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等待宴會正式開場的過程一般都是無聊且乏味的,多數時候,那些個大小姐們總會聚在一塊,跟塑料姐妹花似的,拿腔拿調地說笑著什么,順帶討論下最近的八卦。 這些天,她們討論最多的,就是溫阮和那位素來神秘的傅二少之間的婚約。 “我聽說傅二少今天也要來?!?/br> “那溫阮來嗎?” “我覺得八成不回來,要不然兩人遇見了,得多尷尬啊?!?/br> “哎,我聽人說,昨晚傅二少在夜燈露了面,而且看樣子好像是在追求溫阮,你們覺得這事可信嗎?” “不可信吧,一看就知道是瞎編的。傅二少那樣的人,怎么可能倒追她?我看,這謠言八成是溫阮她自己傳出來,想掙點面子的吧?” 這些女聲聽上去都柔聲細語的,但實則語氣里的嘲諷和時而難掩的哄笑,卻十分扎人耳膜。 她們互相交換著眼神,眼里帶著些意味深長的笑,但礙于氛圍,卻偏偏還要裝出一副矜持的模樣。 而就在這時,門口處傳來一陣sao動,人聲稍稍變得喧嘩了起來。 “溫大小姐來了!” 溫阮跟在溫豐臣的旁邊,此刻正稍偏著頭,耐心地回復著和自己搭話的人,唇角稍翹,帶著點笑。 她太出挑了。 即使周圍環繞著一群人,但卻還是能一下子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然后忍不住地多看幾眼。 溫阮今天的妝容有些類似于港風的風格,對于五官好看的人,能夠更加突出精致感,格外吸睛。 她偏頭和人說話的時候,眼尾仿佛都帶著些勾人。惹人注目的直角肩,更是讓她每個動作都有著與眾不同的氣質。 溫家畢竟是溫家。 從一進場開始,就陸陸續續有人領著自己的家屬上前打招呼和客套。 溫阮畢竟怎么都是在豪門養大的大小姐,舉止更是如同教科書般的得體,落落大方,讓人挑不出半點錯。 秦素珊也曾經說過。 溫阮這人最讓人大開眼界的,是她既可以在麻辣燙店因為老板多收了五毛錢且特辣一點都不辣吵上半個小時,也可以在這種高級宴會上游刃有余的應對各色各樣的人。 終于,在簡單的走了過場之后,長輩和年輕人也該分成兩撥。 溫阮笑著朝自己的父親揮了下手,然后邁步向剛才那群八卦自己的小圈子走去。 見溫阮走來,那伙人頓時換了一副面孔,挪開步子將她簇擁在里面,一邊羨慕地看著她的脖頸曲線,一邊直了直自己的背脊。 “阮阮,我們可等你好久了?!?/br> “對啊,剛才還一直惦記著你呢?!?/br> 同這伙塑料姐妹花聊天最沒勁。 溫阮抬起食指敲了敲杯壁,抿了口紅酒,什么話也沒說。 她敢打包票,自己沒來的時候,這群人的話題絕對是圍繞著自己展開,如果來得再晚些,估計就能出現第四十四個版本的新八卦了。 見溫阮對這些客套興致缺缺,她們也識趣地換了個話題: “哎,你們知道安許吟的事嗎?” “誰不知道啊,我們這個山雞變鳳凰的大小姐嘛?!?/br> “我聽人說,她連個高跟鞋都不會穿,安家為了這次生日宴,還特地請老師來給她特訓,結果還是走一路摔一路。你們說,安許吟不會穿著運動鞋來敬酒吧?” 柔柔的女聲調侃般的說出這些話,語氣里全是嘲諷,雖然沒帶一個臟字,但是還是能聽得人心里堵得慌。 “要我說,安夢晴才是最慘的,人家才是安氏養出來的大小姐,禮儀風度都是那小山雞沒辦法比的。誰知道出了這檔子事,被送回那個破地方去了?!?/br> “???為什么被送去那個窮地方了?” “肯定是安許吟要求的,生怕安夢晴搶了自己的位置嘛。不然你相信,安先生他們怎么舍得自己養了這么多年的孩子送走?!?/br> “心真狠,比不過人家就趕人家走?!?/br> 這群人的閑聊永遠要圍繞著一個點展開,礙于溫阮的身份而且人在這,不好開口,于是就齊刷刷地將目標換成了安許吟。 也就是今天這場生日宴的主角。 溫阮用食指一下下敲著桌子,眉頭微蹙,看上去有些不耐。 她素來不愛聽人嚼舌根,和這種話題更是格格不入。但畢竟礙于是在正兒八經的晚宴上,她也不好掃興直接發作。 況且,安許吟和自己也不熟,沒必要出這個風頭。 “哐啷——” 而就在那群女人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聊得正開心時,突然聽見一聲重響,接著便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止住話,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安許吟整個人像個驚慌失措的松鼠一樣,換忙扶起幾個搖搖欲墜的酒杯,但大半都已經被她剛才一撞,摔碎在了地上。 看來,剛才那些話,安許吟應該全聽見了。 大小姐們沉默了下,互相對視一眼,然后裝作無事發生般的轉過頭。 安許吟臉漲得通紅,或許是覺得沒面子,于是在扶好杯子之后,就迅速轉過身準備快步離開。 但礙于實在不會穿高跟鞋,剛往前邁出一步,便一腳踩滑,往前一撲,摔在地板上。 “噗嗤?!?/br> 一聲嗤笑聲傳來,宛若瞬間點燃了導.火.索,接著,嘲諷的笑聲接二連三的響了起來。 雖然有刻意壓著音量,但卻依然能無比清晰地讓安許吟聽見。 安許吟緊咬著下唇,一張臉紅得仿佛要滴出血。 她慌忙站起身,低垂著腦袋,似乎是準備離開。 “等一下?!?/br> 而就在這時,溫阮突地放下杯子,然后直起靠在桌邊的身體,望向安許吟:“安小姐,方便到我這來下嗎?” 安許吟后背一僵,轉過頭,眼眶里還有晶瑩在晃動。 她深深地望向溫阮,安靜了很久之后,才挪動了步子,將手攥緊,一言不發地朝著溫阮的方向走去。 然后,擺出一副準備受辱的表情。 溫阮看安許吟一眼,轉過頭,接著伸出手,輕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將她往自己身前一攬,然后朝著那群大小姐昂了昂下巴:“來,道個歉?!?/br> 這話一出口,在場的人全愣住了。 安許吟一個激靈,抬頭看向溫阮,眼里全是錯愕。 溫阮倒顯得平靜:“剛才你們當人面前說她壞話了,而且誰都不知道那些話是真是假么對么?所以道個歉,不應該?” 她說話的時候,每個字節聽著都無比平淡,雖沒半點強迫的意味,但卻讓人有種莫名的被壓迫感。 一時之間,所有人面面相覷,卻沒一個人主動開口。 溫阮笑了聲:“怎么?難不成讓我來挨個點名,給你們排個序看看誰先道歉???都是不知道我脾氣差嗎?” 話都說成這樣,再加上溫氏是潼市內萬萬不能得罪的豪門,方才還趾高氣揚的人,此刻也松了口,挨個細聲細氣地和安許吟道著歉。 而唯獨到一個披著皮草披肩的女人時,突然止住。 皮草披肩或許是覺得落不下面子,加上這群人里除了溫阮意外,就數她家世最好:“阮阮,這又不是你的場子,要我們道歉,不合適吧?” 溫阮抬眼:“那這是誰家的場子?” 皮草披肩振振有詞道:“當然是安氏……” “你也知道是安氏家辦的宴會?!睖厝畹托α寺?,慢條斯理地開口打斷:“打扮得花枝招展,到主辦方的宴會上來說主辦方女兒的壞話,您倒挺有想法?” 一連串話,說得剛才還趾高氣揚的女人臉頰一陣發紅。 “你!” 或許是覺得丟了面子,女人一時腦熱,攥緊了手中的被子,然后將胳膊一抬,杯口朝著溫阮的方向一傾,似乎是準備朝她的方向潑出去。 “啪?!?/br> 溫阮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便先一步扣住了那人的胳膊,控制住了她的動作后,力道加重。 順著那只手望去,一眼被撞入了那雙熟悉的眼瞳。 或許是剛才爭執太激烈,沒人注意傅知煥是什么時候來的。 此刻,他薄唇緊抿,漆黑的眼仁里覆著一層淡淡的不悅。 一聲清脆的聲響,女人因為吃痛而面容扭曲,手也下意識一松,酒杯一下子摔碎在地上四分五裂,還有些酒水濺在了她的裙角上,顯得分外狼狽。 傅知煥松開了握著女人的手,平靜地從一旁的紙筒里抽出一張紙巾,然后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自己的手,接著轉身,望向溫阮。 溫阮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抬眼同他對視,然后稍怔了下:“你怎么……” “不冷么?” 一句話還沒問完,就被傅知煥開口打斷,他聲音沉沉,聽上去,語氣里那點不悅還沒褪去。 溫阮愣了下,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抹胸長裙,反應過來。 她咬了咬牙:“今天三十五度?!?/br> 傅知煥沉聲:“這件不好看?!?/br> 溫阮義憤填膺,自己走了這么一段路,所有人都是夸衣服好看,只有這個死直男說丑:“不可能不好看!這是我最喜歡的設計師的作品!” 傅知煥:“總會失手?!?/br> “不可能失手!明明就是你審美有問題!” 周圍一片沉默。 剛才不是還劍拔弩張,一會兒潑酒一會兒吵架,怎么現在你們兩個人開始打情罵俏了? 完全不尊重吵架對象??! 而此時,那個披著皮草披肩的女人也從痛感中反應過來,扯著嗓子進行了三連問:“你誰???是不是有???和你有什么關系?” 傅知煥偏過頭,將眼半瞇,倏地低笑了聲,然后俯下身語速放緩:“和我有什么關系?” “我連讓她淋一滴雨都舍不得,還能輪得到你來潑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