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那一刻,陸邵北感覺自己的心底冰涼一片,人家是有婚約的,他還摻和什么呢? 離開村子里的陸邵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一顆心就這么遺落了,午夜夢回,總是能想起沈凝明麗的笑容。 1972年剛剛過了春節,陸邵北的大隊接到特殊任務,任務極其危險,為了保護國家財務,陸邵北再一次身受重傷,與以往一樣,他選擇回到平水村養傷。不一樣的是,他的特種作戰大隊接到通知改編,化整為零,歸到各個作戰部隊內,有特殊任務的時候再行集結。 陸邵北有想過,他調職以后,應該不會每天都生活在槍林彈雨之中,他動了想有個家的年頭??善肴⒒丶业娜?,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 這一年,沈凝已經十八歲了。村子里名聲極大的姐妹花,就是沈凝和她的meimei沈安。 陸邵北不想在人家的婚約上插那么一腳,可他去平陽村的時候,偏偏發現了沈凝的父親與村子里的寡婦有染,那寡婦還懷了身孕。 陸邵北本想告訴沈凝,可是自己又是什么立場呢? 當她看見沈凝每日辛苦勞作,卻依舊陽光的時候,陸邵北將心事壓下,說出來真相,不見得對沈凝好,很可能給她平添了不必要的麻煩。 只要她快樂,他又有什么好惦記的?畢竟,再過不了多久,她就要嫁入林家,他再將這姑娘放在心上,終歸是不道德的。 他將這份感情深深的埋在心底,傷好利索,離開平水村的時候,只有對她的祝福。因為陸邵北也不知道下次他再回來,沈凝是不是已為人妻。 這一走,又是兩年,原本他是沒準備回平水村的。 只是有一陣子,他總覺莫名的心慌,可根本沒發生什么能讓他慌亂的事兒,他想來想去,將電話打到了平水村的村支部,找到了趙德水。 這才從趙德水口中得知了,林文君要跟沈凝解除婚約,他要娶沈安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陸邵北再也坐不住了,請假直接坐火車回了平水村。 只是他回來晚了,回到村子當天,只聽到村子里對沈凝指指點點,說她不檢點,光天化日的,跟村子里的賴子睡到一塊兒… 陸邵北完全不相信的耳朵,他想去找沈凝說清楚,就算所有人都覺著她不對,都不相信她,但是還有他,他愿意娶沈凝,帶她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他找到沈勝利家,卻沒有發現沈凝的蹤影。 等他找了一圈,終于在聽到平水河邊有聲音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他眼睜睜地看著沈凝抓著沈安的手腕,一點一點沉下河中。 他瘋狂地跑過去,踹開林文君和沈安,直接跳入河里。 深秋時節,河水刺骨的涼,陸邵北游了好一段,將沈凝帶上岸的時候,她已經沒了氣息。 她就那么悄無聲息地躺在陸邵北的懷里,臉上還有被人打的傷,青腫一片。 陸邵北抱起沈凝,看向林文君和沈安,「是你們殺了她?」 沈安受不住陸邵北的目光,往后退著,「我、我沒有,是她自己受不住被人罵,自殺的?!?/br> 「你們當我是瞎?」陸邵北冷哼一聲,抱著沈凝離開。 他覺著自己真的是大錯特錯,那樣不心疼沈凝的男人,他早就應該逼著他們退了婚,將沈凝搶過來,也不至于她20歲如花般的年紀,被這些心狠手辣的人害死。 陸邵北將沈凝帶回自己家,緊接著報了案,一口咬定,是林文君和沈安殺害的沈凝。 第二天上午,公安局的同志將林文君和沈安帶走,陸邵北是唯一的證人,也跟著一同進了公安局。 沈凝已經死了,沒人知道她死之前到底發生了什么。 陸邵北做了筆錄,建議將林文君和沈安兩個人分開審問。 倆人都不是什么有毅力的人,公安局同志就是嚇唬嚇唬,就開始互相推諉責任,都說是對方要將人殺死,不僅如此,還將周帆帶了進去。 三個人在一起,可謂是狗咬狗一嘴毛。 最后認定,林文君和沈安是主謀,周帆是從犯。 所謂殺人償命,林文君被判處槍決,而沈安原本也被判處了槍決,可是卻查出來她已經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 陸邵北將這個消息告訴林文君,林文君整個人傻了眼,她和沈安剛剛在一起一個月,怎么可能有三個月身孕。 這個時候的林文君才知道,沈安懷的是趙彥的孩子,而沈安不過是為了掩蓋自己的丑事,為了給自己的孩子找個父親,所以才勾引他,跟他睡到一起。 她騙了他,進而讓他害死了沈凝。 臨死之前,林文君才想起來沈凝對他是多么好,可是那個一心向著他的姑娘,被冰冷的河水吞噬,再也回不來了。 周帆被判了刑,直接進了監獄,花一樣的年紀,正是因為聽林文君說,只要把沈凝騙出去,他就娶她,多么可笑?林文君怎么可能娶她? 她更沒想到的是,一直待他好的閨蜜,竟然因為自己的妄想,失了清白,最后被她間接害死。 在監獄里的周帆,恨透了林文君,可那又能有什么辦法?時間不會倒流,哪里可能讓她重新來過?說白了,無非是她那些私心在作祟,她承認,她是嫉妒沈凝的,嫉妒她和林文君有婚約。 沈凝的父母完全不相信沈凝是被林文君和沈安殺害的,他們還等著林文君娶了沈安,給他們一大筆彩禮,好好過日子呢。 陸邵北從來沒見過這般的父母,想了法子,直接將抱著孩子的陳寡婦弄去了張惠巧眼前。 當這個和沈勝利長得有七八分像的小男孩對沈勝利喊著爸爸,張惠巧家里亂成一團。最后,張惠巧成為平水村第一個離婚的人,沈勝利和陳寡婦以及他們的孩子生活在了一起,每天打的不可開交。 看著這一切,陸邵北覺著心情甚好。 六個月后,沈安生下了個男孩,孩子被抱給了張惠巧。而沈安的余生,也將在監獄里渡過。 張惠巧去看過自己的女兒,沈安痛哭流涕,悔不當初,可這世間的種種,又哪里是后悔就能重新來過的? 陸邵北將沈凝葬在自己父母旁邊,不想讓其他人打擾。陸邵北想過了,如果自己哪天死了,也葬在這兒,這周圍,都是他最親最愛的人,下輩子,這都是他的家人,他們要好好的一起生活。 捧起一抔黃土,陸邵北的聲音清潤干凈,「沈凝,如果有來生,我一定不遺余力把你娶回家,讓你做的我媳婦兒,不再讓你受這些苦。你值得這世間所有的幸福?!?/br> … 1958年,陸邵北第一次受重傷那年,剛好二十一歲,那一年的沈凝剛剛四歲。 這一日,陸邵北傷還沒好全,外出淋了雨,他自己一個人發著高燒躺在自家炕上。屋子里沒有人,自然沒人知道他生病。 陸邵北自認身體強健,可這突如其來的高燒,讓他每動一下都費勁。 躺在炕上的陸邵北,燒的渾渾噩噩的,卻突然聽到屋門的響動,在一睜眼,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趴在炕沿邊兒,聲音軟糯糯的,「大哥哥,你發燒了?!?/br> 陸邵北勾起嘴角,印象里從來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女娃娃,而這女娃娃竟然不怕她,還問他叫哥哥。 陸邵北總覺著自己的堅硬的內心被觸動了,他勾起干裂的唇角,「對,大哥哥發燒了?!?/br> 「大哥哥你等等我?!剐」媚镎f完跑開了。 陸邵北本以為就是個愛玩的小姑娘,沒想到,一會兒聽到房門再次打開,緊接著這小姑娘跑進來,「大哥哥這是我媽烙的餅子,我偷偷拿出來的?!?/br> 將餅子塞進陸邵北手里,小姑娘跑去一旁,費力地拎起暖壺,陸邵北都怕燙著她,可看著女娃娃力氣雖然不大,可干起活來十分干練,也就沒多說話。 小女孩捧著茶缸走回來,「大哥哥,你喝點兒水,我生病的時候就會口渴,想喝水,喝了就好了?!?/br> 陸邵北費力支起身子,小姑娘十分貼心地將枕頭靠在他的腰上,陸邵北一口餅,一口熱水,一個餅下肚,他突然覺著身體真的好了不少,渾身都是力氣。 「大哥哥,你長得真好看,是村子里最好看的哥哥了?!管浥磁吹男÷曇粼俅雾懫?,陸邵北勾起嘴角,「你也好看,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女娃娃?!?/br> 小姑娘咧開嘴角,笑得開心。 「小姑娘,你叫什么?」陸邵北問了一句。 小姑娘歪著腦袋,「我叫小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