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李騰蛟此次受傷不輕,別人幫他上藥,疼得他直呲哇亂叫。 溫冰炎趁這片刻的時間窩在師父肩頭,小聲道:“師父,我不高興?!?/br> “為什么不高興?” “你說要叛出我弒仙堂,投奔那什么青城……現在我把青城滅了,你真的有那心思,也去不了了?!?/br> 秦淮月不自覺就用手順起了溫冰炎的脊背,“那是逢場作戲呢,堂主大人那樣威武,我說過了,以后生是堂主的人,死是堂主的魂,你去哪里我都隨你?!?/br> 溫冰炎埋在秦淮月肩頭的臉上嘴角翹起,他起身,低頭看師父,“我剛才厲害嗎?以后,你便躲在我身后,我來保護你,你只需要站在我的背影后面就好,我再也不要你出面來面對危險?!?/br> 秦淮月笑道:“傻子,我是你的師父啊?!?/br> “可是我……”溫冰炎彎下腰,與秦淮月視線齊平,他瞳孔中金色光芒還未散去,那雙眼攝人心魄,秦淮月見他一本正經的,不禁有點心慌。 溫冰炎道:“你是我師父沒錯,但是我……我可是你的……” 兩人這兩句膩歪話還未說完,只聽一道劍氣呼嘯著直沖溫冰炎而來。 “混賬!放開小六!”一個男子怒喊之聲隨后傳來。 電光火石間,溫冰炎手攬在秦淮月腰上,腳步一錯,避開這道劍氣,他們一同看過去,便見前門門樓上,站著一個粗布短打蒙面男子,同時,另外有八九人從后一一躍上來。 這群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矮,中間是一個頭戴斗笠的男子。 僅僅憑借這道聲音,和這些個身形,師徒兩人馬上知道了他們是誰。 蒼雪門。 溫冰炎看了一眼,臉上立刻結了冰霜,對弒仙堂眾人道:“撤!” 說罷,祭起問天,拉著秦淮月身形一翻便站在劍上,秦淮月還沒站穩,溫冰炎將她摟在懷里,立刻驅動問天劍,于是劍瞬間加速,秦淮月憑著慣性緊緊貼在溫冰炎身上。 弒仙堂其他人同時也反應過來,這是仇家找上門來了,他們緊隨其后,跟了上去。 李騰蛟看敵人盡破,正安心躲在墻角避雨處綁繃帶,不曾想蒼雪突然出現,他一邊罵罵咧咧著,一邊連滾帶爬顫悠悠御劍跟在最后。 那沒有綁好的繃帶散了開來,隨風飄起。 前門門口上一個身形高挑的女子伸出手,抓了個正著,她低頭看一眼手里的繃帶,上面血跡斑斑。 戴著斗笠的男子罵道:“你怎么這么沉不住氣,打草驚蛇,我們還如何將他捉住?!?/br> 說著也祭起劍,“追!” 十人不需言語,同時出發,十道劍影勢同長虹,朝著弒仙堂消失的方向追去。 溫冰炎帶頭朝南而去,他未飛上天空,天空沒遮沒擋容易被發現,而洛京此刻仍舊萬人空巷,他貼著地面疾馳,企圖利用洛京復雜的街巷甩開后面的人。 他們弒仙堂以前逃命追蹤,都是走慣了逼仄巷道的,在這復雜地形中身形靈活如蛇,穿梭其中速度不停。 秦淮月站在最前面,感覺自己這像是在坐驚險的過山車,只見迎面無數樓宇屋舍撲面而來,嚇得手腳發軟。 溫冰炎好似感覺到她的恐懼,伸手一把將她的腦袋按在懷里,“不要看了,我們很快甩開他們?!?/br> 秦淮月在他懷里低低嗯了一聲。 一路狂奔,他們離開了洛京城范圍,進入了洛京附近的森林里。 這里四處皆是高大樹木,弒仙堂一行人左彎右繞,后面不見追兵,但溫冰炎沒有放下心來,疾行不止。 而這則苦了后面的李騰蛟,他本就落在了后面,一路都是追著弒仙堂的尾巴堪堪繞過大街小巷,而他傷勢也重,最后,弒仙堂有沒有把蒼雪門的人甩掉不知道,反正是成功將李騰蛟甩掉了。 李騰蛟繞進森林,猶如沒頭的蒼蠅,只得蒙著腦袋循著之前的軌跡往南去,卻不知道自己與同伴所行之路偏得越來越厲害。 他行了一陣,身上越發無力,速度慢了下來,就在這時,一道箭矢射來,正中他腳下的劍! 劍被箭矢彈開,上面的人失了所御之物,跌落下地。 李騰蛟就地一滾,靠著一顆大樹站了起來,連忙大喝道:“誰!滾……” 話未說完、腳未站穩,對方沒有給他一刻喘息的機會,又有一道箭矢破空而來。 李騰蛟躲閃不及,被那箭,一箭釘在了背后的樹上! 然后,從林間走出一個身著白衣之人,此人身形高挑,烏發高束,猶如天山雪蓮,冰川之雪,就連開口,也是冷如骨髓。 “師兄,據聞你作古五年,今日一見,倒是很精神么?!?/br> 作者有話要說: 1、明天藤椒的愛情故事,御姐x弱男 2、有獎競猜活動,靈隱族血脈罪惡之源是哪兩個人,猜出一個50幣,猜出一對100幣,僅限第一個猜出來的,長期有效,有人中了會公示。 3、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warm102 6瓶;沐清桐 1瓶; 非常感謝以上兩位,也很感謝每天都追新章節的大兄弟們。 第61章 劍與懷 李騰蛟覺得自己這一生一向運氣不錯。 兒時家鄉水災,他坐在一個水盆里,奇跡般的漂到岸邊,被蒼雪門三峰主常歌撿回去,沒有考核便入了仙門。 入門后他資質平平,就要淪為打掃幫工的外門弟子時,意外展露出勘測才華,被留在了師父身邊。 他聰明絕頂,導致性子懶散,期盼的生活就是每日躺在蒼雪山修竹峰上的樹上,看云卷云舒,然后打個小盹,除了研究千變萬化的奇門遁甲,其余萬事皆提不起勁。 權利,那種勞心勞力的東西有什么好? 力量,每日累死累活的修煉太難了吧? 至于女人……這種不通天地常理,不遵世間規律的奇特生物,便是他有一天能測宇宙洪荒前生今世,也定然測不出一個三歲女子古里古怪的心思。 這種活物,與他根本不在一個世界。 所以,當他照常打算混過門下大比之時,看到溫冰炎,心里生了興趣。 這個師弟一定不知道,他看向自己師父之時,目光有多么灼亮,這使他迸發出與其他人都不同的、令人移不開視線的光芒。 李騰蛟沒有想到,只是一時對于師弟的興趣,將拉入了完全不同的命運。 他離開了深居多年的修竹峰,走進了另外一種人生。他的身邊,突然出現了很多人,吵吵嚷嚷的,還總是麻煩得很。 但是這麻煩其實也并不壞。 唯一讓他手足無措的,是一個誤會。 不知怎么回事,蒼雪門那個冰冷女神謝冰潔,以及蒼雪門下眾人,再到其他門派弟子,所有人都以為他喜歡她!還說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rou! 天地良心,他李騰蛟最討厭麻煩,而世上最麻煩難懂的就是女人,女人之中更難以理解的便是那種不愛說話、還不喜歡好好說話的女人。 毫無疑問,冰冷冷的、不愛說話的的謝冰潔,屬于最為超出他認知的那一個。 當年在終結之島,他看出溫冰炎不對勁,便追了上去,親眼目睹了他打傷秦淮月要叛出門派,于是鬼神神差地,在溫冰炎離開之際,將他們截住,以自己向仙盟說了謊懼怕追究為理由,隨他一起離開了。 雖然是一時沖動,但是聰慧如他如何考慮不清楚——在修竹峰樹上打盹的日子,以及自己身邊吵吵鬧鬧的生活,還有那個總是單方面拒絕他的高嶺之花,未來都將從他生命中剝離開來。 他甚至也料到了,蒼雪門會追來清理門派,但是他還沒做好準備。 還沒有做好同曾經親密無間的師門兄弟生死相對的準備,這一天就這樣突兀的到了他的面前。 更讓他大為吃驚的是,來人只有一個,從林中走出的只有謝冰潔一人。 他隨即就猜到了,因為自己走散,其他人去追溫冰炎了,自己這種無足輕重的,謝冰潔一人綽綽有余。 謝冰潔下半張臉蒙著,顯得露出的鳳目更是冷冽,她將手里的弓背在背上,手一伸,握住自己的出鞘劍,聲音冷冷清清的,“師兄,據聞你死了多年,今日一見,倒還真是精神得很啊?!?/br> 秋天的冷雨,眼前的冰美人,幾乎將李騰蛟凍得發抖。 謝冰潔有多厲害他是知道的,自己有幾斤幾兩他也是清楚的,他本可以直接舉起手投降,但是面對曾經的師門,他突然生出一種倔強。 他抓住釘在自己腰上衣服的箭矢,咬牙使勁,一把將箭矢拔了出來,扔在地下。 “我五年前從蒼雪門叛逃,已經改投龍門,師門關系不再,你不必這樣稱呼我,今日你們千里迢迢追來,可不是為了敘舊罷?!?/br> 謝冰潔愣了愣,隨即壓下眉眼,手中劍殺氣騰騰,“那是自然,而且我們兩個之間,也沒有什么舊情好敘的?!?/br> 李騰蛟見到謝冰潔這毫無預警的,怎么突然就發怒了,而且她干嘛扯自己和她沒有舊情,好歹師兄妹一場,真是薄情。 李騰蛟心想,這果然是天下第一等變幻莫測的心思。 他一伸手,自己那個遠遠被彈在地上的劍應召而來,飛入手中。 兩人相對而立,片刻,一道秋風拂過,帶來一片涼絲絲的雨珠。 兩人同時動了,提劍相向,“鐺”一陣兵刃相擊之聲響起,緊接著,他們都押上了全部的真氣,兩劍相擊,劍光四射,周圍草木搖動,簌簌作響。 …… 另一邊,溫冰炎抱著秦淮月在林中極速穿梭,他知道蒼雪追著他很久了,這次在洛京他耽誤了太多的時間,到底被他們追上了。 如今他剛使了九天引雷,再要對陣蒼雪眾人,自然是沒有余力,而且秦淮月還在他這里,以幾個峰主的脾氣,定是要把她帶走的。 這五年他思之如狂,如今擁有了她,食髓知味,如何肯再放掉這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他再也沒有了五年前打傷師父的絕決,便是墮入地獄,他不愿讓師父再離開,無論是誰,也不能再將她奪走。 秦淮月將腦袋埋在溫冰炎懷里,心里不是不慌的,一邊是她的師門師兄,一邊是她徒弟,都是她的所愛之人,如何取舍。 但是好像到了現在,他們一直在處理宋東歸的事情,她還沒有同溫冰炎好好談談,問問他到底是怎么計劃,如何想的。 她只能寄希望溫冰炎先把蒼雪門人甩開,自己兩邊了解清楚,再從中斡旋,為他正名。 秦淮月這么暗暗想著的時候,突然,溫冰炎停下來了。她心里一咯噔,扭過頭看過去。 只見他們面前立著兩個人,一個戴著斗笠,一個粗布短打。 至于其他人,可能修為不夠,落在了后面。 溫冰炎收了劍,抱著秦淮月跳下來,沖兩人遙遙問候,“沒料到今天會是蒼雪里我最討厭的兩個人來殺我,封自瑤峰主,陸清酒峰主,多年不見,別來無恙?!?/br> 兩人一個摘了蒙面,一個取了斗笠,露出了下面的真容。 陸清酒目中含著怒火,緊緊盯著溫冰炎,還是那一點就炸的性子,而另外一個封自瑤,他這些年不知道經歷了什么,面目滄桑,神色疲憊。 陸清酒按捺不住,沖溫冰炎喊道:“溫冰炎,你當年傷她還不夠嗎,怎么還有臉見她,放開你的手!小六,過來!” 秦淮月想上前解釋,被溫冰炎按住了,溫冰炎看著這個他從小便討厭的男人,手里攬著秦淮月的手更緊了,“我為什么要放手,而你有什么資格命令我,我不放!” 封自瑤以前便覺得秦淮月對溫冰炎的照顧超出了尋常師徒,如今再看兩人神色,心下了然,兩個人你情我愿的,他沒必要管這些,于是一把按住了氣得要拔劍的陸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