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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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在腦海里設想過這一天——初初回國那會兒,明姒醞釀了一百單八種找茬的方式,預備在訂婚典禮上一一實踐。 沒想到不過短短小半年,她跟梁現竟然已經可以這么心平氣和地,共同面對兩人結為連理的事實。 明姒放下礦泉水瓶,目光不經意掃過自己的左手中指。 那里戴著一枚訂婚戒指,harry winston的定制款,粉色oval橢圓形鉆戒,凈度if,連主鉆都有屬于自己的名字,叫做“pride”。 送到手的那一天,她試戴了下,覺得很漂亮,想拍照給梁現看看,又覺得怪怪的,于是作罷。 要么現在邀請他欣賞一下? 梁現見她盯著戒指半晌不語,似乎有點兒糾結的模樣,頓了片刻,還是邁步走過來,彎下腰看她,“怎么,后悔了?” 第35章 明姒并沒把他的“后悔了”跟她剛才的表現聯想到一起, 莫名其妙道, “后悔什么?” 她說著, 抬眸朝梁現看去。 此刻兩人距離挨得近, 梁現微微彎著腰, 從她的角度, 剛好看見他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下。 明姒不知想到了什么,迅速移開視線, 手掌故作扇風狀,一時半會兒沒出聲。 梁現站直了,問她, “很熱?” 明姒的手掌停在半空,像是剛反應過來自己在干什么似的。 頓了半秒,她又把手放下, 若無其事地搭在腿上了, “還好吧?!?/br> 她今天戴了頂細細的王冠, 上邊點綴著粉色的珍珠和鉆石,黑色的長發被攏在右側, 每一根發絲的卷度都像精心計算過,隨意慵懶得恰到好處。 這會兒她微微側過臉, 身上香檳粉的輕紗襯得皮膚白皙剔透, 裙擺蜿蜒落地,精致的蕾絲花瓣和手工釘珠在燈下熠熠生光。 她就這么坐在那里, 籠在薄紗似的光線下, 甜美中帶點兒小性/感, 膚色有種朦朧的白皙,美好得有些不真實。 梁現輕蹭了下手指,似是覺得無處安放,最后插回了西褲口袋里。 “你剛才問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明姒換了個姿勢靠著沙發背,偏頭看他,隱約猜到了點,“和你結婚?” 梁現走到她旁邊的單人位坐下,“嗯”了聲。 他已經明白剛才那下是誤會,卻不知怎的仍想知道答案。 “不后悔啊,”出乎意料的,明姒直接給了否定的答案,她語氣松松,“就像你說的,不是我也會有別人,還不如找個熟一點的。我也是一樣。而且——” 她話音止住,目光將他上上下下地打量。 梁現輕輕挑眉,“而且什么?” 明姒托著腮望著他,眼里帶著點兒笑意,“自己猜?!?/br> 作為訂婚宴的主角,太長時間消失在主場自然不妥當。 過了會兒,化妝師和造型師便禮貌地敲門而入。 明姒進了vip休息室的隔間,再出來時,換了條銀灰色的拖尾長禮裙,烏黑的頭發挽上去,松松挑出幾縷,顫巍巍地打著卷兒落下,眼角眉梢皆是矜貴嫵媚。 她很少這樣穿,卻有種別樣的好看。 嘉里酒店作為平城數一數二的五星級酒店,設計頗具古典風格。 酒店中央有座六角形尖頂玻璃花房,里邊種植的玫瑰是來自世界各地的昂貴品種,不少都曾在切爾西花展上高調亮相,甚至有幾株還拍出了兩千多萬的高價。 這些稀有玫瑰剛引進的時候,明姒就作為第一批客人應邀前來欣賞,不過那時候是白天,而夜色下的玫瑰園,被薄薄的月光籠罩著,泛著明凈的光亮,又有種不同的浪漫風情。 隔著很遠,便隱約聞到了馥郁的香氣。 明姒是喜歡玫瑰花的,挽著梁現往那邊走,忽然輕輕瞇起眼,“那不是梁進宇么?” 在玻璃花房的邊上,有人站在那里打電話。雖然夜色朦朧,但從身形和穿著上,不難辨認出身份。 “掃興,”明姒對梁進宇一點都沒有好感,高跟鞋轉了個方向就要離開,“下次再來看?!?/br> “要走也是他走,”梁現站在原地,沒什么所謂道,“哪有你讓他的道理?” 明姒腳步一頓,忽然覺得這句話有點受用。 梁進宇很快察覺到了有人走近,他掛掉手中的電話抬起視線,就看到梁現跟明姒站在不遠處。 “你們怎么在這里?”幾乎是在抬眸的瞬間,梁進宇便換上了一貫溫和的笑,“今晚你們可是主角,不在宴會廳陪陪爸他們?” 聽他這語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繼兄弟之間關系挺和諧。 明姒最煩這樣假惺惺的人,有那么一瞬間,她感覺眼前的梁進宇就是個女版白蓮花,讓人忍不住想手撕一頓。 “來看花?!绷含F并不想配合著上演兄弟情深,聲線很淡。 梁進宇點點頭:“好興致?!?/br> 梁現視線一垂,落在他的手機上,唇角勾了勾,意有所指,“你興致也不錯,專程到這里打電話?!?/br> 梁進宇神色僵了僵。 電話是打給京弘的對手集團的,因為需要避人耳目,所以他才遠離喧囂的宴會廳,到了僻靜的玫瑰園。 他十分確信自己剛才的聲音很輕,但梁現這樣一說,他卻開始懷疑了。 他們站在那里多久? 又聽到了什么? “朋友打電話來,那邊太吵了聽不清楚,”梁進宇解釋了一句,他往明姒那看了眼,笑道,“明小姐今晚很漂亮?!?/br> 說起來,最初的時候,梁進宇是想過要接近明姒的。 她跟梁現領了證又怎么樣? 只要消息沒對外宣布,都還有翻盤的可能。 那兩人不過是虛虛一個名頭,而他若是能在明姒身上得手,即便明正淵再不愿意,為了壓下丑聞也只能放棄梁現選擇他。 有了明家做依仗,還怕斗不過梁現么? 但梁進宇很快就發現,他的設想太過美好。 明姒身邊二十四小時都有保鏢寸步不離地守著,還不止一個兩個,她也不是那種好騙的傻白甜,制造偶遇讓她動心之類的,更是行不通。 “是嗎?”明姒聞言甜甜一笑,右手繞住梁現的手臂,營造住更加親密的姿態,“他也這么說呢?!?/br> 她靠近的時候,帶來一股淡淡的馨香。 雖然不合時宜,但見明姒忽然開始認認真真地飆戲,梁現還是有點兒想笑。 梁進宇看了兩人一眼,想起剛才在席間聽見的議論,說梁家這位大少爺和明家那位大小姐真是一雙郎才女貌的璧人。 那時候,明姒剛好經過他的身旁。 的確是很漂亮,臉蛋身材氣質,無一不是萬里挑一,整個平城怕是都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女人。 只是,漂亮的女人也好,京弘偌大的家業也好,都不屬于他。 或者說,本可以屬于他。 為什么不可以呢? 梁現在十三歲那年,就因為母親的去世跟梁家徹底鬧僵,梁治宏氣得發抖指著大門讓他滾,他只是冷淡瞥了眼,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自那之后十多年,一直沒有回來住過。 梁進宇那時候就覺得,梁家這對親父子的性格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很像,都如出一轍的倔強倨傲,誰也不會低頭。 事實也正是如此。 梁現離開以后,梁家成了溫馨和諧的三口之家,梁進宇開始真正把梁治宏當作父親。 他那時不過十三歲,何嘗不想擁有父愛? 梁治宏爺對他不賴,甚至看起來比對梁現還要好。 梁現高中畢業出國,梁治宏眉頭都不皺一下;而他試探性地提出自己也想出去時,梁治宏卻說,你留下來,早點開始幫我打理公司。 于是,梁進宇在集團中一路高歌猛進,在人人艷羨的目光下,坐上了副總裁的位置。 再往前一步,似乎整個京弘都唾手可得。 然而實際上,他跟那個位子之間,隔了一道寬有萬丈、無法逾越的血緣。 也許是遭受了打擊心灰意冷,也許是喝了些酒再難以維持表面的平和,也許是梁現這個人的存在,就讓人不滿跟嫉妒。 梁進宇的心中瞬時橫生出無數根冰冷的刺,密密麻麻的惡意作祟,讓他慢慢地發出了這樣一聲感慨:“你們如今這么幸福,梁現,要是你mama能看到,應該死而無憾了吧?!?/br> 話音落下的瞬間,明姒明顯感覺到梁現的身形一僵。 她心里頓時有一股火突突往上躥,氣到想立刻上去跟梁進宇打一架,“梁進宇,你會說人話么?!不會說就閉上你那張嘴,沒人當你是啞巴!” 誰不知道梁現的mama是因為梁治宏出軌郁郁而終? 他一個小三的兒子,在這種時候提起梁現的mama,根本就是故意! 梁進宇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立即后悔了。 倒不是覺得自己說的過分,而是在他搞垮京弘之前,跟梁現正面樹敵百害而無一利。 但要他立刻道歉,他也絕對拉不下這個臉。 半晌,梁進宇握了握拳,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他不能再失態下去了。 明姒卻壓根不打算放過他,踩著高跟鞋就要往前走,下一秒,她的手臂被梁現拉住,整個人被輕輕拽了回來。 “你別拉著我!”明姒穿著優雅的晚禮裙,也并不妨礙她此刻只想上前好好罵梁進宇一頓,“你看看他說的是什么?根本就是故意刺激你,你難道一點也不生氣?!” 梁現怎么會不生氣。 沒人知道他那時牙關已經咬緊,拳頭下一秒就能砸在梁進宇的臉上。 但在聽到明姒的聲音之后,他莫名的,慢慢冷靜下來了。 現在更是,她氣成這樣,他怎么可能放手讓她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