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她一拍案子喝道:“住手!”隨后沖出,要去阻攔眾人。 溫冰炎嘴角噙著一絲冷冰冰的笑,反手握住背后問天劍柄,緩緩抽出。 什么名門正派,什么拯救蒼生。 三千大道對于他來說,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其他皆是死路,唯有一條是通的,那就是報仇! 今日,便是為全村一百二十人,為爹娘報仇雪恨的時刻! “錚”一聲,問天劍被拔了出來,沉沉如墨的劍身,流轉出一絲猩紅血色。 陸清酒等四人已經飛身而至,四人都怕對方捷足先登,一邊互相制肘,一邊想去抓溫冰炎。只見五人各自為營,戰做一團,片刻之間,陸清酒更勝一籌,眼看尋到孔隙,擺脫其他三人,要去捉拿溫冰炎。 溫冰炎看著這個自少年時代就嫉妒的男人,只覺得更為厭惡,他憑什么就擁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大喝一身,身上魔氣翻涌,劍身也黑氣浪涌,兇神惡煞朝著陸清酒而去。 陸清酒一邊應付著其他門派三人,一邊急急去擋,卻不料這一劍真氣之深直接把他的劍彈開去了,一柄邪詭之劍,似游魚一般斜刺而來。 “噗!”一聲劍入血rou之聲傳來。 溫冰炎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一臉震驚。 前面的哪里還是陸清酒,一個嬌弱的身影擋在了陸清酒身前,硬生生受了這一劍! 秦淮月腹部立刻泅散出一大片血跡。 她面色白了下來,悲切地看著溫冰炎。 天上不知何時陰云密布。 秦淮月的手顫抖著去捏住劍身,艱難道:“冰炎……這劍,不是這樣用的……” 一滴雨,自云間滴落,落在了溫冰炎的眼角…… 作者有話要說: 我已經要被虐到無法呼吸了,心好痛。 我自己殺自己! 第43章 沉沙之洲、掙扎深淵 這是一個無聲的世界。 天空飄下細細的小雨,掛在秦淮月的睫毛和發絲上,晶瑩剔透。 陸清酒驚慌失措,秦淮月卻是搖了搖頭,她自己捏著問天劍劍身,拔了出來,身體一陣戰栗,帶出一串紅色血花。 自四周涌上來無數修士,他們驚叫著、吶喊著,抽出劍來,里三層外三層將溫冰炎團團圍在其中,卻畏懼他方才余威,戰戰兢兢的不敢上前。 四位掌門從座位里飛身而出,落在溫冰炎對面,一羽轉動佛珠默念著什么,宋東歸一臉嫌惡看著他,破陣子勃然大怒唾液橫飛,百言行嘴唇一張一合也在說著什么。 溫冰炎什么也聽不到。 他又看向秦淮月,她虛弱地笑了一下,帶著無限溫柔,仿佛在安撫他的情緒。 她往嘴里塞了一顆藥丸,目光一凜,抽出水月,擋在自己身前,將那些兇神惡煞的面孔都隔絕在外。 留給他一個,虛弱,纖細,又熟悉的背影。 與溫冰炎交好的幾位師兄師姐從人群中沖出來,奮力去攔擋眾人,苦苦哀求辯解著,眾人還是一步步逼了過來。而幾位峰主急切地沖秦淮月呼喊,要她先過去他們一邊。 秦淮月擋在他身前,風吹動她的頭發和衣裙,翩躚若飛,卻又穩如泰山…… 溫冰炎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就是這樣寂靜之中…… “轟!”一聲巨響炸起,異變突生!那些本來圍上來的修士紛紛頓住腳步,循聲望去。 只見沉沙洲外的大河里水面高高隆起,然后隨之鉆出一只巨大的血色長龍! 有弟子大喊:“糟糕,是龍門的鎮門神獸——血龍,龍門,攻來了!” 這龐然大物慢慢昂起身子,便見到他的身子將遼闊的江面擠滿了,尾巴還在別離之谷的瀑布里甩動。 這血龍,竟然是從大海逆流進入別離之谷的湖里,然后溯流而上游來沉沙洲的! 誰能想到魔教竟會從此奇襲,所以都沒有去防備這條大河的下游,以致讓他們鉆了空子,如今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眼皮子底下。 長龍直起身子,帶起江水四濺,紛紛揚揚潑了下來,將沉沙廣場眾修士潑了個濕透。 它仰天長嘯,一陣驚天徹地的龍吟之聲,引得人心旌搖蕩,失了勇氣。 在這巨大的血龍面前,八千修士亂了陣腳,感到只要這巨大的血龍往前一步,便能將沉沙廣場眾修士碾壓成餅,此時哪里還能顧得上其他,紛紛驚慌大叫著往沉沙殿方向奔逃。 一片混亂中,四名門掌門八方不動,昂首看著血龍,等著什么。 果然沒完,自大河中浮出無數黑衣人,他們都扒在血龍身上,隨血龍逆流而來,現在血龍顯身,他們也紛紛爬上沉沙洲,抽出刀劍,殺氣騰騰沖向沉沙廣場。 眾人更是大驚失色,全場修士猶如一盤散沙,如此下去必然一觸即潰。 這樣危急形勢下,只聽楚懷玉一聲大喝,“還愣著做什么,列陣迎敵!”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蒼雪門率先反應過來,一改驚懼,奔跑著列陣。 陸清酒見秦淮月為自己擋下一劍,還護著溫冰炎不退讓,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再看龍門打來,眾人都抽身去殺敵,無人再管溫冰炎。 兩邊相看,最后對著秦淮月罵道:“你這個糊涂師父,現在趕緊帶他回蒼雪,等我們回去處置!”說罷,他轉身沖入人群中殺敵去了。 其他門派也回過神來,這才打起精神,正面迎敵,不過片刻,龍門黑衣人沖了上來,兩邊短兵相接,一片廝殺之聲。 另一邊,血龍高高的頭顱低下來,這才顯出一個男子身影。 這個老者吊梢眼,鷹鉤鼻,滿面皺紋,牙齒稀疏,他身材矮小,佝僂著脊背,發出“嗬嗬”的怪笑。 這老者,秦淮月是認得的,這是當初在彩蓮鎮上,被一男一女兩個黑衣人從蒼雪山帶出的龍門首領——龍在海! 龍在海俯視著廣場上三人,聲音嘶啞,笑道:“各位老友,別來無恙呀?!?/br> 宋東歸喝道:“龍在海,你想干什么?” 龍在海指了指下面的混亂戰局,“聽說你們今日在此地舉辦討伐我的大會,不日便要登門拜訪,我尋思和你們好久不見,等不及你們磨磨蹭蹭,便按捺不住,帶著門下五千弟子找了上來,千里送敵,省得你們無頭蒼蠅一般亂尋,我也是很慷慨了吧?!?/br> 一席話堵的四個掌門無言以對,一羽振袖道:“廢話少說,你們龍門犯下累累罪行,罄竹難書,既然現在在此遇上,我們就提前一拼高下!” 龍在海突然撫掌大笑:“好極好極!今日一見,你們這群老家伙還是一副裝模作樣的派頭。一羽,你寺下那爛攤子還沒擦好屁股就不要來管別人家閑事?!?/br> 一羽一怔,便對著龍在海破口大罵,全然失了清心寡欲的高僧氣質。 龍在海不管他,繼續笑嘻嘻道:“宋神仙,你沉迷酒色積的一身病,現在可還提地起褲子嗎,又還提得起刀?” “破陣子,你青城燒殺搶掠得來的繁華富貴可享受的安心?” 宋東歸和破陣子聞言俱是臉色大變。 眾弟子都在廣場上與龍門交戰,大殿前的弟子不多,但是眾多掌門、長老等人聞言都是一驚,秦淮月護著溫冰炎,在一旁自然也把這話聽了個全。 龍在海仍然在繼續道:“百言行,百言行,你這個嘴臉,可是讓我在蒼雪山崖下想了好些年??!自從我出來,你是不是一日也未睡好,四處尋我,要堵住我的嘴,怕你干的那些腌臜事被我抖落出來!” 四掌門不愿他繼續說下去,勃然大怒,喝道:“龍在海,休得胡言!” 他們手捏法訣,祭起法寶,向著血龍之上的龍在海打了去。 大能交手,驚天動地,一時間天地變色,日月無光,毛毛小雨漸漸大了起來。沉沙殿在這一場斗法中被波及,“轟”的一聲,塌了。 秦淮月站得近,余威波及下站立不穩,踉蹌倒退了幾步,堪堪穩住身形。 她轉頭道:“冰炎,這里太兇險,我們先去對付龍門弟……咦?” 再一次,身后護著的人消失了。 但是這一次,溫冰炎卻不是被擄走的。 “我以為你骨頭有多硬呢,這不就是拿了個問天劍,被幾個糟老頭子逼問了一番,就受不住了,要改投我龍門?”靈溪坐在一株大樹之上,晃蕩著兩條細腿,沖著樹下隨她跑到沉沙洲樹林里的溫冰炎問道,身后還站了一隊黑衣人。 沒錯,龍門出現以后,靈溪在沉沙殿后拿石頭砸了溫冰炎一下,溫冰炎看了看擋在身前的秦淮月,又看了看殿上的百言行,他一扭頭,毅然決然地追了上去。 這意味著什么,他心里是明白的。 溫冰炎好像心中有兩個人在打架,一個身負血海深仇,一個穿著除魔衛道。 一個說:過了五年好日子,就忘了自己一身血債了嗎?過這樣的生活,你配嗎! 不,我沒忘,我也……不配。 另一個問:你忘了自己兒時的志向嗎,除魔衛道,保護蒼生是誰說的?你要辜負爹娘的教育,辜負師父的一片苦心嗎? 不,我也沒忘! 前一個冷笑一聲道:你要除魔衛道,你除得起嗎?那封自瑤是不是魔,那白刃里是不是魔,那百言行是不是魔?你如何除?還是如今日一般,躲在師父背后,讓她來擋刀?! 不,我不愿再看她……的背影。 何去何從,已經昭然若揭,只是自己還留戀于那個女子的溫柔,遲遲踏不出前進的一步。 他甚至軟弱到想要將一切的一切全部對師父和盤托出,但是若講出來……然后呢?自己的仇人,是師父的親人,這讓師父如何抉擇。 蒼雪門他已經再也回不去了,天地間,要想報仇只有去龍門變得更強大這一條路可走,而這條路,只能自己獨行。 溫冰炎閉了閉眼,周身一片黑暗,族人的血海深仇,自己的無能無力,都將他拖入了不見底的深淵。 待到他再睜開眼,目光沉沉如死水,里面沒有波瀾,沒有感情,沒有光,他薄唇輕言,“請你……帶我走吧?!?/br> 靈溪笑了笑,從樹上一躍而下,“跟我來?!?/br> …… 溫冰炎隨著靈溪穿過沉沙洲的樹林,尋了一個河邊的無人之處,靈溪帶著龍門黑衣人跳到水面上,真氣外放,剛柔并濟,行走之間,腳掌下有一團明滅光芒流轉,托著她踏水而行。 溫冰炎同樣如此,隨著她朝著別離之谷而去。 陰沉沉的天空,淅瀝瀝的小雨,隨著血龍和龍門弟子上了沉沙洲,洲上一片刀槍劍戟廝殺聲,而沉沙河上,恢復了悠悠河水,雨水點點滴滴敲擊水面,一片靜謐。 他一步一步踏在水面上,一步一步距離沉沙洲越來越遠,一步一步離那個人越來越遠,心里的光,越來越暗淡,他覺得胸口憋悶,都快喘不上來氣了,但他依舊步履不停,越行越快。 行至瀑布口。 “卑鄙龍門,還我徒弟!”一聲大喝傳來,溫冰炎的心抖了一抖,他緊緊咬著牙,緩緩回過身來。 大白在前,帶著秦淮月追來,她站在水面上,劇烈地喘息著,衣裙飄揚,而腹部那片泅散開的血跡格外刺眼。 龍門瞬間擺開迎敵陣勢,靈溪冷哼一聲,沖秦淮月說道:“你可睜大眼睛看好,我們可沒有綁著他,也沒有捆著他,你這徒弟啊,是自己主動要求隨我們走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