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秦建國都在家，現在生意做大了，發貨不用秦建國自己再cao心，除了有時候會去往外地聯系業務，一般情況到了晚上都在家里。

    「怎么你們倆？」見大姐和楚湘笑得意味深長，楚染有些不解。

    「你還記不記得前兩個月二奶奶來咱們家的事情？」楚湘樂意跟人分享八卦。

    「哪一回？」顯然楚染并沒有把那事兒放在心上，而且時間那么長，張翠華又不是只來過一回。

    「你不知道村里想給咱舅舅說媒的人，都可以從村頭排到村尾了嗎？」

    「真的？」楚染仿佛記得是有這么一回事，張翠華好像也在給秦建國介紹什么人來著。頓時眼睛都不由睜大了幾分，訝然道：「難道舅舅去跟人相親了？」

    「是去了二奶奶家，具體是什么你自己想?！钩孀谝慌?，托著腮嘟囔了一句。

    楚染回頭看了看身后的秦懷信，見他面上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有些緊張的拍了拍他的手。

    「小三啊，舅舅還年輕，那個…再找一個什么的…其實也正常。你…別想太多！」秦懷信失笑，染染莫名其妙安慰起他來，還故作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讓他挺樂的。

    「別裝大人似的說話，這些事情不用我們cao心，我爸他想做什么我都支持?！骨昧饲盟念~頭，「每個人都是個體，我不會強求我爸，再說他也不一定會聽二奶奶的話?！?/br>
    「你是說舅舅不會再找一個？」楚染其實自己有些擔心，這個家庭她們與mama楚琬琰終究是外來的。

    「我可沒這么說，只是別看我爸沒有爺爺脾氣躁，但到底是父子，他倔著呢。別人想他找一個？他哪有那么聽話，再說爺爺都沒說讓我爸一定要再結婚?！骨貞研艑ψ约喊职值男乃歼€是有幾分了解的，真有他看得上的人，自己就去了，哪里還用得著別人三催四請的?！竸e想太多?！?/br>
    秦懷信仿佛能感受到楚染內心所想，替她拂了拂亂掉的劉海。

    「所以…身為爺爺的孫子，你的內心也繼承了這份躁脾氣？」楚染很能舉一反三。

    「你倆打住吧，別拿爺爺說事，雖然爺他有時候是控制不住內心的躁動?！钩约赫f著都忍不住笑意。

    「哈哈哈…」幾人都不由都大笑起來，秦紹伯看似處事溫和，真惹他頭上那就真不得了，當初在廠子里也是敢跟廠長拍桌子的人。

    果然，秦建國回來后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神色。今天之所以去二叔家也不過是推拖不過，便去見上一見，后面再交待一句不合適也就算了。村里其他人見秦家自己人做媒都沒用，到時候上門來的人就少了，他是真的挺煩這絡繹不絕的人。

    第二天，秦家小輩都去了自家的小飲料廠，美其名曰體驗生活的辛苦，其實就是無聊了。楚染見姐妹的學習還不錯，也沒想一丁點時間都要盯緊她們。

    秦懷信自然是跟著楚染的，四人歡脫的玩了一天，次日一早秦懷信領著楚蔓兩人去了鎮上，因為榮星中學只放了一天假。秦懷信則是因為王勝爸爸王國強請了他去家里作客，楚染懶病犯了，撒嬌賣萌的不想出門，他只得一個人去了。

    楚染在家干嘛呢？當然是清理她的私房錢，當然還有秦懷信的。

    楚染睡的床是過去那種老樣式的，很大而且質量相當好，三姐妹一起睡也不覺得擁擠。床的三面都有圍欄，正面還有兩個小抽屜，并且鑲嵌了一面鏡子。楚蔓照顧meimei，沒有要抽屜，楚染跟楚湘一人分了一個，還特意用小鎖給鎖上。

    楚染從里面拿出一個大錢包，那是楚琬琰當初來秦莊時，身上帶的。當然里面什么都沒有，當初就只留下一個空殼，被楚染給要了來。

    錢包很精致，雖然看上去已經十分陳舊，但無論是面料還是做工都相當好。

    把錢包翻過來，倒出了其中的所有東西。大部分都是大團結，另外還有些零碎小錢。至從那次買錄音機把錢花光并欠賬之后，楚染再也沒買過什么，加上秦建國給得多，很快她跟秦懷信的存款又漲了起來。

    細細的數了一遍，楚染驚訝的發現只是大團結就有了一千零五十塊，這個數字非常不得了。這個時候有些家庭的存款都不一定有楚染多，不得不說秦舅舅實在太溺愛孩子了，好在秦家的幾個小孩都不是愛亂用錢的。當然主要原因是什么東西都有人買了，花錢的地方又少。

    又把其他小錢數了數，倒是不太多，也就三十多塊錢而已。這筆錢雖然算是巨款，但頂多就能在城里租個房子住，買是別想了。

    所以還是需要賺錢，這一千多塊在縣城租個鋪子倒是夠了，但是賣什么呢？想到那天在百貨大樓見到的東西，她覺得實在不是特別喜歡。

    賣衣服倒是不錯的，連廠子門口開的服裝店生意都挺不錯的，如果款式好，生意就更好了?，F在的人漸漸開始從追求溫飽變成需求更多的物質，尤其是愛美的女性，對于服裝的追求從未變過。

    楚染受mama的熏陶，即使是在上一輩子，她的眼光也是不錯的。但要說做出來，她便差得太遠了?？戳丝垂褡永镄r候楚琬琰給做的衣服，針腳密實，款式再過二十年都不過時。但是她肯定沒法說服她mama從廠子里出來，去開店做衣服賣吧！

    該怎么做呢？

    煩惱的楚染在家實在待不下去，索性穿上鞋出了門。

    「染染，去哪兒呢？」秦紹伯今天居然難得的在家里。

    「爺爺，你今天沒出去找人聊天啊?！钩倔@訝的問道。

    「他們都下田地里忙去了，哪里有人聊天啊?！骨亟B伯揮了揮手，端著茶缸喝了口濃茶。茶是今年上半年楚染幾人無聊跑到山上去采的野生茶葉，楚琬琰給制了出來，雖沒有名茶那樣各有特色的清香，飲起來卻自有一股風味。

    「原來是這樣，我都忘了?！钩居行┌脨赖呐牧伺念^。

    「你一個學生娃，記不得也沒關系?！骨亟B伯倒不是很介意，在他的觀念中學生自然只需要學習就可以了。

    「好歹不能五谷不分嘛，爺爺，要不我們倆出去走走？」今天天氣涼爽，沒有烤人的秋老虎，一陣風吹來很舒服。

    「好吧，帶你去看看田間的勞作?！骨亟B伯對此當然相當高興，立即站了起來，雙手背在身后，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你也有些年沒有跟著村里的孩子下田摸魚了吧?！?/br>
    「爺，我從來就沒下過田?！固觳慌碌夭慌碌娜窘?，即使上輩子也沒下過田，因為她最害怕的莫過于稻田里的螞蟥。還記得上一世被三房的二姐嚇唬，她一直以為螞蟥真的會咬個洞然后鉆進去，而且怎么都不會死，想想她都覺是頭皮發麻。

    「咦…難道我是記錯了？以前你不是總愛跟著小三出去玩嗎？」秦紹伯還因此跟孫子溝通過，讓他把三姐妹一起帶出去，不然留下兩個小丫頭眼巴巴的看著他，他手腳都不知該放哪里。

    她都是在岸邊圍觀，好嗎？

    …

    楚染跟在秦紹伯身后沿著田坎走著，遇見人便聽到爺爺樂呵呵的跟人聊天。

    「對，我二孫女…沒在鎮上，她成績好，今年直接去了文縣中學讀初中…呵呵，你們家小子也不錯…」

    「我孫女楚染…謝謝夸獎啊，她確實成績好又長得漂亮…那當然，我秦紹伯的孫女嘛！」

    「哈哈…沒錯沒錯，之前在榮星小學作過主持…」

    楚染一路就聽到秦紹伯不停的跟人炫耀，面皮都快笑僵了，不由問自己，她是為什么想不開，要跟爺爺出來逛逛的？

    「爺爺，大家都在忙，要不我們先回去吧。萬一小三回來了呢？」楚染拉了拉他，后悔萬分，她哪里還有心思去思考如何做生意賺錢呀。

    「好吧?！勾蠹s是已經炫耀夠了，秦紹伯很干脆的答應了楚染的要求。

    兩人因為是繞著村外在轉，見著到了村尾，也沒返身回去，直接從村尾回家也是一樣的。剛進了村，就聽到旁邊一戶人家傳出了哭聲。

    第31章

    楚染好奇的望瞭望，見有不少人在，其中哭得最慘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楚染知道這婦人姓張，當年楚琬琰剛到秦莊，不少閑言碎語也有這張姓婦人參與。她有些不明白今天是鬧哪樣！

    記得這家人姓秦，媳婦跟秦家隔壁的張婆子還有些親戚關系。以前嫉妒楚琬琰，后來她兒子去參了軍，頓時腰桿都挺直了，在村里除了村支書和秦紹伯家里，其他人她都瞧不上。

    見那張姓婦人拿著張信紙哭倒在地上，呼天搶地，連楚染都能感受到她的悲痛欲絕。

    「爺爺，這是怎么了？」

    「你知道這家人有個兒子前兩年去當兵了吧？」秦紹伯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他也是當過兵的人，甚至上過很多次戰場，「她拿著的應該是他兒子的遺書，因為人不在了，部隊便給家人寄了回來?！?/br>
    楚染揪緊了拳頭…上一世她突然收到的匿名信。

    如果那封信真是秦懷信寄的，那個時候的他…

    楚染有些害怕，秦小三也是出任務…死了？還是…遺傳病。

    「爺爺，我…我先回家了?！剐睦飳嵲陔y受得緊，仿佛心臟被人用手捏住一般。楚染臉色蒼白對秦紹伯說了一聲，便急匆匆的走了。

    秦紹伯沉浸在當年自己在戰場的幾次險死還生，沒有注意到楚染的異常，只當她是累了想回家休息。

    …

    楚染剛走到院子門口，就看到了秦懷信。

    「染染…」話音未落，楚染便撲到了他的懷中。感受到她在自己的懷中有些發抖。雖然不太明白這是為什么？染染從來都不曾這樣過，秦懷信第一反應就是安撫的摸了摸她的頭，輕聲細語哄著她。

    「小三…」楚染無措的喊道，去她的社會染姐，這一刻她是真的害怕，害怕秦懷信會不在。

    「嗯，我在?！?/br>
    他自然的應了一聲，溫暖的嗓音漸漸平定了楚染慌亂的心。因為她沒辦法告訴秦懷信她在擔心什么，只能自己受著。

    「剛才跟爺爺路過村尾張嬸子家，她在外當兵的兒子…沒了?！钩韭袷自谇貞研艖阎?，聲音有些悶悶的。

    秦懷信沒有說話，單單只是這件事楚染不會心情波動這樣大，他在等她的下文。

    「你之前不是還說想去當兵嗎？我做了個夢，高中畢業你就去當兵了，一句話都沒給我留下?！拐f這話的時候，楚染帶了些上一世的情緒，她一直沒弄懂為什么秦懷信會一句話不說的就走了。

    這孩子氣的說法，令秦懷信不由笑了。

    「那只是幾歲時的想法，家里爺爺是當兵的，大家又都很崇拜，村里人對咱們家一直都喜歡背后說道。我當時就想著去當兵，爭口氣給大家看吧?！宫F在他們家的情況已經完全不一樣了，自然沒有特別強烈想當兵的欲望。

    「嗯，我知道了。只是突然知道這事，一時難以接受?！钩疽Я艘Т?，從他懷里退了出來，抬首向他露出微笑。

    「好了，咱們總不能一直在院子門口站著吧。爺爺還在外面嗎？」秦懷信右手牽著楚染，左手開了門上的鎖。

    「大約會在那邊待一會兒，村里也不斷有人趕了過去?！钩緞偛呕貋淼穆飞暇鸵姷接行┍緛磉€在田里干活的人都去了，秦莊不大，雖然平時雞毛蒜皮的麻煩事特別多，但鄰里之情還算親近。

    「那你先玩會兒，我去做飯?！惯M了屋，秦懷信先是給楚染用濕毛巾擦了臉，才輕聲說道。

    「我陪你一起?！顾s緊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擺，嬌聲道。

    「好?！骨貞研艑櫮绲娜嗔巳嗨陌l，難得見到染染纏人的樣子。

    …

    放假的第三天，楚染隨秦懷信去了鎮上，他們與王勝約好了，下午一起回學校。

    這兩天楚染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秦懷信，她在百貨大樓瞧見一個跟他長得很像的男人。

    「怎么了？」再一次感覺到楚染投注的目光，秦懷信開口問道。

    「我…」唉呀！這瞻前顧后的樣子哪里還有染姐的風采，但是遇上秦懷信的事，她不免想得更多。萬一小三事真的已經不在意了，結果又被她勾起往事，或者他根本就一直未忘，豈不是讓他徒增難受?！肝抑霸诎儇洿髽且姷搅艘粋€長得有些像你，大約三十多歲的男人?！?/br>
    不管她考慮了多少，她不想騙他，最后還是決定面對秦懷信實話實說，只除了重生這件事，那是她最大的秘密。不是不相信他，就怕萬一他因此覺得她是個老太婆呢？！女人的年齡是秘密，她絕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心理年齡都快四十歲了。尤其是秦懷信，他還是枚正宗的青澀小少年呢。

    「你覺得那人會是我那個舅舅？」秦懷信對于這個舅舅沒有任何印象，在他有記憶時他們家就不曾跟當紅衛兵的他有丁點聯系。后來大革命快結束時，這個舅舅就消失了蹤跡，聽說是因為他曾干下的惡事太多，被人所不容。他害怕被懲罰，便逃走了。

    「我只是這樣猜測?！挂驗榇_實長得像，不過總有種危險的氣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天明明跟著他前后腳進了百貨大樓，他卻轉眼就不見的緣故。

    「那下次再遇上，你別上前去，免得引來麻煩。一定要先告訴我?！骨貞研乓荒槆烂C地鄭重交代。

    楚染難得沒有反駁，乖巧的點了點頭。

    「染染jiejie?！雇蝗粵_出來一個小胖墩，一把抱住了楚染的腿，如果不是秦懷信反應快，連忙伸手扶住，她一定丟臉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聽聲音有些耳熟，定睛一看，原來是當年從水坑里救起來的小鬼——劉科長的兒子吳冉。

    與楚染的名字同音不同字，她覺得挺有緣分，后來接觸頗多，楚染與這個小胖子關系不錯。

    「小鬼頭，你怎么又一個人亂跑？」楚染自然的端起了jiejie的架子，一臉嚴肅的教訓小弟。

    吳冉一點兒也不在意被訓，反而笑瞇瞇的指了指身后——

    「吳老師?！骨貞研抛呱锨暗皖^行禮，輕喚了一聲，雖然吳老師并不曾教過他，但畢竟是學校里的老師。那件事后還多次上門來感謝他，即使秦家人一再說不用了，他還是堅持每次過節都備上一份禮物。

    吳老師大約比秦懷信還要矮一點，他們這邊的人身高比不上北方，秦家男人的高個子才是特例，因為秦懷信從小到大都只能坐在最后一排。

    楚染也隨著喚了一聲，吳老師點了點頭，走到吳冉身后，笑著說道：「懷信、染染，今天是要返校了吧？」

    「是呀，這兩天mama都沒有回秦莊，所以我們干脆今天提前一點來廠子里玩?！钩窘z毫不詫異吳老師為什么會知道他們放假，因為一定是楚琬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