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不一會兒,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徐斌銳帶著椅子去陸柯陳的班上找茬,還放出狠話說:“你給我老實點,不然早晚有一天我要弄死你?!?/br> 課桌被踹翻,書本散落在地上,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同學們不約而同地向后退出一個圓圈,將位置都讓給兩人。 徐斌銳揪著陸柯陳的衣領,手背上還有因為過于用力而鼓起的青筋。 周圍一剎那安靜的出奇。 陸柯陳抬起眼,眼底宛若籠罩著漆黑的迷霧,空洞而又黯淡,卻讓人感到后脊莫名發涼。 他沒有說話,只是這么靜靜地看著徐斌銳。 許久之后,才開口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你收到我的信了嗎?” 宛若一點火光點燃了炸.藥。 徐斌銳只覺得腦子里“嗡”地一聲,恐懼夾雜著其他復雜的情緒席卷上全身,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握緊拳頭朝著陸柯陳臉上砸去。 直到老師趕到,將兩人拉開,這場鬧劇才戛然而止。 陸柯陳在旁人的注視下,用拇指抹去臉上的血跡,然后安安靜靜地彎下腰,撿起自己的書本。 鈴聲響起,老師息事寧人般的斥責了徐斌銳幾句,將他送回班上,然后帶著陸柯陳來到醫務室。 “休息好就回班上課吧?!?/br> 在簡單處理好傷口之后,陸柯陳卻沒急著離開。 他垂眼看著自己拇指上的那點血跡,突然扯起唇角,嘲諷似的笑了聲。 殺死知更鳥的兇手最終會受到審判。 * 溫阮到達學校的時候,正是中午午休的時間。 她在門衛的帶領之下來到了陸柯陳的班級,這個點已經快要打鈴,幾乎所有的學生都在教室里呆著。 唯獨沒有看到陸柯陳。 溫阮皺了下眉,又在詢問下來到了徐斌銳的教室。 徐斌銳也不在。 心中那股不安感愈加強烈,而就在這時,一位來班上查看情況的老師詢問了句:“您好,請問您是誰的家長嗎?” 溫阮反應過來,掏出證件,道:“不是,我是律師,工作原因所以想來詢問徐斌銳和陸柯陳同學一些問題,請問您知道他們在哪里嗎?” “他們兩個啊……” 或許是因為最近的敏感事件,老師的表情有一些難看,片刻之后才搖了搖頭,道:“我不清楚,不過他們倆今天早上還打了架,學校對這件事挺重視的,您要不要去辦公室等一等?” “打了架?” “嗯,不知道是發生了什么口角?!?/br> 而就在這時,有嘴快的學生接過話:“還有人聽見徐斌銳說要弄死陸柯陳呢……” “瞎說什么!” 老師似乎是顧及影響,于是迅速打斷了學生的話,接著略帶歉意地說:“我們也不知道徐斌銳在哪,不過他是總喜歡遲到的性格,要不然您等一下?他的位置就在那里?!?/br> 溫阮順著老師指的地方望去,她看著那個空蕩蕩的位置,皺了下眉,然后邁開步子朝那里走去。 徐斌銳一看就是不常來上課的人,課桌上干干凈凈,除了抽屜里躺著張拆開的信封,幾乎沒有任何東西。 溫阮透過信紙的背面,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那紅色的印刷體,她皺了皺眉,伸手拿出—— “你會變成下一個顧晨程?!?/br> “徐斌銳就是看到這封信才去和陸柯陳打架的?!?/br> 周圍的同學小聲道;“律師jiejie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這是我說的,我可不想被他找麻煩?!?/br> 溫阮道了聲謝,眉頭微蹙,心里那股不安更深,許久后才開口道:“徐斌銳經常會說‘要弄死誰’這種話嗎?” “對啊,他脾氣一來就會這樣。之前還買了把開了刃的匕首,到處恐嚇同學?!?/br> 開了刃的匕首。 這句話宛若撥動了溫阮腦袋里的某根弦,她瞳孔微縮,突然想到了什么,繼而渾身上下涌起一股冰冷的氣流。 陸柯陳很有可能,是故意想讓徐斌銳恐慌。 在極度恐懼和緊張之下,有道徐斌銳來找自己的麻煩,并且當眾說出那些話,讓大家產生“徐斌銳很有可能會做出什么沖動的事情”的假象。 但真正想要殺人的,很有可能是陸柯陳自己。 或許陸柯陳的目的,是偽造一個正當防衛,或者是過失致人死亡罪。 三年前,陸柯陳就是因為過失致人死亡罪而被起訴,但是他年齡未滿十六歲,并不成為該罪的承擔主體,所以沒有被判刑。 溫阮攥緊了手里的紙張,然后轉過身,找到了剛才那位老師,聲音也帶著些凌厲:“非常抱歉,但是現在需要調一下監控立刻找到陸柯陳和徐斌銳,請問方便配合一下嗎?” “可是您并不是警察……” “抱歉,請問可以按照這位小姐說的,調一下監控嗎?” 而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溫阮身后響起,她轉過頭,一眼便望見了傅知煥那張略帶著些冷峻的臉。 傅知煥身旁的警員出示了一下證件,接著解釋道:“我們需要找到徐斌銳,讓他配合一下調查?!?/br> 溫阮眼睫微顫,她深吸一口氣,走到了傅知煥旁邊,遞上了那張紙條:“今天陸柯陳的父親打電話告訴我,秦宛當年很有可能自殺,并且和陸柯陳關系匪淺?!?/br> “徐斌銳那伙人拍攝了秦宛的那些照片,一直以來要挾她羞辱她,不過陸柯陳從來沒有說過這些事?!?/br> 傅知煥點了下頭,伸手接過溫阮手中的紙張,端詳了一下,然后蹙起眉頭。 根據調查,徐斌銳家長的生意在這段時間越做越差,但他卻在不久前大手大腳地買了輛價值不菲的新摩托。 按照時間推斷,這筆錢很有可能是敲詐勒索來的。 估計就是在一個月前,他用秦宛的照片去勒索了秦畢陽。 但秦畢陽卻說這么多年來從沒見過他們兩個人。 許多工作室的機密,傅知煥不能向溫阮透露,但是看到這張紙的時候,他也隱隱約約能猜出陸柯陳的意圖。 溫阮還想進一步解釋:“這件事……” “我知道了?!?/br> 傅知煥卻突然開口打斷了她:“溫阮,接下來的事情我們會處理好,你先去外面的咖啡店等我?!?/br> 溫阮微怔。 她看出傅知煥似乎不想讓自己在接觸這件事。 溫阮雖然不知道傅知煥為什么要這樣做,但還是垂下眼,點了下頭。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交給警方來說,或許能更迅速的解決。 一位之前和溫阮接觸過的警員也走過來,禮貌道:“這樣,溫小姐,這里就交給其他同事,您先和我去外面說一下您了解到的情況,方便我們調查,可以嗎?” 溫阮點頭,然后轉過身,兩人比肩朝外走去。 此刻已經打了上課鈴,走廊上空蕩蕩的,只能聽到兩人的腳步聲。 有許多學生好奇地趴在窗戶上,或是站著門口,往人來的方向張望著。 陸柯陳似乎有意將這件事鬧大。 一開始,溫阮并不知道他這么做的緣由。但現在,卻隱隱約約猜到了什么。 秦宛當年想用自己的死,換來學校對校園暴力的重視。 陸柯陳也一樣,想進行一場轟轟烈烈的演出,將輿論推至頂峰。 等等… 溫阮步子一頓。 如果陸柯陳想要讓這件事人盡皆知,那一定會盡可能的讓徐斌銳的死鬧大。 所以…… “我想去天臺看看?!?/br> 溫阮突然說:“沒準陸柯陳會在那?!?/br> * 天色轉陰。 秦宛在墜入那湍急的河水時,會不會感到恐懼? 陸柯陳從天臺往下眺望,周圍的一切仿佛都縮小成了一個點。 徐斌銳沒有帶那把匕首。 因為早在許久之前,為了確保計劃的萬無一失,那把匕首就被陸柯陳偷來,放在了自己的身邊。 他用鋒芒在自己的手掌,肩膀上劃開傷痕,鮮血滲出,一滴滴濺落在地上。 然后再伸出手,按住徐斌銳的身體,不顧眼前人的痛哭流涕的求饒,將鋒芒抵住了他的腹部。 撕心裂肺的痛哭,一下下刺激著陸柯陳的耳膜。 他漆黑的眼仁中看不見一絲生氣,只是用無比平靜的嗓音說:“向她道歉吧?!?/br> “砰——” 而就在這時,天臺的門突地被撞開。 一群人蜂蛹進來,有穿著制服的警察,面露焦急的老師,還有那位一直以來都不肯放棄自己的律師jiejie。 陸柯陳視線微偏,眼底卻沒有什么多余的情緒,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徐斌銳卻像看到救星一般,臉上浮現喜色:“幫我!這個人瘋了!快抓起來!” “陸柯陳?!?/br> 溫阮強壓住聲音的顫抖,無比認真而又一字一句地開口道:“你現在動手,是不可能被判為正當防衛,或者是過失殺人的?!?/br> 陸柯陳笑了聲:“嗯,我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