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
結果這一聽,宣采薇如遭雷劈。 *** 事實上一開始,里面傳來了瓷器碎裂的聲音,許是鎮國公把什么東西打碎了。 其后,才是鎮國公的厲喝。 “林思蘊,這世上還有什么歹毒之事是你干不出的?” 林思蘊便是宣采薇母親的閨名。 宣采薇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發出聲音。 眉眼卻是不解,她母親大度守禮,雖為女子,可待人接物皆是君子風范,宣采薇自小崇拜母親,所以壓力倍增,擁有健康的身體之后,便想著不能再丟母親的顏面。 但為何父親會說母親歹毒? 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誤會。 里面的鎮國公夫人同樣道。 “國公爺可是聽了什么小人讒言,誤會于我?!?/br> 聲音平靜,似乎不顯慌張,底氣十足。 鎮國公的聲音還在繼續。 “林思蘊,你莫不是以為你尾巴擦干凈了,旁人就抓不得你把柄了?” “你可知有一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br> “我一介武夫都知曉這個道理,你讀了那么多圣賢書,難道不知?” “十幾年了,我原本以為你會修身養性,有了悔過之心,我還曾…還曾想著這次回來同你好好談…罷了,不提也罷,你對我如何也便罷了,為何你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旁人,甚至是你的……” “你怎么狠得下這個心?!” 鎮國公夫人明顯沉默了一會。 她藏在袖子的手,微微抖了抖,臉上依舊硬氣道。 “我不知國公爺在說什么,國公爺一向不喜我,但也不能隨意往我身上潑臟水不是?” 鎮國公顯然憤怒到臉紅脖子粗,語氣越發不善。 “臟水?” “你是要讓我先同你說與舊事?” “說你當年是如何設計嫁給我的?” 鎮國公夫人眸子閃了閃,她快速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想讓自己別慌張,然后垂眸道。 “國公爺在說什么,當年之事,整個京師都知道是怎么回事,jiejie仙去之后,我并未有強迫于你,只是擔心你,才去你營帳之下,喬裝打扮看看你,守在你身邊,一開始并沒有想打擾你,只不過,那夜忽有刺客來襲,我為了保護你,才不得已暴露了身份,而你重情重義,承了這份救命之恩,才娶的我?!?/br> “我知,你從一開始便對我無愛,可也不必如此羞辱于我?!?/br> 說到后面,鎮國公夫人言語或有些激動。 鎮國公卻重重拍了拍桌。 “直到此時,你還在狡辯?!?/br> “當時,你身體受傷,我未有細想,現在細細想來,很多地方都有蹊蹺?!?/br> “便是你入我麾下,我麾下士兵,各有值班輪值,那一夜,你怎么那么剛剛好,就是輪值在我附近,后來,我查了一下,那一夜你不當值?!?/br> “因為我本就是為你……” “行,我可以當你為我而來,不遵守值班規矩,那你再看看這些信?!?/br> 說完鎮國公將一疊信件丟在了地上。 鎮國公夫人見到這些信之時,眸子便瞬間瞪大,連拆都沒拆,但仍舊強裝鎮定道。 “我沒有寫過信?!?/br> 鎮國公道。 “我亦沒說是你寫的信?!?/br> 鎮國公接著道。 “你或許不知,你找的這位殺手,也是一個謹慎之人,擔心你不把身后財結完,所以將你派遣之人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有記錄下來,包括什么時辰,什么地點,刺殺于我,好讓你得救命之恩,設計嫁給我?!?/br> “國公爺…難道輕信片面之詞?” “自然不是,這個殺手留了心眼,趁你派遣之人不注意,留了她的指紋印?!?/br> “你派遣之人定然是你身邊最為信任之人,只要一一比對,定會有所結果?!?/br> “……國公爺這般不信我?” “你無須再狡辯,此事我十幾年前已然查證過了?!?/br> “指紋印同你身邊最為親近的奶嬤嬤一模一樣?!?/br> 鎮國公夫人驚愣,興許沒想到鎮國公竟將這般心思隱藏地如此之久,她強裝的鎮定已然快有些崩壞。 但鎮國公并沒有停下話頭。 他今日就是來同林思蘊做個了斷的。 “當年你曾問我,為何會突然對你冷落?” “那便是我剛剛知曉此事之時,你可知我當時的驚懼,我的枕邊人,為了同我在一起,心思如此之深,甚至不惜以旁人性命為代價,你知道我看到你在我面前偽裝出的良善,我心里恐懼更甚,那時的我便知,我同你之間,恐很難再有將來了?!?/br> 鎮國公夫人藏著袖子里的手攢緊又攢緊,她不知道鎮國公為何會突然知曉當年的隱秘,但一定是有人出賣于她。 鎮國公夫人咬緊了牙,勸自己沉住氣,定然還有回旋的余地,她知曉鎮國公脾氣,他十幾年隱忍不發,定然不會這般心狠。 鎮國公夫人軟了話語,眼淚說來就來。 “國公爺,當年…我…我也是一念之差,我后面亦是全心全意待你,國公爺看在我對你多年情分上,能否給我個機會?!?/br> “機會?全心全意?” “林思蘊你究竟要演多久的戲,抑或是你生來就是在演戲,從未顯露過真正的自己?” “你讓我給你機會,那你又可曾給過秋語芙機會?” 秋語芙的名字,似是多年未提,猛然一提,鎮國公夫人下意識抬頭,其里的恨意壓抑不住,直接xiele出來。 秋語芙,鎮國公在她孕期之時帶回來的女人,那個同他原配長相七八分像的女子,那個說是鎮國公最愛的女人之一。 另一個便是原配。 說來說去,總歸是沒有她林思蘊的名字。 ——沒有她林思蘊的名字。 鎮國公夫人后槽牙收緊。 她不甘心。 她等待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久。 她好不容易能嫁給鎮國公,能同他相知相守,為何又突然出現一個秋語芙來破壞她的幸福。 所以,當年趁著秋語芙生產之時,她要了她的命。 讓她一尸兩命。 所有阻礙她和鎮國公幸福的人,都該死! 鎮國公夫人眼里的恨意夾雜著幾分瘋狂,似是被秋語芙這個名字忽然點燃。 鎮國公夫人垂眸,鎮國公沒能看清鎮國公夫人的表情,但顯然鎮國公夫人對秋語芙所做之事,鎮國公也知曉了。 鎮國公便是罵都不知該從哪一句開始罵。 想去逝去的秋語芙,便是鎮國公自己也被nongnong的愧疚占據,他如何都想不到林思蘊竟是如此蛇蝎心腸,若是這般,當年他就不應該把秋語芙帶回府。 那頭的鎮國公夫人沉默了一會,忽然聲音尖銳了幾分,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時我同你書信,說我懷有身孕,而你為其取了男女兩名,因是女子,故而為采薇,我那時是那般高興?!?/br> “采薇之名,取得是戰士歸鄉之意,我亦以為你對我是想念的,誰曾想,我等來的是什么,是你護著秋語芙落馬,彼時她也大著肚子,日子不過比我小幾日,也便是說,我同你去信之時,我思念擔憂你之時,你卻同她共赴溫柔鄉,便是我先前對不住你,你又為何對我這般殘忍?還僅僅是對我殘忍?” 鎮國公夫人像是又陷入當年的痛苦情緒之中,整個人的面目不見平素的雍容,反而顯露出了幾分猙獰。 鎮國公見著這樣的林思蘊心中懊悔更甚,如若當年他不是得知了林思蘊的真面目,回來直接冷淡對之,而是將秋語芙之事好生同林思蘊說說,秋語芙或許不會遇害。 這事,他亦難辭其咎。 所以這些年,他留著林思蘊,亦是在自我折磨。 鎮國公微微闔眼,好一會才說了當年未曾言明的真相。 “秋語芙的孩子,不是我的?!?/br> “秋語芙是安兒的親meimei?!?/br> 安兒,葉安兒,鎮國公的原配夫人,宣正修的親生母親。 話音一出,剛剛還游走在瘋癲邊緣的鎮國公夫人眉目稍稍清明,其后震驚錯愕滿眼。 她愛鎮國公,自然了解鎮國公。 鎮國公那般深愛葉安兒,絕對不可能對其胞妹下手,最多便是照顧之情。 可未曾聽說葉安兒還有一胞妹。 鎮國公繼續道。 “葉家當年從江南北上,路遇山匪,安兒的胞妹還在襁褓之時,便失蹤山野,再尋不得?!?/br> “我亦是偶然遇到秋語芙,當時她已然懷有身孕,一個未婚女子在鄉野之地懷有身孕,視為不潔,如若被人發現定然會被浸豬籠,秋語芙求我護她一次,不得已之下,我才讓秋語芙成了名義上的妾,原想救她和她肚里孩子的性命,未曾想,她才出狼窩,又入虎xue?!?/br> …… 當年的鎮國公夫人被恨意蒙了雙眼,等到現在鎮國公揭開后,她才恍惚間想起當年的細枝末節。 那位叫秋語芙的女子,入住了后院之后,鎮國公雖白日總去看她,可從不留宿。 秋語芙同她言談間,也并未彰顯出鎮國公對她的寵愛,像是隔了一層的疏離,彼此之間有的只是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