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王氏舒緩了的面容又緊繃起來,她皺著眉,好不容易對徐元嘉漲的那么點好感瞬間消失得一干二凈:“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都嫁人成男妻了,她如今也接受這個十分討厭的事實了??晌簩巺s告訴他,徐元嘉要去當官。 便是她寵愛孫兒,也覺得這事情十分的不妥。她本以為徐元嘉是人好的,沒想到還有這么件事在這等著她呢。 這是一個兩個都是好樣的,沒有一個真的讓她省心。 “祖母莫生氣,這事是我決定的,元嘉只是按照我的安排行事?!蔽簩幟Π咽虑閿埖阶约荷砩?。 她呵斥道:“府上養了不少幕僚,其中也不乏有文采之輩,況且他年齡不小了,也沒個功名,你這不是瞎胡鬧嗎?哪有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入朝為官的?!” “祖母莫要忘了,元嘉是個男人,律法也不曾規定,男妻不可入朝為官?!?/br> 事實上,民間有不少貧苦人家,為了年老時有個照應,感情融洽著也會結為契兄弟,他們之間只是比自己少了娶妻那些大排場,其他并無分別。 只要是良民,就可入仕為官。 徐元嘉是他正兒八經娶進來的妻子,和可以任由正妻發賣的妾室不一樣,自然能登科入仕,至于能爬到什么位置,就全靠徐元嘉自己的本事。 王氏一時間反駁不了,但她還是不同意,孫子這邊不好施壓,她便看向徐元嘉:“你覺得如何?” 若是當事人不想去了,魏寧總不能剃頭挑子一頭熱吧。 徐元嘉看了眼魏寧,怯弱地說:“我……我都聽夫君的?!?/br> 王氏氣得心口疼,她指著徐元嘉:“你看他這樣,如何能入朝為官?更何況,他如今自己十六,連個舉人功名也無?!?/br> 魏寧心想,這得虧是祖母占了便宜,擱在上一世,敢指著鼻子對徐元嘉痛罵的人,后來都不得好死了。 他搭腔說:“這不是因為元嘉先前是庶子,一個小可憐,沒遇上我么,如今成了我世子夫人,條件都有了,自然得爭口氣?!?/br> 王氏最氣他這幅樣子:“你給我住嘴,你還得意了。他去當官入仕,那國公府誰來管?” 魏寧便笑:“這不是有祖母您嗎,再說,元嘉只是備考,仍然是要為祖母分憂的,我也只給他這一次機會,若是考不上,他便安安分分待在家中,您看如何?” 王氏又看了看徐元嘉: “你只考這一次,不成就安分了?” 徐元嘉仍然乖巧順從得像只初生小羊羔:“任由夫君安排?!?/br> 王氏再通情達理,那也不可能把他當親孫子看,這種情況下,他只要把由頭都推到魏寧身上,表現出自己聽話的一面就好了。 王氏也知道考科舉多難,被孫子磨了半天。她憋出一句話:“隨你好了?!?/br> 她來回打量了半晌,確定這不是孫媳竄攛掇,而是孫子一時起意,便說:“你也別壓力太大,失敗了便失敗了,我們國公府這個臉還是丟的起的,不過你是子規明媒正娶的世子夫人,還是圣上賜婚,硬氣一點,不要總是縱著子規?!?/br> 徐元嘉仍是乖巧靦腆地笑:“祖母說的極是?!?/br> 他心中不以為意,老太太的話不能全當真,當真了她又該對自己橫眉冷對了。 王氏看著兩個小年輕,連平日里十分鐘愛的糕點都覺得吃不下去了:“你們都出去吧,有事沒事別來找我?!?/br> 她算是看透了,自家孫子就是個滑頭鬼,就愛給她添堵。 回了自個的院子,魏寧又和世子夫人咬耳朵:“祖母她說嘴硬心軟,有時候說話不中聽,你別把她的話放心上?!?/br> 徐元嘉這個人,對老弱婦孺可沒有什么慈善之心,心軟的人在官場也沒辦法爬得那么高。 今兒個王氏對徐元嘉態度真心不好,他話里話外維護徐元嘉,不是擔心徐元嘉,是擔心祖母被這個小心眼的家伙記仇。 徐元嘉仍含笑:“子規多慮了,祖母是為整個國公府著想,我怎會生她的氣?!?/br> 魏寧看他這笑心里都忍不住發怵:“元嘉能不能別笑了?” 徐元嘉的笑意僵在臉上:“怎么,子規不愿見我笑?!?/br> 魏寧心想,那當然了,誰讓他和徐元嘉相識的時候,對方已經是只笑面虎,一笑就準沒好事。一對他笑他就倒霉:“也不是,你笑起來自然好看,只是元嘉一笑,我這心里就撲通撲通跳得厲害?!?/br> 為了佐證他的話,他還抓起徐元嘉的手,放在胸口:“你聽,心都要蹦出來了,你一笑,它便這樣?!?/br> 徐元嘉的手擱在魏寧心臟的上方,那鼓動的地方快速而有力的跳動著。 感受著手上傳來的溫度,突然覺得手掌觸及的胸膛燙得厲害。 他其實對這傻瓜世子一開始就存的利用心思,但對方總說這些胡話,有時候便是他,也會慌了心神,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他斂了笑意,看了魏寧許久:“子規這些話,可還對別人說過?” 魏寧皺眉看他:“我對別人說這話干什么?” “那今后也不準對別人說,更不能做如此舉動?!?/br> 魏寧想都沒想說:“日后肯定不會有,這天底下元嘉可是獨一份?!?/br> 一個徐元嘉這樣的已經夠嚇人了,還想來兩個,會死人的。 徐元嘉摟住了魏寧的脖子:“低頭?!?/br> 魏寧低頭看他,然后唇瓣上印了個軟軟的東西。 唇齒相接時,徐元嘉含笑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子規的嘴……果然是和蜜糖一樣甜。 魏寧倏地睜大眼:想吃蜜糖就直說,親他嘴干什么?! 一吻畢,徐元嘉道:“我還沒準備好,子規再等我一段時間,待到我金榜題名那日,可好?” 他想睡魏寧,但真的被人壓,他還有些猶豫。 魏寧不知道他說啥,但又不好意思問 ,最后決定甩出萬金油的回答:“都依你?!?/br> 看著徐元嘉越發柔和的眉眼,魏寧給自己的英明神武點了個贊:就知道這樣回答肯定沒錯的! 作者有話要說: 魏寧:再笑我要嚇出心臟病了 徐元嘉:世子真是個大寶貝,mua~ 完全沒有自己已經結婚自覺的魏寧: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第20章 被親完之后,魏寧想了些有的沒的,本以為半宿都要睡不著覺,但興許是白日累著了,他還是早早便沉入夢鄉。 次日,天剛拂曉,他便睜開眼,然后小心翼翼得把自己的胳膊抽出來。 他原以為徐元嘉看起來一本正經仙風道骨,睡姿也應該是優雅自然,一絲不茍。 至少睡前啥樣,醒來的時候不能挪位子。 但事實并非如此,自從新婚那夜開始,徐元嘉每天晚上安詳入睡,等到第二日的時候必然滾到他懷里去。 真是令他沒想到,被人稱贊是謫仙的徐尚書令睡姿竟然這樣不雅! 連著兩個晚上,魏寧都半宿沒睡,就為了觀察徐元嘉是不是故意的。 畢竟徐元嘉這個人,做戲都一向做全,指不定是為了能夠降低他的戒心,表達依賴,所以做出如此舉動。 然后刻意放輕呼吸,瞇著眼睛裝睡了兩晚,魏寧就發現,徐元嘉他,還真不是故意的……因為天氣冷,雖然被子暖和,可對方就是會自發自動地往熱源,也就是他本人身上靠。 可惜的是,徐元嘉這一世是他這頭的,把這種事情宣揚出去,好像也沒有什么用處。 不過轉念一想,前一世那想推崇徐元嘉的世子,一個個跟腦子被下了蠱似的,即便知道了事實,也肯定會認為這是假話,畢竟在他們眼里,徐元嘉那是連五谷輪回都不需要的仙人。 要和這些人說徐元嘉的壞話,他們大概會拿著厚厚的竹簡把他的頭都給打破。 果然還是不把這種事情往外說比較好。 魏寧坐在鏡子面前,幽幽得嘆了口氣。 淺眠的徐元嘉也醒了,他看了眼房內用于計時的沙漏,此時才剛過寅時,還不到卯時一刻。 “子規怎么起的這般早?” 魏寧抽身起來的時候,他其實還有些困,畢竟現在的天氣正好,特別是早上,十分涼爽,從窗戶里吹進來的風只教人昏昏欲睡,而不像冬日的寒風,凌冽刺骨,多混沌的腦子都能給你馬上吹清醒。 魏寧應了聲:“昨兒個晚上休沐日便結束,今兒個得照舊常參?!?/br> 齊國延續舊朝制度,朝參分三種,明兒個是三月初九,無需參加大朝會和朔日朝參,魏寧作為從二品要員,必須每日朝參,參與議事。 想想他上輩子這個時候,還是個肆意的紈绔,在京城頂了個閑職,也就初一十五的朔日朝參需要早點起。 明明可以做個紈绔子弟,現在卻整日天不亮就早起,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真是自找苦吃。 他話音剛落,便見徐元嘉也起了身,魏寧忙出聲:“天色尚早,我是必須如此,元嘉還是多歇息些,祖母那邊無需你去請安,多躺一躺也不妨事?!?/br> 徐元嘉搖搖頭:“一日之計在于晨,我既然答應了子規要金榜題名,說不上頭懸梁錐刺股,這個早還是要起的?!?/br> 他本就不是什么一味貪圖驕奢yin逸的人,對比以前的日子,這點苦其實沒什么大不了。 “可是……” 魏寧可是二字才出口便被人打斷,徐元嘉的眼睛在有些昏暗的屋內顯得尤其亮:“讀書人十年寒窗苦讀,便是天賦再高,也少不得刻苦用心,況且祖母只給了我一次機會,我多念些書,才能睡更心安理得,子規覺得呢?” 對方都說得這么冠冕堂皇了,魏寧還能說啥:“隨你高興便是?!?/br> 下一刻徐元嘉點了燈,繞過屏風走了走了過來,魏寧心猛地一跳,繃緊了一根弦,從鏡子里看徐元嘉的動作。 只見徐元嘉從梳妝臺上拿了把梳子,然后幫魏寧梳理起了頭發。 魏寧:…… 魏寧僵直的坐著,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他伸手去拿徐元嘉手里的梳子:“這些讓下人來就好?!?/br> 他在外那是沒條件,隨隨便便自己打理一下,在府上,這些事情自然由貼身侍女來做,畢竟她們更為心靈手巧,更能把他打扮成一個翩翩公子。 徐元嘉去避開他伸過來的手:“祖母說的對,為人妻子自然該多盡心才是。為子規整理儀容本是我份內之事?!?/br> 他靈巧的手在魏寧的發間穿梭,最后停下來:“好了,子規看看吧,若是不滿意,再叫瓔珞進來便是?!?/br> 瓔珞是伺候魏寧起居的大丫頭,為人謙卑能干。 魏寧拿了面小鏡子,通過兩面鏡子看到自己的后腦勺,他用手摸了摸,確實效果還不錯。 畢竟徐元嘉是寒門出身,以前沒人伺候,他也把自己倒騰得像模像樣。 只是魏寧的記憶里,后來徐元嘉發達了,可是難伺候的很,府上雖無妻妾,仆侍卻眾多。 不僅如此,他對伺候的仆從長相年齡手的美丑都有要求。明明就是個喜歡驕奢yin逸講究排場的人,如今卻主動攬起為他整理儀容的事情,魏寧想起了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 “元嘉可有什么想要的”他末了還添了句,“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盡力而為?!?/br> 所以快告訴他吧,不要搞得他心慌慌的。 徐元嘉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只望世子平安歸來便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