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丁素背脊一僵,似乎是被她們嬌滴滴的調調給麻到了,一抖身子,加快步子離開。 丁荃看著二姐離開的背影,感慨的拍拍丁凝的肩膀:“其實二姐這個人,除了喜歡將你喜歡的人的文采羞辱的一無是處,并沒有什么別的缺點?!?/br> 這句話可以說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一個眼刀飛過去,“你還說!” 丁荃耐心的解釋:“你必須承認,他們的文采確實不如二姐嘛?!?/br> 丁凝對著天翻了個白眼,氣呼呼的離開了。 …… 丁凝不想再繼續呆在后院,若是她一個背時又碰上那愛找茬的人,指不定又要怎么欺負她,至于丁荃,她剛才并沒有得到秦澤確切的的答案,現在秦澤去了前頭,她的心也跟著去前面了,兩人一合計,又大大方方的去了前院。 前院的酒席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丁永善專程在家里搭了一個戲臺子,下面的安排就是看戲。華氏看到兩人回來,看了丁婕一眼,丁婕立刻起身將兩人帶到身邊,見丁凝沒有異樣也沒拆穿她,只是把她們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不可再隨意亂跑惹事?!?/br> 兩人點頭如搗蒜,乖巧的不得了。 見她們回來了,柳芷靈心里更恨了,倒是丁婉佳,與秦澤在院子里相遇之后,與母親一路領了秦澤回來,兩人還談上了幾句,雖然不曉得這秦澤到底是什么來歷,但是憑著他盛京人的出身,縣令的身份,再加上頗有見識的談吐,丁婉佳一下子覺得他比那些只會讀書的窮酸書生強了千百倍,更比那些只會攀比富貴斗雞走狗的有錢少爺靠譜。 柳芷靈看在眼里,只覺得更委屈了:“jiejie得了秦大人的青睞,便不顧美美的委屈了是不是!你看丁凝那個小妮子,根本半點毛病都沒有,她方才那樣污蔑我,叫我顏面無存,如今就這樣放過她,我實在是氣不過!” 丁婉佳顯然并不想理會丁凝那一處,她收斂了一下神色,淡淡道:“我說過要幫你討回公道的,你急什么?!?/br> “我……”柳芷靈還想辯,可是看著丁婉佳不再意自己,只能將心頭的火氣壓下來。 那一邊,戲已經開場了,蜀地的戲別有一番風味,融入了蜀地特有的放眼,唱腔輕快有趣,并不拘泥于既成戲曲的婉轉唱腔,令人耳目一新,秦澤不由得夸贊了幾句,丁永善從頭到尾就沒把注意力放在戲劇上,而是一直注視著秦澤的反應,見他夸贊,他立馬跟著附和幾句,“鄉野唱腔,自是比不得盛京城中的恢弘,偶爾換換口味還行,真要拿的出臺面,還得是盛京城那一頭為佳?!?/br> 秦澤是盛京城人,夸盛京就等于夸他,任何一個人聽到旁人夸贊自己的故鄉都會覺得與有榮焉,秦澤聞言,果然露出幾分欣喜:“各有千秋?!?/br> 看戲不比宴席,不知是不是丁永善有意為之,看戲的座位沒有男女之分,是按照一家一家分的,各家男丁坐在第一排,女眷們挨著往后坐。今日丁永善是東道主,與主位的秦澤坐在一處,另一邊則坐著丁永順,丁永順只帶了妻子和一個兒子,再然后就是丁永雋一家。 話說到這里,華氏忽然開口道:“秦大人初到蜀州,時日尚短,若是再多留一陣子,必然能瞧見更多蜀州的人文風貌,雖說不同于盛京城那般處處華麗精致,也別有一番風味,遠的不說,就說三月的花朝節,以往在蜀州也是辦的十分熱鬧的?!?/br> 華氏雖然不開口,但是并不代表她沒有資格開口,今天是丁永善做東,丁永雋作為兄弟,也算是半個東道主,華氏是正妻,也更懂花朝節的重重,這時候提一句不算過分。 只是她這么一提,在場的人都繃緊了神經,尤其是各家的女眷們,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華氏的用意—— 誰都知道,去年的花朝節最出彩的就是丁凝,那一支舞跳的連太守大人都贊不絕口,華氏此時提這個,莫非是要幫自家女兒爭個臉面??? 若真是這樣,那可實在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丁凝是庶出的姑娘,即便長的再好再出彩,又豈能和入了仕途的秦澤般配在一起!況且秦澤年少有為,稍微有點腦子都會給自己擇一個對自己有利的夫人,華氏這么做,實在是吃相難看。 秦澤看了一眼說話的人,是丁永雋的妻子華氏,目光不經意的掃過她們后頭,就瞧見丁荃正緊張兮兮的看著他。 這個小姑娘,應當是不敢讓家中人知道自己習武??? 可是她長到這么大,難道真的不曾露過半點風聲,藏得這么好??? 秦澤含著笑,慢悠悠道:“蜀州的風情,的確是與盛京城大不相同,人也格外有趣,就說前幾日……” 丁荃的一顆心都被提了起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就站起來,打斷了秦澤的話:“若是說到花朝節,必然要提一提阿凝那一支舞了!何止是風情,簡……簡直是風姿綽約!” 這一瞬間,以丁荃為圓點,周圍的人幾乎全都望向她。 華氏一愣,竟連生氣都忘了。 丁凝也瞪大眼睛盯著她,眼中滿是控訴:你是為何要拖我下水??? 丁荃現在是騎虎難下了,話已經說出口,她硬著頭皮擠出幾分溫婉的笑意來,對著秦澤施了一個遲來的禮,軟軟道:“秦大人……可想瞧一瞧舍妹的舞姿?” 丁凝:?????? 秦澤盯著她半晌,終于加深了臉上的笑意,若有所思道:“若是丁凝姑娘不介意,本官……很想瞧一瞧?!?/br> 在場賓客:?????? 什么情況!一個小姑娘隨意打岔沒有分寸,莫非是因為她長得可愛些,堂堂縣令便可當做什么都沒瞧見??? 比起震驚,更多的人是含恨扼腕——原本還在籌謀著好機會將自家姑娘推出去,又怕做的太過被秦大人瞧出來。 原來,引起大人的注意,竟然……這么簡單! 丁荃笑著坐下來,笑著望向丁凝,握著小拳頭對她做了一個鼓勵的姿勢:“好好跳哦?!?/br> 丁凝還愣著,神智早已經被震飛! 第23章 意外發現 丁凝被丁荃這么一坑,頂著睽睽眾目和秦澤率先領起來的邀掌,不得不從人堆里頭慢慢站起來,對著秦澤施了一禮:“小、小女子獻丑了?!?/br> 秦澤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眾人也只能跟著邀掌。 柳芷靈快氣瘋了,忍不住拉扯丁婉佳的衣袖,丁婉佳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沒想到華氏竟然這般無恥! 丁凝雖然站出來了,可是瞧著戲臺子,又有些為難的撓撓頭:“大人,花朝節的那支舞尚且需要些伴手的舞具,今日怕是……” “若是姑娘需要什么,隨時吩咐小人,小人會立刻準備齊全?!睅缀跏嵌∧捯魟偮?,另一個聲音就接過了話頭。 閔星站在容爍的身邊,主仆二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這里,他對丁凝顯然十分恭敬。 一雙雙眼睛刷的望過去,都被這個忽然出現的貴氣公子給震懾住了。 容爍本就生來尊貴,再加上這些年被信國公丟到軍營里一番歷練,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尊貴氣息,哪怕他不打一聲招呼就來了前廳,丁永善都不敢說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秦澤。 秦澤果然立刻起身相迎:“容公子?!?/br> 容爍并不與人客氣,他說他自小不必看人眼色是個實話,就連皇帝都夸獎過,他比自己的幾個皇子更有氣度,加上容皇后掌管后宮有道,深的皇帝恩寵,容家上下一心向著正統,未曾做過什么大肆攬權的事情,皇帝也樂的給皇后這個臉面,多照顧容爍幾分。 眼下,容爍在秦澤的相迎下大大方方的落在主客位上,秦澤則是讓了一座坐下來。 此舉并不低調,甚至……高調里面帶著些刻意。 丁永善客氣的起身:“敢問秦大人,這位是……” 秦澤看了容爍一眼,淡淡一拱手:“這位是信國公府長子,容少國公?!?/br> 秦澤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信國公府???這俊朗貴氣的公子,竟然是國公爺的公子,是少國公??? 丁永善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反映了老半天才下跪行禮。 “誒——”容爍微一抬手,“各位不必多禮,今日是容爍不請自來?!?/br> “不不不——”丁永善嘴角都要彎到耳后根了,“少國公賞臉,弊府蓬蓽生輝,怎能算不速之客,倒是弊府簡陋,怠慢了少國公才是!對對對,小人這就命人收拾最好的廂房給少國公住下!” 隨著丁永善這一句話,先時許多同行忽然就了然了——難怪丁永善這個老狐貍請了這么多家人,都不擔心自己的女兒沒法子讓秦大人瞧上,原來他一早就盯上了一個更好的! 想來秦澤與少國公是認識的,兩人熟稔,少國公初來此地,便隨著秦澤一同來這里了,人家才剛來就被丁永善這個老狐貍給瞧上了,現在還想把人留在家里近水樓臺先得月,狡猾,太狡猾了! 這樣一比,不過是一個小小縣令的秦澤與容爍簡直是云泥之別! 可是要他們厚著臉皮留人,也留不住??! 放眼整個泗陵城,拿得出手的宅子,也就丁永善這一戶了。 容爍微微頷首,“丁員外不必張羅了,來之前一切早已經安排妥當,容爍只是在后院呆的久了舞曲,聽聞前院有好戲可看,這才自作主張的過來,希望沒有打擾各位的雅興?!?/br> 丁凝忍不住在心里對他翻了個白眼:你這樣出來,高調又張揚,深怕別人不知道你尊貴,誰又敢說你掃興啊。 丁凝剛剛腹誹完,容爍一雙凌厲的眸子忽的望向她,看得她心里一陣發毛——不是不是,這你也聽得到! 容爍微微一勾唇:“可是這位姑娘要表演?” 丁永善頓時懊悔,早知道這尊大佛會出來,怎么都不能讓老三家的這個庶女出風頭! 其實何止是丁永善這么想的,在座的人都是這么想的。 華氏呢???在容爍出來之前,她對丁荃的反應雖然不贊同,但是多少是順了她的意思,這也是在秦澤面前展現丁凝姿態的最好機會,可是容爍這個信國公府少國公一出來,華氏就坐不住了。 怎么偏偏是他??? 這可怎么辦好! 丁荃這會兒已經完全放心了,哈哈,大家都在關注阿凝,就連秦大人也盯著阿凝看,必然會忘記跟父親說自己前幾日的遭遇了,阿凝啊阿凝,你可真是好meimei,回去給你買雞腿! 隨著容爍這么一提醒,丁永善干笑著點頭:“是,是?!?/br> 容爍對著閔星抬了抬手指,閔星會意,上前對丁凝道:“這位姑娘,方才你說需要些東西,可想好需要些什么???” 丁凝怎么都沒想到,那男人竟然主動到前院來了,仿佛是在諷刺她那句“此生不復相見”似的。 她擠出一個笑容來,干巴巴道:“也沒什么……就是需要幾面花鼓,再就是幾條帶鏤空銀球的舞帶罷了?!?/br> 閔星點頭:“小人這就去準備?!?/br> 閔星的辦事效率很高,蜀州泗陵城十分繁華,每年的活動也多,這種用具隨便一家店都能買到,可就在閔星去準備的時候,華氏不安的起身,對著容爍一行禮:“少國公,這舞曲只是小女的一個把戲,不好浪費少國公的時間,今日大伯府上準備了許多更有趣的節目,也更具蜀州風格,不如免了這麻煩,看看別的節目?!?/br> 丁永雋的眉頭皺著,有些不悅的看了華氏一眼。 如果他現在還猜不出來剛才華氏有意提到花朝節,就是要提丁凝,只是被丁荃搶先提出。原本以為華氏為阿凝謀機會,是個好心的,可是容爍一出來,她便阻止,當真神也是她鬼也是她。 丁永善巴不得丁凝趕緊滾回去,連連點頭:“是是是,咱們這里還有不少節目,沒必要專程準備那些,不敢勞煩少國公?!?/br> 丁凝此刻恨不得立刻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而不是在那個男人面前搔首弄姿的翩翩起舞,頓時忍不住在心中給大伯吶喊助威:沒錯大伯!快努力將我弄下來??! 容爍臉上的表情漸漸淡下來,手里的茶杯也往旁邊一頓:“看來榮某的確是打擾了貴府宴席的安排,擔得上不速之客這個說法,也罷,丁大人就按照自己的安排來?!?/br> 容爍這么一說,丁永善險些給跪下來,他此刻要是真的按照自己的安排來,不就等于同意了容爍說的,他是個不速之客嘛! 他賠笑道:“容少國公哪里的話!今日少國公蒞臨便是榮幸,自然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實不相瞞,阿凝乃是小人的侄女,去年的花朝節上的確是獻舞一曲,只是這鄉野小地小打小鬧的,不敢在少國公面前夸口,若是少國公賞臉,又有何不可呢!” 丁凝:大伯你也變得太快了! 容爍輕笑出聲,忽然對著臺上的丁凝道:“小姑娘,可聽到你大伯所說之言?聽聞蜀州的姑娘都是辣妹子,骨氣不輸男兒,這一曲你可要好好跳,叫在座之人皆為你叫好,方才爭一個臉面?!?/br> 丁凝快氣炸了:爭你個死人腦袋! 丁永善見兩尊大神都安然落座,這才跟著落座,摸著胡須對臺上的丁凝道:“阿凝,好好跳,莫要丟人?!?/br> 丁凝咬著牙憋出一個笑來:“——是?!?/br> 舞鼓一共六面,在丁凝的身后呈扇形擺開,六條顏色各異的舞帶從鼓面一路鋪排到丁凝的腳下,從上頭看,就像是折扇的扇骨一般在丁凝這一點匯聚,她今日本就穿著亮麗的衣裳,第七條舞帶繞在手臂間,舞帶下面墜著鏤空銀絲球,里面還有小鈴鐺放著。 容爍幾乎是一看到這個起勢,眼色就跟著一變。 舞臺上,丁凝猶如入定的孔雀般擺好了姿勢,下巴微微抬起,面朝上,長而纖細的脖頸膚色白膩, 舞曲起,鑼鼓的合奏聲將原本看似委婉的舞曲一瞬間帶入的有節奏起來,上一刻還靜若處子的人,隨著第一聲樂曲起,仿佛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眼神里透出悲涼委婉的情感來,手中一發力,銀球被收回到手里,握著銀球的舞帶被舞動的輕盈翻飛,丁凝幾個旋身,在面向眾人的同時,看也不看的向兩邊打出銀球。 銀球帶著白色的彩帶向兩旁飛速而去,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