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忍著點?!?/br> 老醫生將碘酒涂抹在她傷口處。 但溫阮卻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許久后才突然問了句:“你說陸柯陳會迷途知返嗎?” “不會?!?/br> “為什么?” “因為這對于他來說不算是迷途?!备抵獰ㄆ届o道:“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br> 溫阮垂眼。 她留意到了傅知煥的態度。 非常冷靜的態度。 但卻不僅僅是因為預料到陸柯陳計劃的那種了然的冷靜。 他在評價陸柯陳的行為時,不帶任何其他的情緒。 作為群眾角度的惋惜,作為檢察官角度的斥責,這些都沒有。 他太平靜了。 平靜到好像是就算陸柯陳再殺死第二人,與他而言也完全不重要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也抽50包~ 感謝在20200101 23:49:16~20200102 23:56: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idia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貓尾巴7瓶;果茶、江陌安2瓶;小xin、我沒有香芋派、等煙雨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2章 傅知煥在改名之后,傅明衡曾找到他進行過一場談話。 “為什么要改名,你知道家里多有多生氣嗎?爸大發雷霆,要不是媽攔著,差點就要和你斷絕父子關系?!备得骱鈫?。 但傅知煥卻沒回答他的話,只是淡淡扯了下唇角,突地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你知道什么叫做無罪推定原則嗎?” “什么?” “未經審判證明有罪確定前,推定被控告者無罪,是現代法治國家刑事司法通行的一項重要原則。換而言之,就是在沒有關鍵性證據的情況下,即使你知道一個人有罪,卻依舊無法將他定罪?!?/br> “這和你改名有什么關系?” 傅知煥沒有回答,只是笑著用指節扣了扣桌面,然后站起身:“沒事,去吃飯吧?!?/br> 傅知煥在上高中的時候,曾經發生了一件事。 有一天晚上,警察接到舉報。 有個叫做金晨赫的混混,在打牌期間和人發生了口舌,直接撂桌子而起拿瓶子給人腦袋開了瓢,爭執之下還叫囂著:“莫惹我??!老子十二年前可是殺過人的?!?/br> 在周圍的人報警后,警察迅速拘留了金晨赫,并且調查了他過往的案底,但發現他只是因為一些打架斗毆偷竊之類的事情進過局子,并沒有殺人的案底。 唯一一件與謀殺能扯得上關系的,只有在十二年前,傅知煥meimei殘忍遇害的那起案子。 金晨赫曾在那個時候被警方帶走進行調查與詢問,但不過當時沒有任何證據加上與尸體上犯人的dna并不符合,所以沒有被列為嫌疑人。 既然這件事同聲名顯赫的傅家有關,警方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對那位混混進行了盤查。 但他卻一口咬定:“怎么可能殺人呢?我就是想起當年那件事,想嚇唬他們一下而已?!?/br> 沖動之下說的話不能被當做證詞,加上在警方的調查后,也確實沒有發現有用的證據,于是只能在批評教育拘留幾天之后,對他進行了釋放。 金晨赫離開拘留所的那天,遇見了傅知煥。 傅知煥站在門前斑馬線對面的紅綠燈下,道路上車水馬龍,汽車鳴笛聲不絕于耳。 他穿著干凈素白的校服襯衫,但卻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之中顯得十分打眼。 金晨赫吹著口哨,吊兒郎當的等著紅綠燈。 紅燈變綠,他也順著人流,邁開步子朝前走去。 一回頭,一眼就看見佇立在紅綠燈下,平靜朝自己望來的傅知煥。 傅知煥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他單肩背著書包。漆黑的發,深邃的瞳,但卻讓人莫名的感到觸目驚心。 金晨赫臉色突然一變,他瞳孔微縮,手指輕輕顫抖了下,然后下意識地握成拳,倉促地挪開自己的目光。 接著,加快了步伐,同傅知煥擦肩走過。 “這位先生?!?/br> 而就在這時,金晨赫突然聽見傅知煥喊住自己。 他后背僵直,僵硬地轉過頭,問:“什么事?” 傅知煥抬眼看他,許久之后才突地淡淡笑了聲,昂首朝他面前示意了下:“沒事,注意看路?!?/br> 這么多年來,傅知煥從來沒有放棄過對殺死傅予情兇手的追查。 當從父母的口中,以及多方打聽,聽到金晨赫在被帶走前曾提到“十二年前殺死一個人”這句話的時候,傅知煥幾乎就有預感,自己meimei的死,面前這個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因為金晨赫報出的時間太準確了。 就像你問一個三十多歲的人是多少年前從高中畢業這個問題時,大多數人都會在腦內進行簡單的加減法,沒有辦法迅速精準的報出數據。 而這么多年過去了,對于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居然還能在情緒激動情況下,無比清晰地記得“十二年前”這個準確的時間。 如果真的是件同他毫無關系的事,金晨赫的記憶絕不會如此深刻。 傅知煥想測試一下自己的猜想。 果然,在過馬路的時候,他就能從那人的反應中確定—— 金晨赫一定認識自己。 可是在傅知煥的記憶中,分明是從未與金晨赫碰過面。 那么他是怎么認識自己的呢? 傅知煥回憶起,當年在游樂園里,同meimei走失之后,在焦急尋找下,曾與一個推著垃圾車行色匆匆的男人相撞。 “注意看路?!?/br> 男人皺眉,語氣中都帶著幾分急躁與兇狠。 時間交疊。 當年那張男人的臉隱隱約約和當下重合起來,最終變得無比清晰——金晨赫。 是這張臉。 十二年前傅知煥無法進行判斷,但是此刻他卻能確認,金晨赫就算不是最后的真兇,也一定與傅予情的死脫不了干系。 但這一切都僅僅是自己的猜測。 他想知道一個真相。 從那以后,傅知煥從沒有放棄過對傅予情被害案的追查,也從未放棄過對金晨赫的關注。 但這么多年來,無數警員都沒辦法找到的證據,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浮出水面。 即使傅知煥知道金晨赫可能會了解當年那件兇殺案的真相,卻依舊找不到任何的突破口對他進行調查。因為在法律上,不可能沒有證據僅憑借自己的直覺,就去調查一個人。 所以為什么傅知煥會改掉自己的名字。 傅律。 縛律。 傅知煥從骨子里就是個冷靜的人。 用惡懲治惡,是他不會允許自己做的事情。但是越清醒知道這一點,反而會更為煎熬。 他開始逐漸遠離自己的家人,變得孤僻而又獨來獨往,不喜與任何人深交。 所有人都覺得,傅知煥是個冷靜到可怕,公平公正到苛刻的人。他幾乎生來就適合呆在這個位置,猶如白紙黑字的法律條文一樣,像是被剝離了所有感性的去處理每一件事。 其實只有傅知煥知道,在預料到陸柯陳的計劃時,他仿佛透過無數層光影,隱隱約約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他們并不完全是在對立面。 更像是在透過一面鏡子互相凝望。 或許是一點零星的理智維持著傅知煥不去邁入光影那頭的黑暗,但在每一次替傅予情掃墓時,都仿佛被一條看不見的線拉扯著隱隱下墜。 “傅予情是我見過最懂事的孩子,如果她還活著,肯定不希望看見自己最喜歡的哥哥變成現在這副樣子?!?/br> 傅知煥沒有墜入那潭深淵。 但是眼睜睜地看著“真相”就在自己的眼前,但沒有任何方法靠近。而傅予情卻仍然長眠于墓碑之下,無法討回公道,但自己卻無能為力。 這對傅知煥來說如同凌遲。 “你怎么了?” 突然一道輕輕的女聲打斷了傅知煥的思緒。 溫阮揚起頭,稍稍靠近傅知煥的身邊,語氣帶著些擔憂:“怎么突然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傅知煥方才混沌的思維被拉回了一絲清明,他垂眼,偏過頭,淡淡道:“沒事?!?/br> “我剛剛查了查我郵件里之前的備份文件,找到了陸柯陳的家庭地址。之前我當他的辯護律師時,曾經去他家拜訪過?!?/br> 溫阮一邊翻找著手機里的資料,眉頭擰起:“你等會能不能帶我去一趟?或者你先回去,我自己打車過去?!?/br> 傅知煥:“你想勸他?” “嗯?!?/br> 溫阮記下那行家庭住址,點了下頭,平靜道:“可能你覺得是在多管閑事,但是三年前我沒有幫到他,這次至少不想袖手旁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