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第三天清晨,東方吐艷,旭日東升,這荷花池中出現一雙奇異的鳥,那雄的羽毛五彩繽紛,酷似五彩寶衣,那雌的毛色蒼褐,正像映妹身上的藍裙沾上了池泥。這兩只鳥十分恩愛,雙宿雙飛,于是后人們就把他們喚作鴛鴦鳥?!?/br> 故事講完了,郁兮抹著眼淚,嗔怨道:“都這個時候了,萬歲爺還講什么苦命鴛鴦的故事。是要拿人家的故事自比么……” 皇帝笑道:“這是之前巡查駐防,在浙江嘉興鴛鴦湖附近,聽當地人講的一個傳說。是朕不好,講了讓人傷心的故事,那朕再換一個故事講給你聽?!?/br> 就這樣皇帝傾盡腹中積蓄,陪在她的身邊,給她講什么蝦兵蟹將,龍王嫁女,龍女拜觀音,石巖娘娘,龍王輸棋,魏徵斬龍等各種五花八門的故事。 皇帝講故事的時候聲調抑揚頓挫,根據故事中的人物,時而扮演老者,時而反串女人,郁兮聽得入迷,枕在他的膝頭問:“這些都是萬歲爺巡查浙江那時的見聞么?” 皇帝說是,她抬頭盲目尋找他的臉,笑道:“真有意思?!?/br> 他俯下身,吻她的額頭,“等今后有機會再次南下的時候,朕帶你去杭州,去看西湖,朕帶你去吃西湖醋魚,炒里脊,金絲琥珀蜜棗……” 帝后兩人就這樣緩慢的,閑閑的,談天說地,失明后的人,卻沒有失去依靠,他掌心的溫度,堅定不移的話語是陪她渡過劫難,最有效的一劑良藥。 一面是皇帝的陪伴,一面是熱火朝天的熬藥,針對皇后失明的癥狀,煙琢跟太醫院的院士們研討后開出了兩個藥方。前往后廚,她把衣袖扎束起來,在怡親王的幫助下磨藥配藥。 “用象牙摩水,滴入眼中?!?/br> “目中已生痘,用芥菜子一合,研碎,入百草霜同研勻,男女各吐津一口,伴勻作餅。左目則貼右足心,右目則貼左足心,兩目皆有,貼左右足心?!?/br> 承延瀏覽過手中的藥方,抬頭見身側的姑娘,已經開始在研磨象牙了,側臉被土坯上的爐火熏蒸得通紅冒汗,他摘下汗巾擻了擻遞給她,“擦擦汗吧,別給悶壞了?!?/br> 煙琢停下手,接過他的汗巾擦了擦額角,向他福個身道:“謝謝七爺?!?/br> 怡親王正照著第二個藥方在藥缽中研磨芥菜子,隨口叫她起身,問道:“這方子靈驗么?” “七爺不信我?”她突然發問。 怡親王一手執著藥方,一手拿著藥杵搗藥,下擺撩起掖進腰間的束帶里,兩條長腿隱沒在長靴中,提胯靠在灶臺上,周圍人來人往,他靜在那里,又是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就像清風下的一盞偃月,雖不圓滿,仍不改風流皎潔。 透過藥方上朱絲框的邊緣,兩人目光相接,他聽出了她話語邊角中暗藏的敏感,她不接受他的質疑,其實他并不是真的在質疑,同人攀談需要一個契機,契機的撥動,借由共同謀事的一個話題。 很顯然他話題開啟的有些失敗,正好撞到了對方的槍口上,“蘇姑娘誤會了,”怡親王的目光沿著她滿月一般的眼仁描繪一周,“我僅僅是好奇而已,莽撞一問?!?/br> 作者有話要說: 不用擔心 ,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第74章 蝦蟆 他丟開斜靠在灶臺上的姿態, 端著藥缽一步一邁向她走開, 明明是很緩慢的步伐, 卻無故給她營造出了一種逼仄的氛圍,煙琢莫名有些慌張, 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雖不明何種原因, 能看得出眼前這個小丫頭是個要強的性格, 怡親王把藥缽舉到她的唇邊, “我信你?!?/br> 煙琢問:“七爺這是何意?” “奇怪, ”怡親王疑惑的反問,“姑娘的藥方上說, 需要男女各吐津一口,這里僅僅你我二人,我只好采集姑娘的唾沫一口, 姑娘的藥方自己都不記得了么?” 煙琢臉側頓覺懊熱,接過藥缽, 避臉到一旁問:“王爺何必親手制藥,你不嫌我的唾沫臟么?” “姑娘又何必親手制藥,”怡親王道:“你我不都是為了讓皇后的病快點好起來么?世上的姑娘們大多冰清玉潔, 唾沫也都是香津。至少我不嫌棄?!?/br> 煙琢已經有些不敢跟他過多對視了,往藥缽里輕輕啐了口便還給了他, 怡親王接了過來,然后兩人就各忙各的,相互之間沒有再多余搭話。 她磨完象牙,出門交給太醫們送往皇后跟前, 回來后見怡親王仍在忙他那份藥方,她走近幫他一起揉搓藥餅,怡親王瞥她一眼,小小的個頭,才剛能夠到他的肩頭,神情專注認真,漂亮的眉眼間深賦醫者手握病患生死大權那時運籌帷幄的神韻。 “你醫術這樣好,”他道:“跟我一起回京吧,內務府我說了算,我在御藥房為你謀一個職差,今后考官上太醫院當醫士,大邧史上還從未有過女人當醫官的先例,你就是第一人了……” “王爺莫要說笑了,”煙琢微微有些不快的打斷他的話道:“無法實現的事,您不該夸??趹械??!?/br> 怡親王停下手,皺眉質問她,“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 煙琢眼睛發紅,她放下和好的一只藥餅,雙手在衣角上胡亂摩挲了一通,點腳就往外走,卻被他搶先一步牢牢擋在了門口,“你跑什么?就不能跟我明白說話么?” 她垂著頭,一言不發,他繼續道:“通過這幾日的觀察,不僅僅是我,我相信太醫院那些大臣,包括其他所有人對你的醫術都是有目共睹的,你有為醫的潛質和資格,我作為內府官員,有提拔自家人手,提拔賢能的意愿,女醫在后宮更能吃得開,我是認真的。我沒有再同你開玩笑?!?/br> 從他誠懇的態度中可以判斷出他確實是認真的,煙琢落入了難以置信的惶惑之中,她擅長醫術,人情冷暖卻是她從來都無法準確掌握的事情。 面對怡親王慷慨的邀約,她不知如何回答,甚至不敢考慮那個肯定的答案,首先的反應就是拒絕,“謝謝七爺高看,我……我不會跟你走的?!?/br> 見她頭擺得像撥浪鼓,還伴有淚花。怡親王萬分困惑,“我想不明白,這是你飛黃騰達的良機,為什么要拒絕?你不該是呆在后宅的姑娘,那樣對你來說太過埋沒了。走出這里,你大可有一番作為的?!?/br> 凡經她耳的,從未有過這樣動人肺腑的話語,她也從未獲取過別人的肯定,所有這些都被面前的他全部推翻重新定論。 “七爺,”她抬起頭,懵然望著他,飽滿似月盈的眼瞳中,有月露垂落,“可能像我這樣的人,不配得到那樣的機遇吧。做人要懂得滿足,有幸得到皇后娘娘恩惠,我已經很知足了,我不能得寸進尺再次接受七爺的提拔,覬覦本不該屬于我的事物?!?/br> 她沒有勇氣接受他的提議,卻有勇氣從他身邊逃離,她福個身,固執的等候在門邊,怡親王沒有再跟她僵持,挪開身子容她通過,而后轉過臉默默望著她逃之夭夭的背影。 從煙琢身上他領會到了她自傲的一面,也看到了她自卑脆弱的一面,她深具才能,卻欠缺了一份最大限度發揮才能的自信。最后那一席話也有很多耐人尋味的地方。 瞥眼見白鳴灰溜溜在門邊站著,一副替他受了委屈的樣子,怡親王問:“我與那小丫頭片子的話你都聽見了?” 白鳴一臉為難的稱是,“王爺說話也挺和藹的,沒欺負她,也沒強逼她,好好的蘇姑娘哭個什么勁吶?” “就是啊,”怡親王撫著下巴自言自語,“我又沒兇她?!辈皇撬膯栴},那么就是她自身的問題,她說像她這樣的人,不配得到優待,她這樣的人是何等人? 白鳴問:“那王爺還要帶蘇姑娘回京么?” “帶,為何不帶?只要她愿意?!扁H王道,“她不愿意,為了未來內務府,太醫院的興旺繁榮,我也要想辦法說服她?!?/br> 怡親王在政務上愿意敞開胸襟迎接一切可能,偶爾的撞壁不足掛齒,為了麾下能人異士隊伍的不斷壯大,他需要煙琢這樣的人物前來擴充,他也有厚著臉皮再次向她發出邀請的胸懷。 煙琢逃也似的,但是她逃不走,最遠逃到隔壁的院落里,在池塘亭榭下發呆。從記事以來,不管日子過得好與不好,她都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人,父親的關懷,生母的去世以及姊妹的刁難,她自認為這就是她人生中既定的陰陽兩個面,她從未想過要脫離這樣的環境。 現在有個人闖入她的命途中,告訴她,她不必沿著一條路直走下去,她可以改變方向,走出另外的軌跡,她懷疑猶豫了,他口中的那條路前景一片鳥語花香,她有所心動,卻不敢交付所有的勇氣去相信他。 緩緩神,仍舊回到皇后安養的那個殿所,因為兩人目前需要兼顧的差事有互補重疊的部分,所以煙琢并不能真正的把怡親王置之不理。 兩人剛發生過爭執的第二日,怡親王又把她堵在了膳房門口,四月春光大好,他卻脫下了親王耀眼奪目的袍服,穿戴著一身破褲褂,灑鞋,戴著大草帽,手里提著銅絲罩子,大席簍,儼然一個鄉下田間人的行頭。 “走吧?!彼f。 走?上哪?看她滿臉迷惘,怡親王慢慢的揚聲道:“方才聽皇后殿里的人說,娘娘身上的痘瘡開始結毒高腫了,我記得蘇姑娘的藥方中針對此癥狀,是這樣記載的:“痘后結毒高腫,用大蝦蟆一個,取皮,針穿五七孔,蓋在毒上,燥則易之,至三四個,立消?!贝笪r蟆得現捉,而且我不知道入藥所需的是哪種大蝦蟆,請蘇姑娘跟我一同前去,為本王指點迷津?!?/br> 白鳴上前幫怡親王把大席簍背上肩上,既覺心疼又覺好笑,想來那劉備三顧茅廬勸說諸葛亮出山,也不過是花費腿腳來回走三趟崎嶇的山路,苦口婆心的勸說。 怡親王為了請煙琢姑娘入仕,身段臉面降低到了漫洼野地里,要親自下田抓癩蛤/蟆,出于自己人的私心和崇敬,他覺得自家王爺這般可歌可泣的行徑足以載入史冊了。 雖然怡親王決口不提昨日的事情,但是煙琢隱隱約約有種預感,覺得怡親王今天的行為是為了進一步的說服她,然而讓她驚詫不已的是,他愿意拋舍皇室親王的矜持,兩腳踩進泥地里,帶她去抓蛤/蟆。 她從未見過這樣別開生面的人,他身上就有那種膽大妄為的勇氣。生來就是堂堂玉貌,天潢貴胄,衣衫襤褸強行包裹出的鄉下野漢子,仍舊是一個不凡的人。 煙琢不知作何反應才是正確的,她內心某種程度上的卑微怯懦根本無法與他強大的氣場抗衡,“我……我……”她結結巴巴的說,“就是那種大蝦蟆……要揀肚皮紅色者最佳……肚皮是紅色的就對了……” “很是不幸,”怡親王扛著席簍大搖大擺的從她身側經過,“本王眼睛有毛病,分不清紅的綠的,借姑娘的眼睛一用。噯,這毛病有法子治么?日后本王還要跟你求教?!?/br> 說完也不等她回答,瀟灑往前走了,像扛著耙,皮糙rou厚的豬八戒,不過是性靈尚存,玉樹臨風在高老莊那時拼命討人歡心的人形。 ??!白鳴大嘆,縱是天神臨凡下界,沾染人情世故,他也不過是一個睜眼說瞎話,撒謊成精的俗人。 煙琢沒有掌握到任何拒絕的機會,目瞪口呆之余不得不隨他一起到了行宮附近的一處河塘。起初她以為怡親王不過是裝裝樣子,并不會親自到泥地中打滾。沒想到怡親王說到做到,親力親為帶著一幫仆從下到河邊的蘆葦叢中四處搜尋,反倒是她被晾在岸邊,坐在石凳上看著他們一大幫人忙碌。 默默望那十里堤平,河洲縹緲,裊裊煙水汀,還有他奔波的身影,煙琢托著下巴,臉上流露出了自己都未曾察覺出的笑容。 蟾蜍多半都在夜間出沒,又是初春的時節,忙了大半晌,收獲并不多,只抓到了兩只紅肚皮的蝦蟆。怡親王累的氣喘吁吁,坐在她的身邊休息,“我看今日也就這樣了,改天再來吧,最好是能下一場雨,雨后那東西多一些?!?/br> 這次換她把自己的手絹遞出給他擦汗,承延接過,浸在水鄉的粉香濕露中,目中的遠方是水流叢生,百草豐茂。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汗濕的脖子上,拍死了一只蚊蟲,嫌棄的搓著手指頭把蟲尸丟開,在褲腿上抹了抹,煙琢奪回自己的手絹,把他的手拉過來,將他指尖上的污穢擦拭干凈。 從頭到尾她都不說話,他只好靜靜看著她修長白皙的十指在他掌心跳躍起伏,看她額發下那一方凈土,兩人相處,一人沉默是金,另外一人就要做出彌補,否則就會落入僵局。 煙琢把花紋纏繞的手帕留給他,胳膊撐在石凳上,正回身子繼續望著遠處,他沿著她的視線望那一片水天一色。 “是因為這個原因么,”他問:“是因為不舍得離開江南離開家么?” 她搖頭,又點頭,“有這方面的原因吧?!?/br> 怡親王道:“煙琢,我是真的很欣賞你,這個世道對你們姑娘家的來說有太多限制,你是一個可以完全打破世俗偏見,與男人們齊肩并立的人。機不可失……” 她輕聲截斷他的話,“自小跟隨我外祖學醫時,他一直都說我是個在醫道上頗有天分的人,將來一定能有一番作為。但前提要遇到命中識才的貴人,才能獲得大放異彩的機會?!?/br> “七爺,”她向他看過來,眼底倒映出水泊上的沙鷗翔集,“你是那個人么?” 怡親王望著她眼中動亂的影子,搖頭道:“我不是,準確來說皇后才是相中你的伯樂,而我,不過是一個有滄海遺珠之憾的俗人罷了。你會讓我遺憾么?或者說,你有大放異彩的雄心壯志么?” 一瞬間,煙琢的一顆心提了起來,甚至忘記了呼吸,一切順理成章,她受自己內心的cao控,輕輕點了點頭。 怡親王唇角微提,“既然答應了,就不能反悔?!?/br> 她的眼角蔓延滋長出笑意,雙頰緋紅,帶著少女嬌羞的怯意,狠狠的,篤定的點頭,“我不會后悔了!” 兩人相視而笑,煙琢偏過臉,鼻頭高高揚起,仿佛能夠到頭頂那輪艷陽,承延把玩著手中那條手絹,心里第一次感到難以言說的一份燥熱焦渴。 “我很好奇,你為什么突然改變了主意?”他聽著心底的一片蛙鳴問。 為什么?大概是因為在他面前,她可以很舒展,很放松,可以敞開心扉。大概是因為他會用特別的眼光看待她,大概是因為她可以平視他,獲取他的尊重,想來想去全部都是因為他。 當然心里話不足為外人道也,就算是冒著撒謊的風險也要深埋于心,“還能因為什么?”她淺淺的笑道:“我想要加官進祿?!?/br> 知道她是開玩笑,不過承延也并未再過多追問,人的心思一直都在浮動,他也不例外。對待一件事情的處理方式不可能一成不變,變動其實并不需要太過深刻的原因,不過是由心而發。 他也笑,“那今后你就是內務府署下御藥房的女官了,跟著本王,保準讓你水漲船高,飛黃騰達?!?/br> 作者有話要說: 不僅青蛙,現在蟾蜍貌似也是國家三級保護動物還是啥,不可隨意獵取。 第75章 桃塢 煙琢笑的更開心了, “那都是以后的事, 目下是先把皇后娘娘的身子調理好?!?/br> 如何調理?將捉到的蛤/蟆剝皮是第一步, 為了保障藥效,要確保在蛤/蟆活著的時候去皮, 往往一整張皮剝除后蛤/蟆還存著生息, 拖著血淋淋的身子一碰一跳掙扎著逃跑了。 兩人看太監們cao作, 看得是頭皮發麻, 簡直惡心的透不過氣來, 面對面的齜牙咧嘴。那么敷在身上的滋味可想而知,復明之后的皇后躲在皇帝懷里更加是茶飯不思, “我情愿還是前幾日瞎了的……” 皇帝陪著皇后一起寢食難安,“桓桓,你再忍忍, 馬上就好了,馬上就好了……” 接下來是最難熬的一關, 鳳體上出現了痘中出蛆的癥狀,需要桃葉揉軟蓋在痘瘡上,還有嫩柳葉鋪席上, 人臥之。于是煙琢和怡親王一起馬不停蹄的逛遍了行宮附近的柳樹林桃花林,為皇后摘取藥材。 伴著滿屋的花香葉香, 郁兮渾身上下又疼又癢,即使在睡夢中也不住的在塌間翻來覆去,煙琢前來給皇后換藥的時候,皇帝一手焦躁的搓著下頜, 問道:“有沒有什么外敷的藥物可以緩解皇后的疼痛?” “回皇上,”煙琢回話道:“為了皇后娘娘盡快好轉,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借用藥物為好,桃葉柳葉足矣,只等蛆出盡而愈?!?/br> 皇帝知道不能在最后關頭較勁,免得功虧一簣,唯有順其自然,他不敢輕易打盹,郁兮在夢中抓撓身上的時候他需要及時制止,雖然這些事情可以完全交托給宮女來做,但是他不放心,他已經有了一次失誤不能再重蹈覆轍。 其他方面的事情他可以由人代勞,牽涉到郁兮,他必須躬體力行,事無巨細。 “萬歲爺……”她醒來的時候會牽著他的手道:“是我耽誤了你在蘇州政務方面的進程,這陣子我好多了,你去忙吧,別把蘇州的官員們給怠慢了?!?/br> 皇帝起身把枕頭墊高些讓她靠起身,他喂她喝內服的藥:“朕忙起來,疏忽最多的可能就是你,這次朕好好陪陪你,偶爾桓桓也可任性一把,用不著太過善解人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