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竟是同封妖大陣時,她見到的那些道燈一模一樣。 墨行徵早有準備,道:“此為燃命燈,不同的燈代表不同的道統,我們的心火可加強此燈的燈火,此燈也可以點燃那些死靈,獲得一些你想也想不到的好處……稍后我會點出燃命燈的道統?!?/br> 修士們隱隱明白,目光閃爍不定地看著那燈,墨行徵上前一步,狠狠一口咬破手腕,鮮血立刻大量流出。 “祭血奉靈,向道指引……開!” 隨著他這一聲,第一盞青銅燈開始震動起來,墨行徵一指,道:“劍道?!?/br> 宋逐一步上前,那青銅燈的火焰凝聚成一把小小的劍,最后飄落在他手心里。 墨行徵接著點道:“魔道?!?/br> 這一次青銅燈動了足足六盞,飛向巳洲眾人手中。 “醫道?!?/br> 在場之人有輔修醫道者,但并無專精之人,那青銅燈晃了晃后便安靜下來,與此同時,一盞太極火紋的燃命燈飄向墨行徵。 “墨師兄這盞是?” “陰陽?!蹦嗅缃獯鸬?,“道統有四大主流,正邪陰陽皆在其內,持此燈時,周圍流派越均衡,我們是損耗越少?!?/br> 果然如他所言,那幾盞燈入手后,所有被照到的人,色彩流失的速度減至原來的五成。 “那么最后……”墨行徵指著角落里一盞蓮花紋樣的燃命燈,道,“佛道?!?/br> 南顏應聲而動,燃命上本來還算旺盛的火苗,落在她手中時卻忽然熄滅了。 “這……” 其他人微微一愣,神色各異,有個手持邪道燃命燈的修士嘲諷道:“早知便該去說動真衡帝子前來了,散養的佛門弟子,終究不得佛道認——” 那人嘲諷到一半,就因為宋逐瞪過來不得不卡了會兒殼,隨后又想著同樣是進入了山海大殿的天驕,憑什么低人一頭,又道:“我說得難道不是實情?哪怕是愁山梵海隨便一個掃地的,少說都有一絲火苗,這女人整日里一副清圣模樣,誰知道背地里有沒有凡心大動做了背離佛門之事?” 南顏的手虛虛籠著燭頭,在宋逐拔劍前淡淡出聲道:“凡心動沒動過我記不清了,殺心確然是動過的,于道不誠,吾日省已久?!?/br> 那邪道修士瞇起眼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就憑你?你手中藏著的是什么?若是點燃了,就給大家看看,否則到時候進去要怎么合作?” 南顏抬起頭道:“我的道統咬人,你真的想看?” 那邪道修士冷笑道:“我只怕你羞于見人!” 墨行徵好似看出什么,眼中的詫異逐漸擴大:“等等——” 他滿了半拍,南顏已經將手拿開,只見她掌中的蓮燈上,本來滅去的燭火死灰復燃,躥騰出的火焰在一片青青白白的靈火中顯得異常分明。 “這是??”那邪道修士詫異間,忽然暴叫一聲,伸手去挽自己碧幽幽的燃命燈火焰,但那并無濟于事,南顏的燃命燈好似剛剛覺醒的饑餓雛鷹一樣,從燈座上飛出,毫不留情地卷走一大團邪焰后,化作如血般的業火紅蓮,灼灼燃燒間,竟好似還在窺伺其他人手中的燃命燈。 若非南顏及時撫平那血火,此刻它早已沖出去將所有人的燃命燈都吸光。 那邪道修士手中的燃命燈瞬間只剩下一縷,這讓他周身的本源靈氣加快流失,當即又急又怒:“沒有這樣的道統!你修的是什么佛???!” “夠了?!蹦嗅绯谅暫茸枘侨?,“才剛剛開始,你想在這兒分勝負?” 眾人遂安靜下來,持著自己的燃命燈走向了山海大殿深處。 厲綿在后面看了一會兒,發覺厲遲眼光火熱,悄悄貼近厲遲道:“哥哥,你也覺得她由佛生魔,甚是奇異?” “是,她原來早就與吾魔有緣?!笔廊藛螁沃婪鹉嗫?,卻從未見過魔佛相生,厲遲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若我得到她,對吾魔道也大有好處!” 厲綿又道:“哥哥就不覺得這由佛入魔之法有點熟悉?” 厲遲道:“你是說……” “二十年前凡洲忽然流出一些黑色玉簡,那玉簡上據說有驚天魔道功法,連父侯看了也說可怕,專門派幾位長老參習,只說可能和佛門有關,但一直不得解法,我巳洲也派了不知多少弟子前往諸州搜尋下半部,我覺得……” 厲綿暗示了他一下,見到他神色一亮,眼底閃過一抹狠色:“哥哥,我的纏情花送你,此物碰了便對那人終生有癮,世上只此一株,專門掰那不甜的瓜,你可要好好用呀?!?/br> 藍色的花好似凝聚了世間所有的欲望,厲遲將它收在手中,道:“還是meimei懂我?!?/br> 厲綿勾出一抹甜膩的笑:“當然,我的一切都是為了哥哥好?!?/br> 大殿往后就是一片濃暗,看不到四周的景物,連腳下應該觸及到的地板也都沒有任何影子。 “墨道友,我們要去哪兒?” 眾人只能憑借燃命燈照見彼此的面容,雖然心里發虛,卻也不怕。 過了片刻,墨行徵停了下來,道:“你們看?!?/br>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南顏隱約看到一些細微的光,待他們再靠近一些,便發現那些是一根根懸著的燈燭,比他們手中的燃命燈要小一些,遠遠一看,宛如星子般安靜懸停在空中,仿佛無邊無際。 “每一根蠟燭是一個徘徊在此的魂靈,只有點燃才會將它們喚醒?!蹦嗅缈拷渲幸恢幌灎T,把自己的燃命燈靠近,頓時一縷火焰從燈上飛出,點燃了那支殘燭。 火光閃爍起來的剎那,一個小男孩的影從燭中幽幽浮現,漆黑的沒有眼白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墨行徵。 墨行徵問道:“你可知山河海冕的所在?” 小男孩竟點了點頭,張嘴說了些什么,然后化作一縷青煙鉆入墨行徵的燃命燈上。 宋逐問:“遇到有價值的了?” “嗯,指了個大概的方向?!蹦嗅缁厣韺Ρ娙说?,“死靈會反哺燃命燈,燈火越亮,收獲的大道感悟越深,但其中也有我們不足以喚醒的強大死靈,它們需要的燈火之多,可能一下子把你的燃命燈吸空?!?/br> 人群中有人不甘地看了燭火最旺盛的南顏,道:“那同理,吃了別人的火焰,是不是比一一點燃蠟燭更快?” 墨行徵沒有否認,只道:“如果你有這個實力的話?!?/br> 南顏面前那朵跳動的血色火焰,宛如凈土深處清修萬年的佛者最陰暗殘虐的一面,殺業萬千,唯我獨尊,震得諸道俯首稱臣。 “那我們就暫時先散開了?!?/br> 南顏并不急著去點燃蠟燭,而是在山海大殿里慢慢走著,她曉得背后有人跟著自己,但她并不怕,打算溜得遠些再料理他們。 可背后跟著的人腳步細碎,遲遲不下手,南顏也不動,就在這時,她聽見一股異樣的聲音從背后大約十步左右的位置掠過。 終于來了嗎? 南顏佛訣捏在手上,等到背后那鎖鏈拖曳的聲音逐步靠近時,抬手便是一指點去。 佛光大盛,照見南顏打向的人——那是四個身著星辰道袍、戴著帷帽的老者,身后一條靈鎖,吊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少年人。 “不用急,馬上就帶你去見你敬愛的師兄……”老者的聲音摻雜著隱怒與嘲諷,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 “當心!”南顏收手已經來不及,卻不想她的凈覺指之力竟直接從那幾人身上穿過,消失在遠方。 ……是幻象? 南顏的目光掃過那幾人,某一個瞬間,她忽然一愣,回過神來想追時,卻發現那幾人的幻影徹底消失。 那個被捆縛的少年人!那張臉?! 南顏同嵇煬相處的時間不短,她曉得嵇煬是個神遠大于形的人,可剛剛那個少年人,雖然遍體鱗傷,她卻還是能看得出來,那張面容的確是她同嵇煬第一次見時的模樣。 南顏連忙追過去,但四周已是一片黑暗,匆忙點燃旁邊一根蠟燭,卻不想那蠟燭仿佛活了一樣自行躲開。 “?”南顏急著找人,又一連換了幾根蠟燭,都是一樣的情況,仿佛十分懼怕自己的火焰,都一一閃避。 我的火是有毒嗎? 南顏有點暴躁了,只能漫無目的地又轉了幾圈,自己燃命燈上的血火絲毫不曉得它如此兇相嚇跑多少死靈蠟燭,還在活潑地跳躍著,一會兒變成朵蓮花,一會兒變成只王八,宛如七八歲的熊孩子,玩的不亦樂乎。 南顏嘆了口氣,索性坐在地上把燈放在旁邊,佛元灌注在燃命燈中,讓火焰漲至巴掌大,對它道:“你自己去玩吧,最好給我帶回只會說話的蠟燭精來?!?/br> 火焰得了首肯,馬上撒著歡兒消失在黑暗中。 南顏周圍徹底黑了下來,只能盤坐調息,想讓五識之力發揮到最大,好追蹤那幻影去了何處。 不到一刻鐘,南顏閉著的雙眼感到一縷亮光在面前閃爍,一睜眼,竟看見自己的燃命燈火當真拐了一根即將燒至底座的燈燭。 “厲害,為娘沒白養你?!蹦项伩礋艋鸬哪抗忸D時充滿了母愛,很是呼嚕了一把變成一只小火獅子的火焰,又困惑道,“既然點燃了,為什么沒有死靈現身?” 她話音一落,便忽然感到一雙宛如玉石般冰冷的手從后背繞出虛虛環抱著她,隨后一把沉靜輕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你是在找我嗎?”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把少蒼還我?!?/br> “……你是在找我嗎?” 那聲音宛如甫從陳年的墓封中覺醒, 依稀還帶著一絲朦朧的倦色,虛虛攏著她時也并無雜念, 更像是一種貼近生人氣息的本能。 南顏一怔,本能地想要回頭看清楚背后是誰, 卻發現面前的殘燭被血色的火焰靜靜燃燒著,只能照亮她自己,照不亮身后人的面容, 連神識也只能察覺到這是一個少年身形的人。 他仿佛整個人被黑暗吞噬了, 只有冰涼的懷抱昭示著這是一個實體。 南顏隱約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 掙開他道:“你是誰?” 少年人并不強迫她如何,有些戀戀不舍地松開雙手, 但仍是靠得極近地低語道:“闖進有主之地,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br> 南顏沉默一陣,若不是對方在說話,她竟一點也察覺不到他的氣息——唯一的解釋是,對方比她強得太多。 她深吸一口氣,道:“我不過是個尋求機緣的修士, 不知你可看到過在我們來之前, 還有沒有其他人來過這里?” “沒有活人來過這里,你們是最新鮮的一批祭品?!?/br> 祭品?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讓南顏背后發寒, 她站起身稍稍后退一步, 打算問完最后一個問題就不與他多糾纏:“那么按照山海大殿的規矩, 我愿意用燃命燈點燃你的殘燭, 你可否告訴我那陣幻象最終會去哪里?!?/br> 她不斷地緩慢后退,但很快,那少年人又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聲音里聽不出喜怒。 “你可以許下任何愿望,但按照這里的禁條,我必須要滿足我的渴求?!?/br> 南顏道:“你想要什么?” 雖然什么也看不見,她仍能感到少年在黑暗中極其專注地打量著她。 “我需要祭品,要很多的祭品?!鄙倌甑?。 南顏心神一凜:“你要這里的所有人都死?” 她說完的瞬間,一縷極其寒冷的氣息隨著額上落下的撫觸而滲透全身。 她一動也不能動,接著便感到有冰涼的手指順著她的額角撫向脖頸,他好似十分喜歡脖頸處的溫熱,癡纏地流連了許久。 “他們的性命滿足不了我……”少年人的聲音帶出一絲困惑,“為什么所有人都是冷的,只有你是暖的?” “……什么?” 此時遠處傳來一陣打斗的聲音,飛快出現又消失,緊接著宋逐的聲音遠遠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