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欣媛深吸一口氣，沉默半晌，最終決定了一件事，既然當著顏煥的面，為霍啟真穿鞋，是一項不怎么好的選擇，倒不如——

    她把霍啟真的皮鞋一提，拎到顏煥的面前，說：“不如，顏煥哥你幫個忙唄?！?/br>
    顏煥一怔：“……”

    霍啟真的笑容，似乎也快繃不?。骸啊?/br>
    連站在他們的后面，暗中觀察一切的張曼，也默默地開始為沈欣媛祈禱了。

    果然，顏煥的目光冷下來，這樣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起碼比起讓他親眼看到沈欣媛為其他男人穿鞋，還不如他來好好幫助那個男人穿鞋。

    除了自己的老爸以外，他從來沒有給其他的男人穿過鞋，對霍啟真，自然不會太客氣。

    顏煥正要把皮鞋接進手中，被霍啟真一把奪了過去，與其讓顏煥幫他穿鞋，霍啟真可能……寧可選擇死亡。

    優雅地一笑，仍然保持平時的風度，霍啟真說：“還是我自己來吧?！?/br>
    沈欣媛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總算松一口氣。

    她好像開始摸到了怎么反彈他們內訌的門道……

    ……

    送霍啟真離開的路上，顏煥也跟著一道前來，走在濃蔭極盛的小道，三個人先是都不說話。

    遠離張曼的視線以后，霍啟真也不屑于再進行偽裝。

    齊琛的面具，在這一刻，被他正式地揭開。

    修長的手指微抬，墨鏡被他摘下來的那一刻，透過枝葉的脈絡，月光從縫隙中，偷溜進一點細碎的光斑，印在他的身上。

    霍啟真兩手撐著黑漆身鍍金頭的拐杖，霸氣地站在小道的盡頭。

    沈欣媛走在他身后不遠處的地方，腳底正好，不小心踩住他的影子。

    他回身，把墨鏡疊好，一條墨鏡腿，插在西裝外套的口袋里，眉目端正地望向他們。

    顏煥一身正統的制服，腳步略頓，長腿在這一刻，也筆直地停下。

    清風拂過，樹影婆娑，燈光、月光，與樹影的巧妙結合，將他的身上也映出許多斑駁的影子。

    臉容近乎陷進一片暗光中，他的眼睛卻是亮的，冷冷一笑，說：“終于以真面目示人了？”

    沈欣媛真的怕他們兩個人，在戶外也能打起來。

    畢竟現在的場地，要比剛才的空間更大，更便利。

    她只能堵在兩個人的中間，就像拳擊場上的裁判一樣，在開場之前，竭盡全力地拉著兩個隨時能熱血拼搏的拳擊手。

    霍啟真歪歪腦袋，似乎是漫不經心地說：“我的真實身份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媛媛一個人知道就好了?！?/br>
    顏煥望向沈欣媛，呵了一聲。

    這一聲的潛臺詞好像是，你果然一早就知道。

    沈欣媛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現在解釋，無疑是火上澆油。

    她只能努力地保持沉默。

    系統君說了，沒有裝死藥賣的話，只能選擇性裝傻……

    霍啟真微微揚眉，口氣愉悅，但盯著顏煥的眼光里，充滿冷意：“顏警官，你和你的哥哥兩個人，別一天到晚接近媛媛。你看你，都已經帶壞媛媛了?！?/br>
    顏煥明顯感覺，霍啟真可能還沒和他打夠那一場架。

    顏煥自然也不怕他，聲音驟冷地說：“這句話，應該是我送給你聽?！?/br>
    兩個人的目光彼此交匯一下，誰也不讓誰。

    霍啟真的腰桿筆直，語聲也逐漸低沉下去，警告過顏辰，也警告過顏煥，但效果明顯都不是太好。

    霍啟真忍不住想要出聲提醒一下顏煥。

    他握緊拐杖，幾乎是從齒縫里擠出每一個字，慢慢地說：“作為警察，你是失格的，你根本保護不了媛媛?！?/br>
    顏煥抿緊唇線，旋即冷冷一笑：“我認為，我的工作能力，不是由你一個外人來評價的?！?/br>
    有顏辰的例子在前，霍啟真自然知道顏煥的脾氣也很硬。

    單看顏辰，好像很溫柔和煦的模樣，但其實，底子里和顏煥是一模一樣的類型。

    既然警告無效，霍啟真也不介意說多一些：“你讓媛媛陷入多少次危險，你心里應該清楚?！?/br>
    顏煥沉默一陣，繼而說：“那跟在你的身邊，就能安全嗎？”

    霍啟真說：“我想你應該明白，你目前的處境究竟是什么樣。如果你不介意我幫你回憶一下的話，我可以現在說?！?/br>
    顏煥還真的想聽聽，霍啟真都知道一些什么。

    說不定他只是想要?；Ｋ麄?。

    沈欣媛也產生了好奇的心理。

    怎么霍啟真好像知道許多事情的樣子？

    沈欣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望向霍啟真，很想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么。

    沒想到，霍啟真一出口的信息，就十分爆炸：“在你們顏家的港口里，出現一樁殺人案件，就在這幾天，和網絡上流傳的《月光玫瑰女神》是同一事件。死者還是一名在校女大學生。不要以為，你們警方把案件的消息封鎖了，我就沒有辦法去知道?！?/br>
    畢竟，有媒體曾經嘗試挖到《月光玫瑰女神》的被害人信息。

    她的信息也不難找，因為甘馨睿的家人曾經網絡里發過聲，自稱自己的女兒已經走失十幾個小時，拜托一些大v轉發，幫忙找到女孩兒。

    或是通過大v的幫忙，引起警方的注意。

    只不過現在那些信息，已經經過警方的溝通，被甘的家人們刪除了。

    ……

    沈欣媛聽到這里，是真的詫異了，她只知道前面幾天，網絡上惡意流傳了這張被傳播者名為藝術品的照片。

    有許多鑒定專家，根據圖片的內容，做出許多不同樣的推測。

    有說這張照片，是真人假裝，有人在線做的惡作劇。

    光從內容里，根本無法判別出是真是假。

    被騙過去的，都是膽子小的人。

    有說這張照片，就是死者的照片，沒有經過虛假的化妝技術和后期技術處理。

    畢竟，人死后的模樣，是真人難以裝出來的。

    沈欣媛也傾向于后者，認為那張照片沒有作假的成分，所以這才是兇手的可怕之處和高明之處。

    利用人們的視覺盲點，營造出一種這并不是真的殺人事件，而是一場人體盛宴的藝術。

    直到警方和網絡發布的那些平臺聯系，還發出通告，禁止網民們再擅自亂傳相關言論和照片。

    大家才開始感到恐慌，才發現那張圖片是真實的殺人作品。

    卻沒有人知道，這個案件，就發生在他們綿城，因為警方插手的速度很快，半個小時內下架所有信息。

    哪怕之后，有新的言論被推向風口浪尖上，很快也遭到刪除。

    沈欣媛也是如今才知道，這個案件竟然就發生在顏家的港口上？

    甚至，霍啟真還知道，更詳細的一些細節，譬如：“你要怎么解釋，當初告白箱里有你頭發的事？”

    顏煥默了一下：“……”

    霍啟真竟然連告白箱的事都知道？

    看向沈欣媛，沈欣媛眨了眨眼，其實她……什么都沒和霍啟真提過。

    霍啟真又說：“更要怎么解釋，你收到挑釁電話的事？”

    顏煥肅了臉色，幾乎是一步沖過去，問：“你和這次的案件有什么關系？”

    還有一個關鍵的點，其實顏煥沒有說出口。

    今天白天的時候，法醫發現了一個重大的線索，屬于絕對機密。

    在死者的頭部，一個很不易察覺的地方，被刻了哭笑臉圖案。

    幾年以前，綿城市有一樁鬧得人心惶惶的連環殺人案，是他帶領小組成員，耗時半年之久偵破的。

    兇手專門挑選年輕貌美、體態輕盈的女性，趁晚上尾隨她們回家，在途中實施犯罪。

    那個罪犯的膽子很大，敢公然和警方挑釁。

    為了吸引警方的注意，每次都會寄信到公安局，告知他們，下一次被害人將會在哪里出現。

    但是是以猜謎的形式。

    有時候是數獨游戲，填寫出來的字數，來解出答案，有時候通過摩斯密碼。

    每次警方都根據對方的線索，找到答案，真的在那個地點發現被害人的尸體。

    或是河岸，或是廢棄的工廠。

    因為兇手的行徑太惡劣，死者死亡的過程，統統為窒息，手臂上會代表性地刻有一個正著看是笑臉，倒過來看是哭臉的圖案。

    所以該案件的兇手，又被警方稱為“哭笑臉殺手”。

    原本已經落網，并被判處死刑的哭笑臉殺手，似乎又重出江湖，顏煥看到那個圖案的時候，也難以置信。

    和他的小組成員們，都是一個想法——當年的那個兇手，真的是殺人真兇嗎？

    但當年那個人，對于自己犯案的手法，以及作案工具和地點，全部提供了非?？煽康难哉?。

    在其中一兩個被害人的指甲里，找到的皮屑，檢驗出的結果，也和那名兇手完全吻合。

    如今應永亮、甘馨睿的案件，已經并案調查了，因為兩個人服用的，均是同一種有毒物質，現在案件再次轉交到顏煥的手里。

    但，甘馨睿的身上，發現了哭笑臉圖案。

    是模仿，是向那個殺手致敬，還是當年，他們就是誤抓，讓真正的兇手，一直逍遙法外？

    沒想到這一刻，霍啟真這么提出來：“你不會不知道，媛媛她現在……陷入的是什么樣的情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