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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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墨眉頭緊皺:“可是……涼玉身殞已二百年,招魂的動機又是什么呢?” 司矩眼簾低垂,仍然話語平穩:“都云溫玉殿下和北辰君與涼玉相熟數百年,情誼深厚,也許一時心軟,想要為故人招魂也說不定……” “胡說!陛下,臣與溫玉殿下絕無此舉,望陛下明鑒?!奔颈背奖澈罄浜逛逛苟隆獩]想到這司矩如此難纏,非但將自己撇得干干凈凈,反倒將水潑在了他和溫玉身上,一時間進退維谷。 “陛下,北辰君說得是?!彼揪貞┣刑а?,“現在看來,兩位神君多半沒有行此事,臣有罪,誤信他人謠言,一時沖動,險些鑄成大錯?!?/br> “嗯?!碧斓蹜艘宦?,“季卿,司矩此言十分誠懇,既然事有誤會,還望你多多理解?!彼似?,接道,“這個流觴為何要傳你假消息?” “回陛下,兩百年前,流觴曾因瑣事得罪涼玉殿下,被罰做三百年粗使奴婢,此事由臣一手查辦,她懷恨在心,想要借機報復也未可知?!彼揪仡D了頓,補道,“罰她的文書還在臣那里,一查便知?!?/br> 季北辰冷冷道:“倘若她想報復你,何必隔了二百年才動手?” 司矩平靜答道:“聽聞流觴用二百年時間,才成為溫玉殿下的貼身奴婢,才有足夠的把握讓臣上鉤?!彼龖┣械?,“司矩若真的想要謀害溫玉殿下,又為何要隔二百年,待到一切塵埃落定,殿下大權在握時才動手呢?” 應龍捻須,默然點頭。 天帝緩緩道:“司矩,你此番說法,可有證據?” 司矩道:“流觴便是證人,臣懇請陛下請她來與臣對質。刺殺神君這罪名臣當不起,但求她還臣一個清白!” “季卿,不如你前往花界,將流觴帶來?” 季北辰心中一沉,流觴早已在第三次招魂之后便不知所蹤,十有八九是被……是被涼玉帶走,他哪里帶得來人? 就算將她找來,她已與他們撕破臉,嘴里吐出什么,誰能料到? 逼到這一步,除卻壯士斷腕,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他拱手,語氣緩和了些:“回陛下,流觴此人的確心思歹毒,先已被殿下懲罰閉門思過。臣聽司矩所言有理有據,相信她所說的是實情?!?/br> “司矩,既然溫玉與北辰君已經相信你了,鑒于你一貫遵守法紀,寡人相信你沒有那么大的膽子刺殺神君。擔了這么大的罪過,當時何不早說?”天帝發出清朗的笑聲:“罷了,司矩,既然回來了,你自己說,如何處罰?” 司矩一叩:“臣有愧于兄父教導,聽信讒言,行不法事,險些鑄成大錯。請卸去戒律職務,修攥禮法圣書,在昆侖洞閉門思過……另領三道雷刑?!?/br> “司矩……”司墨眼里閃過一絲心疼。 “再過一百年,你父親玉郎便要出關,寡人看在他的面上,雷刑便免了?!碧斓垲D了頓,“季卿可有異議?” 季北辰看著司矩伏下的背影——難道她真的想明白,決心退居自保了? 不論如何,雖然回來了個司矩,不過已自領處罰遠遠避開,看來不想多事,此番也算險中求勝。 “臣沒有異議?!?/br> “好,那便這樣。來人,給她打開枷鎖?!?/br> 司墨扶著meimei的手臂,站在云頭上往極寒的昆侖洞去。 下界的風景在云霧中若隱若現,走馬觀花一般掠過。沉默半晌,司墨輕輕問道:“小妹,你今日朝堂所言,是真話嗎?” 她疲倦地閉住眼睛,“還不到說真話的時候?!?/br> 她腦中走馬觀花似的閃過在人間痛苦不堪的幾世,那些鞭痕,毒打,咒罵和凡人扭曲的臉,一切痛楚和鮮血都深深刻在她心里,引得一陣細微的戰栗。 最后,定格在床前那滿頭白發的老嫗的溫聲撫慰上:“相信本殿。我會讓你早日回歸天界,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br> 她嘴角輕輕彎起,但又浮起些微欣慰,如今那小殿下,非但活著,還可運籌帷幄,獨當一面。主上既有心謀劃,她是座下臣子,又怎會不肝腦涂地? 司墨握住她的手,憂心道:“那么你這番說辭,從何而來?” 她伸出手來覆蓋在他手心,二人中間漸成一道金色的漩渦,星星點點的光暈中,慢慢浮現一張紙的模樣,上面金字寫得潦草而不失力道:“司矩聽命:本殿敕令,如返天界,認罪領罰。認奪魂驚駕之罪,切不可承認招魂之實,全部罪過歸于紫荊仙子流觴,大罪化小。必要時可卸職領罰,閉門不出,萬望保全自身,臥薪嘗膽,以圖后事。相信爾兄必將妥帖照顧,望君珍重?!?/br> 司墨越看越覺得心驚:“這是,是涼玉的敕令?難道她……” 司矩握住他的雙手,金色紙張慢慢消失在空中,她定定望著他:“大哥,事情比你想象的復雜許多,但你要相信,司矩無負父親教誨,殿下也是?!?/br> 司墨一怔,隨即舒展了眉頭,眼中已有篤定意:“……大哥信你?!?/br> **** 喜宴之上,觥籌交錯,除卻一直寒著一張臉的新郎母親。二拜高堂之時,她的表情,與笑成一朵花的蕭氏形成鮮明對比,甚至斜眼看過來,嗤笑一聲:“有什么好高興的?!?/br> 鄭襯面色尷尬,對著蕭氏訕笑了一下。 三拜禮成,堂內爆發出歡呼和掌聲。任鄭夫人再不甘心,云拂月終究是嫁到了鄭家。 數桌宴席早已開動。鳳桐一伸手,畫兒手里的橘子就到了他手中,他望著桌上七八個攤開的橘子皮,輕笑道:“不能吃了,再這么吃下去便吃壞了?!?/br> 云清將橘子搶了過去,一瓣一瓣喂到嘴里,“就是,食有定數,對不對小鳳jiejie?”說著還諂媚地沖著鳳桐笑瞇了眼睛。 鳳桐嘆了口氣,撐住了頭,被奪了橘子的年畫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癟嘴哭著跑了:“你們欺負我,我找秦沅!” 涼玉聞聲走過來:“誰欺負老身的心肝寶貝了?” 云清一噘嘴:“奶奶偏心,只當三姐是心肝寶貝,好像我不是您孫子似的!”一扭頭,看著好笑地望他的小鳳,心兒都化成一汪春水,“不過,小鳳jiejie喜歡我就夠了?!彼奔钡乩P桐的衣袖, “jiejie,清兒射箭可棒了,哪天你有空,我射給你看!” 涼玉伸手在他背上一拍:“自己去玩,你小鳳jiejie該服侍奶奶了!” 云清臉漲紅,怒道:“你!” “我怎么樣?誰教小鳳是奶奶的丫鬟,小崽子,不要沒大沒小?!?/br> 云清眼淚汪汪,對著涼玉道,“哼,奶奶,總有一日我要把小鳳要到手,還娶回家做老婆,略!”說著,一扮鬼臉,氣哄哄地跑了。 鳳桐一陣低笑,伸手扶住她:“奴婢帶老夫人更衣歇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