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她聲音不大,不知道顧則有沒有聽見,但是空氣中隱約傳來一陣飯菜的香味,她茫然地伸手摸索自己手機,想要看一看時間。 結果手指剛碰到枕頭下面的手機,韋茹急促的腳步聲就從外面一路傳了進來。 “你醒了?”韋茹問這句話時,是一種急促而不耐的語氣。 童銘菲點點頭,“你回來了?顧則呢?” 韋茹頓時皺起眉頭,“我叫他走了?!?/br> 童銘菲知道韋茹不喜歡顧則,也沒有追問,想著晚上給顧則發條消息道謝就行,然后看到韋茹走到床前,伸手摸一摸她的額頭,松一口氣似的說道:“沒發燒?!?/br> “我吃了藥了,”童銘菲說道,“醫生說休息兩天就好?!?/br> 韋茹在床邊坐下來,問道:“怎么突然就病了?昨晚跟任喻霖約會,不小心淋雨了?” 童銘菲搖搖頭。 韋茹又問她:“任喻霖怎么沒來看你?他知不知道你生病了?” 童銘菲還是搖頭,她不想回答韋茹這些問題。 韋茹說:“我給他打個電話?!?/br> 童銘菲連忙伸手去抓住韋茹的手臂,驚慌失措地說道:“你別打?!?/br> 韋茹奇怪看她:“你怎么了?”說完,她又摸一摸童銘菲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 童銘菲說:“反正你別找他?!闭f完,童銘菲的眼淚瞬間就流出來了。 韋茹已經很久沒看見童銘菲這樣哭過,她眉頭緊皺著看她,“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受委屈了啊,你跟mama說啊?!?/br> 童銘菲緊緊抓住韋茹的手,過一會兒將額頭貼在她懷里,喊道:“媽?!?/br> 韋茹抱住她,摸她的頭發,“怎么了?” 童銘菲哭得微微喘著氣,說:“任喻霖是祺祺的親爸爸?!?/br> 韋茹的身體瞬間便僵硬了,她難以置信,伸手抬起童銘菲的臉,“你說什么?你再說一次?” 童銘菲滿臉淚水,“任喻霖是童銘婭的男朋友,他是個騙子?!?/br> 韋茹又把童銘菲抱在懷里,一臉驚慌,不斷用手拍著她的后背,反復說道:“怎么會這樣呢?” 童銘菲的感情到現在已經爆發過太多次,眼淚并沒有流太長時間,只是靠在韋茹懷里不愿意起來。 韋茹神情復雜,眉頭皺出深刻的曲線,像是糾結著許多事情。 這時,童丞祺小心翼翼從門口探出頭來,問道:“小姨,你生病了?” 這是第一次,童銘菲不想甚至害怕看到童丞祺,她擦了擦臉,從韋茹懷里抬起頭來,對童丞祺說:“小姨病了,小姨想休息,你自己去玩好不好?” 童丞祺本來一只腳都已經伸進來了,他想來陪陪生病的童銘菲,聽到這句話又退了出去,他有些失落地說:“哦,小姨你快點好?!?/br> 等童丞祺離開了,韋茹拍拍童銘菲的肩膀,說:“你一天沒吃東西了,我煮了粥給你盛一碗,你還是吃點東西?!?/br> 童銘菲點點頭。 第81章 遺物 童銘婭離開出去讀書的時候,跟童銘菲說她不想回來了。結果大學畢業工作不到兩年,她就大著肚子一個人從外地回來。 關于童銘婭那些事情,在她剛剛去世那兩年,童銘菲經常會去想。她一個人又要讀書又要養孩子,生活過得實在太辛苦,她那時候其實很希望孩子的父親能夠出現。她不同意隨便把童丞祺包養給鄉下的親戚,但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如果愿意撫養這個孩子,對他們來說應該是最好的結局。 可惜為什么任喻霖那時候不出現呢?他如果一開始就以童丞祺父親的形象出現在童銘菲的生活,那么童銘菲就不會一頭栽進去,然后現在傷到自己體無完膚。 韋茹坐在床邊,跟童銘菲面對面,看著她喝粥。 童銘菲臉色還是難看得厲害,她喝一口又停下來,蒼白的手指端著碗,沒什么胃口,卻還是覺得要吃點東西。 韋茹已經從一開始的震驚里冷靜下來了,她手里捏著把小扇子,不斷地朝臉上扇著風,過一會兒又開始唉聲嘆氣。 童銘菲勉強喝了一碗粥,側身把碗放在床頭柜上。 韋茹突然說:“那他是什么意思?” 童銘菲茫然問道:“什么什么意思?” 韋茹嘆一口氣,“對祺祺是什么意思,對你是什么意思?” 童銘菲想起任喻霖的話,卻仍是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br> 韋茹這時候也不忍心責怪她不問清楚,站起來抱著手臂來回走幾步,說道:“總是要說清楚的。他想把祺祺帶回去嗎?” 童銘菲愣住了。 韋茹小聲說了一句:“不帶回去也該給生活費吧?” 童銘菲沒說話,她覺得頭開始一陣陣跳痛。 韋茹看她臉色實在不好看,知道這個話題聊下去終歸會傷到童銘菲的心,于是說:“你不舒服,今天還是早點休息?!蓖nD一下,又說道:“但是這件事,始終要找他說清楚,你還是心里有個準備?!?/br> 童銘菲點了點頭。 韋茹端起空碗,離開了她的房間。 晚上,韋茹一個人回去了,家里只剩下童銘菲和童丞祺。 童銘菲睡了一整天,到這時稍微有了些精神,靠坐在床頭看手機,她手機里的信息主要是在微博和視頻站上面,每天打開來都能看到不少的粉絲留言。 她上去看了看,也算是調節心情。 顧則給她發了一條消息,問她好些了嗎。 童銘菲回答:“好多了?!敝笥盅a充一句,“后天拍攝應該沒問題?!?/br> 顧則回復了一個表情。 童銘菲仰起頭,閉了一會兒眼睛,之后又低下頭打開視頻站隨意點開幾個視頻看了看。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童丞祺一直伸出半個腦袋躲在門邊偷偷看她,等童銘菲注意到的時候,好像已經過去了挺長時間。 “祺祺?”童銘菲坐直了身體,“什么時候過來的?快進來吧?!?/br> 這件事跟童丞祺又有什么關系呢?童銘菲向來最舍不得讓童丞祺受委屈了,今天偏偏沒控制好情緒,大概讓童丞祺感到害怕了吧。 童丞祺慢慢走進來,一直走到床邊,有些緊張地看著童銘菲,問道:“小姨你好了嗎?你要不要吃藥?我去給你倒水?!?/br> 童銘菲說:“不用了,小姨好了?!?/br> 童丞祺仔細地看她的臉。 童銘菲拍了拍床邊,“坐下來吧?!?/br> 童丞祺在床邊坐下來,過一會兒又挪動屁股,貼得童銘菲更近一些,將臉靠在了童銘菲手臂上。 童銘菲干脆把他抱在懷里。 “這兩天在幼兒園跟小朋友一起玩開心嗎?”童銘菲問他。 童丞祺說:“開心?!?/br> 童銘菲順著摸他的頭發,輕聲說:“那就好?!?/br> 很多話童銘菲是沒辦法跟童丞祺說的,畢竟他還太小,這些東西他不懂也不應該由他來承擔,讓他知道產生的唯一后果就是使他害怕。 童銘菲舍不得讓童丞祺害怕。 就像韋茹說的,這件事到最后,還是應該由她和任喻霖坐下來解決。 到第二天早上,堅持吃藥的童銘菲感覺到身體狀態好多了,早上韋茹主動過來接童丞祺,再送他去幼兒園。 童銘菲吃完早飯之后,過去韋茹那邊,在房間的床下翻找出一個箱子,這個箱子里全部裝的是童銘婭的遺物。 童銘婭去讀大學那年,自己把自己的東西幾乎全部處理了,她當時跟童銘菲說她不回來了,結果后來回家,也不過帶了些衣服和證件。而她去世之后,那些衣服已經隨著她一把火燒掉了,剩下的全部是一些證件,包括她注銷的學生證,在大學里考的一些證書、畢業證、學位證。 這些東西,在童銘婭去世的時候,童銘菲就整理過一次,現在也不知道為什么要把東西翻出來。童銘婭走得太突然,沒有給她們留下一句話,童銘菲一直希望能找出一封信或者她的一本日記,讓她知道童銘婭究竟在想些什么。 為什么會未婚懷孕?為什么分手了還要堅持生下孩子? 仍然沒有收獲,東西還是那些,沒有隨著童銘菲仔仔細細翻找一遍就多出一封信來。 童銘婭短暫的一輩子活得太灑脫,到最后除了一個兒子,什么都沒留下。 童銘菲又把東西一件件裝回箱子里,蓋上蓋子,跪在地上推回了床下面,讓它繼續安靜待在那里。 下午,童銘菲開始翻書做月餅的筆記,顧則把時間安排得太緊張,她已經來不及了。 傳統月餅好幾種餡料,來不及什么都做,童銘菲計劃就做五仁月餅和蓮蓉蛋黃。 其實照顧則的想法,是最好什么都按照古人做月餅的方法來,但是童銘菲去翻閱了不少資料,告訴顧則說需要在土爐上烤,他們沒有這種條件,而且沒有事先試驗過,一天時間根本做不出來。 顧則對她說:“這有什么關系,土爐可以去鄉下找一個或者淘寶買一個,到時候做個樣子,我們還是用烤箱烤,剪輯一段進去就行了?!?/br> 童銘菲皺起眉頭,“不行,這不是騙人么?” 顧則說:“怎么騙人了?方法是對的,月餅也是你親手做的,不過是節省時間而已?!?/br> 童銘菲搖頭:“我一開始的初衷就是分享給大家傳統面食的做法,雖然有些復雜,但是都是每個人在家里用一個烤箱cao作的,我的視頻從來不作假。而且我的作法本來也不是完全古式的,可能會加一些芝士奶油之類的東西,何必還要去追求土爐烤制?” 顧則聽她語氣堅決,也就沒有沒有勉強,沉默了一會兒,說:“不要生氣,都聽你的?!?/br> 第82章 烤月餅 專注于一件事情是轉移注意力的最好方法。 關于很多事情,童銘菲現在都沒有辦法去思考,也不愿意去思考,比如說童丞祺的未來,還有她和任喻霖的未來。而且這些事情也不是她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家里思考就能想出一個結果的,她只是還沒有做好和任喻霖見面的心理準備。 顧則租了一個院子,又租了一輛車,拍攝那天一早,就開車來載著童銘菲,中途接上幫他們借了衣服的何玲玲,一起去城郊拍攝。 地點是距離市區將近一百公里的山上一家民宿,這家民宿有一個家庭套間是帶了院子和廚房的,整體裝修古香古色,很有意境。 他們出發非常早,因為路上要開挺久的車,到了之后還要化妝換衣服。 童銘菲坐在副駕駛,去何玲玲居住的小區接到她時,她從車窗看到童銘菲,露出驚訝的神情:“怎么臉色那么難看?” “前兩天生病了,”顧則幫童銘菲回答,同時下車幫著何玲玲把一個大紙袋子放到了汽車后備箱。 何玲玲坐進后座,從汽車椅背中間探身來看童銘菲,還伸手摸了摸她額頭,問道:“沒事吧?我看你好像還很虛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