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壞透了的是你們! 丁荃氣的牙癢癢,恨不能把這對母女倆綁在一塊給辦了! “吳夫人看起來是打理后宅的一把好手啊?!币粋€淡淡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不怒自威。 胡氏等人順著聲音望過去,只見丁婕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那里,吳玉蓮剛想張口說什么,胡氏狠狠拉了她一把,把人扯到自己的身后。自己則是恭恭敬敬給丁婕行了個禮:“大姑娘怎么來了???” 丁婕慢慢走過來,臉上明明帶著微笑,卻讓人看著覺得遍體生寒:“方才王姑娘給我那里送了些黃桃,我覺得味道不錯,又聽說王姑娘最近的身子不太好,這才過來瞧瞧她,倒是沒想到——”丁婕眉眼一轉,眼中似笑非笑的:“什么時候,一個下人還拿起東家的翹了?” 胡氏臉色一沉,顯然是不高興了,但是對方是丁婕,她便忍了。 丁荃像是看到了救星,拉著丁婕就準備開始訴苦:“大姐,你剛才瞧見了,她們……” “好了!”丁婕淡淡道:“我就是過來答謝王姑娘的,看起來,胡夫人的千金與莊子上的姑娘感情都不錯,方才應當是在耍玩?” 丁荃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大姐為什么要幫他們說話!她們明明是在欺負人! 胡氏一聽這話,頓時笑起來:“是是是,就是小姑娘家們鬧著玩呢!” 丁荃還想辯解,就聽到丁婕笑著說:“我一貫不曉得這山野人家里頭的姑娘是怎么養的,今日一見,吳姑娘果然是養的剽悍的很?!?/br> 吳玉蓮眼珠子一瞪:“哪個剽悍了!” “放肆!”緣竹上前,直接給了吳玉蓮一個巴掌。 吳玉蓮被打蒙了,愣了好一會兒,忽然哇地一聲哭出來,拽著胡氏的袖子:“娘!她打我!” 緣竹平日里一個文弱的小姑娘,此刻像是吃了菠菜一般,上去呼呼又是一個耳光! 別說吳玉蓮,連胡氏都氣的發抖了,一時間竟忘記罵人。 只聽緣竹朗聲道:“吳家姑娘,你們吳家是莊子上的莊頭一家,在莊子上一日,就一日都是丁家的下人!丁家的規矩,從前這里只是個莊子,現在這里是丁府!我們姑娘是正房嫡出的大姑娘,也是夫人親自允了打理后宅之人,在丁府,規矩就是主子沒讓你說話,你絕不可說話,對主子,絕不可你你我我的稱呼,尊卑有別啊——” 丁荃在一旁都看傻了。 忽然……被大姐迷住了…… 丁婕由始至終一個字都沒說,可是緣竹已經說的清清楚楚,這擺明了是她作為主子不會和下人解釋什么,而是讓另一個下人跟他們解釋,簡直把界限劃分的不能更清楚。 等到緣竹說完了,丁婕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方才幫著吳玉蓮欺負王鶯的那些小姑娘。 丁荃身邊的林竹逮到了機會,心里的小人立馬擼起袖子沖出去了! 開玩笑,她們竹輩小隊可都是姑娘們懂事之后就精挑細選跟在身邊伺候的!緣竹懂得規矩她林竹也懂??!是時候給自家姑娘長臉了! “你們,是哪個莊子的姑娘???誰的親屬???” 幾個小姑娘面面相覷,不解的看著吳玉蓮。 她們里頭有得是胡氏家里的親戚孩子,有的是吳海那邊的親戚孩子,因為吳家在莊子上吃香,混的如魚得水,不少窮親戚跟著過來巴結,這些小姑娘也是被大人囑咐著來巴結吳玉蓮的。 丁婕這才開口了:“我記得,吳家送來的冊子上頭,應當沒有那么多的人口記錄?!?/br> 莊子上的規矩,很多東西都是要記錄在冊的,你可以拖家帶口的來,沒問題,但是得在人口冊子上記錄一筆,給東家過目的時候要知道這件事情,畢竟莊子是東家的財產,在人家的財產里頭拉人進來,不知會一聲就是有問題。 而吳家送來的冊子連基本的賬目都有問題,更別提詳盡得人口記錄。 丁婕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如今,這里算是丁府后宅的范圍。你們進來,不曾知會,不曾行禮,在這里耍玩,怕是不太合適?!?/br> 胡氏氣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可是她還沒來得及辯解,緣竹忽然啪啪啪一拍手,霎那間上來十來個從丁府那邊的家丁。 緣竹指了指那些姑娘:“冊子里頭沒有名字的,打二十個板子?!?/br> 女孩們全都嚇壞了,趕緊跪下來磕頭求饒。 吳玉蓮一跺腳:“娘!” 胡氏終于忍不住了:“大姑娘!她們……”胡氏強行把怒氣又壓了一層:“她們其實在冊子上頭的,還請大姑娘給我些時間,回去取冊子,她們都是懂規矩的,往后來這里,必然給大姑娘請安,還請大姑娘息怒?!?/br> 丁婕略顯頭疼的揉了揉額頭。緣竹眼力勁兒好,趕緊讓一個家丁給搬過來一張椅子,丁婕施施然坐下,這才問到:“吳夫人的意思是,你記了冊子,只是沒拿過來???” 胡氏:“是是是!” 丁婕嘆了一口氣,搖搖頭不說話了。 華氏身邊伺候的蘇嬤嬤過來了,她本是夫人派過來找大姑娘的,一看到這個陣仗,立馬慌了! 姑娘這是糊涂了!怎么能對莊子里的人動手呢! 緣竹挺著腰板兒,中氣十足里帶著些痛惜:“吳夫人,你也太糊涂了!” “在丁家,首要一個得記在心頭的就是規矩!規矩規定了你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就要事無巨細的全都做好。在吳夫人看來,不過是拿漏了一本冊子,可就是一本冊子的缺失,主母那頭要出多少錯賬!” “丁家從大夫人掌家一來,下人的月錢從未晚一刻鐘發放,每一筆賬都不曾出過一點錯,同理,所有的冊子都要在規定的時間內無一遺漏的送過來!吳夫人既然這么有打理后宅的本事,怎么連這一點的規矩都沒有???” 胡氏可不笨,立馬明白自己張口就是要往坑里跳,這個狐假虎威的大姑娘怕是要對她下手了! 她趕緊笑道:“就錯這一回,咱下次不敢了!大姑娘恕罪啊?!?/br> 丁婕眼神淡淡的看著她:“吳夫人,我的規矩里頭,沒有下不為例,只有小懲大戒。記了打,才不敢亂吃,吳夫人以為呢???” 蘇嬤嬤急了,沖上去就要阻攔。 丁婕忽然臉色一變,清麗的臉上溢出了一絲難得的怒意:“打!求饒一聲,加十記!” 隨著丁婕的一聲號令,家丁們紛紛開始動手,庫房外頓時一片哀嚎。 蘇嬤嬤火急火燎的跑到丁婕身邊:“大姑娘——你糊涂??!” 丁婕卻像是沒聽見一般,朝著王鶯走過去。 王鶯已經被丁荃攙扶住了,丁婕沒了慍色,對著王鶯微微一笑,溫柔的安慰無端端的讓人覺得心安。 “別害怕,沒事了?!?/br> 第35章 反咬一口 丁永雋對這次的會首選舉下了不少功夫,丁永善也沒察覺出來,他竟然在暗地里聯系了那么多的小型商戶,這些小型商戶的掌柜的甚至沒有資格以個人的名義參加商會的一些要談,但是丁永雋現在是代表所有小商戶的角色,相當于將這些小商戶全部集結起來,形成一個新的勢力群體,而丁永雋,就是他們的發聲人。 丁永雋暗中搞了這些,并沒有在瞬間占據最大的優勢,王、柳兩家即便在和丁家競爭,也絕對不會讓丁永雋代替丁永善,跟著丁永善,縱然是拍馬迎合,但丁永善也能容得下他們,分他們一杯羹吃。丁永雋就不同了,這個看似溫和有禮的男人真的動起手來,十分狠毒不留情。 “小商戶雖然數量居多,但是無論是信譽還是他們的規模都不值得一提,丁老板的提議固然新鮮,但是要真的執行起來,也難以定斷成果。且商會多年來排開這些小商戶,正是一個資格選取的體現,丁老板此行,無疑是無視商會的規矩,丁老板還沒當上會首,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做商會的主了嗎???”柳進笑著,語氣里不無諷刺挖苦。 王瑞祥跟著附和了幾句,話的意思很明白,丁永雋自知處于弱勢,想以小商戶為群體聚攏成新勢力加入商會統一管理作為他的優勢,還不夠。 “丁會長這幾年在位之時,對商會的發展一直都十分的重視,在座的各位都是商會的老人,所以咱們也不怕有話直說,這么多年來,盛京商會的人一直瞧不起咱們泗陵商會,因為不管是我們的位置還是商會名下的鋪子盈利的額度,都遠遠趕不上盛京商會。就連在朝為官的人數,從盛京商會出去的也遠遠多于我們。這才是我們如今要考慮的重點。若是年年都被盛京商會壓一頭,保不齊會有其他商戶看不過眼,再立一個新的名堂來壓我們。到時候,泗陵商會只會是一個笑話!丁老板連這些都不考慮,卻總想著那些小門小戶,眼界未免有些令人擔憂?!?/br> 丁永雋只是把自己的計劃提了出來,面對柳王兩家的嘲諷,他像是毫不在意一般,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喝茶。 家中的混亂,也是這個時候傳到商會這里的。 “不好了老爺!有衙差到咱們莊子上,要將大姑娘抓去!” 丁永雋猛地站起來:“發生什么事了???” 來報信的是一個家中跑腿的小家丁,他也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情,只能請丁永雋盡快回去。 誰也沒想到,丁家會在這個時候出事。 丁婕教訓了胡氏之后,吳家人發難了。 先是大張旗鼓的將人送到了城中最好的醫館,一會兒說人快要不行了,一會兒又是因為這一場受難,得了旁的并發病癥,吳家老太太跪在醫館門口呼天搶地的,圍觀的人都知道她的兒媳婦和孫女被丁家的人給教訓了,受了重傷。 緊接著,大夫也表示胡氏和吳玉蓮的傷可大可小。 吳海二話不說,一紙訴狀將丁婕告上了官府,同時,那些讓華氏最擔憂的流言還是傳出來了—— 丁家三老爺賣了城里的宅子,全家都搬到了鄉下的莊子里頭不說,還開始打壓莊子上的人,雖然不趕走他們,卻處處刁難,現在還用刑了! 誰都知道,生意人有錢的話絕對不會住到鄉下去,誰都覺得城里的房子會比鄉下的好很多!丁家三老爺賣了城里的房子去鄉下莊子住已經像是坐吃山空變賣家產了,如果真的是因為這樣,養不起那么多下人就開始用各種招數逼人走,也不是不可能。 泗陵城的百姓一下子沸騰了。大家都曉得這泗陵城中有錢的商戶多,最特別的就是丁家,因為丁家的老太太可是宮里貴人跟前的紅人,丁家的祖先也是盛京城的,后來只是全家搬遷到蜀州泗陵縣而已。 如今做出這種事情,不免要被人談論。 “都是丁家的兒子,也就丁大老爺一個人支撐了這么多年,沒給丁家丟臉,丁家那個二老爺是個游手好閑的,三老爺是庶出的,聽說以前也是被老太太好生教養著,后來非但不感恩,還要奪本來是大老爺的東西!后來大老爺狠心分了家,眼下就看出來了,大老爺一家過得如魚得水,這三老爺已經到了賣房度日的地步!那莊子上的人可憐咯……” “聽說都是莊子上的老人,東家養不起了,可是又不好明說,就處處挑錯,總之就是想把人趕走!” “嘖,這也忒不厚道了!誰還敢跟他做生意??!” “我還打聽到了!被打的那戶人家,不是丁家的家奴!” “啥???不是家奴?” “所以啊,丁家這次惹大麻煩啦!” …… 華氏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有些失魂落魄:“怎么會這樣?!?/br> 的確,吳海一家,不是丁家莊子簽了契約的家奴,蘇嬤嬤已經把那些沒怎么管過的冊子都翻遍了,可是的的確確沒有和他們簽訂雇傭關系的契書。 換言之,吳海一家就是普通的良籍農戶,不是丁家的下人奴才,按照大靖朝的規矩,除非是簽了賣身契的家奴,家主才能自由決定生死,類似莊頭這樣有雇傭關系的人家,也只能小懲大誡,而不能直接定期生死,更何況吳海一家根本連雇傭關系都不算,丁婕以家法傷人,就等于蓄意傷良民,官府的人自然要秉公辦理。 可是這就很奇怪了,如果吳海一家連雇傭關系都不算,他怎么會留在莊子上頭??? 這件事情,怕是只有到了公堂上才能理清楚了。 衙門的官差上門的時候,華氏險些嚇得暈過去,她拼死抱著丁婕:“不可以!不可以帶我女兒去那樣的地方!她沒有做!她沒有!” 丁荃也嚇傻了,她怎么都沒想到,大姐為王鶯出頭,竟然還惹上了官司! 好在來這里的官差興許是被誰授意過,并沒有強行為難,態度一直都很不錯。 蘇嬤嬤很著急:“夫人……咱們和解!私了!這件事情得私了!” 華氏也是慌了神,想了一下,連著點頭:“是是是!我們私了!我們可以私了的!他們看病,治病,抓藥的錢我們都可以出!這本來就不是什么大事,是可以私了的?!?/br> 一向不怎么管家中閑事的秦氏也被驚動了,她走了出來,丁荃急著跟母親說明了發生的事情。秦氏聽著眉頭都皺了起來,旋即對已經有些六神無主的華氏道:“此事私了不成?!?/br> 華氏猛地瞪了一眼秦氏:“你閉嘴!” 丁荃雖然很明白華氏的急躁,她也為大姐擔心,但是當華氏這樣說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火氣上蹭:“大娘,我娘是在為你著想,你現在能不能冷靜點!” “我冷靜???”華氏哭了出來:“現在出事的不是你娘的女兒,她當然不著急!” 蘇嬤嬤著急的拉著丁婕:“大姑娘,您說句話??!您可不能去那個地方,您要是去了,身上該沾染多少說法??!您就撇不清了!您可千萬別腦子犯糊涂??!” 說著,蘇嬤嬤有點懊惱:“是我的錯,老奴就應該拉著您的!你說你為什么要逞那一時的威風呢!現在讓他們抓到了錯處……” 相比之下,丁婕顯得很淡定從容,好像接下來很可能會面臨的牢獄之災對她來說完全無所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