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李令姝就說:“你去吧?!?/br> 待憑瀾退下,李令姝才松了口氣。 她跟蘇果嘀咕:“不知道為何,本宮見了憑瀾姑姑還挺緊張?!?/br> 可能她是皇帝身邊的老人,又可能她說話辦事頗為利落,李令姝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 蘇果就過來給她溫茶:“娘娘莫慌,過些時候您習慣了,便就能淡然處之,姑姑是個頂好的人?!?/br> 這么說著,她向外面瞥了一眼,見這會兒院子里沒什么人,便跟李令姝低聲說。 “奴婢早年一直在乾元宮當差,都是在憑瀾姑姑手下做事,聽聞姑姑早年是宜妃娘娘……也就是圣慈太后跟前的大宮女,對圣慈太后頗為忠心,后來圣慈太后薨逝,她就作為管事姑姑跟著陛下去了外五所,跟年大伴一起成為陛下身邊的得力人?!?/br> 這樣一個人,在宮里混了十幾年,又跟圣慈太后有緣分,就連陛下也不會駁她面子。 在宮里,很是有些臉面的。 李令姝便大概明白,道:“本宮知道了?!?/br> 蘇果笑著安慰她:“娘娘放心,憑瀾姑姑來了,以后就沒人敢在南華殿作妖,咱們能清靜好些時候呢?!?/br> “如此甚好?!?/br> 反正人都來了,該如何便如何,李令姝就讓蘇果伺候她去書房抄經,還讓蘇果把小腮紅請過來,讓小腮紅陪著她。 “小腮紅,一會兒見了憑瀾姑姑,要很禮貌哦,可不能炸毛掉毛?!?/br> 赫連榮臻:“……咕?!?/br> 哼,朕是隨便就炸毛的鳥嗎?朕的毛多金貴,好不容易養起來的! 李令姝就看小腮紅那么一歪頭,竟然不理她。 她也不是很在意,低頭繼續抄經。 等憑瀾領著小宮人收拾好偏殿隔間,過來準備伺候李令姝的時候,就看她安安靜靜站在那,手上行云流水,在默寫法華經。 在陛下大婚之前,對這個小皇后的身家背景,一緊調查得一清二楚。她是個什么樣的人,平日里喜歡做什么,不喜歡做什么,儀鸞衛都能知無不言。 所以,一直在陛下身邊伺候的憑瀾姑姑對她也是行當了解的。 一開始憑瀾姑姑并不是很喜歡這位皇后娘娘,她很不喜歡她的性格,覺得跟陛下并不般配,但太后已經定好的事,上了宗人府,過了禮部,就在無轉圜的余地。 當時陛下還曾安慰她,道若是兩人秉性相合便相敬如賓,若是不合適,便當做陌路人。 畢竟當時的李令姝,也不是自愿進宮做皇后的。 可是憑瀾沒想到,后來發生了那么多事。 陛下病倒昏迷,至今未醒,而這個原本性格懦弱不愛說話的小皇后,卻意外地懂事堅強起來。 她甚至愿意去替陛下做許多事,真正背負了一個皇后的責任。 也正因此,憑瀾才想過來幫助她,為她分憂解難,最起碼在陛下昏迷其間,保護好這個年輕的小皇后。 若有一日,陛下能大好,朝政能肅清,那他們夫妻二人,說不得還能攜手共度,共享這繁華盛世。 憑瀾看著李令姝臨字,思緒飄得很遠,待李令姝臨完一整冊經書,憑瀾才回過神來。 她先是夸了赫連榮臻一句:“娘娘的神鳥養得真好,瞧著干凈整潔,羽毛油亮,又十分乖巧,真是喜人?!?/br> 赫連榮臻:“……” 莫看朕,莫看朕,朕不存在。 憑瀾夸完,才對李令姝道:“娘娘,趁著午膳還未道,咱們先把事情解決干凈吧?!?/br> 李令姝也已經習慣她的爽快,聞言便笑道:“本宮正有此意?!?/br> 此刻在后院洗衣的四喜,莫名覺得脊背發涼,她盯著木盆里的皂莢水發了會兒呆,又繼續洗衣服。 反正,每一日都是如此。 衣服總也洗不完。 作者有話要說:陛下:好日子還沒過夠,怎么管教姑姑就來了。 陛下:朕太難了。 謝謝大家支持呀,日萬活動結束了!松了口氣~明天還是雙更日六,愛你們~ 第64章 憑瀾過來,瞧了眼李令姝的字,道:“娘娘的字很是端雅,若是再寫幾年,定有大成?!?/br> 李令姝道:“大成不大成的不打緊,如今總要寫些經書折子,寫得好看些才要緊?!?/br> 便是她不管宮務,太后懿旨有事也要叫她行印,她行印時偶爾須書上奉二字,如今也寫得端正秀美。 兩人說著話,蘇果就扶著李令姝出了書房,依舊去正廳的主位上坐下。 憑瀾就站在堂下,對李令姝道:“娘娘,今日午膳由早冬伺候,其余事宜,還請各位姑娘一同前來,須待明言?!?/br> 李令姝知憑瀾這是要有動作,便點點頭,讓蘇果出去吩咐。 不多時,蘇果便領著晚春、蟠桃和四喜回來。 憑瀾就道:“回稟娘娘,原娘娘宮里并無管事姑姑,姑娘們不懂宮里規矩,不知娘娘搬進新殿,須得內外打掃妥貼干凈,一草一木,一床一榻,乃至一簪一鐺,都要一一驗明?!?/br> 蘇果回到李令姝身邊,當即便跪下行禮:“娘娘,奴婢不懂宮規,還請娘娘責罰?!?/br> 李令姝擺手:“無妨,既如今憑瀾姑姑來了,以后宮中一應大小事務,由憑瀾姑姑做主便可?!?/br> 憑瀾姑姑臉上立即有了些歡喜氣,忙福了福,道:“多謝娘娘信任,臣一定勉勵為之,不讓娘娘多煩憂?!?/br> 這么說著,她便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簾,展開一看,里面竟是大小不一的銀針。 她淡淡一笑:“如此,先從正殿差起,一應家居擺設,一件都不許錯漏?!?/br> 蘇果上前接過,輕聲道:“是,奴婢這就去辦?!?/br> 她這么說著話,只叫了晚春過來,同她先進了寢殿。 蟠桃跟四喜立在憑瀾身后,一開始沒怎么聽明,后來見李令姝面色淡淡,蘇果也無不滿,這才道:“娘娘,一會兒便要到午膳時,奴婢等也應一起當差?!?/br> 她說完話,便拉了拉身邊的四喜,然而四喜卻并未如同她所預期的那般,同她一起請命。 蟠桃有些疑惑地偏過頭去,只看四喜垂眸靜立,臉上不悲不喜,瞧不出任何表情。 “你……”蟠桃慢慢松開手,往邊上躲開半步,也不再多言。 蘇果和晚春手腳麻利,不一會兒就查完了寢殿所有物件,然后便又出來從廳中插起。 那冰鑒原是擺放在廳中門口處,外面便是院子,四處微風拂來,吹散了冰鑒的寒煙氣,也吹散了里面幽幽而散的相思子。 蘇果行為看似有規律可循,但憑瀾和李令姝都知道,她是奔著冰鑒而去。 待她用銀針碰到冰鑒中冰山的那一剎那,一直干干凈凈閃著銀光的銀針,立即變得烏黑無比,這冰鑒里的冰水,看似干凈純潔,實際卻臟污不堪。 若非小腮紅提醒,若非王季平醫術高超,恐怕沒人能想到,這毒都能下到冰鑒中,隨著寒氣幽幽而散。 蘇果膽子也大,知道如今毒性很低,便又換了一根銀針觸碰,結果別無二致。 蘇果把銀針放入帕中,舉著跪在堂下:“娘娘,奴婢查到冰鑒,驗證冰鑒有毒?!?/br> 她話音落下,還在場的四個宮女就都跪了下來。 看到這個結果,李令姝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她低頭喝了口茶,并未多言。 憑瀾抬頭看了看垂眸不語的皇后娘娘,微微轉身,看著跪著的四個小姑娘。 她們都進宮沒多久,也品貌端正,瞧著都是忠心懂事的好孩子,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皇后娘娘這般和善的主子身邊,也有人動了歪心思。 憑瀾沉下臉來,聲音也不若剛才跟皇后說話時那么溫和,反而帶著薄薄的冷意。 “這冰鑒,平日里都是誰負責的?” 她話音落下,殿中陡然一靜。 赫連榮臻站在籠子里,看了一眼依舊手段雷霆的憑瀾姑姑,又扭頭去看李令姝。 他知道,這一刻的李令姝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并非在忠勇伯府長大,又未曾經歷宮中這一切的爾虞我詐,被身邊看似忠誠的宮女背叛,滋味確實不好受。 他想安慰她,可當著這么多人,卻又什么都不能說,什么都不能做。 變成鳥,能同她親近,也能保護她規避風險,可當他想安慰她的時候,卻又失去了一切機會。 有得必有失。 就連赫連榮臻自己,也不知道上蒼為何這般造化弄人。 堂下無人應聲,憑瀾姑姑的微冷的嗓音再度響起:“我再問一遍,冰鑒平日由誰負責?” 蘇果抖了抖,彎腰給李令姝行了大禮:“回稟娘娘,冰鑒是由四喜負責?!?/br> 她話音剛落,四喜立即就磕了個頭,語帶哭腔:“娘娘明鑒,奴婢什么都不知?!?/br> 蘇果低著頭,不再多言。 反而是憑瀾道:“那你說說看,冰鑒為何會有毒?” 李令姝便看到四喜抖著小身子,應當依舊哭出來。 “娘娘明鑒,姑姑名查,奴婢從坤和宮跟著娘娘來了南華殿,幾個月來一直忠心耿耿,平日里只在前后殿當差,便是出宮也是少有的?!?/br> 四喜雖是淚流滿面,口齒卻很清楚,把那股子委屈勁兒表現得淋漓盡致。 直到此刻李令姝才發現,她的演技或許是幾個人理最好的。 膽小、委屈、懵懂,她都能表現得活靈活現,當日在司羽監被李令嫣訓斥時,她也能演繹得不卑不亢,令李令姝以為她有所成長,這才越發重用她。 倒是沒想到,這一切不過只是為了更好當差的表象罷了。 四喜低著頭,自然看不出皇后娘娘的感嘆,她繼續帶著哭腔說道:“奴婢對娘娘的忠心日月可鑒,平日確實是奴婢在侍弄冰鑒,卻也不是此此如此,若是得閑蘇果jiejie也曾換過冰……” 四喜話音落在這里,還有些意猶未盡:“再說這冰鑒便就擺放在廳中,人人都能瞧見,人人也都能動手?!?/br> 李令姝突然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