴻一瞥,沒想到果然是他。 趙世禛哼道:“哪里顛倒黑白了。難道不是真的?” “你明知道江大哥、他……沒有別的意思,我們是坦坦蕩蕩的?!?/br> “哦,你們是坦坦蕩蕩的,跟本王呢,就是見不得人的?” 闌珊沒有辦法接話,可事實的確如此。 趙世禛像是個給冷落的怨婦:“你跟他,比對著本王要親密自在的多?!?/br> 闌珊有點兒無可忍:“殿下想聽實話嗎?” “當然,雖然可能不太好聽?!彼故呛苡凶灾?。 闌珊道:“我對著江大哥,的確是自在的多,因為江大哥不知道我是女兒身,而且他也……對我毫無所圖?!?/br> 趙世禛的眉峰一挑:“你是說本王對你有所圖?!?/br> 當然有所圖,每次見到她都想抱著,無法克制。 他的所圖強烈到自己都害怕,最開始也許不是這樣的,不知不覺中……像是著了魔。 江為功心粗,又當她是男子,自是心無旁騖,兩個人的相處就如同是兄弟一般,親密些亦無傷大雅。 其實趙世禛也知道,本來不該計較這些,但是仍忍不住。 那天在城頭上看到江為功攬著她的肩膀,他真想一掌拍死那個胖子。 在他裝病的時候,聽到高歌跟闌珊說話,闌珊拿了幾個油炸果子給江為功,他心里已經是酸溜溜的,突然間又聽闌珊說“江大哥也惦記著我”,真是……很后悔沒有早一點毀滅江為功。 可憐的江所正,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成了榮王殿下的眼中釘,而且幾次腦袋都搖搖欲墜。 闌珊不答,只看向旁邊地上自己模糊的影子。她小聲道:“殿下不該這樣?!?/br> “不該怎么樣?!?/br> “不值得?!?/br> “值不值得,不用你說?!?/br> 闌珊沒有再說話。 趙世禛的目光落在她垂于身側的小手上,嬌軟溫香的小手,他知道握住在手心的感覺。 “本王明日就回京了?!?/br> 這話入耳,闌珊先是一驚,繼而一喜,可又過了會兒,心里卻只剩下一抹悵然。 她驚的是,趙世禛竟走的這樣快,喜歡的是,他要走了,自己就不怕他再對自己做那些怪異的舉動了??勺詈蟮摹皭澣弧敝?,闌珊自己也分不清楚那是什么。 “跟溫郎中和張公公商議妥當了嗎?” “嗯?!?/br> “工部不會給牽連其中吧?!?/br> “不會?!?/br> “那、”闌珊深深呼吸:“那我就祝殿下一路順風,心想事成?!?/br> 趙世禛站起身來看著她:“想我心想事成?我現在就有一件事在想?!?/br> 兩個人離的有些近,他鳳眸如星,星光偏這樣耀眼。 闌珊后退:“是、是嗎?!彼蝗挥行﹩柌怀隹谑鞘裁词?。 “不想知道是什么嗎?”趙世禛又上前一步,“或者,你已經知道了?!?/br> “我、我不知道?!标@珊低下頭,腳下后撤。 “你知道?!鄙锨?。 “我不知道?!焙笸?。 “你知道?!?/br> “我不……” 步步緊逼,步步后退,直到后背給什么擋住。 闌珊吃了一驚,扭頭才發現自己已經退到了墻邊上,手掌心貼著墻壁,腳后跟碰著墻邊,她被迫停了下來。 “你知道?!?/br> 是趙世禛不容分說的聲音,帶些許笑意,像是宣告著他的勝利。 他輕輕地捏著她的下頜往上一抬,低頭吻在顫抖的櫻唇上。 闌珊用力一掙,卻無意碰到旁邊的花架,上面一個青瓷插花瓶子搖了搖,骨碌碌地將要落地。 趙世禛吻著她的雙唇,右手卻閃電般探出,修長如玉的手準確無誤地捏住花瓶的細頸,重新將它穩穩地放了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大江:怪不得這陣子總覺著腦后冷颼颼的捏 大姚:放心,你那大腦袋還是很穩固的 小溫:今天也是帽子很穩的一天~ 小趙:以后會越來越穩~ 第63章 溫益卿在驛館門口跟張恒告別,自回造船局。 入內堂后,取筆墨紙硯,思忖片刻后寫了一封密信,交給跟隨他來翎海的一名侍衛打扮的:“你即刻啟程趕回京內,把這封信親手交給楊大人,不得有誤?!?/br> 此人的確正是楊時毅派了來協助他的,當下接了信過去,又小心用油紙包了幾層送入懷中,這才躬身行禮道:“如今大事雖然已定,但其他各事仍不容疏忽,大人善自珍重,小人先行告退了?!?/br> 在出門之時,他看了一眼守在門口的溫益卿所帶的駙馬府內的貼身仆從,最終一言不發地轉身疾步去了。 里頭溫益卿又命把老杜跟幾個工部頭目傳來,如此這般交代了一回。 等眾人都退了后,已經快到子時了,萬籟俱寂,只有月色越發清冷。 燈影下,溫益卿卻并無就去歇息的意思。 剩下那兩人對視片刻,其中一人進門,卻見溫郎中靠在椅背上,微微仰著頭似乎在閉目出神。 那人便放低聲音道:“大人,已經不早了,大人的身體又有些不適,不如服了藥,早點安歇吧?!?/br> 溫益卿緩緩睜開雙眼,先前驛館那場三方會談自然非同一般,他不得不打起足夠精神來應對,這會兒大概是精神氣兒都撐過了,整個人有些渾身乏力,便也沒言語。 兩名隨從上前來,一左一右扶著他向內而去。 到了內室,其中一人便從柜子里取出個長形的木匣,從內拿了顆紅褐色的丸藥,兌了熱水來請溫益卿服用。 溫益卿聞到那個味道,不是很喜歡:“大夫不是另開了藥嗎?先吃那個就是,這個就暫時不用服了?!?/br> 隨從忙道:“駙馬這可使不得,這是公主殿下請御醫特意調配的給駙馬補身子的,若是不吃,給殿下知道了,我們自然就遭殃了,且也辜負了殿下一片心意?!?/br> 另一個道:“駙馬今日又吐了血,可萬萬大意不得?!?/br> 溫益卿皺皺眉,到底不愿跟他們多言,勉為其難地接了過來,仰脖吞了下去,又喝了兩口水,才上榻躺倒。 這一夜,溫益卿做了許多凌亂模糊的夢,他夢見了那艘巨大的海船正在著火,他大聲疾呼叫人救火,但是忙忙碌碌中,卻突然發現火光中竟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溫益卿走近兩步,才發現那是舒闌珊! “舒丞,舒闌珊!”溫益卿著急起來,“快出來,你想死嗎?” 闌珊人在船頭上,火舌幾乎卷到她的臉上,她卻并不慌張:“對溫郎中而言,我死了豈不是更好嗎?” “你胡說,你給我閉嘴!”溫益卿大怒,暴跳如雷:“你給我滾出來!” 他著急之下,便要沖進去,就在這時候有人死死地拉住了他,溫益卿回頭卻見是華珍公主:“駙馬……”她含笑看著他,“我在這兒呢,你去哪里?” 溫益卿愣了愣,呆呆地轉頭看向闌珊,卻突然發現火光消退,前方舒闌珊的身邊多了一個人,那人將闌珊一把抱起,得意地大笑著轉身欲去。 “不、不是!別走……”溫益卿喃喃的,卻不知自己是要上前還是留在公主身邊。 正在掙扎之中,耳畔隱約有人呼喚自己:“大人,大人快醒醒!” 溫益卿雙眸睜開,卻發現面前叫自己的是那兩名隨從,眼前已經不是漆黑如墨的夜,原來天快要亮了。 一名隨從說道:“驛館那邊已經有了動靜,好像是榮王殿下帶人要往海沿上去?!?/br> 溫益卿立刻反應過來:“快,更衣!” 一邊急匆匆地洗漱更衣,溫益卿一邊心中自責,今日明明是有大事,自己居然差點睡過頭了。下人把早飯送來,他也顧不上吃,原來外頭已經有驛館的人過來造船局送信,請工部即刻派人前往海沿配合吊取木料之事。 幸而溫益卿昨晚上已經有所安排,倒也不算慌張,大家立刻行動起來,各司調派的人井然有序地往海沿方向而去。 溫益卿帶人趕到的時候,卻發現榮王趙世禛早就在堤壩上等候多時了,從水師緊急調來的數百名水軍已經準備妥當。 除此之外,浙海的總兵蔣大人,浙州知府等人竟也在場。原來昨兒大家緊急得知今日榮王殿下跟張恒公公要離開翎海,且又有大事,故而紛紛前來,只是翎海本地知縣等人卻不在場,畢竟司禮監出馬,發生這樣大事,羈押待查的不在少數。 兩個人一碰頭,趙世禛道:“溫郎中今日姍姍來遲啊,昨晚睡得可好?” 溫益卿本也為自己晚起之事心中不大自在,可見趙世禛玉面光生,瞧著自己的時候竟是奇怪的得意之色。 他便不動聲色的說道:“多謝殿下關懷,睡得還好,不知殿下如何?” “本王嘛,……沒怎么睡?!壁w世禛含笑說了這句,卻沒有再說別的,只道:“張公公也到了,咱們開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