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畢竟王氏也不管政事,她雖然是個有遠見有手腕的婦人,對這些事情不敏感也不了解,只要簡單說兩句,匯報一下他是如何勢如破竹地攻下京都,她老人家就能放心。 她目前最為cao心的,關于他替生父報仇雪恨的事情,他也是簡單提了兩句,這也就夠了。 徐元嘉的信要難寫的多,魏寧提筆羅里吧嗦寫了一大堆,寫的非常詳盡,足足寫了三大張信紙才停筆。 誰讓徐元嘉是個心眼比篩子都多的人,他不把情況說的明明白白,萬一有心人在其中煽動,徐元嘉又來個胡思亂想,會錯了他的意,讓外人得逞就不好了。 對王氏,他報喜不報憂。對徐元嘉,魏寧把要命的幾個點都說了,包括他在現場只抓到代王,而沒有抓到越王的事情。 最后,他還關心了一番徐元嘉最近的近況,當然也沒有忘了提醒他,一定加強防范,不要因為他這邊打了勝仗便掉以輕心,畢竟這會越王他還沒有抓到呢,對方很可能老早就逃離出了京城,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越王一開始就沒有在京城當中,一直是代王在代替他。 畢竟兩兄弟長了一模一樣的面孔,只要稍微用心模仿一下對方的樣子,很容易就會被麻痹過去。 他在遠處的時候,也僅僅能夠通過對方穿著打扮來判斷誰是姜珞,誰是姜恪,只要真正走近了才能分辨這兩個人。 就像當時在城墻上,第一天的時候,太皇太后和小皇帝臉露在外頭,他還能確認一下是不是本人,等到后面幾日,這兩個人經過風吹雨淋,顯得又黑又憔悴。 再到后面,披頭散發的,從遠處看,只能看過相似度很高的輪廓,直到他君臨臣下,才發現被砍頭的那兩個是身形相似,模樣有幾分相像的假貨。 作為一個從小就能分辨這兩兄弟的人,他都如此,更何況他人。 把信寫完之后,他特地用火漆封好,安排了一支他信得過的隊伍,通過尚未被荒廢的驛站給徐元嘉送信。 信的內容,他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的筆寫的,如果落到其他人手里,只能看到一片空白,只有徐元嘉知道怎么閱讀這上面的信,所以魏寧也不是很擔心泄露出去。 好在一路上都十分順利,八百里加急,信夜里送出去,隔了一日的清晨,徐元嘉便收到了魏寧的來信。 他拆開信封,發現里面厚厚幾張紙,雪白雪白的,只在信紙的末尾處,每張都留了魏寧那龍飛鳳舞的簽名。 這的確是魏寧的手筆沒錯了,他確認過后,把紙張在特制的汁液里浸泡,又在火上烤了一遍,等到紙張干涸,上面密密麻麻的的字便出現在他的眼前。 徐元嘉看書的時候,一向是一目十行。這里頭的內容這么多,他卻看得非常的慢。 畢竟這是魏寧寫的東西,也是近期內含有他氣息最豐富的物品了。 他想著,稍微看得慢那么一點,這樣的話,就好像不會那么快就把來自魏寧的寄語看完。 剛開始看的時候,他覺得魏寧真是絮絮叨叨的,簡直像個老媽子,好些地方重復了好幾遍,像是生怕他眼瘸漏掉一樣。 嘴上這么抱怨著,徐元嘉還是看得非常細致。 太皇太后和小皇帝不足為懼,這部分的人名,被他用沾了黑色墨汁的毛筆劃掉,他把越王和代王兩兄弟的名字用朱筆圈了起來,重要的地方還標上了備注。 他就這么看下去,然而無論他看得怎么個慢法,這信紙就薄薄的幾張而已,他還是很快就看完了。 等到落款的時候,他把魏寧的名字部分剪了下來,然后開始執筆寫回信。 他想了許久,沒有用那種特別的墨。 來自徐元嘉的這封回信,并沒有順利送到魏寧手上,而是到了越王手里。 事實上,魏寧的白字家書,也是在越王手上過了一遭,只是因為什么都沒有,所以重新被送了回去。 等到拆開徐元嘉這封信的時候,越王終于松了口氣,總算不是什么無字天書了,這回信份量也不輕,而且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可是他迅速地把信的內容掃完,不僅不覺得高興,反而像是大吃了一斤糞便,臉色臭得不行。 徐元嘉的這封回信,一點有用的內容都沒有,居然全部都是rou麻的話,最過分的是,對方還把魏寧的名字剪了下來,還剪了不知道哪里來的魏寧手寫的愛字,然后他自己還跟著在后面寫了句,我也愛你。 兩個不要臉的臭男人,越王惱怒非常,恨不得把這封虐狗的信件扔到火盆里燒了。 頭一回,姜珞為自己把魏寧和徐元嘉視作必須扳倒的強敵這個行為,感到了恥辱。 第138章 氣憤歸氣憤, 姜珞倒也沒有把徐元嘉寫的回信扣下多久。 一個是徐元嘉的字跡并不好模仿,魏寧同徐元嘉朝夕相處, 肯定能看出自己妻子的字跡, 另外一個是時間緊迫, 要是耽擱的時間過長, 送到魏寧手里也不過是一張廢紙, 還平白暴露了他的存在。 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姜珞還是沒看出什么異常,倒把自己慪得不得了。 正因如此,徐元嘉的信準時準點地成功地送到了魏寧的手里。 魏寧注意到特制的信封被人動過了,雖然痕跡很微小,但對他這個十分了解徐元嘉習慣的人來說, 不可能發現不了這一點。 從燕地送信到此處, 一共跑斷了四匹馬,換了三個人。 中途出現這種情況,要么是使者不夠仔細,要么就是人被收買了。 但有一點很確定, 最后這一段距離是從城郊到宮城內。 這期間沒有人換過信件,所以事情發生的地點肯定是在京城之外。 果然越王早就離開了京城,而且從徐元嘉到他這邊, 其中還有內賊。 他拆開信件之后,又略松了口氣,里頭大概有四五張信紙,上頭密密麻麻都是字, 按照落款的時間來算,應該是徐元嘉連夜趕出來的。 難得時間這么緊迫,徐元嘉的字寫的這么好,真不愧是他的燕王妃。 不對,以后應該叫燕皇后才是,如果他能順利登基的話,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把徐元嘉的冊封儀式辦完。 之前他登基的時候,辛辛苦苦忙忙碌碌,徐元嘉倒是悠哉悠哉,就是在臺子上念了幾句。 封后大典的話,他一定要往隆重的方辦,絕對搞得風風光光。 魏寧迅速地閱覽徐元嘉寫給他的信,比起他之前寫過去的“無字天書”,徐元嘉的回信內容看起來實在不夠豐富。 主要內容有,花式夸他,夸他,還是夸他。 夸得他面上流水,自己都忍不住懷疑自我。 他知道自己很好啦,不過真的有徐元嘉說的這么好嗎,沒想到他在徐元嘉眼里居然是這種形象…… 諸如此類的問題他想了一大堆,唯獨沒有想徐元嘉寫這些東西是不是過分了些。 實際上也不過分,他們是合法夫妻,合法夫妻的秀恩愛那能叫秀恩愛嗎? 他們相隔兩地,見不到彼此,只能靠書信來寄托情絲。 而且他們這是互相寫的,之外彼此間傳遞,又沒妨礙到其他人。 魏寧還好,不過他覺得自己的燕王妃可能因為思念他日漸消瘦。 魏寧看完正文之后,并沒有得到哪怕是一條有用的消息。 他在想,到底是情報被人偷走了,還是另有隱情。 這個時候,他撇了一眼徐元嘉的落款,然后就發現,對方居然把他之前的信件上的落款剪下來貼。 徐元嘉的時間那么緊迫了,還能做出這咋,肯定是別有用意。 他仔細琢磨,總算是摸清楚了徐元嘉想要讓他看的東西。從回信里得到了重要信息。 大致就兩句話:徐已經大致摸清楚了越王所在,不敢妄動,就等著他歸去,不然敵我懸殊,無異于以卵擊石。 敵我懸殊這個詞用的真是,魏寧當初打仗的時候,帶走了十萬精兵,但這幾年,他在燕地訓練出來的人可不止十萬。 他出來征戰,人帶走了一半,剩下的都留給了徐元嘉,兵符在徐元嘉手里攥著,沒有他魏寧在,燕地也亂不了。 不過徐元嘉說不行就不行吧,橫豎他未來的大本營是燕地,遲早都要回去,早幾天晚幾天沒有多少差別。 魏寧把信紙折疊好,重新塞入信封里,清點了一下從齊國國庫搜刮到的東西,準備開始返程。 齊國的皇宮里好東西多了去了,雖然因為戰亂損壞了不少,不過底蘊擺在那里,留下來的更多。 魏寧花了大概三日,指揮著那些齊國原本的宮人拆宮殿。 御花園里的名貴花草,挖! 什么一丈高的血珊瑚,搬! 各處搜集來的名人書畫,卷起來,通通帶走! 像之前魏寧叛離,榮國公府好多東西都沒有能夠帶走,全部被抄家,充入了國庫。 這種比較珍貴又價值連城的東西,在逃難的時候是燙手山芋,因為逃犯守不住,不好變現,還特別容易暴露行蹤。 但現在好了,魏寧沒有這個顧慮了,他幾乎搬空了整座國庫,滿滿當當堆了好多車子一些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東西,成了不值錢的大白菜。 被魏寧打劫的對象,當然不只是齊國國庫。 太皇太后攀咬出來的那些人,家里幾乎都被抄了。 真憑借著實力坐到高位的,其實沒有誰能干干凈凈的。 除了魏寧生父的事情,還有其他損害百姓權益的蛀蟲。 很多齊朝的官員,魏寧是沒打算用了,他就是這么小心眼,也不怕百姓在私下里議論什么。 一夜之間,魏寧就從一個身無長物的普通人,變成了一個富有的君主。 找不到什么前朝寶藏沒有關系,眼前這座皇宮,不就是一座奢華的寶藏么。 離開這座古老卻繁華的都城前,魏寧還有一件大事要做,那就是砍頭。 他避免夜長夢多,那些個犯了大事的全部于午門斬首。 游街的時候,他特定找了嗓音洪亮的人,就在旁邊不停地講這些官員做過的齷齪事。 百姓們其實管不了這么多,但不知道是誰忘這些什么高貴的囚徒身上扔了一半爛菜葉,扔了之后,關鍵是沒人管。 一下子,圍觀群眾就沸騰起來,像是開啟了什么奇妙的機關,打通了他們的任督二脈,他們興致勃勃地參與其中,商量著怎么整這些往日的天之驕子,高不可攀的大人們。 百姓倒不一定和這些人多大仇恨,只是以前他們作為平民百姓,多多少少都吃過官員的虧,見這些人跌落神壇,他自然無所顧忌,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當然了,那種作jian犯科的事情,魏寧是不允許的,他這個人還是比較仁慈,雖然不樂意這些囚犯又什么好下場,可也不想有人借機生亂。 魏寧有幾次站午門周邊酒樓向下望,看著這些人無比狼狽的樣子,他心頭算是出了一口氣。 不僅是為自己,也是為了死去的父親,當然,也有報昔日他顛沛流離的苦。 他就是這么記仇,一點也不大度。 橫豎都是要報仇的,就是可惜,徐元嘉不在,不然他親愛的燕王妃要是在的話,肯定能想出更多的花樣來。 大概就這樣,魏寧到底還是在京城耽擱了半個月,該殺的人都殺了,該拿的東西都拿了,浩浩蕩蕩一只隊伍,朝著燕地的方向離去。 魏寧這才來多少天,京城的百姓就有好些舍不得的,居然到城門的時候,還有百姓來送我,說是舍不得他走。 魏寧其實也挺想留下來的,不過徐元嘉還在燕地等著他呢,晚一日回去,就多一點變動。 這些百姓再多,可是那么多個分量加起來,在他心里也比不過一個徐元嘉來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