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處理好的這些事情之后,差不多已是半夜時分。御膳房里將膳食重做了一遍又一遍,贏政卻忙得沒有吃一口。所以只能看著它冷卻,然后端下,又冷卻,再端下。 “今日救回來的那小孩在哪?”贏政不耐煩的揮手示意那些端著御膳求他吃東西的侍婢太監們退下。 “大王,請您用膳?!边€是有老太監不死心,跟在他身后手里舉著食物。 “退下?!壁A政煩燥的一揚手,本想打碎那盤子??吹侥巧厦婢赖氖澄?,又想起今日所見,最終還是放下了手,只是命人端了下去。 再見到那小孩時,她已經被洗干凈,換好了衣衫。原來是個清秀的小姑娘。見到贏政,害怕的后退了幾步。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沾染了彷徨與恐懼。 此時房里只有他們兩個人,桌上還放著糕點。茶壺的茶還冒著熱氣,想來應該是有宮女剛換不久。贏政端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一眨不眨的看著那個小姑娘?!澳憬惺裁??”也許是因為今天說了太多話,沒有喝水的原因。他的聲音有些暗啞,低沉。 小姑娘怯怯地看著他,像只受驚的小鹿。贏政無端的又想起了微塵,不知此時她在哪里。 “丫頭?!毙」媚锬抗庖唤佑|到贏政,立馬又低著頭。 贏政不悅的皺起了眉頭,低聲道:“今后你便喚鹿魚,就住在這里了?!?/br> 鹿魚不知為何贏政會為她取名為鹿魚。但是她知道從今往后可以住在這漂亮的宮殿里了。只要討好好秦王贏政,那便沒有人敢欺負她。明明只有六七歲的年紀,心思卻讓人心疼的同時,唯有嘆息。 只是待贏政走后,鹿魚抱膝靠坐在墻角。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她不敢太大聲音哭泣。唯有咬緊嘴唇無聲流淚。畢竟只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親眼看著母親那樣慘烈的的方式死在眼前,心里的恐懼讓她不敢睡覺。若不是贏政及時趕到,那么她也將會同她母親一般下場,被人撕咬掉血rou,啃食掉骨頭一點一點吃掉。 這個惡夢一直在鹿魚心里留下了及深的陰影,以至于后來她再也沒有吃過一口rou,再也沒有安心睡過一次。夢中那日的場景總是一遍遍重復,她凄厲的哭聲,無力地看著那些人像野獸一般撕咬著母親的身體。 若說有唯一的光,那便是從天而降的贏政,踏著骯臟的尸體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抱她在懷里將她帶離這個地獄。 她帶在這一點點光慢慢閉上了眼睛,輕輕的呼吸聲在安靜的大殿里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大王,她已經睡著了?!?/br> “孤知道了,退下?!?/br> 待殿門關上,贏政屈膝筆直的跪在蒲團之上。上方供的正是天劍老人的靈位,裊裊微煙中,贏政有些看不清面像上天劍老人的模樣。 “師父,孤大約是不能做一個好人了?!彼抗獬领o如水,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小小道觀慢慢響起?!俺⑽奈浒俟倨酃履暧?,欺上瞞下為一己之私欲做盡壞事,孤會一個個殺了他們。而南極長生大帝亦欺孤勢弱,公報私仇降大旱,弄得百姓民不聊生。即使魂飛魄散,孤亦要與他為敵?!?/br> 他透個朦朧的煙霧,倔強地看著天劍老人的畫像。那雙眸子無聲地看著他,似有千言萬語。有風吹過,畫像微微晃動。贏政心中一喜,以為是天劍老人的顯靈,轉頭四周尋找,卻不見絲毫影像。有些失望的低垂了頭。 “他已經魂飛魄散了。你知道魂飛魄散的意思嗎?”空蕩蕩的道觀突然響起了一聲陌生帶著戲虐的聲音。贏政警惕的起身,尋著聲音的來源處,冷冷的盯著他。 “魂飛魄散的意思是這五界之內再也不會有他了,甚至連洪荒也尋不到他的絲毫氣息?!眮砣苏顷憠?,他手里提著一壺酒,玩世不恭的倚靠在柱子上,懶懶地看著贏政,自顧自的喝著手里的酒。 “是你何人?”贏政拔出腰間寶劍,并不驚慌單手執劍冷冷地看著他。 “我???我是陸壓。不過你不認識我。因為連你師父都只是聽過我的名字?!彼麑⒑韧甑木茐仉S手扔,砸落在地上成了碎片。一陣陣濃郁的桃花香彌漫在不大的道觀里。他似笑非笑的看著贏政。 “聽聞青離說你是天劍唯一的徒弟,我便想來看看?!?/br> “看什么?”贏政一聽到青離的名字面色不善,眸子幾乎要將陸壓凌遲。 “哈哈……”陸壓有趣的看著贏政,就像看一個跳梁的小丑。他好不容易止住笑,眸子里還蘊藏著一片朦朧的水霧,若不是他放蕩不羈的模樣太過扎眼,那朦朧水霧的眸子怎么看都是一片純良。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陸壓抬手壓壓胸口笑道:“來看看那天劍怎會教出個如此狂妄狠毒的徒弟。來看看是哪樣一個凡人竟然敢拆了青離的廟宇,毀了他的金身撒于道上任由凡人踐踏。贏政你是唯一一個讓青離動怒的人?!?/br> 當然陸壓沒有告訴贏政的是,青離這次動怒的主要原因。道行深厚如青離,活了數萬年什么事沒有經歷過,贏政區區手段怎會讓青離動怒。原因不過是因微塵而已。 “哼!”贏政不屑的冷哼一聲?!笆裁茨蠘O長生大帝不過小人而已,若要懲罰那便沖孤一人來便好,懲罰孤的子民算什么?!?/br> 陸壓揉了揉額角,失笑道:“造成今日局面的乃是你,贏政你還不明白嗎?即使青離降了大旱,可是若你沒有私心,及時開倉放糧的話,又怎會造成此等地步?也罷,不與你多說,我倦了?!?/br> 陸壓腳步虛浮的走至門口,他身影飄忽,聲音似從極遠的地方傳來?!拔译m不喜青離孤冷的性子,卻也覺得你著實狂妄。想來天劍太縱容你了,竟不懂什么叫是非黑白?!?/br> 贏政冷眼瞧著陸壓身影消失,五指緊握成拳。心里的暴虐恨不得毀天滅地。 陸壓隨手召來一片云,躺在上面抬手遮住了眼睛。直到南極天他才放下手,睜開眼睛。青離正在亭子里悠閑的看書,桌上茶杯里的茶冒著騰騰熱氣。陸壓隨意地扯了扯有些皺的道袍,坐在了青離對面,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整個過程青離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便重新低頭看書。陸壓也不在意。以前他幾乎沒有什么朋友,直到上次醒來之后發現師姐最后一個女媧后人因青離之故跳了誅仙臺,這才與青離有了些許交集。 “我方才從秦國贏政那里回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陸壓放下茶杯,興致勃勃看著青離。顯然他還是不夠了解青離。 等了好一會兒,青離才放下手里的書,端起桌上的茶杯,也輕呡了一口,這才淡淡開口道:“你想說什么?” 陸壓本也是灑脫隨意的人,他也不在意青離的態度,只是不懷好意輕笑道:“南極長生大帝,本道君有預感,這個贏政將會是你一個很大的麻煩?!?/br> 若說陸壓最討厭青離哪里,便是這個時候的青離,雖然面上溫和有禮,實則骨子里對人疏離淡漠至極。 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道:“陸壓道君,若你無事便回去陪著微塵?!?/br> 陸壓氣結,怎么就覺得自己成了微塵的老媽子了呢? 青離翻過一頁書,笑得溫潤。解釋道:“此次天降大旱并非我之意,只是贏政著實過份,我只是借此機會給他個警告而已?!?/br> “我知道不是你?!标憠簱P揚手不在意道:“我雖與你結交不深,亦知道你并不是這種人?!彼值沽艘槐?,一口將茶水喝盡?!斑@茶挺好喝的,你送些給我。我帶回去給微塵也嘗嘗?!?/br> 青離呵呵一笑,只是看著陸壓如牛飲水一杯接著一杯喝并沒有告訴他這茶水之矜貴。從善如流的命仙婢裝了許多給他。 陸壓心滿意足的走了,青離看了一會書。終還是駕著云去了下界。秦國此時所經歷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親眼看到時還是有些難受。這些凡人都是無辜的,但這也是他們的命數。所以青離難受歸難受,卻也并沒有多大觸動。 他停在秦國城都之外,這里聚集著許多來自各地難民,要不就是官兵。干凈的青離有些扎眼,于是他便幻化了一身普通些的衣衫。別人見他豐神俊朗也只是多瞧了幾眼,畢竟在這個天災橫行的時期,人們想到更多的是怎么活下去。 所以青離混在人群里留了下來,擺了一個攤子給人看病。有官兵奇怪過來盤問了幾番,沒問出什么,就當他是哪個地方的游方大夫,游歷至此。反正這邊難民實要太多了,單單依靠宮里的御醫與京城里的大夫那是遠遠都不夠的。 青離坐定沒有多久,便有難民過來。青離微笑著請他們坐下,極耐心的替他們把脈開藥方。從早到晚,一刻不曾停歇。其他地方的大夫早就累得換了幾次崗,而青離依舊面帶溫和笑容,端坐不動,耐心的給排對的難民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