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當然?!蓖跣『昀硭斎坏恼f道:“干我們這行的,很好賺。吳畏和蘭姐只接3級和4級重大案件,每次分成最少百萬。這都是賣命賺的錢,就吳畏的身手都曾經差點被干掉?!?/br> 楊元一琢磨許久,還是同意王小宏的邀請。他實在心動分成,而且之前處理過一次案件,大概了解2級案件的危險程度。他嘆口氣:“賺點錢修墳不容易?!?/br> 王小宏好奇:“什么修墳?” 楊元一:“先夫至今沒個墳墓能下葬,骨灰壇放在廟里保管?,F在光是個好點的墓都要十幾二十萬,還要保養費、管理費,沒辦法,買不起?!?/br> 王小宏有些呆滯:“你們還挺會玩?!?/br> 楊元一:“什么?” 王小宏回過神:“沒有……我是說,你跟你先夫感情還挺好?!?/br> 楊元一:“一般般,主要是儀式感?!彼麌烂C表情道:“生活需要儀式感,婚姻是生活的一部分,也需要儀式感,哪怕是喪偶?!?/br> 王小宏:“……哦?!辈皇呛芏銈円鸦槿耸康幕橐龈形?。 楊元一:“資料給我看看?!?/br> 王小宏把手里的資料遞給楊元一,并說道:“這回的委托來自于n城沈莊一戶人家,聽說已經陸續失蹤兩人。失蹤的兩人原本都在房子里,房門緊縮,到處找不到他們的所在。根據委托人描述,有人說總覺得房間里有人盯著他看,也有人說自己曾經看到墻壁把人拖進去?!?/br> n城是座千年古都,自古作為幾個朝代的都城,因而有許多名勝古跡。同時都市中流傳的異聞很多,再加上人口密集,具象化的異聞也格外多。這也是推理社開在n城市中心的緣故。 楊元一翻看資料:“知道是什么異聞嗎?” 王小宏搖頭:“目前來說并不清楚,還是需要到沈莊去探聽?!?/br> 楊元一:“確定是異聞?先不說后面那些說自己看到墻壁把人拖進去的,光是失蹤兩個人卻沒有報警反而委托到推理社就很奇怪?!?/br> 王小宏:“這點確實奇怪,正常普通人第一反應應該是報警,不會聯想到異聞?!?/br> 楊元一合上資料:“除非他們知道異聞的存在,也知道這兩人失蹤的原因跟異聞有關。但他們不說,或許有意隱瞞?!?/br> 王小宏:“既然找上推理社,為什么還要隱瞞?”他想了想,左手握拳擊打右手手掌心:“我知道了,他們大概以為只要委托到推理社,就能完美解決麻煩而不需要了解所謂異聞?!?/br> 楊元一:“猜測太多也沒用,什么時候出發?” 王小宏:“現在吧。準備行李,到沈莊住一段時間?!?/br> 楊元一點頭,然后上樓收拾行李。收拾到一半的時候聽到敲門聲,走去開門發現是魏延卿。魏延卿這回沒戴面具,但戴上黑色口罩,口罩上又是那只吹風筒小豬。 魏延卿的眉目都露在外面,皮膚是不健康的蒼白。幸好皮膚細膩光滑,中和因為過于蒼白而帶來的無神病態。楊元一對上魏延卿漆黑的雙眼,突然想到一個很俗套但確實適合的形容,眉目如畫。 魏延卿手里拿著根約莫20cm的圓棍子遞給楊元一:“特制的甩棍。王小宏不靠譜,如果你接受委托最好帶上稱手的武器?!?/br> 楊元一接過甩棍試著揮舞兩下,手感不錯?!吧玳L知道王小宏找我一起接受委托?” 魏延卿哼笑兩下:“猜得到?!蓖跣『昴懶∮謶Z,只能拖上作為新人的楊元一一起。 楊元一瞥了眼魏延卿,揮了揮手里的甩棍:“謝謝?!?/br> 魏延卿笑了笑,揉揉他的腦袋。楊元一愣住,下意識看向先夫牌位。這一看發現先夫眉眼跟魏延卿倒是有些像,不過先夫面容稚嫩許多,臉上更多是病態和疲憊。 魏延卿也跟著看向牌位,與牌位上的照片目光相對。有一瞬間產生自己綠了自己的錯覺,他微微晃了下腦袋,輕咳兩聲:“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br> 楊元一點頭:“好?!?/br> 楊元一準備兩套換洗衣物放進背包里,順便也把甩棍放進去就和王小宏一起離開推理社。王小宏開車,從市中心往沈莊開。 沈莊在靠近市郊區的地方,是個古建筑群。因為開發旅游業而人流量非常大,但是當地的風土人情、建筑習俗等等都保留下來。當地人原本姓沈,是個大宗族。后來開放再加上戰亂遷徙等原因融入外姓人,不過沈姓在沈莊仍有特殊的地位。 沈莊有座宗祠名為天公祠,用于祭天祈神活動。掌管這座宗祠的人就姓沈,委托推理社的人也是這座宗祠產權擁有人,沈先生。兩名失蹤者原本是在宗祠兼職,而目睹有人差點被墻壁拖進去的人正是沈先生的女兒沈小月。 楊元一和王小宏到達沈莊,入住天公祠。 沈先生當時正生病,拖著病體出來與他們見面并親自替他們安排房間。楊元一觀察沈先生的樣貌,對方面容瘦削、眼下青黑,滿臉疲憊愁苦且眉頭深鎖,似乎被什么東西困擾。 沈先生與他們匆匆見了一面就離開,剩下則由兼職的人帶領他們去入住的房間。路過一個院落時聽到里面傳來凄厲的喊聲:“她在看我!她在墻壁里啊——救我!!” 天公祠屬于開放的旅游地,因此平日里有不少人進來觀看。所以當時門口圍了幾個人朝里面看,時不時交頭耳語。 楊元一聽到其中的關鍵詞:裂縫女。 “你們……聽過裂縫女嗎?” 作者有話要說: 魏延卿:總有種自己給自己美滋滋戴綠帽的錯覺。 第9章 裂縫女02 楊元一駐足,與王小宏對視,同時在雙方眼中看到詫異。前方領路的人聽到他們討論的聲音,看過去發現是住在沈莊附近的年輕人,趁著假期來天公祠兼職。 領路的人聽到‘裂縫女’三個字時眉頭狠狠擰起,臉色很不善,于是大聲呵斥幾人?!皠e瞎說!全都散開去打掃,前面宴廳缺服務員,你們先去頂著?!?/br> 那幾人認出領路人是沈家的人,互相推搡兩下就各自散開。領路人聽到小院里傳來的尖叫聲,低罵:“瘋言瘋語?!?/br> 領路人也是沈家人,叫沈豪。他是沈先生的表侄子,父親入贅沈家但很早之前就去世,自幼在沈家長大。沈先生只有一個女兒沈小月,倒是有好幾個覬覦天公祠的表侄子。 楊元一問沈豪:“您聽過裂縫女嗎?” 沈豪沒有好臉色的瞥了眼楊元一兩人,他知道表舅是相信失蹤者被裂縫女拖進墻壁里那套說辭才請來兩個神棍。他只以為表舅是相信鬧鬼等靈異事件,對此不屑一顧并把解決異聞的楊元一兩人打為神棍。 沈豪不信鬼神,只認為是表舅年老犯渾。他激動的說:“那是謠言!不知道哪些唯恐不亂的八婆胡謅出來的謠言嚇唬人。最后還把謠言扣到天公祠這來,呵,一些鄉野志怪謠言你們也信?” 楊元一平靜的說道:“我們沒說信,只是想了解什么是裂縫女。通常來說,某些犯罪行為跟一些所謂鄉野志怪或都市異聞有類似之處。因為罪犯有時候會沉迷于某些異聞,然后制造出連環血案?!?/br> 沈豪將信將疑的望著他:“你們……不是道士?” 楊元一笑了笑:“您說笑了,我們是推理社。接受委托后進行現場推理,找到犯案兇手?!?/br> 沈豪臉色稍緩,繼續向前走并跟他們抱怨:“其實沈莊附近很多人都看不慣天公祠,因為游客只會買天公祠的門票。他們是眼紅才放出流言,天公祠的確丟了兩個人。但那兩個人誰都沒親眼見到,結果就傳他們是被裂縫女抓進墻壁里。真是搞笑!說不定是被誰抓走,故意放出對天公祠不利的消息敗壞天公祠的名聲!” 王小宏偷偷對楊元一豎起大拇指,后者回以一笑便問沈豪:“那么,裂縫女到底是什么?” 沈豪嘆口氣說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聽過裂縫女的傳說,當時在小孩之間非常流行,所有小孩都害怕。其實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間就出現裂縫女的傳說,就是有段時間突然就聽到。因為很可怕,所以記憶深刻?!?/br> 裂縫女顧名思義,藏在裂縫中的女人。無論是地板上的裂縫還是家里房間墻壁上的裂縫,只要是裂縫,碗口大或是蜘蛛絲般細小,都有可能藏著裂縫女。裂縫女在縫隙里面偷窺外面的人,如果有人看到她,她就會伺機抓住這個人并把他拖進裂縫中,永遠消失。 楊元一打聽道:“聽沈先生提到他的女兒就是看到縫隙女才會精神失常?!?/br> 沈豪翻白眼:“沈小月從小就古怪,脾氣暴躁陰沉,我早就覺得她哪天會突然發瘋?!痹捳f到這里,他似乎也察覺到自己話說得太冷漠,便放緩語氣說道:“沈小月她mama失蹤,自那以后就變了個樣?!?/br> 楊元一:“沈太太失蹤?” 沈豪擺擺手,不太愿意講:“家丑?!?/br> 楊元一和王小宏對視一眼,往前走了許長一段路,走進一個院子。沈豪打開房門邀請兩人進去,打開窗戶點亮燭火說道:“天公祠的客房較為緊張,只能讓你們住在還未通電的客房里。等過兩天空出其他房間,你們再搬過去?!?/br> 楊元一笑了笑:“這里也挺好?!?/br> 天公祠完全保留古代建筑的模式,連院落、房間都古香古色,窗戶都是紙糊。好在墻壁貨真價實,面前的小院落連著三四間房,只收拾中間的房子給他們住。 沈豪簡單的介紹完天公祠的結構便要走,走的時候抬頭看了眼昏暗下來的天色,腳步匆匆的離開。楊元一收回目光,轉頭就瞧見王小宏趴在墻壁上找東西。 楊元一問他:“你干什么?” 王小宏頭也不回:“找裂縫女?!?/br> 楊元一驚訝:“你不怕?” 王小宏渾身一僵,連忙退后數步:“要不你去找?” 楊元一:“你就那么確定真是裂縫女?” 王小宏:“已經很明顯了。資料上提到有人在緊閉的房間中失蹤,沈小月看到有人被拖進墻壁里——她現在瘋了,嘴里還在喊裂縫女。根據沈豪所說,裂縫女的傳聞很久之前就開始在沈莊流傳。充足的時間、流傳度、人口密集……足以讓異聞成長。所有恐怖異聞具象化的重要條件還在于恐懼,哪怕不信,潛意識里還是會恐懼?!?/br> 雖然王小宏膽小且慫,但他好歹在推理社待了兩年,對異聞還是很了解。 楊元一沒有否定王小宏的話,之前魏延卿科普的時候提到過恐怖異聞和恐懼之間的聯系。剛才沈豪明顯不相信裂縫女的存在,但他潛意識里在害怕、恐懼裂縫女。 這很正常,因為恐怖裂縫女的故事早就在沈豪幼年時根深蒂固扎在他內心深處。即使長大后明白那只是個鄉野異聞,仍舊會在某些特殊地點感到恐懼。 楊元一:“晚點去找沈小月?!?/br> 王小宏:“她不是瘋了嗎?” 楊元一:“但她‘見過’裂縫女?!?/br> 王小宏:“我知道了?!彼f完就拖著行李進入內室,出來的時候拿著燭臺捂著肚子匆忙跑出來:“楊元一,我去趟廁所。你先幫我把行李放好?!?/br> “行?!睏钤粦寺暰瓦M入內室,將自己和王小宏的行李都擺放好。房間中挺昏暗,窗戶沒有打開,唯一的光明來源處是擺在身后八仙桌上面的燭臺。 無聲、靜謐,透著異樣的詭譎。楊元一腦海中莫名產生錯覺,仿佛有個視線俯瞰著他。凹凸不平的界面,從墻壁的地板上的縫隙挪移到安靜擺置的桌椅、木柱、房梁,猛然垂下來,盯著房間中唯一的活物。 楊元一整理行李的手突然一抖,猛地轉身朝身后左右上下查看一番,沒有任何發現。他定定神,繼續整理行李,從脖子后面沿著脊梁一路往下突如其來產生一股毛骨悚然感,好像有人貼在他的背后又仿佛是股陰冷的視線一直注視他。 眼皮突然狂跳起來,楊元一按住狂跳不止的眼皮,從行李箱中拿出甩棍走到八仙桌,拿起燭臺朝墻壁走過去。他仔仔細細的查看墻壁,墻壁有些泛黃,墻皮掉下不少。仍舊是沒有任何發現,他不經意間抬頭,看到就在距離頭頂十厘米處有道巴掌長的裂縫。 楊元一踮起腳尖,裂縫不過一毫米寬,自然是發現不了什么。他將燭火挪到裂縫旁,臉貼到墻壁靠近縫隙,一條黑漆漆的線根本沒有東西。他看了一會便退開,尋思難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楊元一搖搖頭,退后幾步轉身將燭火放回八仙桌,繼續整理行李。因此他沒有注意到,身后墻壁上那條黑線般的縫隙微不可查的、窸窸窣窣掉下墻皮碎屑,陡然間擴大出個手指頭粗的孔洞??锥蠢锩腿怀霈F一只布滿紅血絲的眼球,眼球扭曲的上翻,幅度十分大的轉動數下,最后定定望著楊元一的背影。 王小宏跑回來抓住楊元一的手往外拉:“失蹤的人找到了,快去看?!?/br> 兩人跑到前院,院子里圍滿人,燈光大盛。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大,當他們好不容易擠進人群中卻發現地上蓋著張白布。 楊元一低語:“人死了?” 正在這時,人群分開,沈先生拄著拐杖顫顫巍巍走出來。他望著地上蓋白布的尸體,神情難受悲哀唯獨沒有震驚。他想把人都驅走,那些人不太愿意走。沈先生沉聲道:“這是沈家家事!” 有人喊道:“人都死了怎么還算是沈家家事?難道死者是沈家人?” 沈先生:“正是沈家人?!彼抗庾谱埔灰粧哌^震驚的眾人,說道:“沈家家事,報警也是沈家來,請你們離開?!?/br> 王小宏‘嘶’了聲,對楊元一說道:“我記得沈先生今年不到五十歲,看他的樣子還以為八十來歲?!?/br> 楊元一看向沈先生,后者滿臉病容,虛弱至極也蒼老至極,確實像個七老八十的人。 沈先生態度強硬,看戲眾人不得不訕訕離開。此時陣風吹過,掀開白布露出底下支離破碎的尸體。只見尸體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躺在地上,骨頭、鮮血和rou都攪混在一塊,部分肢體甚至成了rou泥。此狀太過慘烈恐怖,當即有人忍不住沖出去嘔吐。 白布落下再次蓋住尸體,然而已經沒人再去好奇這具尸體是誰。已經不重要了,他們只知道死者死狀極為凄慘,好像是被硬生生擠壓得斷骨爛rou。 他們紛紛離開,腳步匆匆仿佛后面有索命的怪物。期間有人喊了句:“……像是被裂縫女拖進墻壁里……壓死了?!?/br> 第10章 裂縫女03 人群走得七七八八,最后庭院只留下七八人,大都是男人,女人都不敢留下來看就都走了。