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嘩啦嘩啦的水聲傳來,郭遙緊張到不行。十幾分鐘后,水聲停了,騰梓一身水汽的出來,裹著浴巾,吹著發。郭遙也顧不得緊張了,掀開被子躺到床上,倚著床頭,抱著枕頭,就這么看著他。 都暗示到這一步了,騰梓怎么會不明白?就算他是個千年花妖,這么多年人間行走,男歡男愛也見得多了。他上前,欺身抱住郭遙的腰,說道:“我知道,我也明白,可我怕你失望?!?/br> 郭遙眨了眨眼睛,說道:“失望?不會的,你這么好,我不會失望。等等,……你不會是……不……行吧?” 騰梓在他脖子里低低的笑了笑,說道:“不,我行。我只是……,如果我和你想象的不一樣,你還會愿意繼續和我在一起嗎?” 郭遙輕輕拉住他的一縷青絲,說道:“怎么可能呢?我會一輩子和你在一起的,我深信我看到的你就是真正的你。當然,一人千面,我也會慢慢接受你的另外999面的!” 騰梓思考了片刻,說道:“好吧!既然這樣,那……”他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小瓶花蜜,說道:“你把它喝了,呆會兒可能會舒服一點?!?/br> 郭遙接過小瓶,一股馨香撲鼻,喝進嘴里,清甜又美味。于是他的臉頰開始有點發熱,緊接著,他看到騰梓對他一笑,仿佛滿屋花開一般。緊接著,兩條枝繁葉茂,開滿紫色花朵的藤蔓將他緊緊纏住。美絕人寰的美人越來越近,郭遙覺得自己都快不是自己了。 滿室花香春不度,一雙玉人夜纏綿。 第96章 滿屋里震驚的表情看向祁冥, 使得祁冥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放下筷子,眉心微皺,說道:“有什么不對嗎?” 戴堯起身道:“你認識黎莫寒?” 祁冥的表情也變得驚訝與急切起來,沒有回答戴堯的問題, 反而問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戴堯說道:“請先告訴我,您和黎莫寒真的是未婚夫夫的關系嗎?” 祁冥答道:“是, 但我們之間有點誤會?!?/br> 戴堯說道:“這不重要, 夫夫之間肯定會有摩擦和爭吵,只要解釋清楚就可以了!” 祁冥想說有些事不是說解釋清楚就能解釋清楚的,他和黎莫寒之間最大的問題是, 對方根本沒動心。而且他這個人, 太向往自由, 也太謙和。偌大個黎家,他不管不問, 為的不就是他野心勃勃的弟弟?只要他不管, 那家業必定要歸弟弟管理。這些年來黎民所有的員工, 全都站在他弟弟那一邊,就算他回去了還能有什么? 再有就是黎家和祁家聯姻這件事, 祁冥是性情冷漠, 可他卻不傻,當然看得出黎青對他是什么想法。那一晚他為什么偏偏出現在自己房里?如果不是小叔喝醉了,他倆睡了一覺,自己還真不知道怎么解釋了。黎莫寒就這么一走了之,是想把聯姻的事推給黎青? 祁冥深吸一口氣, 閉了閉眼睛,睜開眼睛后,他說道:“可以告訴我他在哪里嗎?我想見見他,有些事我想當面和他說清楚?!甭撘龅氖录热欢ㄏ碌氖悄?,你就該負起你的責任,一直逃避算什么?十幾年過去了,總該把該了結的了結了。 戴堯看向何丹青,何丹青卻搖了搖頭,說道:“不如我們先吃飯?” 雖然眼前擺了一桌子的美味,非常好吃,但是祁冥卻沒有任何心情吃了。他搖了搖頭,說道:“諸位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不瞞各位。我這次來南陳市,就是因為聽到了他的消息。他是病重,還是怎樣,都希望可以告訴我。就算我們性格再不合,這十幾年過去了,有些事也該淡化了。如果他真的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祁冥低頭,復又抬頭說道:“能陪在他身邊最后一段路程也是好的?!闭f著他看向柏川。 之前柏川和祁冥已經見過,在從他口中得知他在找那個醫療團隊。他可能是由那個醫療團隊而猜到黎叔生病的,不過黎叔的病情比較麻煩,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他們所說的事。 柏川又看向何丹青,何丹青也知道今天這頓飯肯定是吃不成了。不過他們的本意本來就不是讓柏川來吃飯的,既然如此,那就直接針對主題好了。于是何丹青起身,說道:“你真的想見他?” 祁冥說道:“是,至少讓我知道他現在到底怎么了?!?/br> 何丹青看向沈鎏,說道:“碧青療養院現在可以探視吧?” 祁冥瞬間便抓住了關鍵詞,碧青療養院……他果然是病重了嗎? 沈鎏點了點頭:“他們二十四小時隨時探視,堯堯贊的這家療養院很不錯?!?/br> 何丹青說道:“那就不要等了,你……你們去開車。堯堯,讓阿姨把小糖包抱走吧!” 戴堯點了點頭,叮囑育兒嫂:“您跟著管家先回去,我們要出去一趟?!?/br> 育兒嫂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少爺,小少爺交給我完全沒問題的?!?/br> 戴堯滿頭黑線,第一百八十次提醒育兒嫂:“阿姨,不要再叫我少爺了,這很別扭?!?/br> 育兒嫂只是笑笑,她剛開始來工作的時候還以為這家只是普通有錢人家,后來才知道原來是沈家。她服務的家長,是沈家失散多年的親生兒子。這個身份真是了不得,畢竟沈家在南陳老一輩里十分有威懾力。阿姨四十來歲,剛好是沈鎏這一代里的,于是每次見到戴堯,都畢恭畢敬的叫少爺。哪怕戴堯說過很多次了,阿姨還是改不了口。 小攻們去開車,戴堯扶著走路仍然有些不太方便的何丹青出了門。眾人上車后朝碧青療養院開去,祁冥的車跟在后面,心中思緒紛雜。 他和黎莫寒第一次見面是他十二歲的時候,當時只知道他是黎家的養子。有時候他覺得緣份真奇妙,黎莫寒的神形里和黎孟丘太像了。黎孟丘是個神人,他視一切綱常為無物,我行我素從來不在意外人的眼光。再看黎莫寒,不也是這樣嗎?明明黎家和祁家訂了婚約,要是別人,早就上趕著把婚結了。他倒好,自己跑得無影無蹤,讓他在身后追了十幾年。 南陳市區的夜景很美,相較于西城區的沉寂,中心區還是一片燈紅酒綠,夜生活才剛剛開始。穿過整個中心區,來到位于東城區郊區的碧青療養院。 二十四小時晝夜值班的門崗帶他們泊了車,又通知里面的值班護士,眾人一同進入療養院。值班的主任還是那個熟悉的主任,他見眾人來了,立即吩咐護士準備茶水。戴堯立即阻止:“不用了醫生,我們就是過來看看黎叔,您不用麻煩?!?/br> 主任點了點頭,也沒有勉強,便繼續回辦公室了。 護士打開病房的門,這是一間約三十多平米的房間,內外兩間,還算寬敞。床頭是上次戴堯來的時候插的香水百合,現在有些枯萎了。戴堯把百合扔掉,下次來的時候打算帶幾枝神農莊園里的蓮花?,F在蓮花一到開放的時候,整個莊園里都是荷香。 戴堯拿溫水給黎莫寒擦手臉,卻被祁冥給接了過去。他的臉上看不出表情,戴堯覺得他這種人也許是天生面癱,看不出什么感情色彩。但是一般這種人能力都超強,所以他才會有活閻王的名聲?能把生意做那么大,肯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祁冥一邊幫黎莫寒一根一根擦著手指一邊問道:“他究竟怎么了?” 戴堯答道:“車禍,腦淤血,現在是植物人狀態?!?/br> 祁冥擦拭的手一滯,唇角微微抖動著,顯然正在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他又問道:“怎么回事?”這話問出來的時候,祁冥的聲音可以說冷到讓人發指。 眾人都看出他情緒不對,想要安慰,沈鎏卻搖了搖頭。他深知這個時候對于一個攻來說,安慰是最沒有卵用的。讓他知道真相才最重要!于是他示意戴堯,把真相說出來。 戴堯說道:“我一直懷疑黎叔的死不是偶然也不是意外,他從不喝酒,怎么會酒駕?可是警方已經定性為意外,現在想再查明真相,也難了?!?/br> “好?!逼钰ふf道:“交給我了?!?/br> 戴堯從他身上嗅到一股子危險的氣息,這種危險的氣息仿佛一種野性與狼性。祁冥的眼睛有些泛紅,他胸中意難平,且后悔。這輩子從未做過任何一件后悔的事,除了所有有關黎莫寒的事。早知道不該放縱他的任性,早知道就該強制執行他們的婚約,早知道就算讓他恨自己也該把他留在身邊。 可是……自己也唯有在面對他的時候才會放下各種底線,甚至沒有了底線。明知道他不喜歡自己,還一直心存期望。祁冥深吸一口氣,起身去窗外透了口氣。他站在黑暗里點燃一支煙,只吸了幾口便掐滅。房間里的眾人看到他在門外打電話,隨手扯了一根枯枝,啪得一聲,被他從中間折斷。 戴堯看到這一幕,說道:“他很愛黎叔??!可惜黎叔不喜歡他?!?/br> 何丹青說道:“有一個喜歡他的也不錯,至少對方是全心全意待他的。目前來說,他真的是最合適的人選了?!?/br> 戴堯看向何丹青,問道:“爸爸,要告訴他嗎?” 何丹青嘆了口氣,說道:“除了這個,我們還能想到別的辦法嗎?總不能讓莫寒躺一輩子?!?/br> 戴堯有點頭疼,確實不能讓他躺一輩子,可如果有一天他醒了,不同意怎么辦? 何丹青說道:“我知道你的顧慮,所以我們要和他說好。讓他做這件事,是白白讓他占便宜。以后莫寒醒了如果不同意,他必須不要糾纏?!?/br> 戴堯滿頭黑線,說道:“您這樣會不會……不太好?”有一種用完就扔的感覺,祁先生又不是按摩棒。 何丹青說道:“這對他們兩方來說都不是壞事?!?/br> 戴堯轉頭問柏川:“如果躺在這里的是我,你會同意這么做嗎?” 柏川一臉的問心無愧,說道:“為什么不同意?” 戴堯:……果然男人都是靠下半身來思考的! 柏川笑了笑,說道:“就算你醒來一時間接受不了,但是身體都是誠實的,我的機會又多了幾成?!?/br> 戴堯:……好像有一定的道理。 這時,祁冥打完電話回來了。他推開門,眾人卻齊齊向他看了過來。不是無意的看,而是那種……仿佛在欣賞貨品一樣,從頭看到腳的看。祁冥被看得有點不自在,問道:“我身上有什么東西嗎?” 戴堯說道:“有,有好多的……陽氣!” 祁冥:…… 不是很懂他們所說的黑話,他剛剛打了電話,一個很信得過的私人偵探,如果這件事有半點蛛絲馬跡,肯定能查出來。他現在躺在這里,總不能白白躺在這里。他要知道原因,然后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何丹青看了一眼戴堯,示意他別亂說,然后他上前一步,問祁冥:“祁先生,我有件事想對你說,我們可以單獨談談嗎?” 祁冥稍微停頓了片刻,點了點頭,便跟著何丹青出去了。 第97章 房間里的戴堯隔著窗戶往外望, 他看到祁冥正在低頭聽著什么,臉上的表情仍是一如既往的沉著與冷靜。但是戴堯知道,任何男人聽到這樣的消息后內心都是驚濤駭浪的。 戴堯撩著窗簾,邊觀察著窗外的情況邊問柏川:“萬一他不同意怎么辦?” 柏川說道:“不要瞎擔心, 你猜如果他不同意爸爸會說什么?” 戴堯回過頭來,問道:“會說什么?” 柏川說道:“會說‘哦, 如果您不同意也沒關系, 我們會為他另外物色人選’?!?/br> 戴堯:???這樣的話祁冥肯定會同意了!他怎么可以眼睜睜的看著黎叔被別人糟蹋? 柏川又說道:“不過,我覺得他肯定不會拒絕?!痹趺纯赡芫芙^?只要是個男的,是個彎的, 就百分之百不會拒絕的。這樣的好事誰會拒絕?怎么算都占便宜??!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戴堯點了點頭, 看到窗外的兩人在低聲的說著什么。 不出柏川所料, 祁冥果然并未正面拒絕,而是反問了一個問題:“何先生, 雖然我覺得這件事很荒謬, 但我想先暫且不提。從我們見面到現在, 我一直很想知道您和莫寒的關系。您仿佛是以家長的姿態自居?莫寒的家長已經不在了,您又是任什么替他做這樣的決定呢?” 對方的疑惑何丹青是可以理解的, 他自然不會再向他隱瞞自己的身份。于是便對對方說道:“我的名字原本叫黎莫憂, 是莫寒的親生哥哥。小時候因為被拐賣所以與他分開二十幾年,也是最近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如果您不相信,可以為我們做親子鑒定。不過我想您應該認識這個……”說著他從自己身上拿出了那兩塊玉。 對面的祁冥終于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問道:“您是黎莫憂?您怎么會是黎莫憂?當年黎家找了十幾年黎莫憂都沒找到,現在卻憑空冒了出來?” 何丹青看出了對方對自己的不信任, 便說道:“那我手里的信物總不會騙人吧?” 祁冥看了一眼那兩塊玉,說道:“不瞞先生說,當年黎家找人,有不少人為了黎家豐厚的酬勞而仿冒這塊玉。所以從那以后,黎家就不再從玉上下手了?!?/br> 聽了祁冥的話,何丹青一時間內心動容,他說道:“你是說黎家曾大張旗鼓的找過我?那……那我的父母,可安在?”他的眼中有期待,心里卻也明白,自己都四十歲了,父母就算不在了也正常吧! 祁冥答道:“其實……黎莫憂和黎莫寒都是他們領養的,所以……他們應該并不是你們血緣上的親人?!?/br> 何丹青皺眉,問道:“領養?” 祁冥點了點頭,說道:“因為他們……是同性戀人,所以只能領養,領養了你們三個孩子?!?/br> 一聽到同性戀人,何丹青便笑了,說道:“哦,原來是這樣??赡堋聦嵅⒉皇悄阆胂蟮哪菢影?!他們肯定是我們的親人沒有錯了。他們現在怎么樣?也在京城嗎?” 祁冥搖了搖頭,說道:“他們……結婚的時候就已經年過四十,鄭伯父的年齡還要大一些,所以他們……早年已經去世了。黎伯伯身體不太好,因為……找您也是四處奔波,所以很早就過世了。鄭伯父在黎伯伯去世后無疾而終,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在黎伯伯的墓前斷了氣?!?/br> 何丹青一怔,心中一陣酸楚,繼而鼻子一酸,眼淚便流了下來。房間里的沈鎏立即走了出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并將他摟進了懷里。何丹青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我……沒事的。其實這些事情我都有預想,比如父母不在了,也沒有任何親人了。所幸我還有個弟弟,還有個親生的弟弟?!?/br> 對面的祁冥卻說道:“你應該是有兩個弟弟,當年黎伯伯和鄭伯父一共領養了三個孩子。除了您和莫寒,還有一個叫黎青的?!?/br> 何丹青抬頭看向祁冥,問道:“黎青?” 祁冥說道:“是,黎青,不過他要稍微小一點,比莫寒還要小上兩歲?!?/br> 何丹青卻搖了搖頭,說道:“這就奇怪了,如果我還有另外的弟弟,不應該叫黎青?!卑凑者@取名字的規律,莫憂,莫寒,后面應該是莫失莫忘,而不會是叫黎青。 祁冥說道:“黎青是后來領養的,不像你們兩兄弟,好像出生就被抱進了黎家。他是有人扔有黎家家門前的,因為那天黎伯伯剛好和鄭伯伯去踏青,結果回來就發現門外扔了個孩子,所以就給他取名黎青?!庇美杳锨鸬脑拋碚f,也許是老天爺見他們丟了一個孩子心生憐憫,又送了一個孩子給他們。 何丹青點了點頭,說道:“這就難怪了?!痹瓉磉@個三弟才是領養的。 何丹青的情緒稍微穩定下來,便又問祁冥:“剛剛我和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么樣了?雖然你聽上去很荒謬,但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如果想讓莫寒醒來,也只有這一個辦法。我是他的親生哥哥,自然不會害他。你是愛他的人,肯定也希望他能醒過來。這樣于我們雙方來說都有好處,您覺得呢?” 雖然祁冥打心眼兒里覺得何丹青說得這件事有點扯,但是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看看現在的莫寒,他從來沒這么乖巧過。就這么乖乖的躺在那里,他不會動,也不會反抗。就算不為了那荒謬的陽氣,他也十分愿意和他在一起。 至于他醒來怎么辦?醒來啊……反正都已經成了事實夫夫,他想跑也要能跑得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