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還有呼吸,還活的。 江風再次沖進去推開門窗,關掉煤氣灶,然后出來帶上房門。 旁邊的中年男人說:“我有車?!?/br> 江風背起女生:“走!” 麻煩隔壁的鄰居熱心幫忙將人送到醫院,又去掛了號。 江風說自己是這女生母親的朋友,過年了就來看看她,才發現她出事??姿輳姆块g里偷了鑰匙和相框,悄悄塞給江風。江風拿出來展示了一下。 鄰居沒有懷疑,將剩下的事情交給他,先離開了。 大過年的,病房里也在放春晚。江風靠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看電視。 女生中毒的時間不算長,時間也不久。只是中型中毒。醫生說幾天內能自己恢復,不會有后遺癥。等她醒了可以把人接回去。 剛把人放下病床沒多久,果然她就醒了。木然地睜眼看著天花板,整個人有些迷糊。情緒低落,缺少生氣。 “我看見我媽了……”她低聲道,“你是誰?” 江風順口說:“你媽的朋友?!?/br> 女生側過頭:“我沒有見過你?!?/br> 江風站起來,試了試她的體溫,說道:“你再躺一會兒,然后出院了?!?/br> 女生名叫胡惜,今年十七歲,是一位高三生。 準確的說是一名復讀生。 她成績很好,??挤謹稻€超了一本八十幾分,全市排名名列前茅。 這樣一位高材生,被接到江風家里以后,捧著杯水麻木地坐著。江風問什么,她乖順地答什么。 胡高材生說:“高考前一天,我回家比較晚,吃的是繼母留下來的剩飯。當天晚上我就食物中毒了,缺考一天,只能重新復讀一年?!?/br> 孔溯照不到鏡子,但是她發現江風的瞳孔會有自己的倒影。于是緊緊貼著江風,查看臉上的妝容。 一片慘白,丑得可怕。 “誒,大師,求你幫我買瓶粉底液,然后再碰我一下,我想給自己補補妝。這樣難受死了?!?/br> 胡同學說:“我的高中升學率很高。復讀的時候,我繼母說這所學校很難進,不收復讀生,想把我轉到一所鄉下學校去。是我班主任聽說后覺得太可惜了,主動幫我跑手續,給我打申請,做擔保,才讓我能留在本校復讀一年?!?/br> 孔溯耳朵一動,終于將注意力從自己的臉上拉開。催促道:“快問,這種時候應該問‘你爸呢’。不要沉默,快給我急死了!” 江風沒開口,胡惜自己說下去了:“我跟我爸說了,他指責我誣陷我后媽。呵,一家人站在一邊罵我白眼狼,說不敢再給我做東西吃了,復讀之后,順勢把我趕了出來。給我租了一間鬧鬼的房子。一個月生活費六百,包括所有書本費支出。養孩子真方便啊?!?/br> 孔溯不得不為那房子正名:“那房子沒鬼,就是太老了,整天不是燈壞就是門壞,下雨天滴滴答答響個不停。樓上的廁所水管都是漏的?!?/br> 江風無語道:“你別說話了,這都不是重點?!?/br> “我知道什么是重點。我這不是想要活躍一下氣氛嗎?”孔溯甩下手,“問她,你是親生的嗎?我快憋不住了,大師你主動一點,問清楚了我要開罵了?!?/br> “我爸是個鳳凰男,入贅的。我媽家很有錢??墒乔皫啄晡覌屗懒?,當時我外公外婆也不在了,財產就由他接手??蓱z我真拿他當我爸,拿他當我親人,我媽下葬之后沒多久,家里就多出來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meimei,還有一個三歲的弟弟。我去他的!”胡惜說著諷刺地笑了一下,“男人的自尊心真是太可笑了。一面為自己的無能而自卑,一面又為奢侈的生活所迷戀,卑鄙地等著可以忘恩負義的一天,以為自己能告別過去,出人頭地。不要點臉嗎?” 江風糾正道:“部分男人?!?/br> “我跟他不是一個姓,關系也不好,還是一個女兒。他完全拿我當外人。我媽財產寫的是我的名字,他害怕我成年以后把東西都搶回去,讓他再次落得一無所有的地步,看見我就跟看見仇人一樣?!焙ба赖?,“沒錯,等有機會了,我一毛錢都不會給他留!” 孔溯:“你這不是想的挺明白的嗎?那怎么還找死呢?” 胡惜咬牙,垂下眼,抽抽鼻子。下一秒直接嚎啕大哭。 兩個大人手足無措,坐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口,然后低下頭保持沉默。 她母親不是第一天去世,她也不是剛高考失禮,說明喪失求生欲不是因為這兩件事??赡茉S多糟心的事堆疊起來,也可能是又發生了什么叫人崩潰的情況。 胡惜自己哭夠了,一抹臉說:“我知道你不認識我媽,我媽沒你這么窮的朋友?!?/br> 江風:“……” 孔溯捧腹大笑。 胡惜又看向她。 孔女士表情僵住,瞪大眼睛,驚道:“你看得見我?” 胡惜:“……我以為你是個神經病?!?/br> “……”孔溯不敢再亂飄了,乖乖到旁邊沙發上坐好:“對不起,我只是一個戲精?!?/br> 第50章 救二 孔溯想想回過神來,問道:“你為什么能見鬼?我之前在你身邊飄的時候,你都沒有發現?!?/br> “反正就是看見了。以前也看見過,過幾天就看不見了?!焙Р煊X過來,不悅道:“你在我身邊飄什么?你偷看我?” “鬼的事情,能叫偷看嗎?那叫監護!”孔溯快速轉移話題,“你說怎么回事啊道長?!?/br> 江風猜測說:“她應該是煤氣中毒,魂魄有點不穩,所以看見你了。過幾天就不會?!?/br> “啊……”孔溯有點遺憾,“那我得抓緊時間,給你做點思想建設?!?/br> 孔溯飄到胡惜旁邊,拍著她說:“唉,小meimei,jiejie告訴你。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我當明星那么多年,積蓄還是有的。來,我寫一份遺囑,你拿著去找律師,jiejie的遺產都送給你,氣死你爸?!?/br> 孔溯挽袖子說:“我跟你差不多,家里的親戚都是白眼狼。但我是看清了。你死了,該死的照樣滋潤的活著,反而還要笑話你。起碼你活著的時候能膈應膈應他們,沒什么比活著更重要了?!?/br> 胡惜神色懨懨:“根本不是錢的問題?!?/br> 胡惜在江風家里吃了一頓年夜飯,覺得腦袋不再那么犯暈,似乎好了不少,就堅持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去。 總不能在一個陌生男子家里留宿。 江風借了她一千塊錢以備不測。胡惜身上是真沒錢了,所以無法拒絕。她穿上鞋子,將手揣進兜里,昂首挺胸,一副無堅不摧的模樣走出小區。 孔溯扒在窗戶口,問道:“放她一個未成年人自己住不大好吧?而且她還剛自殺過?!?/br> “她快成年了。放我跟一個未成年異性住也不大好?!苯L抬起頭說,“她剛剛不是講得很明白嗎?死里逃生一次,能想清楚吧?!?/br> 孔溯回過頭,正經道:“江風同志,你一定是個單身狗?!?/br> 江風黑線:“你想說什么就說,為什么非要奚落我一下?” “女人吶,雖然嘴上說的狠,但她心里還是軟的?!笨姿輫@了口氣,“我們外人罵兩句覺得很痛快,可那畢竟是她爸啊。她說起他的時候又生氣又難過,就說明她對他爸很失望。越失望就意味著她越期望。誰能接受,世界上本來應該是最愛自己的人,變成這個樣子呢?” 江風無聲搖頭。 可是那又怎么樣呢?這個世界上不是誰都能管得了別人的生活。 對的沒錯,那是她爸啊。 高三生的假期短暫得令人發指。大年初五過完直接就要上課了。 不出孔溯所料,胡惜根本就不想去上課。 對方躺了幾天,已經看不見她了。戲精孔女士第一時間跑來找江風告狀,喊江風過去督促拿人。 鑒于對債主的配合與順從,胡惜才勉為其難地背上書包,去學校報道。 孔溯悄無聲息地跟在胡惜身后,觀察她的表情。 一路上胡惜無意識地長嘆了三次,坐上公交車后,身體僵硬,眼神渙散,手指緊緊抓著扶手。每次停站,都要瞥一眼站牌,然后滿臉的不情愿。 她在全身心地表達對學校的抵觸。 五站后,胡惜走下公車,從校門口走進去。 她在學校顯然是個名人。 大部分路過的學生看見她,視線都要多停留一刻,隨著她走動而扭頭,停下腳步。雖然沒有出聲,但他們的眼神中帶著赤^裸裸的好奇與探究。還有部分人則是不加掩飾的輕蔑。 胡惜背著自己的包,一路恍若未覺地走向教室。 胡惜坐在教室的最角落,雜物柜的旁邊。 孔溯站在教室的后排,審視整個空間。 教室里竊竊私語。眾人的視線不斷在胡惜和前排一位女生身上流轉。 未幾,那女生推開椅子走過來,站在她旁邊嗤笑道:“你還有臉來學校???” 胡惜語氣中透露著不屑:“滾?!?/br> 那女生兩手環胸道,笑了一下:“還發短信說什么你別后悔,我還真以為你自殺了呢??上?,臉皮厚的人怎么會死呢?” 她彎下腰在胡惜耳邊說:“一個人過年過得開心嗎?我就告訴過你,你在我爸心里連個屁都不是?!?/br> 胡惜咬了下唇,勾起嘴角邪氣笑道:“你現在不滾,你馬上會體會到后悔的滋味?!?/br> “真有本事了啊?!迸裘?,“你敢動我一下試試?!?/br> 胡惜抬起頭,滿帶殺氣地看向她。瞳孔里倒映出跟她有略微相似的臉,她卻覺得異常惡心。 “沒意思?!蹦桥科财沧旖?,轉身去后面接水。 胡惜兩手握拳,擺在桌上。呼吸漸沉,鼻翼微縮。 孔溯靠過去關切地看著胡惜,靈敏的耳朵又聽見前排女生在議論: “喂……之前傳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吧?不然她爸媽怎么都不管?” “那她還有臉來學校???” “沒想到啊,看著好學生呢?!?/br> “我這暴脾氣……”孔溯甩了下自己的長發,“罵她呀!杠她呀!這種小妖精有什么好怕的?這種檔次的jiejie我一個能撕十個!” “吱呀”一聲,胡惜也拉開椅子站了起來。 教室里瞬間安靜,眾人將目光調到后排。 胡惜走過去,揪住那女生的衣領,拽到自己桌前。 孔溯臉色微變,急道:“別動手!動手你就輸了!能嗶嗶就別動手!” 女生絲毫不懼,還迎上去一點:“胡惜你想干嘛?” 胡惜歪著腦袋仔細看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