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直播間里也火速滾過了一百來條全是問號的評論。 此時的后臺,有人小聲叫開:“確實,好多觀眾都開始抗議了。我們如果真的強壓的話,估計馬上就會因為黑幕上熱搜了?!?/br> 這結果雖在某個計劃之內,但導演仍是思索了一會,才在蔣玫淘汰和節目崩盤之間,果斷地選擇了前者,“按照我們之前商量的,既然觀眾抗議,那就放林洛桑的真實票數吧?!?/br> 他們已經盡力保過了,奈何保不住。 也不能為了蔣玫棄節目的口碑和質量于不顧,那太愚蠢了。 導演確定了最終方案后,林洛桑的票數被完全釋出。 現場嘈雜了幾十秒后,莫名其妙的觀眾們發現,林洛桑的票數又開始繼續增長了。 臺下一陣嘩然,又是好笑又是無語,“鬧呢?” 主持人干笑著解釋,緩和氣氛:“可能是程序稍微開了個小差,又或者是看現場太緊張,想跟大家開個玩笑?大家放輕松哦?!?/br> 最后票數在4900萬處停下。 斷層式的碾壓勝利。 觀眾席內終于傳來掌聲和歡呼,以及各式各樣的議論—— “這還差不多好不好!” “林洛桑唱這么好都不贏的話,那也太假了?!?/br> “你們看蔣玫的表情,她會不會下來打人???” 蔣玫面色不好,雖然在努力上抬自己的嘴角,但由于心情憤恨難平,只能勉強維持著唇線繃直的狀態。她明明想向大家傳達自己淡泊名利不在乎輸贏,氣場卻顯出幾分難惹的陰翳,看起來有些面目扭曲,還帶著幾許精神分裂。 林洛??戳艘谎凼Y玫,又想起自己方才停滯過一陣的票數。 不用細想她也知道節目組在試探什么。 試試看壓她的票會不會引起不滿,試試看這樣的黑幕是否會被觀眾發覺,試試看,能不能保住蔣玫這個投資商力捧的人。 但蔣玫勢必沒有節目本身重要,所以,只要抗議聲一大,導演組便會乖乖收回試探的手,讓林洛桑的真實水準重見天日。 沒想到她也走了一次更改既定劇本的路。 幸好她的票數夠高,否則一旦和蔣玫只有百萬之差,她就會毫無懸念地離開這檔節目。 林洛桑長舒一口氣,跟隨指引走下臺,聽見主持人在請蔣玫進行最后的發言。 她停住腳步,仰頭去看大屏幕上,蔣玫恢復好的無懈可擊的笑容。 鏡頭里的蔣玫提著裙擺鞠了個躬:“謝謝給我投票的大家,我會讓你們的支持成為我的動力。也謝謝沒有給我投票的各位,是你們催使我奮進?!?/br> “嘔,”岳輝快吐了,“找外援都比不過你還有臉說這話呢,恐怕她心里只想把沒給她投票的人一個個都宰了?!?/br> 伴著演播廳內蔣玫淡雅恬靜的“要繼續支持我哦”,林洛桑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折身進了休息室。 下臺后的蔣玫直奔后臺而去,把包直接撂在導演眼皮子底下:“我不信,你們現在立馬調出后臺數據給我看?!?/br> “什么意思,你還懷疑節目組砍你票?” “那可不好說,”她眼神如刀,“就因為吵架了不快活所以把氣撒我身上,我覺得這種事你們也不是做不出來?!?/br> “你——” 總導演喊住了生氣的執行導演,“別爭了,她要看就給她看吧,好好的節目被整的一團糟,我也是真他媽心累?!?/br> 真實數據被調出來,蔣玫起先還氣勢洶洶地拿出手機拍照,像是想記錄什么證據,拍著拍著氣焰漸弱,卻還是懷揣著幾分不服輸:“我怎么能確保這東西你們沒做過手腳?” 總導演徑自指向屏幕,用力點了兩下:“我們是做了手腳,你沒看出來的話我再提醒你一下,我們后臺給你多加了三百萬票。你如果想曝光的話現在就可以曝光,出門右轉就是長青娛記,或者你嫌麻煩,我現在幫你打個電話擬好黑幕文案也行——” “標題就寫蔣玫票數造假,暗箱多加五分之一的票但還差林洛桑三千萬,你覺得怎么樣?” 蔣玫沉默地握著手機。 “怎么,還想曝光嗎?曝光出去你不丟人嗎?差人移動了林洛桑舞臺沙發的位置,讓她高跟鞋卡在地磚里,就這種情況下人家還能多你三千萬票,你是不是從來沒想過找自己的問題,永遠只會把錯誤推到別人身上?” “你怎么還能一點感覺都沒有,氣勢洶洶地來問導演組?” “我在圈子里見過很多藝人,但我告訴你,你這樣是絕對走不遠的。資本不等于全部,節目組或許會賣你面子,但觀眾是不會被收買的?!?/br> 總導演已經徹底被她氣到沒脾氣了,說出來的話沒有一句重音,每個字卻都重重砸在蔣玫心里。 但她絕不會低頭,縱使忍到眼睛都紅了,卻仍一字一頓道:“明明當時票已經停了,沒有守住那就是你們的無能,不要什么都怪我一個女人?!?/br> 女導演笑了:“你還真是一點長遠眼光都沒有。如果最后真的是你贏了,節目口碑崩壞,你的實力遭到質疑,網民可以噴到你不敢接任何通告,虛假獲勝的喜悅不到一天就會消散,后遺癥會讓你一年甚至更久都不能翻身?!?/br> 氣氛僵持了許久許久。 最終總導演嘆息一聲,“還有復活賽,到時候再看看情況吧,但以林洛桑目前的勢頭,誰壓她都不服眾,誰強壓誰倒霉。你要是不怕被罵死,也行?!?/br> * 碾壓獲勝的林洛桑一整晚心情都很不錯,畢竟蔣玫就連作弊差她票數一大截,看來是真沒什么觀眾緣。 走到家門口時她突然想起來,自己表演前道具準備時,蔣玫的助理曾經在臺上出現過一會,看來沙發那件事也是蔣玫做的了。 蔣玫肯定沒想到機緣巧合下,反而成全了她那段表演,甚至還給舞臺加持了精彩亮點。 一種無法形容的愉悅席卷全身,她哼著歌打開門,就連發現裴寒舟在浴室都不震驚,見男人半披著浴巾出來拿她擺在外面的洗發水,甚至還非常好心地問了句:“要我幫你洗頭嗎?” 問完她就覺得不對了。 男人濕漉漉的發還在往下滴著水,他頓了頓,漆黑的眸一眨不眨地看向她,眸色沉沉。 “好啊?!彼f。 當男人微涼指尖搭上她手腕時她才想起要逃,掰著浴室的門死命往外退,試圖抽回自己那可憐的手臂:“……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誤會!” ——結果當然是徒勞。 男人一把將她拽了進去,低聲回復:“晚了,我已經誤會了?!?/br> 在她苦口婆心地勸導今天很累以及稍微的示弱求饒后,兩小時過去,敢于用生命挑戰權威的林洛桑勇士,終于披著浴巾,幸存地走了出來。 ……腿軟。 她頭頂浴巾,宛如一只憤怒的雛鳥,用力地錘了下桌子。 為什么,她好恨。 她決定明天就把言多必失沉默是金做成牌匾,掛在家里最顯眼的位置,提醒自己謹言慎行。 男人神清氣爽地跟著出來,靠在柜門邊欣賞她悔不當初的表情,半晌后勾唇道:“不好嗎,順便還洗了個澡?!?/br> ? 林洛桑咬牙切齒:“真好,謝謝你啊,你真是個慈善家?!?/br> 男人往常的笑意常不達眼底,應付和懶散感居多,但不知道現下是戳到了他哪根神經,他抱著臂很是愜意地笑開,連眼尾都帶上弧度:“不客氣?!?/br> “……” 林洛桑閉了閉眼背對他,不想再跟這油鹽不進的男人繼續糾纏。 打開手機,她發現岳輝給她發消息了,說是后天在h市有一個走紅毯的活動。年關將至,各大時尚雜志紛紛開始做業績,盛典活動也比上半年更多一些。 八九月還好說,現在正是十一月中旬,各地都開始降溫,而走紅毯拍照常常是在室外搭臺,漂亮的禮服又單薄,抗凍也就變成了女星們在冬天的必修課。 平時她都是在r市和y市活動比較多,天氣也相對暖和,穿裙子便沒有那么難以接受。 而h市常年風大氣溫低,光是想到要穿著仙女裙迎接冷風的襲擊,她就無法遏制地顫栗了一下。 林洛桑從椅子上跳起,趿著拖鞋去往衣帽間,查看有沒有稍微保暖些的裙子。 裴寒舟還在原地擦頭發,擦完便瞧見地板上有串水漬,水珠還斷斷續續地蜿蜒向前。他順著痕跡走到盡頭,果然捉住了某個頭發正濕噠噠往下滴水的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卻渾然不覺,撐著下巴陷入思索,發現裙子全都是吊帶之后,重重地嘆了口氣。 “嘆什么氣?”男人低眉道,“不滿意?” 她飛快回過頭,領悟過來他在問什么,但依然很不怕死地用目光把他從頭到腳掃描了一遍,意有所指地挑釁道,“你指什么?” 裴寒舟瞇了瞇眼,舌尖危險地抵了抵上齒關:“你想我指什么?!?/br> 當然,林洛桑知道自己如果繼續講下去,事情將一發不可收拾,男人將證明自己直到她滿意——她還想要命,也不想欣賞凌晨六點的天空是何種模樣。 過把嘴癮就算了。 于是她真誠微笑說:“我指的是紅毯戰袍,好可惜,衣柜里沒有貂?!?/br> “……” “誰走紅毯穿貂?” 她硬著頭皮往下圓,笑瞇瞇的,“我呀?!?/br> “……” 于是第二天下午,林洛桑揪收到了小助手送來的袋子。 她奇怪地翻開看了看:“什么東西?” “先生說是給您的貂?!?/br> 她失語了好半晌,拆開袋子一看,果然是件長款貂毛外套。這種面料設計不好的話很容易土,但這件外套竟出乎意料地好看,整體是很干凈的白,背后一個簡單的logo,款型也很好,很大氣。 林洛桑摸了兩把,還挺滿意,又想到什么似的問:“……不是真貂吧?” “放心吧,”小助手笑笑,“人造的?!?/br> “那就好?!?/br> 出發征戰紅毯的當日,本是林洛桑獨自坐私人飛機前往,結果裴寒舟正好要去談一個并購案,二人便同乘一架去了h市。 出發前,看她僅拿了一個手包和一個小袋子,男人側眸問:“不帶貂?” 她沒想到這人真打算讓自己穿那件外套:“哪有女藝人走紅毯穿貂的???” 男人涼薄掃她一眼,沿用不久前她大言不慚且斬釘截鐵的言論,淡聲回復道:“你啊?!?/br> “……” 最后她雖沒帶上,但小助手還是替她將貂裝進了箱子里,放在她身旁。 林洛桑絕不會屈從,下飛機后就在在房車的臥室里換好禮服,準備下車。 裴寒舟見她兩手空空,沉聲問:“你確定?” “漂亮重要還是保暖重要?”她驕傲地揚了揚下顎,“我們女藝人從來是要風度不要溫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