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獨步驚華,腹黑嫡女御天下、地表最強狐貍精[快穿]、佳偶、可不可以不寵她[重生]
他尷尬地撤開手去,看見她半睜了眼睛,眸光有些迷離,卻忽然叫起他來:“疏風?!?/br> “怎么了殿下?” “你跟……晉興檀……很熟嗎?” 晉興檀?他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頭霧水道:“晉興檀是凡人飛升的星君,小仙跟他……不算太熟,殿下怎么突然問起他來?” 她許久不說話,眼睛又閉上了,顯然是醉了:“紅珠呢?他跟紅珠怎么樣了?” 疏風皺了皺眉頭,小心道:“紅珠……紅珠是誰?“ 她忽然一笑,笑得凄慘:“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br> 疏風不知自己說錯了什么,忙安撫道:”興許是他舊識,可是我們都不認識,也未曾聽他提起?!?/br> 涼玉搖搖頭。 夜里很冷,涼風從窗縫里漏出來,吹得人骨頭發寒,涼玉仍然是一身單薄的衣裙,乖乖地坐在那里,既不發瘋,也不胡言亂語,她只是笑,又安安靜靜地落下淚來,那眼淚讓人心驚膽戰。 疏風猶豫了很久,脫下外裳,輕輕搭在她肩上。 陌生的氣息靠過來,她的手已經搭在外敞上,轉眼就要將它撥掉,可是猶豫了一下,卻默許了他的動作。 疏風離她極近,看得見她白皙的脖頸上細細的絨毛,她長睫如羽,面頰通紅,幾乎讓人不忍褻瀆。 他內心掙扎了許久,十分艱難地輕聲道:“神君來文淵閣找過我……” 他還在猶豫要不要說下去,卻見到涼玉已經睡熟了,渾然沒有聽進去,臉上猶自掛著淚痕,便住了嘴,輕手輕腳地用袖子擦了擦她的臉,手顫抖著,很快地縮回來,似乎觸及到的是一團火。 **** 夜夜宿醉。她發覺了酒的好處:雖然它只是聞起來香,事實上又苦又辣,但是它幫人安穩入睡,一夜至天明。 疏風帶的醉仙釀極好,入口綿密,又不會使人頭痛,而且照他的話說,“殿下酒品好”,酒品好的意思,就是她不會酒后失態,翌日醒來一切正常,讓她有信心更加肆無忌憚。 疏風待人接物都很寬容,面對她的時候尤其拘謹恭敬,絕對不會像鳳君一樣,管束她的時候說一不二,毫不客氣。 她變著花樣地討酒喝,他便完全招架不住,弄到最后,發展成兩個人的夜夜對飲,他只是偶爾苦著臉勸道:殿下,明天還是不要了吧?!?/br> 只要她一道眼風掃過去,他就住了嘴。 下一個夜晚,她還是能撒嬌耍癡、死皮賴臉地要來喝。 疏風人真好,害羞又可欺,在她面前束手無策。她似乎又回到初入花界那兩年,天不怕地不怕,橫行四方,沒人來管束。 第一批的醉仙釀沒的很快,畢竟是珍品,哪里禁得住天天偷來喝,后面的酒就沒那么好了——她喝到興致起,慢慢話便多了起來,有時會突然開始擊節高歌,衫裙半落,媚眼如絲,笑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哪里還像幾天前醉了酒也乖乖坐著只紅臉的小姑娘。 疏風:“……” 疏風很狼狽,手忙腳亂地施著法術接住她亂拋出去的碟子,一襲白衣早就被各種湯汁染得斑斑駁駁,摞在桌上還沒喘口氣,看她踉蹌幾步就要仰倒,趕緊一把抓住她的衣帶。 涼玉退了幾步,臉上的笑也沒了,滿臉不悅:“你別拉我!我酒品很好的?!?/br> 疏風恨不得咬舌自盡,他十分后悔曾對她說過這句話——這位殿下的酒品,完全取決于酒的質量。 “殿下,殿下……你別再退了,坐下來……”他滿頭大汗地哄著,涼玉滿眼茫然,仍然向后退,腳下踩住裙子,哐啷一下便絆坐在地板上。 疏風一驚,也趕緊蹲了下來,“沒事吧?” 風過窗欞,窗戶被吹得晃動了一下,疏風本能地朝窗外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一片,一片安靜。 “嗯?!彼蛔?,似乎也不覺得疼。 疏風挽起袖子,伸出一只手來,哭笑不得:“殿下,起來吧?!?/br> 她怔怔看著她的手,一雙黑漆漆的眸子有些渙散,像是在兀自出神,末了,慢吞吞地脫下鞋子,露一雙白而小巧的足。 地板上太涼,還沒等疏風回避,她自己先將腳收進裙子下面,委委屈屈道:“鳳君,我走不動了,你能不能背我?” “鳳君”二字是被她咕噥過去的,疏風疑心是自己聽錯了,一時愣在原地。 窗戶又哐啷響了一下,疏風分神想,今天的風倒吹得古怪。 他伸手搭在她肩膀上,她瑟縮了一下,雖然對著旁人叫了他的名字,可似乎還是能無意識地辨別出眼前的人不是他。 疏風越發覺得憐惜,像捉一只滑溜溜的小魚似的,捏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攬住她的腰,把她拉了起來,安置在了椅子上。 涼玉坐在椅子上,窗戶當啷直響,她側耳認真地聽著,窗外花影斑斑駁駁,她倒是安靜了。 疏風忙得滿頭大汗,又彎腰把她的鞋子撿起來,倒也忘記了一開始的拘謹,用僅剩的干凈的袖子擦了一把額頭,好言好語道:“殿下把鞋穿上吧?!?/br> 見她像沒聽到一樣,他呼了一口氣,終于說出了那句心里話:“要不,殿下還是哭吧?” 他只道涼玉是在極力忍著些什么,白天一點兒不漏,只有夜晚醉酒的時候才能宣泄出來,可也宣泄得不完全,不光她憋得慌,他也覺得難受,替她難受。 她徑自站起來,推開窗,窗外有一枝梨花,一下子伸到眼前。 她伸手用力將這枝花折下來,拿在手里看,花蕊里的寒露灌進她袖中,涼涼的觸感沿著手腕向下。 她的眼神晶亮亮的,橫握著那花枝,抬手轉身,做了個起手式。 這又是要出什么幺蛾子?疏風動了動嘴唇,剛想要勸阻,卻見她步履踉蹌,花枝舞得卻不是全無章法,裙擺旋轉開來,像一朵花,花枝化作虛影,竟然帶過一陣陣勁風,在衣擺間穿梭,一時間飛花如雨,四處飛濺。 疏風眼神一亮:這是兩百年前,嗣位禮上見過的華蓉劍法。 涼玉越舞越興奮,步子也穩健起來,一個回轉,信手將窗推開,月色好得驚人,映得她如同桂宮仙子,她衣裙款擺間,一個旋身,便消失在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