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在這篇日記過后三天的時候,童銘婭寫了很長一篇日記,沒有記錄瑣碎的生活,而是記錄自己的心情。 她記道:“我覺得很煩。我沒有想到成年人的感情會是這么復雜的一件事,不是你喜歡我我喜歡你就簡簡單單在一起,而是還有很多外界的干擾。他mama是個很難應付的人,她沒有讓我跟他分手,可是那天的交談全部都是冷嘲熱諷,想要叫我死心,大概是希望我主動跟任喻霖提分手吧。當時我覺得她很可笑,到現在我也覺得她挺可笑,本來她越阻撓,我就越不想遂她的愿,只不過我自己越來越覺得戀愛這件事如果要牽扯到婚姻家庭,真的就沒勁透了?!?/br> 這一頁紙記到這里結束,童銘菲翻頁的時候,心想這真像童銘婭會說出來的話。 后面童銘婭繼續寫道:“我不想跟他結婚,也不想繼續跟他和他的家人糾纏,可是我又真的很喜歡他,有沒有可能,我只要一個和他的孩子,但是不跟他繼續在一起呢?孩子還是挺好的,如果有了孩子,我就不需要再找個男人戀愛結婚,以后可以帶著孩子過自己的生活了?!?/br> 童銘菲看完這一篇日記,整個人都怔住了,她仿佛看見了童銘婭在臺燈下面寫日記的樣子,那時候童銘婭多大?大學剛畢業二十二歲?就這么隨意而潦草地決定了自己和童丞祺的未來。 第123章 道歉 在過了一個星期左右的一篇日記里,童銘婭寫:“我算了日期,不知道能不能懷上。不過不管能不能懷上,我都要跟他分手了,這個孩子跟他沒有關系,跟他家更沒有關系,我很喜歡他,可是戀愛和婚姻都讓我感到害怕,可能我太自私了,我只想要孩子?!?/br> 差不多兩天之后的日記里寫:“我們分手了。我想他也沒有那么愛我,我以為他會更激烈地求我不要分手,不過都沒關系了?!?/br> 然后就是差不多半個月之后,童銘婭的日記里寫:“我月經沒來,我想我可能懷孕了,我很開心?!?/br> 之后就是一些關于驗孕和檢查的記錄,差不多在確定懷孕三個月的時候,童銘婭寫下了這個筆記本里最后一篇日記:“我要搬家了,夏霜跟我的矛盾越來越多,而且她發覺我懷孕了,她一直喜歡他,剛開始我說分手的時候,她還很高興,現在發覺我懷孕了,她估計會很生氣,所以我要走了。這本日記本我不會帶走,因為我知道夏霜一直在偷看我的日記,所以打算把日記本留給她讓她慢慢懷念??吹瞄_心嗎,夏霜?” 最后幾個字,讓童銘菲看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她突然理解夏霜為什么對童銘婭有那么大的怨氣,以至于那么多年過去了,都還不愿意提起她。 這的確是童銘婭的日記,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從小我行我素,性格乖張,只要是她認定的事情,誰也沒辦法改變她的想法。 那么長時間,童銘菲一直在想,童銘婭為什么要跟任喻霖分手,為什么分手了還愿意為那個男人生孩子。 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錯了,她還是不夠了解童銘婭,童銘婭不是愿意為一個男人生孩子,她只是想要個自己的孩子,這個孩子在她看來甚至跟任喻霖無關,只不過那時候剛好是任喻霖而已。 童銘菲合上日記本,整個人趴在柔軟的床上,臉埋進枕頭里面,過了很久之后她還是哭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哭,是為童銘婭難過還是為任喻霖難過,又或許是不是如釋重負,放下了心里最大的負擔,讓她忍不住流出眼淚。 第二天,童銘菲買了張機票回去。 航班時間是在下午,她誰也沒有告訴,就像離開時那樣,拖著一個小箱子,返回從小長到大的城市。 任喻霖依然像前兩天那樣,下午提前離開公司去幼兒園接童丞祺放學。 其實這些事情他可以交給司機做的,但是自從有了那次被陌生人帶走的經歷,童丞祺就總是特別的緊張,所以任喻霖每天都親自去接他。 關于任總私生子的事情,在整個公司都傳得沸沸揚揚,任喻霖并沒有去搭理他們。 不過今晚情況比較特殊,任喻霖等著一份文件需要簽字,他去幼兒園接了童丞祺并沒有帶他回家,而是回來了公司,在辦公室里讓助理給他們去外面買的晚飯。 童丞祺總是很乖巧,吃完飯就蹲在任喻霖辦公室沙發前面的茶幾邊上看畫冊。他知道這里是爸爸工作的地方,所以不敢大聲說話,也不敢去打擾任喻霖。 任喻霖處理了幾份文件,閑下來給助理打電話問了下面的工作進度,之后坐在寬大的辦公椅里面,轉過身朝落地窗外望去。 他聽到身后傳來童丞祺翻書的聲音,想起來一件事,給童銘菲發了微信,說:“今晚加班,晚點回去讓祺祺跟你視頻?!彼€不知道童銘菲今天已經回來了。 童銘菲一直沒有回復他,他也并不在意,將手機放回桌面上,拿了一本書攤開在面前,靜靜看著。 時間已經不早了,任喻霖被請到下面部門去開了個短會,再回來辦公室的時候,他發現童丞祺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于是放輕了動作將童丞祺抱起來,把他送進了自己辦公室里面的隔間,那里是個休息室,有床還有獨立衛生間。 童丞祺被他放到床上時也沒有醒過來,任喻霖一條腿跪在床邊,幫童丞祺脫了鞋,又解開外套,才把被子拉起來幫他蓋住。 任喻霖從休息室出來,剛關上門時,就聽到一陣敲門聲。 他在辦公桌邊坐下來,說:“請進?!?/br> 房門打開,助理一只手握著門把手,探頭進來說道:“任總,有人找你?!?/br> 任喻霖有些莫名其妙,抬起頭問道:“什么人?” 助理朝旁邊退開,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的童銘菲的身影。 任喻霖手里本來拿著一支筆,這時候有些用力地磕在了辦公桌面上,他說:“銘菲?” 助理很識趣地退開,讓童銘菲進來,然后幫他們將辦公室的門關上。 任喻霖站了起來,繞過辦公桌走到童銘菲面前,“你回來了?怎么不跟我說一聲?” 童銘菲手里還拖著她的行李箱,她松開了握住行李箱拉桿的手,突然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任喻霖。 她力氣有些大,任喻霖毫無準備,被她抱住之后連退兩步,腿靠在了辦公桌邊緣才停下來,低頭看向童銘菲,然后抬起手抱著她,問道:“怎么了?”他以為童銘菲受委屈了,止不住地擔心,后來用手指抵著童銘菲下頜,讓她把臉抬起來。 童銘菲沒有回答,通紅的雙眼里,眼淚不斷地往外涌出來,掛在臉頰上滑落。 任喻霖用手指抹她的眼淚,向來沉穩的語氣稍有些慌:“發生什么事了?乖,你先別哭,告訴我好不好?” 童銘菲張了張嘴,發現喉嚨被堵住一般說不出話來,她艱難地說道:“我看到了jiejie的日記?!?/br> 任喻霖神情微微一怔,他聲音低沉甚至略有些沙啞,仿佛誘惑著童銘菲一般問道:“她日記里記了些什么?” 童銘菲目光直直地看了他一會兒,才說道:“對不起?!?/br> 任喻霖下意識地道:“什么?” 童銘菲抱著他,把臉埋進了他的懷里,“我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也想替我jiejie跟你說一句對不起?!?/br> 任喻霖很久都沒有說話,他只是用溫熱的手掌撫摸著童銘菲的頭發,過了一會兒他親了親童銘菲的頭頂,說:“沒關系,不管是為什么,都已經不重要了?!?/br> 童銘菲緩緩抬起頭來。 任喻霖看見她還殘留著淚痕的臉,眼睛和嘴唇都顏色通紅,他彎曲著手指擦了擦童銘菲臉上的淚水,感覺到濕潤的溫熱,最后又用手指碰一碰她的嘴唇,輕聲問道:“可以嗎?” 童銘菲沒有回答,她只是抬起雙手抱住了任喻霖的脖子,仰起頭主動去親吻他的嘴唇。 這是個一點就著的激烈親吻,那一瞬間,童銘菲只感覺到整個人都被任喻霖緊緊抱在了懷里,手臂的力道勒得她的腰都痛了。 任喻霖向來都是個溫柔的人,可他這時候卻兇悍地仿佛要將她吞下去一般,毫不留情地用力吻著童銘菲的嘴唇。 童銘菲呼吸都不通暢了,她臉頰開始泛紅,下意識地往后閃躲。 而任喻霖卻不肯放過她,一只手緊緊摟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按著她的后頸不給她躲避的空間。 直到他們聽到敲門聲。 門外是任喻霖的助理,敲了門有些猶猶豫豫地試探著說道:“任總,文件送上來了?!?/br> 童銘菲連忙用手推任喻霖,她害怕,不愿意被人看見。 任喻霖總算是離開了她的嘴唇,捏著她后頸的五指收攏,貼在她耳邊的呼吸急促,就這么過了幾秒鐘,任喻霖突然將童銘菲打橫抱起來,朝著里面的休息室走去。 第124章 起洗吧 童銘菲頓時驚叫一聲。 任喻霖一邊抱著她朝里走,一邊貼著她耳朵低聲道:“噓——” 童銘菲驚慌地抱著他的肩膀,直到被任喻霖抱進了房間里,才發現童丞祺正躺在房間里的大床上熟睡著。 任喻霖走到床邊,彎下腰把童銘菲輕輕放到了床上,讓她躺在童丞祺身邊。 童銘菲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識地用手撐著床想要坐起來,任喻霖卻低聲對她說道:“不要吵醒了祺祺?!?/br> 他幫童銘菲脫下鞋子,之后拉過被子一角蓋住童銘菲胸口,說:“你在這里等我一會兒,很快就可以回去了?!?/br> 童銘菲看他從床邊離開朝房門方向走去,于是又默默地躺回去,轉過頭去看向熟睡的童丞祺。 房門被任喻霖從外面關上了,房間里光線暗了下來,只留著一盞小夜燈。 童銘菲聽到外面有人說話的聲音,她輕輕轉過身面對著童丞祺,看見童丞祺正在熟睡,她突然想童銘婭是不是也欠童丞祺一個對不起。孩子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而父母有時候卻很草率,輕易就讓一個生命誕生到了這個復雜的世界。 那個時候,就算童銘婭沒有因為難產而去世,她也很難給童丞祺一個很好的生活?;蛟S她有足夠的自信,等她生了孩子可以出去找到一個好工作,負擔童丞祺成長需要的一切費用,但是她又有沒有考慮過童丞祺會想要一個爸爸呢?又或者她還那么年輕,有一天她遇到了真正很喜歡,想要跟他過一輩子的男人,那童丞祺又該怎么辦呢? 這些疑問隨著童銘婭的去世都已經煙消云散不會再被提起,所有的責任都被轉嫁到了童銘菲單薄的肩膀上,也幸好還有童銘菲,至少童丞祺現在的生活是幸福的。 童銘菲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童丞祺的額頭。 童丞祺突然醒了過來,他緩緩睜開雙眼,一臉迷糊地看著面前的人,好一會兒才猛然間反應過來,驚喜地撲進了童銘菲懷里:“小姨,你回來了!” 童銘菲抱緊他,說:“我回來了?!?/br> 晚上,童銘菲在任喻霖家的客房里哄睡了童丞祺。童丞祺不過在這個房間里住了兩三天,屋里就已經零零碎碎擺放了許多小孩子的東西,連床頭的臺燈都換了一盞卡通臺燈。 等到童銘菲離開客房,走進任喻霖臥室的時候,看見他坐在床邊,正低著頭看童銘婭的日記。 童銘菲在門口停下了腳步。 任喻霖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他手也很穩,修長的手指按在日記本的紙頁上,如果不是知道他和童銘婭的關系,童銘菲甚至會覺得他在看一本與自己無關的書。 過了一會兒,任喻霖抬起頭來,他朝童銘菲伸出一只手。 童銘菲走了過去。 任喻霖摟住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后輕聲說道:“我看了?!?/br> 童銘菲低下頭,看見任喻霖將日記本合了起來。 任喻霖說:“她已經去世了?!?/br> 如果當時童銘婭不做這樣的選擇,他們最后的結局大可不必像如今這樣??墒撬辉敢庖膊幌肴フ務撎嗤憢I,那是他的一段感情經歷,也是童銘菲的親jiejie,他尊重她。 童銘菲抬起頭,她側著身摟住任喻霖的脖子,專注地看著他。 任喻霖于是將她抱得更緊些,鼻尖貼在她下頜上溫柔地蹭了蹭,然后抬眼與她對視,“你想問我什么?”他不愿意談論童銘婭,但是童銘菲想知道的他都會說,而且不希望他們之間再有什么誤會與隔閡。 童銘菲其實也不愿意談論童銘婭,那是她jiejie,不管過去有過什么,她都不想將自己的jiejie作為她和任喻霖感情的墊腳石,她只是問道:“你現在只有我嗎?”她將一只柔軟的手貼在了任喻霖的胸口。 任喻霖笑了笑,胸腔微微震動,他聲音低沉:“從我見到你以后,”他停頓一下,“我的世界就只有你?!?/br> 童銘菲眼睛眨了眨,“我不是誰的替代品吧?” 任喻霖突然叫她的名字:“銘菲,”他眼神光芒閃爍,像是聚集了水光,“你是獨一無二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童銘菲垂下視線,過了一會兒說:“我知道?!?/br> 她當然知道任喻霖愛她,如果不是知道任喻霖愛她,即便了解當年的真相,她也不會選擇回來任喻霖身邊。 她將嘴唇貼近任喻霖耳邊,語氣羞澀卻又堅定地說:“我也愛你?!?/br> 任喻霖瞬間將她抱緊,臉埋在了她的肩上,過了很久也沒有放開。 到后來,是童銘菲忍不住推他,說:“我要去洗澡了?!?/br> 任喻霖這才緩緩松手,從床邊站起來,牽著她的手說:“走,我帶你去洗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